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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蝶那一栋楼下是一间个体经营的小卖铺，小卖铺的主人是个大叔，见王晓蝶进来，只是抬眼瞧了一下，便继续抽烟玩手机，仿佛不认识。
祝问善捂着鼻子，穿过烟味，走到小卖铺最里面的楼梯，走上了二楼之后，王晓蝶就让她换拖鞋：“就二楼和三楼是我家，四五楼是别人住的，你可别上去。”
祝问善应了声好，打量着周围，这楼里的面积非常小，前后就两个房间，二楼前面是一个卧室，后边是厨房，中间的走廊也很窄很短，走廊边上是一个小厕所。
王晓蝶说她的房间在三楼，便要拉着她去楼上。
楼梯很窄，她们刚走上两个台阶，二楼前面的屋子门就开了，探出来一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中年男人，大肚便便、胡子拉碴的，先是瞅了眼祝问善，然后又看向王晓蝶，噼里啪啦说了几句方言，语气听着不太好。
王晓蝶也噼里啪啦说了几句方言，语气听着也不太好。
但她说完就转头推了推祝问善，让她赶紧上去。
祝问善一个字都听不懂，懵逼地走到了三楼，被王晓蝶带到了前边的房间。
这就是王晓蝶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没关系，因为她也没多少东西，就一张生锈的铁床、一张一米长的桌子，桌上有些化妆品和几本书，还有一个旧旧的劣质木衣柜，柜门中间是镜子。
然后就没有了，甚至窗户边上还有空位能堆着一些杂物，不知道是什么。
祝问善累得要命，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铁床不堪重负地发出几声嘎吱，像是在呻吟一般。
王晓蝶把两人的书包放到椅子上，问她：“你要不要喝饮料？”
祝问善走了那么多路，只吃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她饿得要死：“要的，蝶姐，我好饿，好渴……”
王晓蝶便出去了。
祝问善趁她离开，站起来去她桌上看了看，想要找日记本，但是只看到一堆劣质化妆品还有崭新的书本，她打开王晓蝶的书包看了看，里面也没有。
刚想去翻衣柜，王晓蝶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矿泉水和一个面包，祝问善觉得她是在一楼的小卖部买的。
祝问善想分半个面包给她：“蝶姐你也吃。”
王晓蝶摇摇头：“我不饿。”
祝问善心想你和我走一样多的路，也只吃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她饿得要死，怎么你不饿啊，你该不是要修仙！
但是她心里有股气，埋怨王晓蝶带她走了这么一趟把她累着了，所以也不多劝她，只是气鼓鼓地吃着面包、喝着水，欣赏王晓蝶看着她手中的面包发愣的表情。
等她吃完后，王晓蝶才咽了下口水，故作不在意地问：“好吃吗？”
祝问善拿纸巾擦了擦嘴：“嗯。”
其实不好吃，肉松的口味很劣质，但她饿得胃疼，还是吃进去了。
王晓蝶点了点头：“你喜欢吃就好。”
第77章 你不要肺啦
她说得认真，祝问善听着却是一愣。
好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过“你喜欢吃就好”这样的话了……其实，也很久没人在她说累了的时候，愿意蹲下来背她了。
王晓蝶好像真的把她当妹妹来照顾。
祝问善撇去突如其来的情感，转移思绪道：“对了……蝶姐，刚刚那个叔叔，是你爸爸吗？”
“是啊。”王晓蝶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边的校服短袖。
祝问善：“叔叔说了什么呀，我没听懂。他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没有不欢迎你，你别管他。”王晓蝶道，“他就问我怎么这么晚回来，我就说有事。”
“噢~”祝问善点点头，回想起刚刚在二楼换拖鞋时候看到的那几双鞋，“蝶姐，要不我去和你妈妈打声招呼吧，不然好像有点不礼貌。”
王晓蝶这会儿愣了一下，转过身子背对着祝问善，不知道在桌上捣鼓什么：“我妈妈她不要我了，我和我爸还有我爷爷一起住。”
祝问善很没情商地继续追问：“啊，你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吗？”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离，”王晓蝶也回答她了，“可能根本没结过吧，反正我读小学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回家她就不见了。”
祝问善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厨房：“那你们家里是谁做饭呀？”
王晓蝶抓抓桌子：“我爸在外面工作包饭的，我爷爷……会去邻居家蹭饭，偶尔我爸会带东西给他吃。他老了，牙齿都不剩几颗，一天吃不了多少。”
祝问善没有再问“那你呢”，答案她已经知道了。
王晓蝶要修仙，一天吃个章鱼小丸子就行。
“你坐会，”王晓蝶走向门口，“我去卸妆。”
祝问善没坐着，而是跟着她到三楼的厕所，看她挤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洗面奶到手里一点，沾了沾水然后往脸上抹。
