两个人又往上走了几步,乔回舟突然问:“暑假想不想去外地旅游?”
兰寻真第一反应就是旅游要花很多的钱。
她最缺的就是钱,她还没攒齐大学的学费。
“不去吧。”
她拒绝了。
乔回舟有点急躁地摩挲指尖,语气压低:“我是问你想不想。”随后又懊恼地觉得自己说话语气太重,又柔声解释,“不用考虑钱,我记得你提到过,想登上山顶看日出,想去观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想去踩沙滩和捡贝壳。”
那个时候的她,在他面前总是叽叽喳喳的,跟在其他人面前安静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的她刻意地在跟他保持距离。
兰寻真总算意识他的不对劲了,他异常的音调重量泄露了他的不安情绪。
她飞快地上前几步,站在他上面的一阶台阶,皱着眉观察着他。
她靠他那么近。
乔回舟立马屏住了呼吸,怕她像梦一样,呼吸重一点就会被吹走。
兰寻真看到了他藏不住的黑眼圈和憔悴脸庞,郑重其事地说:“回舟哥,你该好好休息了。”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高考出分的时间节点。这一天高考学子和父母都显得心神不宁。
“出分了吗?”
“还早呢。”兰寻真溜进了房间,坐在书桌前,用手机登录网址,小圆圈在缓慢地转动。
班群里弹出很多条信息。
一个同学欢呼:“我数学考了132!”
“我们班第一是谁?”
“还能是谁,兰寻真啊。”
――Not found。
兰寻真趴在床上,重新登录,眼睛一眨不眨。
她现在什么都没在想,她相信自己。
页面缓缓地加载出来。
先是她的个人信息和彩色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出现她的总分。
兰寻真屏气凝神、定睛一看。
确定无误的,就是她的分数。
――672。
她考得最好的一次。
“我的天!”她发出小声的惊叹,虽然高考完对了选择题答案,知道自己没有考砸,但没想到超常发挥。
她立马冲出卧室,把分数给妈妈看。
“我考了672!”她笑出了泪花。
张淑敏女士低头看她的各科成绩,忍不住为她骄傲:“我的女儿就是优秀。”
“我可以报平桥政法了!”兰寻真抱着妈妈,在她怀里撒娇,“以后我去当检察官,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张淑敏女士回抱住了她,拍拍她的背:“会越来越好的。”
兰寻真数学考了148分,物化生考了252分。
她把截图发给时江。
[时江:恭喜恭喜。]
[兰寻真:多亏了时老师的指点,对了,你去清大做实验还顺利吗?]
[时江:目前我没有在清大。寻真同学贵人多忘事。]
兰寻真翻找前面的聊天记录,才发现他提过自己去Z国进行一个合作创新项目。不过当时自己看完就忘。
[兰寻真:那你的创新项目还顺利吗?]
[时江:不顺利。这里的人不太友善,妒人之能,幸人之失。]
兰寻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了,直到时江发了第二条消息。
[时江:我已经申请调离了,不久就能回国。]
[时江:你的成绩,可以报清大。]
[兰寻真:我还是想选择平桥政法,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兰寻真刚想问问楚秀那边的分数,谢珂居然主动给她发了消息。两个人寒暄了一阵。
谢珂也考得不错,家里人商量着让她去个首都外国语大学,正好发挥自己的长处。
乔回舟、梁梵天、牧云起都在问她考得怎么样,兰寻真一一回复。
聊完后,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楚秀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兰寻真给她发了消息,也没有回应。
她给楚秀拨了语音电话,一直显示拨打状态,在她的心提起来的时候,万幸楚秀接了电话。
楚秀:“怎么了,我刚刚在哄弟弟睡觉。”
“今天是出分的日子呀。”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兰寻真以为电话中断了。然后她听到电话里的那声叹息。
“这段时间都忙忘了。”
她的心揪了起来:“……楚秀?”
“寻真,你先不要挂电话,我查查分数。”她的语调有点扭曲变形。
过了一会儿,她念道:“我考了602分。寻真,我考了602分!”
