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 都是我的错, 你原谅我好不好?”萧恒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与骂她蠢货时的高傲轻视全然不同。
“你放开我!”赵盈盈挣扎起来,将萧恒推开。但萧恒的手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二人就这么现在文具铺门口拉拉扯扯。
文具铺掌柜吓了一跳, 赶紧上前来询问是什么事:“两位这是?”
萧恒在湖州城大小算个名人, 从前更是常来这文具铺购置笔墨纸砚, 掌柜认识他。掌柜看了看萧恒, 又看赵盈盈, 也认出了赵盈盈。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上前了。
知晓他们的身份,掌柜自然也不担心他们会有别的危险, 想来只是小情人儿闹矛盾吵架呢。掌柜退了回去,只当没瞧见。
赵盈盈挣不开萧恒的手, 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萧恒将她这一眼当做耍小性子,笑道:“盈盈不愿见我,我只好想办法让盈盈见我了。”
赵盈盈睨他一眼, 对他的假惺惺感到恶心:“放手!”
萧恒自是不肯放,“盈盈, 我明日便要回湘州,下回你我再见便是数月之后, 你当真要同我一直闹别扭耍脾气么?”
赵盈盈不说话,她好想骂他,可是在这里骂他会被人听见,然后整个湖州城都会知晓此事。她也不想跟萧恒讲别的话,只好怒目而视,盯着被萧恒抓住的手腕。
“你放开我。”
萧恒露出些无奈的神色,看了看四下,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去茶楼,或者我的马车上?好么,盈盈?”
赵盈盈不想被他抓着手,也知道如果就在这里继续跟他折腾下去,肯定会被很多人围观,想了想道:“那你先放开我,我们去茶楼里坐下好好聊聊。”
她才不想去马车里,马车里就那么点地方,要跟萧恒靠那么近,烦。
萧恒嘴角微扯,嗯了声,松开了赵盈盈的手。
赵盈盈当即拉着红棉跑到门外,并且躲到红棉身后,冲萧恒道:“我哪里也不去!我都说了我不想见你了,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瞧瞧,她多聪明,哪里蠢了?
萧恒眼底闪过一些不耐烦,转瞬即逝,他往前走了一步,赵盈盈当即声音大了些:“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报官了!”
萧恒摇头失笑,又往前走了一步:“盈盈,家父就是扬州城最大的官。何况你我二人早已经有婚约在身,你打算如何报官?”
赵盈盈:……
倒是忘了,她爹官没有萧恒他爹官大。
她气鼓鼓地拉着红棉往后退,毫无威慑力地威胁道:“反正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小心遭天谴!”
萧恒再次视线,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赵盈盈傻得可爱。
不过下一瞬,萧恒再往前走的一瞬间,忽地觉得膝上一痛,竟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萧恒面色狰狞难看,当即打量四下,第一念头是有人在害他。
但四下只有来往的行人,与做生意的百姓,并无任何可疑之处。那些行人与商家都疑惑地朝萧恒看过来,那些带着嘲弄的探究的目光让萧恒不适,他冲随从发火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起来,是死人吗?”
他语气有些失控,与平日里的温和形象相去甚远。
离得近一些的行人显然听见了萧恒的话,彼此窃窃私语。
萧恒说完这一句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又恢复了从前那温和的模样。
赵盈盈也有些惊诧,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也能灵验。
这定是月神大人的功劳。
她低头摸了摸腰间的铃铛,感觉到一阵安心。
“我就说叫你别过来,会遭天谴的嘛。”赵盈盈小声嘀咕,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小小的得意。
萧恒面色怪异地看了眼赵盈盈,比起哄好赵盈盈,今日在这里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件事让萧恒更为在意。他眉头皱着,端出一个温润的笑容,对赵盈盈道:“好吧,盈盈,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下次再来找你。方才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太想见到你,太害怕你生我的气了,所以才惹得你不高兴,实在抱歉。”
说罢,萧恒便一瘸一拐地被随从扶着上了马车离开。
赵盈盈直到目送萧恒的马车走远,才从红棉身后出来,拍了拍心口。
“烦死了。”她嘟囔了声。
红棉也被吓到了,有些惊魂未定,方才萧公子的语气好像发了很大的脾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赵盈盈当即道:“其实我早就这么觉得了,萧恒他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吓人。”
红棉对萧恒的好印象已经消磨殆尽,这会儿完全跟赵盈盈同仇敌忾,“萧公子可真能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赵盈盈无比赞同地点头,而后与红棉回了那家文具铺。
文具铺的掌柜方才亦看了看热闹,这会儿见赵盈盈进来,收起看热闹的表情,恭敬热情地招待她。
“掌柜的,我想要一支好用的笔,你可有推荐?”
