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
严慕文离开后,熊昱舟就坐起了身,头皮仍一阵阵发麻,不知是羞怯还是激动,或是两者皆有。
从寒假那次谈心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严慕文的转变。起初他只将“没毕业不许谈恋爱”这样的要求当作对方担心他学业的督促和对早恋的反感,但回去反复琢磨后便意识到了违和之处。
如果如果这只句普通的、没有任何深意的话,那不说别的,为什么严慕文从没对同为发小的江屿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不得不说,江屿是个很万能地参照物,在江屿的对比下,熊昱舟立马意识到严慕文对待他和江屿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
熊昱舟迅速回想近期二人相处的点滴,果然在细枝末节处发现端倪。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提过“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之类的话,向别人介绍他时开始用上平等的“朋友”“发小”这类的称呼。
她总会盯着他发呆,然后在他回看过去、撞上眼神后然后若无其事移开。
一个从前很普通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脸红。
经过一通分析,熊昱舟得出结论——严慕文有极大、极大可能性,对自己产生了相同的情感。
得到这样的认知后,熊昱舟有种花五毛钱买了张彩票却意外中了五百万的不可置信。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事情却意外朝着最好一面不断发展。
他并没有将这些事对江屿全盘托出,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受到“没毕业”和“异地”两条桎梏,高考前,熊昱舟平日里只能在微信上和严慕文交流,分享自己的每日见闻顺便打听对方身边有没有出现危险人物,只有偶尔严慕文回塘市或是他去京市的日子里有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顺便能暗戳戳试探一下。
越是试探,越是肯定。
小时候他们两个成天混在一起玩,也会有大人开玩笑说严慕文父母给严慕文找了个文文弱弱的小童养夫,当时严慕文还能板着小脸一本正经解释,现在却做不到了。
那一天,酒店前台误以为他们俩同住一间房,严慕文惊慌失措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解释无一不暴露她的心中所想,简直明晃晃在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心里有鬼。
也正是那一天,熊昱舟对“严慕文喜欢自己”这件事达到了八成以上的肯定,而最后两成的不肯定则来自于他多年夙愿一朝达成的恍然,可能直到严慕文亲口承认,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这件事意义太过重大,他不能轻易拿来赌,也不敢随便问出口,继续按照计划走是最稳妥的方式。
因此,在谢师宴结束后,向来懒得参加同学聚餐,不喜欢唱歌喝酒这种噪音震天场合的他,一反常态应下班长的邀请,然后窝在一个勉强清净的角落里求助严慕文。
明明只喝了两口低度啤酒,脑子清楚地能原地再去参加一边高考,他却装作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不断往严慕文身上靠。
熊昱舟一见到严慕文,想到自己的计谋,整个人就忍不住得脸红,而得益于这样的反应,他的醉酒显得愈发真实。
当天晚上,他冲了好久的冷水澡,又对着冷空调风吹了一晚,几乎一晚上没睡,终于将身体折腾发热,严慕文也果真如他所想,主动提出来照顾了他一天。
这些年在隔壁的医生夫妻档的照顾下,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已经许多年没尝过生病的滋味,这次发热后,各项身体机能都有所下降,熊昱舟颇感不适。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虚弱。
熊昱舟太清楚该怎么样留住严慕文了。
晚上洗澡时,他并非故意摔倒,但也并非低血糖导致的。
他在洗好澡打开柜门拿浴巾时误踩到了地面上没冲干净的泡沫,不下心滑倒,本打算立即起身,却在听见门后焦急的喊声与敲门声后停止了。
一个不堪却绝对非常有效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熊昱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顺着心意做了下去。
而效果也如他所想,猛烈过了头。
……
半夜十点半,开了整晚会疲惫不堪的严峥和黎慧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倒。
“老公,渴,帮我倒个水。”黎慧懒懒吩咐道。
严峥起身,去厨房烧水。
片刻后,他一头雾水从厨房出来:“家里那个大水壶呢,怎么不见了?”
“今早我就放在了洗手池底下的柜子里。”
“我没找到。”
黎慧走进厨房,同丈夫一起翻遍所有柜子也没找到大水壶。
“算了,不喝水了,看会儿电视吧。”
二人又回到客厅,想打开家里新买的可移动电视机,然而在客厅扫视一圈,却没找到电视的踪影。
“完蛋!!家里进贼了!”
