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也按在徐乐陶肚子上,“无视他,别动着胎气。”
徐乐陶又道:“不过,女人心底都住着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她肯定也有任性的时候,您多包容。”
傅宴钦懂她意思,默了稍许,抬头说了句谢谢,嗓音有种长时间不喝水的沙哑。
……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结束之后,陈西瑞挽着傅宴钦胳膊,沿着马路牙子散步,天寒地冻,这天并不适合户外活动,她提议去商场转转。
“说来也巧,隔了一条街,就是我上班的地方。”
“那附近的牛杂面是不是很好吃?”
“对,我经常去。”话脱口,她察觉到蹊跷,“你怎么知道?”
傅宴钦面色如常:“猜的。”
陈西瑞眼珠咕噜转了一圈,立马明白了过来,她想,这人可真嘴硬,比石头还要硬。
那些年也不是没感觉到傅宴钦对她的爱,那么狂妄自我的一个人,愿意给她挑礼物,愿意帮她朋友安排工作,甚至愿意在房间里摆上一个极不和谐的穿衣镜和零食车……
还有今天,陪她吃了两小时的饭,聊的还都是些小儿科的话题,他不见得多感兴趣。
商场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色巨龙盘旋在正中央,翱翔于半空。
来这儿逛的人还不少,几家热门饭店门口都是些排队等号的人,陈西瑞钻进一家百货店,挑了一顶毛茸茸的渔夫帽戴在头上,问傅宴钦:“网上说这种帽子显脸小,我戴着显吗?”
傅宴钦垂眸,凝着女人圆润白皙的脸,“想听实话吗?”
陈西瑞撇了撇嘴:“算了,你还是闭……”
“很美。”
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打乱了陈西瑞的惯性思维,她羞赧嘀咕了句:“什么呀。”
回酒店的时候,两人更换了来时的位置,陈西瑞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副驾上,傅宴钦则开着她这辆满眼粉色的奔驰。
悬在后视镜上的车挂晃啊晃的,晃得男人眼晕,他说:“一看就是小姑娘的车,真不习惯。”
陈西瑞笑:“不然我来开?”
“不用,凑合着开吧。”
走进酒店大堂,等候许久的两位男人笑着迎了上前,通身皆是生意人的气场,其中一人道:“要不是听蒋路明说您来江州了,我和老赵差点就错过了。”
另一人道:“我们这也没什么准备,下午仓促去选了一点特产,您和太太带回去尝尝,江州的海鲜还是可以的。”
陈西瑞扫了眼那四个高档礼盒,恐怕不是“一点特产”,光是那海参和茶叶就得上万,不过这点价格对他们来说,也就猴子身上拔根毛,不痛不痒,礼节性问候罢了。
傅宴钦道了声谢,收下了。
陈西瑞以为他们要聊些生意场上的事儿,想走开,被傅宴钦擒住手腕,不顾旁人在场,淡声:“一会儿跟我上去。”
两人没跟傅宴钦聊生意,真正有脑子的人也不会挑这么个日子跟人谈正事,只谈了谈江州可玩的地方,又问需不需要作陪。
傅宴钦揽着陈西瑞的肩,淡笑着说:“我这有个现成的向导。”
两人都是一笑,话题顺其自然地就转到了陈西瑞身上。
“听蒋路明说,傅太太就是江州人,我和老赵来江州也不过十几年,可能还不如傅太太对这边了解,我们就不在本地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这几年江州年年修路搞城建,傅太太下次再回老家,说不定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
陈西瑞始终保持着微笑,她在努力融入这人的社交圈,也许成长环境天差地别,教育背景中西不通,但是未来还长,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弥补这些差距。
跟那两人打招呼告别,陈西瑞跟随傅宴钦走到他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一进门,便被男人抵在门后。
腰身被圈住,吻从脸颊一路向脖颈游移。
屋内暖光柔和,窗户外边是暗涌的深海,依稀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不行啊,我明天还要早起拜年。”陈西瑞磕磕巴巴地说着,一面动情呻-吟,手勾住男人脖子,踮脚与他接吻。
傅宴钦臂力惊人地将她整个人腾空托起,她惊得一呼,腿不自觉缠上男人的腰。
夜晚融化了激情,傅宴钦身体紧贴着她,“跟你妈摊牌吧。”
“现在不是时候。”陈西瑞承受着他的重量,“因为明天要拜年,万一她太激动睡不着怎么办……唔……你起来好不好?”