“很棒啦!可以上一所很好的大学!”兰寻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活力。
楚秀声音不稳地“嗯”了声。
“但是我没上630,可能没法跟你一起读平桥政法了。”
“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合租,一起去逛街,一起拿奖学金的呀。”兰寻真把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你可不能放我鸽子!说话不算话!”
楚秀被逗笑了,或者是为了让她放心所以笑了。
“那我要大胆地做一个忤逆父母的决定。”
兰寻真捏着手机:“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
兰寻真没想到自己会接到汤怀远的电话。
“又是年级第一啊,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你。”熟悉的不会好好说话的语调。
兰寻真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自己的成绩,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有闲心专门打电话过来阴阳她两句。
两个人上次说话还是在过新年的时候,他极其敷衍地干巴巴念祝福词,她反而真诚地送了他一句祝福。
“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上次说我身体不行。我就是来专门告诉你的,我最近好得不行,都能一口气爬一座山。”
兰寻真:“……”
真无聊。
“你是来炫耀你身体好得不行吗?”
“不是,我是来邀请你爬山的,去山顶看日出,洗涤下灵魂。”
“可是我没空诶。”她坦诚,“我要上学,我要生活,我得工作。”
汤怀远立马接话,仿佛意料之中:“我给你算工钱。”
“但是……”
“一千。”精准拿捏。
兰寻真没有“但是”了,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上次她跟牧云起两个人去游乐园玩,牧云起就依稀表露出一点好感,现在汤怀远又这样邀请爬山看日出,让她怀疑是不是他也……?
不过她只是个普通人,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魅力。
汤怀远:“本来想自己去的,但太无聊了。”
兰寻真:“……”
合着她就是个聊天解闷的呗。
“怎么不说话?”他提高音量,语气古怪,“你不会以为我要追你吧?”
兰寻真:“……”
她打消自己的怀疑。
她又不是万人迷,不会人人都喜欢她。
“没有,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出发?目的地是哪里?”
汤怀远说了个地址:“多穿点,我晚上找人来接你。我可不想为了你耽误行程。”
“……”
兰寻真:“谢谢你啊。”
短短一次对话,她无语了四次。
考虑到凌晨要登山,她今天很早就睡了,睡前特地跟妈妈说明了情况,以免她明天起来看到她不在会担心。
不过没说只跟一名男生单独出去。
她知道这样是不妥的。
凌晨一点。
兰寻真起床,穿上相对厚实的外套,背上双肩包,戴上针织帽,悄无声息地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车,对着她闪了闪车灯。
兰寻真走了过去,拉开后车门。
驾驶座的人回头:“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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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日出◎
兰寻真这次没有理会他,她钻进了车内,还有些残余的倦意。
“你睡足觉了吗?”她问。
汤怀远顺杆爬“……关心我?”
“不,我是怕你疲劳驾驶,有安全风险。”兰寻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车内气温很暖,她取下了帽子,那缕倦意不断增长。
汤怀远:“……”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
空寂的街道,他开车很平稳――有点不像他了,他上次开车非常极端。
兰寻真本来不想打瞌睡的,但突然改变生物钟,那股缠绵的觉意还是让她的意识时断时续。
汤怀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给你这么大的安全感吗?”
兰寻真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轿车驶向密林,上坡路途不算平坦。兰寻真透过车窗往外看,漆黑的天幕,张牙舞爪的树林,她好像钻进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嘴里。
“还有多久啊?”
汤怀远手指瞧着方向盘:“快到了。开车的都没嫌累,坐车的嫌累。”
兰寻真盯着外面,漆黑场景如同复制粘贴,看久了觉得困,她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下来了。
她睁开了眼睛,天依旧是黑的。
“该下车了。”汤怀远坐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兰寻真下车,但没见他过来,驾驶座也没有人,后备箱传来动静,她走过去一看,汤怀远正弯腰拿东西。
“你在拿什么呀?”
汤怀远站直,面对着她,表情阴沉苍白,手里拿着一截长绳和一把刀。
兰寻真浑身剧烈一颤,惊醒了。
轿车还在开着,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梦。
“怎么了?”汤怀远听到后座的动静。
兰寻真此刻彻底清醒了,她的胸腔传来沉闷的心跳。或许是最近的日子太过顺利,她竟然存了侥幸心理,答应了这次邀约。
如果他起了什么歹念,在这荒山上她根本无法逃脱。
喉咙仿佛粘在一块儿,兰寻真艰涩地回答:“我做了个梦。”
“做了什么梦啊?”汤怀远坐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没等她回答,他就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置物格上摩挲。
他在找什么?
