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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爸爸妈妈这件事，她说不伤心、不在意当然是假的，可是哥哥的存在，让这落寞带来的无助有所依靠，她觉得没事，至少还有哥哥，哥哥对她很好。
虽然哥哥做饭不好吃，喜欢和她说一些她根本不入脑的道理，有时候她犯了点小错，就会拉着她唠叨很久，但是……
她只有哥哥了啊。
没有哥哥她该怎么活？
那不如也一起死了算了。
祝问善就这么看着哥哥，麻木地哭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回过神般，猛然扑倒哥哥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只要她哭得再惨烈些、再大声一些，奇迹就会发生，哥哥就能醒过来。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
“问善？”
问善：？
她猛然抬起头，鼻涕眼泪蹭到哥哥的衣服上，然后再蹭回她脸上，弄得她满脸都是，祝问善哭得泪眼朦胧，只看到哥哥朝她无奈地笑着，然后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哭成这样子？”
哥哥没死，哥哥还活着。
祝问善根本没法去想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处有多少，那些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哥哥还活着，这样就行了。
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能多问一句。
为什么不能，她也不知道。
所以祝问善只是哭着说：“哥哥，晨晨欺负我……”
哥哥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先是说“晨晨确实有错”，然后又教训她不能骂别人是排泄物，更不可以去推别人，她应该正面表达“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意思，然后要求晨晨道歉。
第67章 契约
祝问善左耳进右耳出，任由哥哥帮自己把脸擦干净，等他教训完了就点头：“我知道了，我下次就按哥哥说的做。”
哥哥便说她是好孩子。
祝问善抱着哥哥说：“如果哥哥死了，那我也会死的。”
哥哥看着她哭肿的眼睛，轻声道：“就算哥哥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祝问善顺口地应了一声好。
既然撒谎能让哥哥开心，那这些小小的谎言她自然是手到擒来。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哥哥依旧活得好好的。
五年级有一天，她不知怎么的被一只坏镜鬼缠上，在与其纠缠之中弄伤了自己，流了满手的血，哥哥收拾完镜鬼之后，看着她被包成叮当猫爪子一样的手看了好久。
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她体内也有所谓的“魔法”，称作“阴邪之力”。
祝问善原以为自己只是个能见鬼的普通人，没有哥哥那样厉害的“魔法”，这下可开心了。虽然阴邪之力听着不太像是好人的东西，但她不在意，缠着哥哥要他教自己怎么用。
哥哥说可以教她，但她要保证不用此能力去做坏事。
祝问善当然满口答应。
哥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取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点在了她的眉心，要她再说一次。
那一滴血在她眉心烫得吓人，祝问善的兴奋忽然就消退了，她看着一脸认真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犯怵，但还是乖乖地说：
“我保证不用它去做坏事。”
哥哥摸摸她的头：“我知道问善是个好孩子。”
祝问善看了看哥哥，用手擦了下眉心，什么都没有，但烫烫的感觉还留存着，似乎在慢慢消退。
后来她长大了，回想起此事，大概明白了那是一种契约。
如果解除了契约，她是不是就不会遭到反噬了？
这是祝问善这几年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林知聿和她说，只要积累到足够的功德，她就不会再遭到反噬。可事实上她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并且合理怀疑只是为了让她去特殊调查部门工作才编出来这个理由的。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靠这办法去解决反噬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可是找到哥哥，似乎是一件更难的事。
祝问善摸了摸额心，对哥哥当时对她的不信任感到寒心，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担忧是必要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点反噬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除了破财丢手机。
*
昨晚上胡姝予发来信息，今早上有任务，不过因为去的地点离她的学校比较近，所以她就不必要再去警局一趟，直接在学校门口等着被接就好。
不过怎么周日也要上班啊？啧。
祝问善在校门口等了没两分钟，就看见江初韫的车开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上了后座，胡姝予在里边化妆，一边刷腮红一边和她打招呼：“早啊问善。”