祝问善好奇道：“卸妆不是要用卸妆水吗？”
王晓蝶抹着脸，模模糊糊地说：“用洗面奶也可以，不过你以后化妆了可以用卸妆水。”
祝问善“哦”了一声，趁她还在洗，偷偷摸摸地贴到三楼后面的那扇房门上，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
看来这是王爷爷的房间。
日记本肯定不会在这里，于是祝问善又回去王晓蝶的房间，打开她的衣柜看，衣柜里边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校服，两三件常服和一个老土花色的被单外，没有什么了，更没有日记本。
这屋子就这么大，日记本还能放哪？
祝问善坐回床上，看了会孤零零地挂在天花板中央的电灯泡，里边沉淀了一些黑色的蚊虫尸体和灰尘，不过还算明亮。这么看了会，她突然想起在郭淼淼家的时候，那本日记本好像是在——
“王晓蝶！！”
祝问善被楼下突然响起的一声吓了一跳，虽然叫的是方言，但祝问善听出来是叫王晓蝶的。
果不其然，厕所里的王晓蝶应了一声，“哒哒哒”地下楼去了。
虽然知道听不懂，但祝问善还是跑到楼梯口听下边的动静。动静很大，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大，后边越说越大声，还很凶，王晓蝶被他带的也越说越大声。
祝问善在楼梯口这里听着就觉得老吵了，吵得她心脏砰砰的。
只可惜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伴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吵闹声停止了，祝问善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但只响了两声，很快又退了回去。
王晓蝶没上楼，大概是因为她在楼上。
祝问善想了想，先是回去房间，掀开枕头，发现空无一物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
出小卖铺的时候，那个店主看了她一眼，忽然说话了：“你是晓蝶朋友？”
祝问善屏住呼吸，停住脚步：“是呀叔叔，晓蝶去哪啦？”
店主吐出一口烟：“不知道，往右边去了。这孩子怪可怜的，从小就没妈，她爸她爷又是两个男人，五大粗的不会养女孩，只会在外面埋头干活。要我说啊，家里的事还得女人操心才行。”
祝问善听完，笑眯眯地说：“是呀，不过我看叔叔你很面善，平时麻烦你要多照顾晓蝶哦，她是我好朋友。”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店主挥挥手，指间夹的香烟被挥出了残影，烟雾在空中绕出层层轨迹，“别人家的孩子哪轮得到我操心？而且我也是男人，赚钱已经够累的了……算了，跟你这小孩说什么。”
“叔叔，”祝问善笑了一下，“你们家生意这么差，面包又难吃，看来你埋头苦干地工作也没有干得多好嘛。”
店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那个小孩已经跑开了。
祝问善没跑出两步，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地叫她的名字。
回过头，就看见江初韫从边上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街道上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像是从黑暗中冒出的异次元人物，让祝问善有一种不真实感。
但其实他才是这个幻境中唯二真实的存在。
这么辛苦的一天，祝问善都差点忘记他了，这会儿瞧见他，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忽然就沉了下来，但当务之急不是叙旧：“江大哥，王晓蝶……”
“在那座桥边。”江初韫看着她，手指着右边。
祝问善点点头，往前跑了两步，就见到前面有一座桥，桥边上蹲着一个人影，应该就是王晓蝶。
已经很晚了，桥那边的摊子和商户都关了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走得近了，除了听到王晓蝶抽鼻子抽泣的声音外，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哗啦啦。
祝问善使用阴邪之力，将自己的存在隐蔽，慢慢地靠近王晓蝶，发现她正蹲在那里一边哭一边用手机打着什么字，屏幕发出的莹莹灯光照亮了她哭得凄惨的一张脸，
祝问善好奇地凑着脑袋过去，想看看她在打什么。
视线穿过王晓蝶的梨花头，然后就看见了非常熟悉的经典秋秋空间页面，王晓蝶的秋秋头像是一个看着镜头、捂着嘴巴，眼妆夸张的齐刘海女孩，秋秋名字是“褪色の泪水”。
她刷新了一下页面，出来了一条她刚刚发的说说：
“[没哊], - 涭過慯害/旳姦朲, - [卟會], - 愛丄稥煙/旳菋噵。”
祝问善：。
谁的香烟？
楼下小卖铺店主的吗？
王晓蝶，这么喜欢稥煙/旳菋噵你不要肺啦？
第78章 写日记
祝问善拍了拍王晓蝶的肩膀，吓得她“啊”地叫了一声，手机差点没抓稳。
王晓蝶回过头来，几滴眼泪还在脸颊上划着，卸了妆的她其实还挺清秀的，没了眼线的眼睛也很清澈：“问、问善……你怎么在这？”
祝问善面露担忧：“蝶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叔叔骂你呀……”
