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宣珩允成婚五载,未育子嗣。仅在成亲第二年有过身孕,孩子最终未保住。
曾经,楚明h对于未有孩子这件事,是有着极深的遗憾,而如今,一朝顿悟,她反倒庆幸二人之间没有第三人羁绊,否则,她怕是狠不下心舍孩子一人留在深宫。
她并不在意宣珩允提前知道这件事,左右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也好,他昨夜亦未有大的情绪波动,想来,他是不甚在意的。
“收拾收拾,今日这重华宫里定是热闹。”楚明h在玉狮子背上轻轻一拍,玉狮子“喵呜”一声从她膝上跃下。
一缕光束从窗缝里漏进来,楚明h踱到床边,粉润的指节在窗棂上一推,落了满脸耀眼日光。
竟是有太阳出来了,很快,屋顶覆在青瓦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顺着瓦当落下,滴滴答答的。
楚明h听得心里舒畅,往窗边的摇椅上一躺,哼起不成曲的小调。
正如楚明h所料,解禁当日的重华宫,注定是热闹的。
崔旺后脚离开重华宫,荣嘉贵妃娘娘被陛下解除禁足的消息,随着凉如冰丝的细风一道吹遍琼楼叠殿的后宫每一处角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13
宣明玉一早得到消息,放下用了一半的早膳,乘着一架油壁车就离开了公主府,这个时候,早就到了太妃的寝宫。
陈太妃是王太后的表妹,二人曾一同落魄冷宫。
常说后宫女人的命运,一半靠皇帝恩赐,一半靠时运青睐。
先帝后宫嫔妃五十六人,除去早亡的皇后与先帝同葬,剩下的多不得善终。
无人料到,如今独入寿康宫得以安享晚年的,会是在冷宫里活了半辈子的女人,只因她曾照拂过病入膏肓的王太后。
宫人私下皆道,当今陛下铭记恩德,对陈太妃恩逾承孝,陈太妃在当今后宫里的位置,也仅仅是名号上未改太后而已。
也是因着宣珩允的缘故,当陈太妃站在重华宫的折月殿时,楚明h才会浅浅一福,全了礼数。
“明h可还还当自己是皇家儿媳?”卑微半辈子的陈太妃被宣明玉搀着,摇摇一坐,睨着楚明h。
人在顺境中被恭维的久了,就会忘记曾经卑微过,苦难从不会刻骨铭心。
一声明h,既显得长者慈爱,又提醒楚明h是晚辈。
“太妃明知故问。”楚明h依旧站着,殿门大敞,她慢条斯理拢紧衣襟。
陈太妃听了宣明玉的话,和所有宫人一样,当她是借“合离”作说辞闹脾气,“既要作宣家儿媳,就当谨守宫规,皇后虽去,贵妃不可枉顾礼法。”
楚明h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是怪只在偏殿迎她,依着儿媳礼是当到重华宫门跪迎的。
恰巧丹秋端着沏好的热茶过来。
“放着吧。”陈太妃扬着下巴瞧一眼楚明h,“这屋里有明h伺候着就够了。”
丹秋附身斟茶的动作一怔,一旁的半夏抢过那只鎏金流云短嘴壶往桌案上重重一放,拉着丹秋退到楚明h身后。
“混账东西。”宣明玉顿时就恼了,“定远侯府就教出你这粗鄙东西。”
“明玉,定远侯府是三朝良将,不得无礼。”陈太妃不急不缓说着,目光却是瞧着楚明h,“陛下仁慈,感念恩德,不会忘记定远侯守僵之功。”
“只是眼下,陛下根基方稳,尚需朝中德高望重之族的鼎力支持,皇后之位也唯有贤良淑德的女子才当得。”
楚明h知道陈太妃是为着她女儿,才被拖来上演一出落井下石,所以二人一唱一和搬出品行、慧娴嘲讽她不配做皇后,任凭她们娘俩白脸粉墨交相登场,她都八风不动。
喵呜――
不知睡在哪里打呼噜的玉狮子被吵醒,从高处一跃而下,踩着宣明玉的肩头做助力,跳出窗外。
惹得宣明玉一声尖叫。
“楚明h,你就是故意用这只死猫吓唬本宫。”宣明玉用力拍着一侧肩膀,“养不活孩子,养只猫做假太子吗。”
啪――!