笔这种东西,总不会也像书一般,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来吧?
掌柜的笑着给她推荐:“赵小姐,您是要写字的笔,还是作画的笔?”
赵盈盈茫然:“有什么区别吗?”
她对写字作画都一窍不通。
掌柜的道:“自然不同,写字与作画侧重点不同,所用到的笔自然也不同。写字的笔须得硬一些,而作画所用的笔则柔软一些。除此之外,还有材质上的区别。”
赵盈盈已经听得脑袋晕,她好像也不知道霍公子是写字多还是作画多?不过霍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应当写字也好,作画亦佳吧,那不如各买一支好了。
掌柜的有生意来,自然高兴:“那赵小姐看看这几支吧,都是上品,手感很好。”
掌柜的要她拿着感受一下,赵盈盈拿在手里,在空中比划了下,也感受不出什么来,只道:“好像还可以。”
随后她问了价格,得知那支笔竟要一百两时,突然就觉得那笔不好用了。
霍公子送她那项链定然比这笔贵,可是……
她没钱。
她母亲的陪嫁自然是留给她,只是她一向不会那些,她爹也不敢交给她打理,故而她手中能用的银子也就月例。
不是她不想有诚意,实在是……
荷包空空呀,她也没办法的呀,想必霍公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
赵盈盈最终买了两支笔,加起来五两银子。
她让掌柜用锦盒装好,带着锦盒回去。
霍凭景目送赵盈盈的马车离开,才跟着离开。
朝南一早过来时说,瞧见萧家的马车在赵府门口出现,霍凭景便留了个心眼,出来找她。
-
赵盈盈带着两支笔直接转去小院门口,她捧着锦盒叩门。
今日是另一位随从开的门,“姑娘请进,我去禀报公子。”
赵盈盈微微一笑,走进小院。她已经来过两回,对这里有些熟悉。
今日另一位热情些的随从似乎没在家中,赵盈盈视线四下观望着,忽地想,这个霍公子院子里好像都没见一个丫鬟,只有那两个随从。
他的饮食起居都是那两个随从照顾么?心下又对他添了几分好感,说明霍公子不是那种有花花肠子的人,洁身自好,甚好。
不多时,霍凭景从房中出来。
他仍是如玉身姿,遥遥对赵盈盈一笑:“赵姑娘。”
赵盈盈颔首,道:“昨日收到了霍公子的回礼,实在太过贵重,我自觉受之有愧,便想着再给公子送些东西来。我瞧公子风度翩翩,应当会写诗作画,定然需要一支趁手的笔,还望公子不嫌弃。”
她将手中的锦盒递近,微微垂首。
霍凭景接过她递来的锦盒,笑道:“昨日那回礼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霍某觉得,那条项链与姑娘相配,若是不送给姑娘,它在我手中也只能做蒙尘之物,而在姑娘脖子上,定然能熠熠生辉。”
说罢,他目光落在赵盈盈脖子上,似是有些遗憾。
“姑娘怎么今日没戴?是不喜欢么?”
赵盈盈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戴是因为太贵重了。我很喜欢,多谢霍公子。明日我便戴来给霍公子看看。”
这位霍公子说的话真是好听,项链只有跟着她才能熠熠生辉……
赵盈盈忍不住泛出几分笑意。
霍凭景打开锦盒,道:“多谢赵姑娘送的笔,我近日正练字,正好需要。噢,对了,我方才便在练字,赵姑娘可要去看看?也好知道,姑娘送的笔会不会浪费。”
赵盈盈自然不会拒绝能多与他有所交流的机会,点头应下,随霍凭景一道走进书房。
书房里摆了几柜子的书,赵盈盈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她走到桌案旁,看见了霍凭景方才写的字,遒劲有力,跟他这个人一样好看。
霍凭景如今有心瞒着赵盈盈,自是连字体也略换了换。
霍凭景让朝北备水开笔,哪怕只是开笔这样的小事,在霍凭景做来也气度不凡。赵盈盈在一旁来着,想到这是自己未来夫君,不由窃喜。
开过笔后,霍凭景蘸墨写字。
他在白纸上写下一个盈字。
赵盈盈看着那个盈字,心头一喜。
听见霍凭景问:“噢,似乎忘了问姑娘芳名?”
