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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是期末月，即便辞掉了图书管理的活，兰寻真也忙得要死。
她长时间泡在图书馆里学习，还要准备课堂展示，以及协助老师打打下手、干点杂活。
她刚从专业课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就见时江提着电脑包，在行政楼走廊迎面走来。
“兰寻真。”他波澜不惊地打了招呼。
兰寻真有点意外，因为他应该在清大的。
“你怎么在这儿？”
“清大的学术团在这里举办了四期讲座，我是顺带过来学习交流的。”
兰寻真对时江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他提过在Z国过得并不愉快。
“回国后一切都好吧？”
时江严谨追问：“你是指具体哪方面呢？”
“在清大学习的感受。”
时江推了推他亘古不变的无框眼镜，慢慢点头：“如果满意度是100%的话，现在只是60%。”
“那还有40%扣在哪里了？我听说清大学术气氛浓郁，校长很重视每个学生的人品，应该不会出现Z国的情况，而且食堂也很美味。”
时江只是温和地看向她。
他一直是“一问一答”很标准的聊天方式，但现在却回避了这个问题，并且生硬地开启了另一个问题。
“你还好吧？”
“还好。”
时江：“你知道我问的哪方面？”
“肯定是学习，你放心，我上学期的绩点是4.3，专业第一。这学期也会更加努力地学习，而且我跟着老师做科研，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时江缓慢地点头：“很好。”
聊天话题结束。
兰寻真主动问起：“你待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准备看看线上资源库。”时江看向她怀里抱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科研课题大纲。”兰寻真大方给他，然后就看到时江拿着厚厚一叠A4纸蹙起眉，当下心头大乱，“怎么了？写得很离谱？”
时江挫败：“我没看懂。”
“隔行如隔山嘛。”兰寻真宽慰他，“就算是天才，也不能什么都会，总得给我们这些凡人一点生存空间。”
第48章
◎“她不爱吃胡萝卜。”◎
“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法学。”
时江记得她的数学很不错，当时高考完也建议她报清大，因为清大一直在做前沿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需要良好的数学基础作铺垫。
凭借着他对她在高中时的观察，他认为她可以。
“因为我想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呀，”兰寻真不假思索，“小时候看电视剧，看到一些法官、检察官处理案例，引经据典，合理审判，觉得他们好酷啊，所以小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也成为法官或者检察官该多好呀。然后我就报了法学。”
有时候她也在想，她偶尔冒出来的稍显冲动的正义感，可能也源于小时候的这点念头。
“学了一年后，现在也喜欢吗？或者说，跟你想象的一样吗？”他还在遗憾她没报清大。
“课程真的很繁重，感觉比读高中的时候还要痛苦一点，我的头发掉得比正常情况下多一些。”兰寻真自嘲，“不过已经走到了这里，所以我就在想，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得到我想拥有的未来。现在说不上来喜不喜欢，但我不后悔。”
时江安静地听她的心路历程。
“有些时候我还挺羡慕你，天赋摆在那里，感觉很多事情都轻而易举。”兰寻真笑着看他。
“也不是轻而易举，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我也要学很多的东西，比如这份论文大纲我不学就看不懂。”时江把她的科研初稿还给了她，“兰寻真，我祝你成功。”
“有天才的加持，我肯定会成功。”
每次跟时江聊完，兰寻真就有种自己在脚踏实地向前的感觉，她的路没有走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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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法的课堂展示还算顺利。
小组分工合作，兰寻真统筹定案例，赵冉玉补充细节，许霁月翻译英文，三人各负责一个部分的讲解，最后拿了96分。
在国际法的张老师评分标准下，这个分数算高的了。
赵冉玉提议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许霁月没有意见，最后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兰寻真。
“那我得带上我的男朋友。他约我一起吃晚饭，不能丢下他不管。”
赵冉玉没有异议，两个人的目光看向了许霁月，后者神色如常：“好啊。”
于是四个人出校，选了一家中餐厅。
一张桌子，两两对坐。
兰寻真和汤怀远坐在一起，对面是赵冉玉。
许霁月坐在边上，给里头的人递茶水，先给了赵冉玉，然后又作势递给兰寻真。
兰寻真刚伸手去接，汤怀远就抢着接下来，放在她旁边。
赵冉玉：哇哦。
“这位同学，你怎么称呼？”许霁月率先发问。