“没事。”王晓蝶赶忙抹去眼泪，抽了抽鼻涕，装作随意道，“我爸他本来就这样，脾气大得很，我都习惯了。我没哭，流眼泪是因为……因为……”
祝问善：“难道是被小卖部叔叔的烟熏到了呀？”
“对！”王晓蝶也不管这个理由是否合理，反正先应了，“那个男的天天抽烟，店里都是烟味，基本没有女人和小孩愿意来他这买东西，哼，活该。”
祝问善：“就是就是。”
等王晓蝶把眼泪擦干，两人就慢吞吞地并肩往回走，回到了房间里，祝问善“哎呀”了一声，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糟了，我忘记今天没回家，就不能写日记了。”
“日记？”王晓蝶看向她，眼前微微一亮，“你也写日记啊？”
见鱼儿上了钩，祝问善弯了弯眼睛：“是呀蝶姐，你也有写吗？”
王晓蝶点了点头，甚至非常主动地说：“我给你看我的日记本，可好看了。我存了好久的钱才买的……”
这么说着，她用两根手指把书包从书桌前的椅子上拎了过来放到大腿上，开始翻找起来。
祝问善早就翻过她的书包了，并没有找到，这会儿见她去找，不免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心想难道这包里有什么古怪？为什么她之前找不到呢……然后盯着她翻了半天，等来一句：“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我忘在学校里了？”
祝问善：。
没用的东西！这都能忘，白费她找这么久。
“这样的话，那我明天早上再过去补写好了。”王晓蝶似乎有些失落，但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睡觉吧。”
祝问善也很累了，从刚刚开始就有难捱的困意袭击着她，要不是找日记本的事儿搁在心头让她打起精神来，估计早就睡过去了。听王晓蝶这么说，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点了下头，也是松了口气。
这乱七八糟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不管任务如何，她要先好好睡一会，找郭淼淼和日记本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王晓蝶的床又破又小，幸好她够累，所以也懒得嫌弃了。和王晓蝶在床上躺好之后，盖上被子，脚上的酸胀感还没散去，但她居然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只为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
“啾啾。啾啾。”
“啁啾。”
……大半夜的哪来的鸟叫？
祝问善茫然地睁开困顿的双眼，差点被亮瞎，只见大片的阳光透过并不遮光的窗户洒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堂堂亮亮。
啊，原来是天亮了。
根本没睡着只是闭了下眼睛的祝问善：？
等下，她还没睡啊！
“哈——”边上的王晓蝶坐了起来，伸了下懒腰，“你也醒啦，这都六点了，快起来收拾吧，等会坐公交车去学校。”
说完，她就一点也不留恋地离开了床铺，去厕所洗漱了。
祝问善躺在床上看着被阳光照亮的天花板，脑子里嗡嗡作响，生理上的困意似乎被幻境重置了，但精神上的困意还留存着，虽然已经想到了是因为王晓蝶不会记录睡觉，所以幻境觉得这是一段无用的时间才会跳过，但是……
祝问善气得要命。
祝问善无可奈何。
祝问善咬牙起床。
早餐是王晓蝶随便在菜场里某一家早餐店里买的两个菜包，祝问善身上只有一块钱，坐公交车要两块钱，还有一块钱是王晓蝶给的。
两人坐在一起，祝问善坐在窗边，一入座就开始闭眼补觉，可惜没睡多久就到站了，她无精打采地被王晓蝶拉进教室，然后看着她在她乱七八糟的抽屉里翻找许久，终于找到了她的日记本：
“你看，这是我的日记本！”
祝问善的眼睛这才全部睁开，她瞥了眼王晓蝶桌上的日记本，发现确实是他们在郭淼淼房间里搜到的那本，瞧着新旧程度和他们发现的时候差不多。
“哇，好好看哦。”祝问善对着非主流元素过多的日记本，先客气地敷衍了两句，然后摸了摸本子的封面，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不可以了！”王晓蝶闻言，把日记本抽回来抱在怀里，无语道，“日记本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给人看！”
“好吧。”
祝问善就是抱着“说不定这个笨蛋就给了呢”的想法随口问了一句，王晓蝶不给，无所谓，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拿到手。今天还得找机会和江初韫沟通一下，问问他那边有没有郭淼淼的线索……
这么想着，她看了眼江初韫的方向，正好和他对上了眼。
祝问善下意识扬起了一个乖巧的笑容，眨了眨眼，就当做是问好。
江初韫刚想朝她点点头，对方就转回去了。
还没上课，祝问善就趴在桌子上，虽然困但是也不睡觉，就扭着脑袋看着王晓蝶写日记，她今天早上花了十分钟化了和昨天差不多的妆，但即使是这么奇葩的妆容，也抵不住她生动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就能瞧出她心里的情绪。
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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