……
当熊昱舟躺了整个白天后夜不能寐时,当严峥、黎慧夫妇仍苦恼于家中莫名其妙丢失的大水壶和电视机和几桶纯净水时,严慕文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本以为这是个彻夜无眠的通宵局,却没想辗转数次后她便快速进了梦乡。
白天受到的冲击太大,毫无疑问,她做了梦,梦里的场景是今天白天的重现。
吃过午饭,她将熊昱舟扶上床后并没有像原本那样离去,而是坐在床边将被子的四个被角一个个掖好,然后问出困扰了她一整个白天的问题:“我能问问原因吗?”
“什么?”熊昱舟满脸讶然。
“你刚刚,以为我要和郑瑄出门时,似乎不想我离开,”严慕文抿了抿嘴唇,语气缓慢,“是因为想要有人照顾,还是……别的什么?”
熊昱舟没有回答,埋在被子中的脸色却越涨越红。
视野中熟悉的五官逐渐放大,严慕文反应过来,这是她在不断靠近对方。
然而还没当两人触碰到,场景便迅速翻转,眼前的景物消失又重组,她眼前一花。
再次视线聚焦,她出现在了浴室中。
而刚才只有脸色发红的少年这次曲膝坐在地面,仰头看着她,全身泛着潮红,双眼水雾迷茫。
“姐姐……”他低低地喊着。
“我好难受,帮帮我……”
严慕文双腿不受控制地牵引着她靠近。
这次,小小的毛巾仍好端端被挂在架子上,并没有被拿下。
浴室雾气渐浓,严慕文眼中的视野却越来越清晰。
她将现实中所有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纷纷做了个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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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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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大亮,静谧的城市恢复了熙攘,又是一个忙碌而充实的早晨。
当不知道第几缕阳光透过窗帘打在严慕文脸上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严慕文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床靠着那侧的墙壁上,怔愣了一会儿。
她刚刚好像还在墙那边,怎么一眨眼就过来了?
她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严慕文坐起身子,醒了醒神,意识到以为的“刚才”是在梦境中。
众所周知,梦境的内容会随着时间迅速淡化,通常刚醒时还能记得特别清楚的梦过了几分钟便会变得模糊,时间一长就什么也记不得了。除非从刚睡醒时就反复回想,加深记忆。
翻开被子起床时,严慕文的大脑不受控制般,迅速而又清晰地回忆了一遍昨晚的梦境。
严慕文:……我真是个禽兽。
来到卫生间洗漱时,严慕文见到了与隔壁布局完全相同的浴室,大脑又帮助她重新回忆了一便梦境里的浴室情节。
严慕文:……禽兽不如。
再次走回房间,视线所及正好是紧靠着熊昱舟房间的那扇墙壁,严慕文的大脑……
严慕文伸手狠狠敲了敲脑袋,制止住了它的想法。
就这样,她梦里的情节在大脑的反复提醒下,并没有被淡忘,反而一次比一次清晰,甚至每次都能回想起不同的细节。
严慕文扑进被子中哀嚎一声,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像个自闭的鸵鸟。
真是要命了,她昨天才把人看光光,昨天晚上又做了那样的梦,这算不算意淫?
今天要怎么去面对他?