汤怀远语气懒洋洋的：“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叫我寻真的男朋友也行。”
许霁月脸上僵了瞬，随后恢复如常：“你是在哪个大学读书啊？附近最近的大学只有开大，但过来也得近一个小时，我常见到你，开大学风严谨，课程应该并不少。”
汤怀远身体前倾，打量着他，似笑非笑：“你对我这么感兴趣？探我底啊？”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我就是问问，如果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赵冉玉见兰寻真没有干涉的意思，硬着头皮打圆场：“我们寻真长得好、能力强，突然多个男朋友，就有点好奇是怎么样厉害的大佬入了她的眼。”
怎么样厉害？
钱多。
兰寻真决定为她的甲方说句不公道的话。
“怀远长得帅、脾气好、会赚钱，情绪稳定，还能和我同频共振。他其实有很多优点。”
汤怀远自信点头。
许霁月仔细地听她说话，身体忽然放松了。非常明显的，脊背没有绷得那么直了。
――他明白了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了。
兰寻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也明白他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是假的了。
然后她的鞋尖就被人轻轻碰了下。
一开始她以为是无意，但是那触碰的节奏分明很有序。
兰寻真把脚往后缩了缩。
许霁月脸色如常，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
那触碰的力度也消失了，不知道因为碰不到了，还是因为人已经走了。
等他回来后，菜已经上满桌了。他神情自若地把她面前的胡萝卜炖牛肉移开，换上了酸辣排骨。
汤怀远：“你做什么？”
“寻真姐不爱吃胡萝卜。”许霁月慢悠悠地解释，“我们同一个高中，相处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很清楚她的饮食习惯。”
他看向汤怀远，故作惊讶：“你是她男朋友，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兰寻真其实对饮食的偏好表现得并不明显，能看出来的人不多，除了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乔回舟外，就是天生敏感的许霁月。
她跟汤怀远吃过很多次饭，每次遇到胡萝卜时，心里念叨着要补充维生素，所以并没有特别排斥。
她按在了汤怀远的手背上，安抚他别生气，夹起胡萝卜放在碗里。
“我最近能接受胡萝卜了，时间能改变饮食习惯。”
倚仗“男朋友”这个名头，好像真的能在她面前拔得一点偏爱。
许霁月轻声道：“不喜欢吃就别吃，不要勉强自己。”
兰寻真当着他的面把胡萝卜吃掉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
“还挺甜的，你们都夹来吃。冉玉，别光刨饭。”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赵冉玉：“好的好的。”
汤怀远把那盘菜里的胡萝卜全部夹到自己碗里：“我也喜欢吃这个。”
兰寻真下一筷子夹无可夹，只能转战另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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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汤怀远和兰寻真一起去消食。
“对不起啊，我失职了，我没发现你不喜欢吃胡萝卜。”一贯气焰嚣张的小汤总难得垂头丧气，然而没过多久，就自我振作起来，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我肯定会牢牢记住你的喜好的！”
兰寻真踮起脚尖，揉揉他的头。
“没事啦，现在讲究营养均衡，不能挑食。”
汤怀远顺杆往上爬，那么大一高个，厚着脸皮在她颈窝处蹭脸。
然后趁机又揽住她的腰。
“寻真，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如果你需要的话，”兰寻真说出口并不那么难，就像被法条一样平淡、不投入感情，“我喜欢你。”
他闷在她身上满足地笑了。
然后一侧脸，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兰寻真任他抱、任他亲，忽然想起：“你是不是很久没咳了？”
她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好像脸色好多了，红润了些。”
“那我肯定更帅了。”他含着笑意，垂眸看她，直盯着她的唇，距离缓缓拉近――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喂？……”汤怀远听了会儿，皱起眉，“他过生日关我什么事？我不去，烦死了……我是姓汤，怎么了，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吗……他儿子一大堆，少了我会怎么样，我挂了。”
他挂断电话后，抬头轻轻抱住了兰寻真。双手一上一下按在她整张背上，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里。
“怀远。”
“嗯？”