“不好。”他使坏,陈西瑞不自禁嘤咛了声:“有件事儿我忘了说……我来大姨妈了。”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傅宴钦狠狠吮吸她唇瓣,然后搂着她缓了缓:“把那几盒特产拎回去吧。”
陈西瑞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被男人扯乱的针织裙。
“走啦,拜拜。”陈西瑞拎着特产溜到门口,转过头狡黠一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90章 闪现
年后上班, 刘仕文神清气爽地宣布了一件大事:“这个月的奖金大家就别乱花了,留着下个月吃席,我要结婚了, 新娘子你们也都认识, 就是……”
“知道——”大伙儿异口同声,“内分泌科的白医生。”
万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陈西瑞打心里替他高兴。
刘仕文身上的某些作风仍然延续着上世纪的淳朴,活了四十五年,情史干净如白纸,就爱过那么一个女人。
年过完,大伙儿松散的弦儿再次绷紧,都回归到正常状态, 开始猛收病人。
陈西瑞正对着电脑给人办住院, 突然一抬头,跟刘仕文撞上了眼神——喜悦中透着一丝嘚瑟的准新郎眼神。
准新郎说:“晚上下班,一块出去吃火锅吧, 还有白念瑶。”
“合适吗?你们二人世界, 我这不成电灯泡了。”
“你就拿我当你爹吧,一家三口, 挺合适。”
陈西瑞倍感荣幸地笑了笑:“凭自身努力给自己捞了个当教授的爹, 我这有点过于励志了。”随后比划个ok。
快下班的时候,陈西瑞打电话跟周姨说了不回来吃,让她不用准备自己的晚饭,换好衣服就跟着刘仕文一起出了医院。
天空飘着雨夹雪, 医院大门堵塞不通, 师徒俩从右侧的行人通道穿过。
火锅店就在医院附近,百十来米的距离, 很多本院职工都来这里吃过饭。
环境干净,食材新鲜,是它的两大揽客招牌。
此刻店内热气缭绕,陈西瑞摘了被雾气侵染的眼镜,用面巾纸擦了擦,再重新戴上,接着一个红红火火的世界在她的视网膜上渐渐铺展开。
白念瑶已经选好了锅底,抬头冲他俩笑,那笑容比以前美多了。
纯净无暇,发自肺腑,即便皱纹爬上眼尾,依旧难掩温婉沉静的美人气质。
陈西瑞坐到了白念瑶旁边,笑说:“我们刘主任今天帅吧?”
白念瑶一点不忸怩:“帅。”心想,这衣服还是早上我给他搭配的呢。
刘仕文佯装深沉:“有女人的地方,就是话多,赶紧点菜吧美女们。”
好久没有如此痛快地畅饮过,陈西瑞喝了整整一瓶啤酒,隔着咕咕冒泡的红油热气,她看着刘仕文的嘴巴一张一合,嘚啵出了一长串话。
“我今天虽然在科室说吃席可以带家属,但是不包括你的家属,原因你懂的,他姓傅,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姓。”
白念瑶无奈:“喝啤酒都能胡言乱语,你什么酒量啊。”
陈西瑞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也没打算带他,晦气。”
刘仕文跟她浅浅碰个杯,“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不瞒你说,我那时候差点就招不到学生了,师徒一场,不容易。”
陈西瑞故意拆台:“我当时不知道你行情这么差,是白老师把我忽悠过去的。”
“缺心眼啊你,什么话都往外说。”刘仕文甩她一记责备的眼神,随即又恢复了严肃人师的模样,“人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有份正经的工作,我知道他们家不差钱,但老师还是希望你不忘初心。你去非洲那几年,音信全无。”
陈西瑞弱弱强调:“我没去非洲。”
刘仕文故作一愣:“口误,你下乡那段日子,村里信号不好,跟为师也没什么联系,为师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
“为师”的出现频率高得吓人,看来是还在记仇呢。
陈西瑞语气真诚:“对不起老师。”
刘仕文一摆手:“先等会儿道歉,别影响我发挥,我这感情酝酿得正好。”
“去年你为了一病人打电话找我帮忙,我心里特别高兴,归根究底,我们小陈一直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其实老师一直错了,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医生,先要拥有一颗仁心。你很善良,也很努力,这不聘上主治了,诊疗水平也上来了,当时是我话说太满,低估了你的潜力,老师今天跟你说句抱歉。”
