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檐终于走了过来,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别吃了。”
栗昭顿了下,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可是喝了酒,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索性卸了力,任他抓着,就这么背对着他开口,“梁西檐,我再问你一遍,昨天那是什么药?”
“氟西汀。”他顿了下,继续说,“我之前…有点抑郁症,现在已经好了。之前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
他说完,屋子里静了很久。
静得时间都变得具象了,心跳随秒钟跳动。
默了默,栗昭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怎么不怕我担心了?”
梁西檐想辩解什么,可话冒出来,只有一句:“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不知道怎么和我说?”
栗昭像是觉得荒唐,蓦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是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还是不想和我说?”
她的面色因为喝过酒而潮红,神色却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梁西檐有些懵,不明白她这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不是……”
他急于解释,她却突然笑了下。
“那天钟新宇结婚,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说你不记得了。”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像是要将他看透,“那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他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提起。
栗昭只觉心被针扎了般,密密麻麻的刺痛着:“怎么,这也说不出来吗?”
她看着他茫然无措的眼神,一时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还是依旧在避重就轻。
“梁西檐,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可能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我们刚好合得来,刚好又结了婚…就像这些玫瑰,刚好没有红的了,但刚好还剩一束粉的……”
他脸色发青,只觉得她话说的莫名,而她的眼泪更是要将他整个淹没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栗昭只觉得心口淤了层泥沙,又像是喉咙里塞了根苦瓜。她以为不会很痛苦的,只是很短暂的一段心动。
可事到临头,才发现竟然这样痛,这样苦。
她眼底噙着泪,那样委屈,根本不想听他说了什么,语无伦次地说:“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粉色的玫瑰呢?”
她吸了吸鼻子,手被他用力拉扯住,好不容易挣掉了,又让他握住了肩。
论力气她根本比不过他,可这次她却一点都不愿意再妥协了。
“但是你知道吗?我只喜欢红玫瑰,如果不是红玫瑰,那我宁可不要。”
梁西檐表情微僵,心跟着疼起来,却不肯放开她。
栗昭抬手使劲推他,可越推,他却抱得越紧。那样用力,像是要将两颗心都揉做一团。
推拒到后面,两人几乎要打起来,不像是在拥抱,而像是在缠斗。
电光火石间,栗昭扬起的手落下。
“啪”地一声。
世界终于静止了。
实实在在的一巴掌,梁西檐头都侧了过去。
时间都好像凝固住了。
直到手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颠倒的神思终于回笼。
栗昭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梁西檐安慰她,甚至挤出了个笑,“不怪你,是我不好。”
可栗昭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掉眼泪,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梁西檐,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抬手帮她擦眼泪,脸靠过来,想碰碰她的额头。
栗昭后退半步,还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会。”
第50章 春
外头好像开始下雨了, 雨打江南树,潮湿的空气从小窗边卷进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偌大的房间里, 一时只剩下栗昭细碎的抽噎声。
不知过了多久, 梁西檐轻声叹息。
“多久?”
他看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掉,终于败下阵,“你要冷静多久?”
栗昭摇头:“我不知道。”
梁西檐手指微屈, 轻声:“至少有个期限。”
她却不说话了,珍珠般的眼泪滚滚落下,像是要往他心上砸。
“好, 好。”他再次妥协, 松开了她,让到一边。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 可看着她伤心倔强的一张脸, 终究没再说什么又松开了。
-
次日一早, 两人便无端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梁西檐试过没话找话,但因为栗昭始终情绪淡淡, 于是所有的话题全都变成了无疾而终。
简单收拾过后,两人前后脚出了门, 电梯来得很快, 梁西檐很熟练地在电梯键上按了负一。
但他刚收回手,栗昭又紧接着按了个一楼。
梁西檐怔了下,视线在那个亮起的“1”上停了很久。
闭了闭眼, 他缓声说:“昨天那束花, 我已经扔掉了。”
栗昭没什么情绪:“哦。”
梁西檐忍不住问:“你一会怎么去公司?”
栗昭说:“搭公交。”
梁西檐:“早上公交可能有点挤,我送你吧。”
栗昭拒绝:“不用。”
但栗昭终究没搭上公交, 她在公交停靠站点等了七八分钟,可车子过来的时候,她人却还在神游太虚,等回过神,车刚好开走了。
栗昭眼神麻木地追着车屁股看了会儿,随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再等下一班车肯定来不及了,她索性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出租司机是个很面善的中年人,刚开始试着和她套了会近乎,但见她始终兴致缺缺,便也很识趣地收了话语。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不知不觉间,芜城的街景已经焕然一新了,花草探出脑袋,树木抽了新芽,路边时不时传来两声鸟儿的嘀咕声。
栗昭脑袋靠着车窗,视线漫无目的地掠过外头飞速倒退的车水马龙。
安静了会儿。
“姑娘,你好像被人跟踪了。”
司机师傅盯着后视镜,警惕地说,“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咱们。”
栗昭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是梁西檐那辆熟悉的商务车。
正思忖着。
“该不会是招了什么变态了吧?”
见她长得漂亮,司机忍不住猜想,又热心地提议,“你要不要报警啊?或者我送你去警局,不收你钱。”
栗昭收回视线:“没事,你不用管。”
司机依旧迟疑,可见她风轻云淡,到底没再说什么。
车子很快开到栗昭公司楼下,她结完账下车,余光瞥见梁西檐的车驶近了,但没去管。
-
栗昭在公司一楼大堂就遇到了司蔓,她今天穿了身OL风格的套装,看起来精致而干练。
见到栗昭,司蔓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眼睛怎么了?”
