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萱眉头微拧,跟在了赵盈盈后面。
她看着赵盈盈的身影出了门后,竟是朝着她方才回来的方向去了。
赵如萱心中一凛,竟是赵盈盈?
她愣神之际,赵盈盈已经进了院门。
朝南松了口气,道:“还好这回是您来了。”
赵盈盈啊了声,不解其意:“什么?”
朝南连连摆手:“没什么。”
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赵姑娘了,若是让赵姑娘误会他家大人可就不好了。
赵盈盈哦了声,看向霍凭景。霍凭景今日换了身青色的衣裳,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如同仙人下凡似的,出尘飘逸。
赵盈盈一时看呆了片刻,脑海中冒出个念头,想来月神大人穿那身帝释青的衣裳应当也有这么好看吧。
她回过神来,霍凭景已经在她眼前。
“走吧,盈盈。”
赵盈盈嗯了声,与霍凭景一道上了马车,往醉心湖去。
不远处,赵如萱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神色复杂。
她赵盈盈明明已经有萧恒了,竟还想要更多,真是贪心。
丫鬟在一旁道:“姑娘,咱们要告诉萧公子么?”
赵如萱摇了摇头:“现在不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下萧恒不在湖州,即便她想办法将消息告知萧恒,萧恒未必会信。即便萧恒信了,他喜欢赵盈盈,又没亲眼看见她与旁人如何亲近,或许仍会为她开脱,选择原谅她。
或许,只有他自己亲自看见,才会生气。
萧恒若是要与赵盈盈退婚,赵如萱很乐意看见那种场面,她得不到萧恒,至少赵盈盈也得不到,那就很好。
赵如萱看着远去的马车,与丫鬟回了府。
-
宽敞的马车之中,赵盈盈与霍凭景面对面坐着。不知为何,马车分明坐他们二人很宽敞,可赵盈盈却感觉略显拥挤。
她后腰上的热度仿佛还未散去。
片刻之前,马车经过一处路口时,不知为何忽然蹿出一个孩子,为了不撞到那个孩子,朝南只得紧急拉停了马,马因此受了惊吓,便有些失控。马车里坐着的二人自然也因此颠簸起来,赵盈盈毫无防备,从座位上被甩下来,差点摔倒时,霍凭景伸手拉住了她。
只是因颠簸,她被迫坐在了霍公子的腿上,而霍公子的手搂在了她的腰上。
一时间,姿势颇有几分暧昧。
赵盈盈当即有些脸红,而霍公子当即松开了她的手,甚是君子地解释:“抱歉,我是怕你摔跤。”
赵盈盈点点头,她知道霍公子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
她那被污染过脑袋里,倏地飘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这些那些的东西。
在那本话本里,男主角和女主角就曾有过这样的剧情,马车颠簸,把女主角颠簸进了男主角的怀里,正巧坐在了男主角的腿上。而男主角在女主角坐下来的那一刻,顿时兽|性大发,下一页便是一些极其详细的描写,极其具有冲击力。
赵盈盈待马车略稳定了些后,马上站起身来,只是还未站稳,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又把她颠簸了下去。她不得不再次坐在了霍凭景的腿上,而霍凭景的手不得不再次搂在了她腰上。
霍公子表情歉然:“这马受了惊吓,你很有可能会受伤。”
赵盈盈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会儿,直到那马完全平静下来,赵盈盈才赶紧从他腿上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赵盈盈回忆起这些,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红又爬上来。她转过头,默默将脑袋伸到马车外,从帘栊遮住自己的脸红。
可惜她后脑勺没有眼睛,看不见她认为正直的霍公子唇边的笑容,与眸中压抑的浑浊。
霍凭景将赵盈盈的脸红尽收眼底,只觉得她天真可爱。他将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挪了挪衣摆,表面看是悠然沉稳的姿态,实际上表里不一。
赵盈盈将下巴搁在车窗上,外面的风是热气腾腾的,吹风一点也没让她清醒,反而让她本来就昏沉的脑袋更昏沉了。她昏昏沉沉地想,这霍公子的腿还挺坚实有力的,都不是软趴趴的,她的腿就是软乎乎的。
坚实有力,这个词好像也在那个话本里频繁出现。
……
赵盈盈脑袋晕乎乎的,缩回马车里,她靠着车厢壁,慌忙从袖中找帕子擦汗。
霍凭景看着她这模样,明知故问:“盈盈可是热得厉害?”