祝问善坐上车：“早上好姝予姐，还有江大哥和寻雀哥。”
江初韫看了眼后视镜：“早上好。”
朴寻雀的脑袋转了半圈过来，小声道：“早上好……”
说完又转了回去，露出一点的侧脸瞧着还有点脸红。
“这次报案的是一个初中女生的母亲，”见人齐了，江初韫一边开车一边给他们基本案情，“报案人说她的女儿最近很不对劲，让我们去看看。”
“什么不对劲？”胡姝予涂好口红，拉上了化妆包，随意地放在了车子后边，“被附身了？”
江初韫：“没仔细说，去了便知道。不过这次的电话是直接打到我们部门的接警员手上，报案人可能对我们部门有所了解。”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子，胡姝予“哦”了一声。
车内大部分时候都是祝问善和胡姝予在讲话，江初韫本就话少，朴寻雀又格外腼腆，一路上两个女生从化妆品聊到电视剧，这两个男的硬是没能插上一句嘴。
胡姝予倒是很开心的，之前就她和江初韫在的时候，两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不怎么讲话。她表面上对江初韫是比较随意，但其实两人间的关系还有些疏离的，就是比较熟练和信任的搭档罢了。
毕竟江初韫这么无趣，她自然和他不是一路人。现在好了，祝问善来了，她总算有了能聊天的小姐妹。
至于朴寻雀……
谁啊？
车子开入梅康小区，几人顺着报案人提供的住址，找到了9幢302间，江初韫按了下门铃，里边就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她纹过的眉毛褪了色显出一点红，此时正微微皱着，眼眶有些许凹陷，但也是正常的衰老状态，只是几个神态变换，女人的眉眼间始终藏着一抹愁绪。
看着几个年轻人，余淑疲惫的眼里有些茫然：“你们是……”
江初韫拿出证件：“您好，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特殊事件调查部门的调查人员，您是余淑、余女士是吗？”
余淑点了点头，这才把门打开，似是有点不可思议道：“原来真的有这个部门，我以为……是我朋友和我说笑的。你们几位看着好年轻，都是警察吗？”
胡姝予没有回答她后面的问题，反而道：“既然你觉得是说笑的，为什么还要报案？”
发现自己说的话有点得罪人，余淑连忙道：“我不是质疑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也大把年纪了，从来没见过鬼，所以难免有些怀疑。几位警官别介意，我没读过几年书，不会说话。”
胡姝予：？
她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啊，怎么这个余女士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害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我也没责怪你。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报案……”
余淑往后退了两步，把外门大开：“关于这个……几位警官都进来说话吧。”
江初韫点了点头：“打扰了。”
祝问善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她就先进去了，余淑让他们不用脱鞋，拿出了一次性鞋套给他们。
准备的倒是充分。
第68章 读书烦死了
祝问善在门口套鞋套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嘎噔”一声，像是关门的声音，她抬头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便把鞋套套好，往里边走了。
刚刚开车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小区有些气派，这会儿进了余淑的家内，看其装修和面积，便判断出这家的家底还挺殷实。看看这真皮沙发，瞧瞧这大理石茶几……茶几上还摆着一套还没干透的茶具。
一看就是某个公司老板的做派。
祝问善坐在沙发上，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若是客人来了，余淑应是要沏茶的，但看着那几个年轻的小孩，她想了想，去冰箱里拿了几瓶酸奶给他们。
江初韫还是第一次被人招待酸奶，象征性地在手上拿了会，然后放在了茶几上，余淑见状，就给他倒了杯茶。
江初韫看这位余女士很有眼力见：“麻烦了。”
“不会不会……”
祝问善不喜欢喝茶，拿了酸奶还挺开心，甜甜地道了声谢：“谢谢阿姨。”
余淑瞧着她的笑脸，又看她梳着一个马尾，黑色的长发乖乖地落了一些到一边的肩膀上，看着就像个好学生，她就这么盯了祝问善小一会儿，忽然眼眶一红，居然掉了两滴眼泪。
祝问善：啊？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江初韫等人也是一愣，朴寻雀更是傻了眼，他可不会安慰人，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
毕竟人是看着她哭的，祝问善就是再莫名其妙，也得装模作样地问两句：“阿姨，你没事吧？”
余淑用手指擦去眼泪，挤出一个笑：“我、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我是见到这位小警官觉得亲切，想起了我女儿之前的样子……”
生前的样子？
祝问善了然，温声安慰道：“阿姨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相信你的女儿投胎转世后，有缘还会与你相见。”
嘻嘻，瞧她多善良体贴。
余淑抽了下鼻子，止住了哭泣，诧异道：“啊……我女儿还活着呀，就在房间里。”
祝问善：……
那你摆出这一副触景伤情、哭哭啼啼的模样做什么！还说什么“生前的样子”。