宣明玉的瞳孔瞬间张大,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扎双髻的青衣侍女,尾音气到颤抖,“粗贱婢子胆敢以下犯上!”
半夏抹着发麻的指尖冷笑,“明玉公主确实以下犯上,奴婢动动手指以作规劝,省得从您嘴里头说出掉脑袋的话。”
“你,你这卑贱刁奴。”宣明玉愤恨不已,裹着裙袄的胸膛明显起伏,含火的眸光从半夏身上移开,一瞧,楚明h雍容大雅站着,正端详指上蔻丹,竟没给她一个眼神。
她攥了攥拳头,心知半夏会功夫,扭头扯着陈太妃的袖襟,唤一声“母妃”。
陈太妃瞧着女儿半边红肿的脸,脸上皱纹跟着一并拧起,手在扶手重重一拍,“楚明h,你口出休夫妄言,又纵侍女折辱公主,今日,哀家必须教教你后宫礼数!”
陈太妃说得气急,又因老耳昏聩,没有听到下朝的钟声从紫薇殿方向传来,浑厚绵长。
*
紫薇殿前的光华场上,三三两两走着身穿深紫朝服的官员。
李忠敬嫖妓被捕,罚俸一年,官降两级。自此,自持德高望重的朝堂大员们再一次认识到新帝的雷厉手腕,终于心悦诚服,再无动作。
宣珩允刚迈出紫薇殿,被张辞水拦下。
张辞水双眼乌青,彻夜没睡,从抓住的那两个长舌宫人查起,最终探本穷源,查到流言出自公主府。
宣珩允听完,眉目一沉,意味深长看一眼张辞水,提步就走。
如此,昨夜是冤枉她了。难怪她态度冷淡,不似往日那般痴缠他。宣珩允自顾想着,沿朱漆长廊无声慢走。
这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宣珩允以此宽抚自己,只是即便如此,合理的解释拗不过真实的感受,楚明h对他的态度,是真的不一样了。
回廊转角,冒冒失失跑来一个人影,仓皇跪地,“启禀陛下,重华宫打起来了,贵妃娘娘和太妃。”
宣珩允本就冷沉的脸瞬间如覆秋霜。
皇驾疾速往重华宫去。
*
楚明h自是不会主动和年过半百的陈太妃动手。
她心里想着,老太妃在冷宫里那些年,身上落下一身的毛病,她若是一推,老太太就此倒地,怕不是要她往后给端汤送药、养老送终。
陈太妃原本坐着,怒视楚明h,一声“来人”,进来两个嬷嬷,“你们二人,好好教教贵妃礼数。”
那两个嬷嬷早年是服侍过先帝宠妃的,什么腌H的后宫手段都见过,更是有幸得见光彩高华的昭阳郡主策马光华场,留下一串银铃笑声。`
她们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地磕头。
楚明h不动声色,却是忍住不腹诽,您老若真有两刷子,能被皇伯父的几个宠妃扫进冷宫半辈子嘛。
陈太妃气得吊了半口气一阵猛咳,接着口不择言直骂“奸妃狂妄”。
楚明h朱唇轻挑,走过去两步,“太妃当心身子,皇陵里可不一定有您的位置。”
陈太妃仅育一女,依大宛祖制,逝后葬皇家在小南山的别陵,谁让宣珩允未给她太后封号呢。
就是这句话惹恼了老太太。