赵盈盈含糊道:“是有一点。”
虽然最重要不是热的,是她的污秽思想。
霍凭景目光扫视一圈,从一旁的矮桌上取过一把扇子,给她扇风。
赵盈盈道了声谢,伸手想接扇子,却只碰到霍凭景的指尖。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在这炎热夏日仿佛一阵清风,让她陡然清醒了些。
霍凭景道:“我来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说着,忽然伸手碰上她额头。
第39章 游湖
霍凭景的手心温热, 但他手心那点温热与赵盈盈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她额头热得厉害,不止额头, 其实整个人都热得厉害,像一团火。
“有些热, 是不是染了暑气?”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飘进赵盈盈耳朵, 痒痒的。
赵盈盈微微绷直脊背,摇头:“没事, 只是太热了, 过会儿就好了。”
赵盈盈夏日里一向怕热得厉害, 她与旁人不同, 走几步路便容易出汗, 生出汗津后, 身上的香味也会跟着飘散出来。就譬如说这会儿,霍凭景离她很近,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的清香。
霍凭景又凑近了些, 轻嗅了嗅,道:“好香。”
赵盈盈被他突然的举动惊了惊, 看着放大的近在咫尺的霍凭景脸,视线只能与他四目相对。赵盈盈只好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我自出生起便带着体香,出了汗后,这香味便会浓些。”
霍凭景离她太近了, 让她无端地紧张,说话时声音都放轻了, 更是不自觉地咬唇,吞咽口水。
或许是她吞咽口水的动作太过频繁, 霍凭景的视线倏地落在她唇与颈上。
他没说话,只静静盯着,眼神专注。
赵盈盈迟疑问:“……怎么了?”
霍凭景缓缓移开视线,再次与她四目相对,他唇角掀起,声音带着笑意:“盈盈这里有颗痣。”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纤长的手指触上来。在她下巴与脖子相接的位置。
他只轻点了点,便松开了手。
赵盈盈脖子上残留着微微的触觉,她伸手碰了碰,“是吗?我好像从没注意过。”
霍凭景嗯了声:“很好看。”
赵盈盈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轻揉着自己的脖子,这霍公子怎么连颗痣都要夸好看啊。
霍凭景终于站直身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赵盈盈捂着心口,松了口气,那种紧张感消退了些。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醉心湖附近。
赵盈盈掀开帘栊,看向湖面上盈盈盛放的荷花,惊叹了声。
霍凭景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很美。”
赵盈盈眉眼含笑:“是吧?”
她注意力转移到醉心湖上,暂且将适才的窘迫抛之脑后,欢欢喜喜下马车。红棉在马车外等着给自家姑娘撑伞,才将伞撑开,马车里先一步下来的霍凭景便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伞。
红棉愣了一瞬,回神时,那把伞已经被霍公子撑在了自家姑娘头顶。
她微笑了笑,知情识趣地退到一边,跟在二人身后。
赵盈盈并未注意到这点不同,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岸边,那里停着一些可以供游人划的船,她纤手指着那处道:“我们去划船游湖,怎么样?”
比起那些安静的活动,赵盈盈对这些动起来的活动更感兴趣,虽然她也不怎么会划船。今年还是她第一次来醉心湖划船,赵盈盈有些激动,拎着裙裾步子轻快。
霍凭景跟在她身侧撑着伞,让她不会被太阳晒到。
霍凭景身姿如玉,纵然是撑伞这样的小事做起来也很有气质,红棉跟在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只浮现出两个大字:般配。
般配极了好吗,让该死的萧恒一边去吧,她家姑娘找到新的归宿了。
不止红棉觉得般配,不少游人也如此觉得,纷纷回头观望二人。
他们二人相貌都太过出众,在普通人群中难免惹眼。
有人认出了赵盈盈,但并未认出霍凭景,还以为他是萧恒,便与同伴耳语:“赵姑娘与萧公子当真是一对璧人啊。”
他的同伴怔了怔,道:“……可方才赵姑娘旁边那位,并不是萧公子。”
说话骂人也跟着怔住,看向已经走远的背影:“不是萧公子,那是谁?”
同伴茫然摇头:“不认识,方才只觉得脸生,好像从未见过这号人。”
说话那人哦了声:“那就有些奇怪了,或许是赵姑娘的远房兄长吧。”
这二人是湖州城内的书生,对赵盈盈的美貌早有耳闻,此前在诗会上见过她一次,愈发印象深刻,颇有好感。只是可惜赵盈盈已经与萧恒定亲,他们自觉比不过萧恒,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
二人又看了眼赵盈盈的背影,感慨地叹息一声。
他们羡慕萧恒,能得此佳人。
小船们停在一角,一旁看守的老翁用草帽盖着脸遮阳,躺在树荫下。赵盈盈放下裙裾,唤了声:“老翁,我们要租船。”
那老翁摘下草帽,看向二人,问:“要一艘船还是两艘船?”