赵盈盈愣住,他不知自己名字,怎么还写出来了……
她回忆一番,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告诉他名字。
她指了指纸上的字,抿唇笑道:“喏,这个就是我的名字,盈盈。”
霍凭景故作恍然,道:“竟是如此有缘,我见姑娘第一面,便觉得盈盈二字适合姑娘。姑娘真是人如其名。”
第35章 汁水
这又是夸她长得漂亮了, 赵盈盈听得明白。
她唇角忍不住想翘上天,又觉得这样好像太不矜持了,强行压了下去, 但笑意仍是止不住地从眉目之间溢出来,就连嗓音也浸着笑意。
“霍公子谬赞了。”
赵盈盈忍不住勾住自己肩前散落的一缕青丝, 在食指上绕了几圈, 又松开。
从小到大, 夸她漂亮的人很多,可是这位霍公子夸她的话听起来格外动听些。兴许是因为他生了一张看起来就很值得信赖的脸,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就显得很可信, 而非阿谀奉承故意讨好。
霍凭景又低下头去写字了, 赵盈盈侧头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 心想, 这位霍公子与萧恒有些像, 都是瞧着斯文矜贵的气质。
但他们却又很不相同,萧恒的气质更像是温和无害,像一个圆润的圆, 没什么刺。可事实上赵盈盈在和萧恒的相处里,时常又感觉到他的刺, 在某些时候会突然被他的刺刺到似的,哑口无言。但他很快就会把刺收起来,又变成一个圆润的圆,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而这位霍公子, 他看起来虽然也矜贵斯文,却透着隐约的掌控一切的沉稳。
赵盈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总之, 他们二人很不同。
以及,霍公子比萧恒好一百倍一万倍。
霍凭景搁下笔, 又写下了一句诗,拿给赵盈盈看。
“赵姑娘,在下的字没有辱没姑娘送的笔吧?”
赵盈盈看向那纸上的诗句:盈盈醉眼横秋水,淡淡蛾眉抹远山。
那几个字写得飘逸潇洒,笔锋有力,赵盈盈虽然不懂这些字啊什么的,但也觉得好看极了。若说起来,是她送那几支笔配不上这字更合适。
这位霍公子的字写得这样好看,书房里又放这么多书,可见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赵盈盈觉得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脑袋空空,还是莞尔一笑道:“甚好。”
少说点话,就不会暴露了。
霍凭景亦笑了笑,道:“那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朝南从外头过来,停在门口,手中捧了个果盘。
“公子,赵姑娘,属下备了些瓜果。”
霍凭景嗯了声,让他进来。
朝南捧着果盘进来,停在赵盈盈身侧,示意她吃。
夏日里天气炎热,赵姑娘想必很想吃些瓜果消暑。
他顿了顿,道:“这是公子特意为姑娘准备的。”
他真是聪明。
赵盈盈有几分讶然,看了眼霍凭景,道了声谢。
这霍公子还挺体贴的,真好。
她看向果盘里的西瓜,已经细心地切成了小块,方便拿取。赵盈盈伸手拿了一块,没好意思大口咬,便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西瓜津甜可口,汁水十足,赵盈盈还挺喜欢的。不过西瓜因为种植与储存条件的限制,在当下价钱略贵,寻常百姓家中一般吃不起,即便是赵家,一年夏天也就能吃上一两回,还不一定甜,有时候颇为寡淡。
这位霍公子不愧是京城来的大官,竟然吃得起这么甜的西瓜。
赵盈盈又咬了口西瓜,西瓜汁水太足,从她嘴角流了下来。她有些慌乱,急忙要拿手帕去擦,可一时太过匆忙,在袖中竟并未摸到手帕。
正慌乱之际,一双指节分明的手轻抚上她的下巴,用干净的帕子擦去了她嘴角的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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