栗昭昨晚哭太狠,早上起来眼睛还是肿的,其实并不怎么明显,但因为两人比较熟,所以司蔓一眼就看出来了。
栗昭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不太舒服,应该是过敏吧。”
这个借口实在蹩脚,好在司蔓对她的话并不怀疑,让她注意点别用手揉,随后拿着杯子去泡咖啡了。
一整个上午,栗昭都有些不在状态,所幸VIBE的项目已经到了尾声,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去盯拍摄现场,倒也不怎么需要用脑子。
到了中午,栗昭和另一个同事小秋吃过午饭后,便直接打车去湿地公园。
她们去的有点早,到的时候,现场拍摄还没开始。
摄影团队在调机器,而代言人和群演则还在后台化妆间化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陈柏川居然也在摄影棚里。
算起来,自从上次聚餐,栗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他了。
他似乎是剪了头发,人也比之前瘦了些。
栗昭还思忖着,小秋已经反应过来,客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陈总,您今天怎么来了?”
不应该继续做甩手掌柜吗?
她其实也就随口一提,但没想到陈柏川还真解释了:“江助理今天有事。”
话是在回答小秋的,眼睛却看着栗昭。
小秋“哦”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时无话,她视线无所事事地乱溜,注意到那头已经准备就绪了,抬手扯了扯栗昭衣袖:“咱们也过去吧。”
栗昭思绪回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全程都在神游,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陈柏川的打量。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闵斯嘉拍过不少杂志大片,这种广告片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拍得信手拈来毫不费劲。
不过小秋有些碎滤镜:“之前看综艺,还觉得她人是温柔和善那一挂的,没想到本人这么大牌。”
确实大牌,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工作人员身上,连个眼神都没给。
不过栗昭这会儿心情太糟糕,聊八卦的兴致都没有。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
刚好拍到中场休息,栗昭找了个凳子坐下,忽然有个年轻女孩过来,给她和小秋一人递了一杯咖啡。
“陈总请大家喝的。”她笑着说。
栗昭道了声谢,伸手接过了。
小秋插进吸管,有点新鲜的在栗昭耳边嘀咕:“我还是第一次喝甲方请的咖啡呢,这陈总人挺不错啊。”
栗昭笑笑,正要往陈柏川那边看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陶星叶打来的。
栗昭和小秋说了声,一直走到角落没人的地方,才慢吞吞地接起。
她低声:“喂?”
“不是吧大小姐,”陶星叶吐槽,“我这还没说话呢,你一口气就先叹了起来?”
栗昭没吭声,过了会儿,才说:“什么事?”
陶星叶直奔主题,盘问:“你昨天怎么回事?和你老公吵架了?”
栗昭摇头:“没有。”
陶星叶不信:“别装。”
栗昭说:“没吵起来。”
“……”陶星叶无言片刻,“那不就是吵了?”
……噢。
也对吧。
静了会,陶星叶问:“他怎么欺负你了?”
栗昭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可好朋友一关心,她莫名就有些鼻酸了。
再开口时,声音也不自觉带了点哽咽:“没有啊。”
默了默,陶星叶才说:“……没有你哭什么?”
她哭了吗?
栗昭抬手抹了抹眼睛,湿漉漉的一片。
还真哭了。
陶星叶开始做选择题:“他怎么你了,出轨?家暴?赌博?”
说出来这些,都不用栗昭开口,陶星叶自己就先否决了,“不应该啊。”
见她一个人自问自答,栗昭忍不住笑了下,情绪平复了些。
她缓缓开口:“没怎么,我就是觉得累了。”
听出她不想说,陶星叶也没勉强,顺着她的话说:“累了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谈恋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如果那样,我和他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知是生气还是自责,栗昭情绪的开关打开,语无伦次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可能我当初就不该和他结婚...
她呜咽:“其实我早清楚,他根本没有非要结婚不可的理由,就是为了帮我才结的这个婚……”
“不是,”陶星叶打断她,“和你结婚是他自愿的,又不是你逼他的。”
“可能就是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才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栗昭陷在自己的逻辑里,兀自道:“我一边想要他足够的喜欢,一边又担心他不够喜欢;一边想和他断了,一边又希望还能继续做朋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逻辑混乱,但陶星叶理清楚了。
“这话你和他说过吗?”
“……”
陶星叶叹口气,“你都这么患得患失了,你就应该和他把话说清楚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说清楚。
可是要怎么说清楚?
说她非常介意过去的事情。
说她介意他曾经那么过尤雪,喜欢到对她都避之不谈的程度。
说她一想到这些,就无比痛苦,痛苦得想要掉眼泪?
“我知道的。”
栗昭仰起头,瓮声瓮气,“我同事喊我了,先挂了。”
-
自从栗昭打完电话回来,小秋就发现她整个人都恹恹的,好像提不起劲。
可她又始终强颜欢笑,一副急于掩盖过去的样子,小秋便也不好主动问。
下午四点左右,VIBE的广告拍摄顺利结束。
因为要考虑到视频的审核和上线时间,所以结束后,两人又跑去和摄影师就后期问题简单沟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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