陈太妃踢开挡在脚边的两位嬷嬷,抬手冲了过去,巴掌直朝着楚明h落下。
楚明h抬手轻轻一挡,陈太妃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跌碎了颜面。
宣明玉眼见自己的母妃跌坐在地,顿失理智,挥舞着袖裾扑上去,被半夏和丹秋拦住,瞬间破口大骂。
折月殿里顿时兵荒马乱。
宣明玉到底是公主,半夏、丹秋拦着她没用多少力道。宣明玉把二人甩开后退两步,似有顾忌。。
“楚明h,你莫要猖狂得意!”宣明玉愤恨不平,咬着牙根道:“待陛下知道……”
“朕知道何事。”
一贯温润儒雅的声音从由远及近。
宣珩允袍角翻飞,背着光迈入折月殿,沉遂眸光在殿中央逡巡而过,眉心隆起。,,,。,,,,。,,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男主重生这个设定,男主这一世从十二岁重生,他上一世活到了十六岁惨死,上一世和女主没有更多交集
但他和女主是从十岁相识的,所以在女主眼中是十二年,有两年对于男主来说是上一世的记忆(这两年的交集尚不深),但在女主眼中时间线是连贯的,因为女主她只有这一世。
重生前的世界只属于男主一个人,可以理解成他自己的一场大梦,梦醒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里才是真实的。
第14章 14、14
殿内,陈太妃尚瘫坐在地,宣明玉瞪眼盯着半夏、丹秋,呈斗鸡状,而楚明h从容处在半尺开外,一副看戏模样。
眼前情景,任谁见到,都会认为是荣嘉贵妃娘娘在欺负人。
陈太妃一见到宣珩允进来,长袖掩面泫然欲泣,拖着声调抑扬顿挫,“孟之,你可来了,我活一把年纪了,死了也不可惜,你可要护住你皇姐啊。”
孟之是宣珩允的字,楚明h转动眼睛,瞟一眼宣明玉,等她表演。
宣明玉不负所望,一声“母妃”扑倒在陈太妃怀里,娘俩儿抱头痛哭,折月殿内一时间悲怆哀泣之声连连,看得楚明h自己都要信了是她仗势欺人。
陈太妃和宣明玉都知晓,往日里,是楚明h一直巴巴讨好着宣珩允,宣珩允的态度永远是寡淡的。
尤其陈太妃,仗着早年照拂的情谊,她吃准了宣珩允不会维护楚明h。
殿内所有人,都在等宣珩允开口。
“扶太妃和公主起来。”宣珩允平静温声道。
崔旺一听,赶紧上前,扫过跪地的嬷嬷,“搭把手,来太妃,咱先起来。”
陈太妃和宣明玉顺阶而下,双双起身。
宣珩允视线转动,移到楚明h身上,二人目光正巧撞上。楚明h漠然移开视线。
宣珩允蹙了下眉心,她未戴他送来的金冠,只当她还在为被冤枉一事置气,放低声线问一声,“可有伤着?”
楚明h挑眉未回应,刚起身的宣明玉瞪圆了眼睛盯着宣珩允,脸上写满郁闷。
天可怜见,她母妃都被楚明h一胳膊抡得摔了个屁股蹲儿,她两条胳膊差点没让俩婢女给卸下来,她的皇弟还担心楚明h会受伤?