是绳子还是刀。
兰寻真试图挣扎:“注意看路,别找东西了。”
“我找到了。”汤怀远从前面递给她东西,那是一个糖盒。
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裹着五彩斑斓糖纸的柠檬糖。
汤怀远说:“做噩梦了就吃一个缓缓神。”
兰寻真不敢吃。
她怕里面有安眠的东西。
只是汤怀远没必要那么做。
可能是她智子疑邻,先入为主带来的一系列恐怖猜疑。
兰寻真合上了盖子,不动声色地观察,越看越觉得汤怀远有点奇怪,比如他为什么偏离了主道,往杂草茂盛的小路上开。
然后他就停下了车。
“开车走不了,得下来走。”
他解开安全扣,行动间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兰寻真紧跟着若无其事地下车。
然后就发现汤怀远去后备箱拿东西。
兰寻真:“……”
天上繁星闪烁,树林黑沉,他在后备箱弯腰拿东西的姿势都跟梦里一模一样。
梦中梦?死神来了?
很快,他找到了东西,直起身。
兰寻真浑身一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汤怀远只是拿了个背包,往背上一背,有些奇怪地看她:“别杵着不动,过来搭把手。”
于是兰寻真就接手了一根拐杖。
“怕你走不动。”汤怀远龇牙笑,“从这儿走到山顶,要一个小时。”
兰寻真掰了掰拐杖,还挺结实的,抡起来呼啸生风。当个防身工具也挺好的。
两个人开始爬山,一开始汤怀远还打趣她,到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安安静静地爬山。
凌晨四点半,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
高处山尖如龙头悬挂,山间云雾缭绕,如处仙境,极目远眺,只能看到最远端的一点熹光。
这已经不属于北城的辖区了,北城没有这么高的山。
目之所及的山比这里矮一些,山与山视觉交错的叉口上,一点小小的橙色的暖光。
那道暖光越来越浓烈,照得整片云层都像是天宫一般,变化莫测的厚实云朵交叠拱起,呈现自然的魅力与雅致。
透亮的空气呼吸到肺里,再吐出来,所有的浊气都流在体外,再被包容的自然净化。
坏心情和压力统统都被晨雾带走。
“兰寻真。”山顶之上,汤怀远突然喊了一下她。
兰寻真回头,他的发端沾染上了一点稀薄的光,双瞳是透亮的琥珀色,像是蒙蒙的玻璃被擦亮了。
“你冷不冷?”他问。
兰寻真摇摇头。
汤怀远打了个喷嚏:“我冷。”
“太阳出来了,很快就暖了。”
那点橙色的暖光一点点扩大,四周晕染上金边,有点像卧躺在锅里的鸡蛋。
兰寻真第一次认认真真、完完整整地看一场日出,她的神思似乎也飞游在天际。
完整的太阳从山边“剥离”,兰寻真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忘了拍照,她赶紧拍了张发给妈妈。
“你这次总不会忘了吧?”下山路上,汤怀远问她。
兰寻真反应了会儿,意识到他在内涵她忘了小时候某次在路边发生的事。
“这么好看的日出,我不会忘的。”
“那我呢?”
“……也不会忘的。”
山路崎岖,虽然有人为踩踏出来的羊肠小道,但还是难走,杵着拐杖也难走。
“用不用我背?”
兰寻真摇摇头。
汤怀远却走了过来,半蹲在她前面:“上来吧,嘴硬的年级第一。”
“我是真不累。”
“那是我蹲累了。”他这样说,但还是没起身。
无奈之下,兰寻真只好试探性地趴在他肩膀上,前胸、脖颈和手尽量没靠着他。
汤怀远吊儿郎当地提醒:“你这样我很累的。”
兰寻真只好压低身子,挨他近一些。汤怀远双臂架着她的腿,后背温暖有力,步调沉稳,她一开始有点害羞,后来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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