兰寻真揪住他腰侧的衣服，从他怀里艰难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汤怀远怔了瞬，随后双手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汤怀远问：“如果我脱离了华英，你觉得怎么样？反正我现在跟被丢弃没什么两样。”
“脱离华英，是指跟家族断绝关系吗？”
“是啊，其实我生活得并不快乐，从小到大要求一大堆，兄弟姊妹都在互相算计，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就好了，也许我还能是健康的。”
兰寻真认为自己不能追问太多关于他的事，但又想到自己辛苦追寻的，是他随意做决定打算放弃的，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事业、眼界、人生价值，她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才能得到的，而他唾手可得。
“如果你没有了华英集团董事长儿子的名头，光凭你自己，可以在这个社会扎根吗？”
她这句话有点重，汤怀远的表情一瞬间严肃了。
“虽然我只管点分公司，规模比较小，但至少我懂商业运行啊，我懂怎么拉投资。”
他不太开心，因为兰寻真否定了他的能力。
“分公司是华英的，你自己开家公司，踏上正轨能赚钱需要多久？一无所有的你能承受这期间会照顾到的所有风险吗？”
兰寻真握住了他的手：“华英的主战场在海市，你的哥哥们都在竭力表现，我在新闻上看到他们进行各种创新举动，促进华英增收盈利，而你在北城、在开平待了太久了。”
汤怀远抽回了手：“我讨厌你对我说教。”
“我不对其他人说教。”
这句话好似宽慰到了他，至少他表情没那么严肃了。
“你是要让我去加入争斗吗？”
兰寻真点了点他的手机：“我只是想要你参加你父亲的生日宴，幺子向来会更受宠爱一点。”
“寻真，我好像第一次认识你。”沉默一会儿，他突然道。
她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又好像随时关注并且敏锐利用周围的一切。
第49章
◎小狗是在健康成长，那他呢？◎
人有时候因为客观原因，不得不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兰寻真不喜欢吃胡萝卜，迫于身体营养需要，但还是会吃；有些人不喜欢当社畜，迫于生计，但还是得上班。
汤怀远不喜欢面对他的家人，由于幼时的经历，他对家庭、亲人非常的厌恶和畏惧。
但听了兰寻真的建议，还是决定参加一次他父亲的生日宴。趁此机会观察目前家族成员的动向。
临出发前，他又来找了次她。
“寻真，你说，一头病狼，真的可以和一群健壮的狼，争抢活路吗？”
“你不去抢，等着饿死或者别人的施舍吗？”在看到他皱眉后，她又轻轻说，“你就不想把他们施加在你身上的痛楚，回敬给他们吗？”
在她之前，他母亲那一脉系的亲人，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都听烦了听腻了。他觉得，那是他们在利用他在汤家夺权谋利。
但是兰寻真这样告诉他，他就会认为这是在为他考虑。
因为她是兰寻真啊。
在两人素不相识的时候，她路过，看到他刚从医院检查出来，脸色苍白的样子，会从车窗塞进来纸青蛙和柠檬糖。
他找了她十几年。
汤怀远拉着她的手：“那我走了啊。”
“嗯。”
“我会如你所愿，赢得这场游戏的。”汤怀远揉了一把鼻子，“你可以给我个东西吗？就好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兰寻真身上没戴东西，只有脖子上有个跟她生肖挂钩的小羊玉坠。
她把玉坠给了他：“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等你下次回来还给我。”
汤怀远接过玉坠，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好，我也属羊。”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交易没有解除，所以，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喜欢上别人。”
“好，祝你成功。”见他神色凝重，她又笑了笑宽慰道，“如果这次参加生日宴实在不舒服的话，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快乐自在地活吧。”
汤怀远未置可否。
“那我走了，寻真。”
兰寻真目送他离开，然后继续自己的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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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完，专业课罗老师给她发了个短期培训的信息。本来要出两千多的培训费，但罗老师有内部名额，可以免费去。
兰寻真看了下培训内容，觉得还挺实用的，秉承着“学到就是赚到”的理念，就同意了。
培训地点就在开平的某个院校，一间教室容纳参加培训的三四百人。
兰寻真报到完，分到了一个双人宿舍，她刷卡而入时，里面已经有人了。
窗帘紧闭、视线昏暗。
一个黑长直、腰身纤细的女生抱着她的男朋友在撒娇：“我想跟你住一间嘛，等会儿我室友到了我跟她说。”
已经听到了的室友兰寻真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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