“皇弟,你可要为母妃做主啊。”宣明玉一步上前,用“皇弟”拉近彼此早已淡薄的皇家亲情,“母妃不过是要教一教贵妃宫中礼数,她不学也罢,竟说母妃没这个资格,还动上手了。”
楚明h一哂,笑她添油加醋的本事还是这么差强人意。
“说得不算错。”宣珩允平铺直述,“贵妃受命协理六宫,皇后如今薨逝,贵妃有主理六宫责,明玉公主不该言辞邪佞。”
过来的路上,宣珩允听完了张辞水的详细汇报,包括楚明h禁足期间宣明玉上门挑衅。
宣明玉半张着嘴,未绕过这个急转弯。
“明玉和明h打小亲近,手帕间偶有拌嘴置气是常事。”陈太妃把宣明玉挡在身后,慈眉顺目。
这话委实给宣明玉脸上贴金了。
且不说宣明玉幼时跟着她在冷宫住了数十载,纵使那些宠及一时的妃嫔诞下的公主,也无人与楚明h玩的亲近。
奉化帝赐楚明h汗血宝骢,任她马踏螭陛,一袭束袖红裙扬在风里,曾是比夕阳更亮眼的风光。
光是这份恩宠,众位皇女就只有仰头看着的份,只是仰头看得久了,脖子总会酸的,是以,宣家公主里,无人与楚明h玩的亲近。
“太妃是想说,方才的冲突只是寻常闺中拌嘴,动手之说子虚乌有?”宣珩允挂着淡笑,垂下眼帘注视着太妃。
陈太妃一滞,面露难色。为宣明玉开脱的话是她起的头,这新帝一笔带过,把三人间方才的推搡冲突也都打包裹进去。
纵然没有太后地位尊崇,她作为太妃仍是长辈,被儿媳妇推一把,这就是搁京城任何高门氏家,也是要罚跪祠堂的。她算是看出来了,新帝是要护着楚明h。
奇了,人家都扬言要休夫了,这怎么还突然就开始上演夫妻情深了。
陈太妃敛尽不满,换上笑脸,“何来的动手,哀家这不是许久没见着明h,过来瞧瞧她。”
宣明玉偏头诧异看着陈太妃,正要开口,被陈太妃猛地掐一下胳膊拦下。
楚明h转眸朝宣珩允看一眼,对于他今日未斥她“胡闹”有些好奇,倒也没有感动。想着大约是宣明玉咒骂二人夭折的孩子也传入了他耳中,他此举是维护自己孩子。
“今年的冬日冷寒异常,太妃身有沉疴,当少出寿康宫。”宣珩允眯了眯眼。
“有孟之关照,哀家幸甚。”陈太妃瞧着,新帝是要赶人,就准备拉着宣明玉告辞,只是她眸光一转,瞧见楚明h站在一旁,自始至终一副隔岸赏戏的悠哉模样。
她撇下脸皮一通作闹,人家毫发无损,怎还得了新帝偏爱,一时胸中郁结,就故意给楚明h添堵。
“梦茹昨日进宫了。这姑娘总爱亲自意列┬率礁獾悖今儿一早又做了牛乳蛋心酥,说要给太极殿送去。”陈太妃一边说,一边余光瞟楚明h。
要放往日,这堵算是添在楚明h正当头的心尖上了。
陈梦茹是陈太妃的侄女,父亲不过七品县官,若不是陈太妃运势好住进寿康宫,她大约永远不会有和上京贵女一出赏花的资格。
偏人家体弱,回回见了宣珩允,行礼之后娇滴滴唤一声表兄。
宣珩允登极第一年,陈太妃就明着提过想要她这侄女到后宫陪她说说话,随意给个嫔位就成。被宣珩允以“先帝初丧,不宜充盈后宫”为由拒绝。
那日陈梦茹亦在寿康宫,被当面拒绝不恼不怨,掏出一个平安福双手举到宣珩允面前,说是到金安观食斋七七四十九日求得,护佑新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平安福又被陈太妃配一盏宝相红莲灯摆进太极殿。
楚明h次次到太极殿,那盏红莲灯都跳着火苗往她眸子里蹦,烫眼得很,怎能不介意。
可又不能说什么,人家一片赤心,求的是为国为民,半分私心不染。闹了,那就是妒不容人。
那时的楚明h是能从“别闹”里找糖吃的痴情主儿,自是忍得下一盏福灯。
只是如今,楚明h一心想要飞出后宫的围墙,天高海阔得自由,这点醋沫子再酸不到她。
她挑起眼尾睨着陈太妃,不作声一笑,站得久了,她侧着身往一旁的铜金麒麟四脚鼎上一靠,继续瞧乐子。
宣珩允眉尖蹙动,一脸肃然,“不劳烦陈姑娘。”
“说什么劳烦。”陈太妃正说着,浊眼一亮,登时笑开,“哟,瞧这姑娘就过来了。想是看哀家许久未回,过来接呢。”
楚明h往殿外一看,可不是陈梦茹嘛。
“臣女见过皇帝表哥。”陈梦茹方一进门,娇羞含笑走到宣珩允面前福身行礼。
“陈姑娘无需多礼。”宣珩允剑眉微动,敛眸注视着这张与王太后有两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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