她抽了下嘴角，看见胡姝予和朴寻雀扭过头去憋笑。还是江初韫稳重些，隐下一点点笑意，切入主题问余淑找他们来的目的。
余淑坐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抬眼看了眼次卧的房门，长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就是我女儿淼淼的事情，她……唉，淼淼她今年读初二，平时学习成绩优异，在班里担任副班长，从小到大，她都很听话，不仅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更是我心中的好女儿，可是、就在半个月前，她突然变了……”
这次月考，郭淼淼没有考好。
说是没有考好，但也不过是从班里前三掉到了第八名，在段里的排名则由前十掉到了第四十名。
郭淼淼和同学挤在一起，看着教室电脑里老师刚刚导入的电子成绩单，从头往下数，越数心越冷，数到第八个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僵硬了，肺腑里泛起一股悚然的窒息。
是哪一科没考好？
其他几门成绩都还算不错，最差的居然是语文，她平时发挥最稳定、最好的就是语文，而且语文老师还是她的班主任……
边上和她一起看成绩的同学有些惊喜道：“我这次居然进了段前一百，啊啊啊啊！我要让我妈带我去吃好吃的！……天呐淼淼，你又是班里前十，段里的排名也好高，如果我有你成绩这么好，我爸妈就笑发财了。”
郭淼淼僵硬一笑，不自然道：“还好，其实我退步了。”
“你这还叫退步啊？不还是考得很好吗？也就退步个几名。”同学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别谦虚啦，大学霸！”
对成绩中等的同学来说，好像进退几十名是很正常的事，但对排名靠前的郭淼淼而言，光是一个名次的退步，都会让她介意很久。
课堂上，班主任老师提了一嘴她成绩的事，虽然算不上责骂，但那句“收收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是让她难过了好久。
她每天从早到晚地学习，哪有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听老师这么说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偷懒的时候？可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周末的时候追了会电视剧、看了下小说而已……
成绩下降是事实，郭淼淼不敢为自己狡辩，更何况对方是老师。
下课后，有同学来她边上阴阳怪气：“我还以为陈老师偏心你呢，没想到他还是挺一视同仁的，只要成绩退步了，谁都骂。”
郭淼淼嘴上说着“陈老师本来就不会偏心”，心里却很失落，其实她知道陈老师因为她成绩好所以对她有那么些偏心的……
算了，不过是次月考而已。郭淼淼安慰自己，下次再考好就行了。
可是一想到期中考，不知为何，她的胸口却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里，郭淼淼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余淑。
余淑没有责备她退步，反而安慰道：“没事的淼淼，你这个月加倍努力，争取下次期中考考好就行了。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妈妈很好，不管她退步、或是犯了什么错，总是会安慰她，告诉她只要再接再厉、及时改正错误就行了。
这次也是一样。
所以郭淼淼本也应该像往常那样，在妈妈的鼓励下接受现实，然后保证会加油的。
可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好累，努力学习已经很累了，还要她“加倍努力”，“争取下次考好”。她还要多加倍、多争取啊？
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努力呢？
郭淼淼觉得自己就像应了那句名言，她像一块海绵，挤一挤，总是能挤出一点懈怠的时刻去努力的。
“淼淼？”余淑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伤心，“别自责了，没关系的，妈妈相信，只要你努力，肯定可以再考到前三……”
郭淼淼深呼一口气，突然脱口而出道：“我不想努力了，考不好就考不好，读书烦死了。”
第69章 强占躯壳
余淑当即愣在原地，温柔的笑容转变成了惊诧，她看着女儿，不可置信道：“淼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妈妈也没怪你考不好啊……”
郭淼淼说完这句话也是脑袋“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好坏、好大逆不道。
明明妈妈已经这么好了，都没有怪她。
可是她却这么说……
但是这么说了又怎么样呢？就算说的话再过分又如何呢？她知道自己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过后还是会去加倍学习。这种无法放弃去努力的自己让她感到无助和害怕。
她刚刚还说“读书烦死了”，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大恶不赦。
郭淼淼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这么辛苦供她读书、养她养到这么大。
因为有“不想努力”这个念头而产生的愧疚，以及即使不想努力也不得不努力的无奈让她感到一种被拉扯的窒息，她擦去眼泪，连书包都没有放下，直接离开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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