赵盈盈看了眼红棉,道:“两艘吧。”
她又看向霍凭景:“我与观山一艘船,红棉与朝南和朝北一起,可以么?”
霍凭景自是点头,自然而然地替赵盈盈付了钱。
赵盈盈看着霍凭景,道:“这怎么好意思?”
霍凭景看着她笑说:“盈盈是陪我来,自然该我来付钱。”
“谢谢观山。”赵盈盈笑着道过谢,没有再扭捏,拎着裙裾上船。
船只停在旁边,老翁把绳子解开。赵盈盈踩上船只时有些晃动,她踉跄了下,被霍凭景扶住。
“小心。”
霍凭景的手再次搭在她腰上,赵盈盈又道了声谢,又想,她今日怎么老是出岔子,让霍公子帮忙搭救。
她矮身坐下,霍凭景紧跟着登上船。
她想着霍凭景是京城人,想必不会划船,热心地教起来。她找到船桨,试着给霍凭景演示一下该怎样让这艘船往前行驶。
“观山,你看,大概是这样……”赵盈盈拿着船桨划拉了两下,船只的确动了起来,只不过是往回移动,片刻后,便撞入了角落里那片水草丛。
赵盈盈有些尴尬:“划船得小心些,不然就可能会这样子。”
她继续划拉,想将船只从水草丛中转出去,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船都没再动起来,就静静地停在原地。
赵盈盈愈发尴尬起来,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霍凭景对此不算意外,他早明白,对赵盈盈不能有太高的期待。他将少女偏过头时疑惑又着急的神色看在眼里,看着她无意识地咬唇、蹙眉,掀唇一笑。
有些可爱。
霍凭景道:“盈盈,我来吧。”
他伸手接过赵盈盈手中的船桨,三两下便将船只划出了水草丛,且朝着正确的方向行驶起来。
赵盈盈称赞道:“观山你真厉害,你第一次划就能划得这么好,不像我。”
霍凭景失笑,垂眸,他倒也不算第一次划,幼时他曾跟着爹娘来醉心湖划过船。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先前那老翁忽地笑说:“丫头你又把船划水草丛里了啊。”
赵盈盈听得窘迫,试图向霍凭景解释:“我以前常来这里划船,有一回划进了水草丛里,这老伯记到现在。”
老翁看着年纪大,听觉倒聪敏,竟听见了赵盈盈的话,笑得更大声了:“小丫头,你可不是有一回哦,我记得有好几次呢,后来你再来,都是那小郎君划船咯。”
老翁口中的小郎君是萧恒,赵盈盈听他说起萧恒,脸色垮了垮。
老翁年纪大了,看不清赵盈盈的脸色,还看向霍凭景:“哎哟,今日这小郎君怎么换了一个?”
赵盈盈已经不想再听这老翁说下去了,甚至有些想从船上跳下湖中。
她别过头,只勉强笑了笑:“我从前经常来,着老伯都记得我了。”
霍凭景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赵盈盈忐忑地等了会儿,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霍凭景会问老翁口中的那个小郎君是谁,可他竟然没问。
赵盈盈心下稍安,赶紧转移话题。
“你看那荷花,开得真好看。”
霍凭景自然知道那老翁口中的小郎君指的是她的未婚夫,他在听老翁说完之后,心里便不由自主想,她从前与她的未婚夫常来此处游湖赏荷。光这么想一想,心里便不是很舒服。
这种不舒服,对霍凭景而言有些陌生。
他从前没有过这样的不舒服,从前他的生活只有争权夺位,心狠手辣,纵然某个计划失败,或者是被人算计,也会不舒服,但那些不舒服是更决绝的痛快些的。在遇见赵盈盈之后的这种不舒服感,却是绵软的纠缠的。
他虽从未沾过情爱,但看别人沾过。
所以他也大概知道这种不舒服是为何,他在吃醋。
他在嫉妒她的未婚夫曾经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陪她做各种事。
霍凭景眸色淡了淡,很快想,没所谓,反正最后她会是自己的。至于她那个未婚夫,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路人甲。
何况她也说过,她讨厌那个未婚夫想亲她。可是她并不讨厌自己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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