严慕文思索再三,打开了微博搜索了一个她经常刷到却从来没关注的一个博主。这个博主自称运势学家,每天早晨都会更新一则日运,通报这一天的宜和忌,以及能带来幸运的随身物品。
运势学家最新的一条微博更新时间是今早九点,内容写着“今日宜在家躺着,宜电子榨菜,宜各类粥品,宜经典重温,宜表白;忌出门,忌拳打脚踢,忌蹬鼻子上脸,忌上火。今日幸运随身物:红色高跟鞋。”
严慕文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大亮的天色,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睡迟了,错过了往日晨跑的时间,而现在的时间点外面温度太高,明显不适合再去跑步。
算了,难得休息一天应该问题不大,严慕文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今日运势”上。
红色高跟鞋,她明显没有,但在家躺着,她还是做的到的。
思考过后,严慕文决定今天一整天都赖在床上当个鸵鸟,哪里也不去,三餐就让爸妈送进房间,房门也不打算出了。
手机传来震动声,严慕文拿起一看,是郑瑄的二次逛街邀约。
昨天已经拒绝过一次,照理说今天严慕文没什么事,不应该拒绝,然而她现在实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小熊。两家是这层唯二的住户,出门时太容易遇到了。
纠结几分钟后,严慕文还是推辞了。
接连被拒两天,骄纵的郑瑄大小姐自然不能忍,在她的撒娇耍赖攻势下,严慕文应下了明天的逛街约饭。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开门声和说话的声音,严慕文并没有放在心上,今天父母都在家休息,多半是他们两个买菜回来正在说话。
她一下一下刷着搞笑小视频,想用这些屏蔽脑海中循环播放的、没营养的黄色肥料。
然而收效甚微。
“严慕文!起床没?”门外传来黎慧的呼唤。
“起了。”严慕文有气无力应答。
“起了就给我出来,大好周末的窝在房间里孵蛋呢。”
“哦……”
在不情不愿走出房门和被黎慧冲进房间劈里啪啦输出一顿后再不情不愿走出房门中,严慕文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
边打着哈欠边走进客厅,严慕文和沙发上坐着剥橘子的人对视个正着。
沙发上的人放下橘子瞬间起身。
严慕文默默吞回了哈欠。
“我把东西送回来,”熊昱舟指了指身前的两升大水壶和便携移动电视,“怕你们急着用。”
严慕文耳根发热道:“啊,对。我昨天晚上走的急,忘了拿回来。”
话音刚落,严慕文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昨天晚上为什么走得急,两人都心知肚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见小熊耳尖的泛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脸。
小熊幽幽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别处。
严慕文瞬间一个激灵。
救命,小熊不会以为她刚在调戏他吧。
可她真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梦里的她没个正形,但是现实里的她绝对是妥妥的正经人士。
熊昱舟拿起桌上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
“吃吗?”
严慕文迟疑着接过:“谢谢。”
交流之间,二人的手指无意地触碰到一起。
微凉,细腻,严慕文的大脑瞬间帮她回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扶起小熊时的肌肤触感。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仓皇移开目光。
此刻对方在想什么,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严慕文有些呼吸不过来。
“东西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熊昱舟抬步欲往门外走。
严慕文心念一动,赶紧加快脚步,拦在面前。
“吃饭了吗?”
“还没。“
”我妈做了鸡丝粥,留下来吃饭吧。”
“好。”
沉默一阵后,严慕文又一次开口。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量过体温没?”
“三十七度二,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也要注意休息,别出去吹风淋雨。”
熊昱舟默默偏头看了眼阳台外的天色,此刻的天空碧蓝如洗,正是阳光大好万里无云。
严慕文追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停顿几秒后又到,“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别看现在阳光明媚,指不定一会儿就下雨了。”
熊昱舟点头:“好,我不出去。”
话题结束,又是一阵沉默。
“你今天什么打算?”熊昱舟问。
严慕文偏头想了想:“应该会……在家陪我爸妈看电视。”
“嗯,叔叔阿姨难得同时休息,你多陪陪他们。”
“好……”
两人极少有待在一起却觉得尴尬的时候,因为他们相处时间太久,早已过了尴尬期不知道多少年。而此刻,明明身边的人和环境都是无比熟悉的,气氛却有着难以忽视的尴尬和局促,即便两人都努力在寻找话题,却也避免不了这种气氛的愈演愈烈。
好在这时严峥及时出现,拯救了两人。
严峥提着水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消失一晚的电视和水壶,他乐呵呵地换上拖鞋:“哟,东西找到了。我和你妈昨天还以为家里进贼了,紧张了半天。”
严慕文尴尬笑笑,赶紧上前缠着严峥问东问西,绕开这个话题。
“爸,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
吃好午饭后,严峥和黎慧回房间午休,熊昱舟也回了自己家。
严慕文并不想午睡,害怕又梦到什么不该梦的,但玩手机看电视又总是走神。她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去做什么。
思索片刻后,她从衣柜里取出跆拳道服,往包里一塞,背上大包就出了门。
反正小熊面也见到了,不用再因为怕见面而不敢出门。
听见小心翼翼明显压低音量的开关门声,主卧床上的黎慧睁开眼睛,推了推一旁睡着的丈夫。
“嗯?怎么了?”严峥被晃醒,睁开眼迷迷瞪瞪看着她。
“你女儿又出门了,”黎慧指了指房门口,表情高深莫测,“你说她去干嘛了?”
严峥翻了个身,继续闭眼:“还能去干嘛,要么是找她的小闺蜜,要么是去打跆拳道,要么是去了隔壁。”
黎慧见这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气得狠狠揪了他一把:“你真看不出什么?别在那给我装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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