陈西瑞听得眼酸,刘仕文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应该会在北市找家医院。”
“精力允许的情况下,我建议你还是读个博。”
陈西瑞垂下眼睫:“我是有这个打算的。”
刘仕文自荐:“来读我的博吧。”
“您又想压榨我干活啊。”
“什么话,那叫鞭策你进步。”
从火锅店出来,漫天的雨夹雪依旧纷纷扬扬,光影朦胧的街道上,陈西瑞踩着泥泞雪水,无声笑了笑。
她回忆自己第一次从这条路经过,那时是新生入学报道,她托着行李箱,身前身后各挂一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这座高等学府。
八年后狼狈离开,她也是途径这条路,北市那么大,她却那么渺小,好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在此融入立足。
如今重回故地,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儿,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
观澜公馆四季恒温,陈西瑞满身狼狈地扑进傅宴钦怀里,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阿姨,拿条毛毯。”男人温声道。
毛毯从她脑袋顶上盖下,洁净的芬香瞬间包裹住了她,陈西瑞像只撒娇的小猫,将脸埋进男人肩窝。
傅宴钦抱她回卧室,将她整个人搂坐在自己腿上,陈西瑞小声嘟哝:“我父母都不在这边,万一我以后受委屈了,找谁说去啊?”
“等结婚了,把他们接过来。”
“回答错误,你应该说,‘瑞瑞,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陈西瑞想了想,又说,“那我以后要是在工作上受了气,回家乱发脾气了,你会不会打人啊?”
傅宴钦鼻尖蹭着她头发,“绅士从不打人。”
陈西瑞笑,杏眼明亮了几分:“你是土匪,不是绅士。”
“你指哪方面像土匪?”磁沉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浮。
陈西瑞摸了摸他粗大凸起的喉结,似一位观察员,认真观察这处男性的第二性征,“之前那个蒲太太约我去看音乐剧,我说我看不懂,昨天她又约我了,约我喝下午茶。”
“不想去就推了。”
“没有不想去,我还挺喜欢交朋友的,就是感觉她目的性太强了,我又没法承诺什么,别到最后害人家空欢喜一场。”
傅宴钦搂紧她,浓烈的男性气息几乎要将她吞噬,“你管她怎么想,自己开心就好。”
陈西瑞在他喉结上轻啄一口,明显感觉到那处重重滚动了下,“你怎么老牛逼哄哄的。”
“实话。”傅宴钦与她鼻尖相抵,女人呼出的鼻息带着酒味,“喝酒了?”
“跟我老师一起吃饭的,喝了点啤酒。”
“以后活得任性一点,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这话霸道得令人动容,陈西瑞眨了眨眼,说道:“最近好多医院都在春招,我就一个要求,你不要插手,不然我会觉得自己这八年学白上了。”
傅宴钦应她一声“嗯”。
陈西瑞盯着他的眼睛:“你如果实在想插手,可以偷偷摸摸地进行,别让我知道,别把我立的那牌坊弄脏了。”
傅宴钦被逗笑:“行。”
“行你个头!刚才是对你的考验,你没有经受得住!今天自己睡!”陈西瑞从男人腿上蹦了下去。
照常上班的日子里,陈西瑞接到了林美珍的电话,眼下春回大地,倒是个旅游的好时节,她妈在电话里告知她自己已到北市,择时汇合。
平地起惊雷,她呆愣了十秒。
晚上一下班,陈西瑞根据共享位置,一路往朝西走,眼瞅着地图上的两个小圆点越来越近,直至完美交叠,终于在正前方三米的位置,看见了她妈——一位涂着大红唇,穿得十分时髦的退休妇女。
“走吧妈,先去吃个饭,然后我给你找个酒店。”陈西瑞帮她拎包。
林美珍嚷嚷:“费那钱干嘛呀,我就住到你那儿。”
“我跟人合租,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是男的。”
陈西瑞为难:“真的不方便。”
“合租也得有自己的房间吧,我就在你房间睡一晚,不影响其他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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