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并不想回到布莱克老宅,五年级离家出走之前我就一直想从那里逃离,从阿兹卡班出来之后也是因为无处可去才只能待在那里,而且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被收拾成凤凰社总部的屋子。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在阻拦我回去,沃尔布加和奥赖恩也都还健在,我不觉得我有任何的可能与他们和平相处。
我没有把这种担忧对雷古勒斯隐瞒,因为眼前的他似乎和我印象里那个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爱情的力量?而且我还听到了薇尔丹蒂提起……上一个世界?
在我说起之后,雷古勒斯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就像薇尔说的那样,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很多事情和你认知里的都会有差别……只要你控制住自己的态度,爸爸妈妈不会对你做什么,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你们一年前就已经差不多和解了。”
薇尔丹蒂补充道:“也正因为如此,习惯了你们的和平相处之后,我们几乎忘记了你们曾经的水火不容,包括你和西弗勒斯也一样……如果你对那些过往感到好奇,我们可以花上几天时间带你了解这个世界。”
她的提议正中下怀,我的确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因为不管怎么想,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关于“我”和沃尔布加的和解,以及“我”和斯内普的关系……怎么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啊!
站在熟悉的大门前,我内心充满了抗拒,那种抗拒并不完全因为心不甘情不愿,而是夹杂着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恐惧。
我以为自己的心里充斥的全是勇气,但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抗拒的确更多的来自胆怯,因为我对于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之于我,都是陌生的。
雷古勒斯或许是看出了这一点,没等我提出回西里斯公寓的想法,就径直打开了老宅的门,我以为我会闻到那种与过往记忆里相似的腐朽衰败的味道,可是并没有。
沃尔布加正埋头在把她整个人挡住的书堆里,奥赖恩抱着一摞上了年头的古董书从藏书室出来,听见开门声,他们两个连同墙上的画像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看了回去,目光大概算不上友好,直到被雷古勒斯拽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这并不是我属于的那个世界。
奥赖恩的眉毛轻轻挑了挑,沃尔布加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些,我猜他们看到了我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但如果这个世界的他们和“我”已经和好,我或许不该破坏这种关系。
“你就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玄孙?”最先开口的反倒是墙上的画像,属于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布莱克家谱目前追溯到的最早的先祖。
我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客厅和我回忆中的某些不同,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或许在于,那个破破烂烂的满是黑洞的挂毯不见了。
尽管沃尔布加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对我提出了一些问题,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你说,你掉进了神秘事务司的帷幔,是贝拉干的?”
梅林在上,她怎么知道的?我惊愕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看来是这样了。”奥赖恩淡淡地评价道,继而转向了沃尔布加,“或许就像薇尔在预知梦里看到的那样,也是你昏迷中的所见。”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感激地看了眼薇尔丹蒂……我刚刚似乎听见了,预知梦?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一脸茫然的表情刺激到了,沃尔布加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我猜想她或许也像斯内普一般希望自己的儿子回来,而不是任由我这个不明来历的孤魂野鬼占据他的身体,但她竟然忍住了。
“或许除了找到解决的方法,你们也该向这个人解释一番我们刚刚所说的话,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那一切,薇尔。”
难得我竟然有和沃尔布加达成共识的一天,尽管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了。
如他们所说,那的确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跨越了命运与时间的长河,好在故事的结尾称得上圆满。
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听他们讲完这个曾经历过时间倒流的世界发生的一切,又耗费了几乎一周的时间来消化他们告诉我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过去。
在这期间,我看向薇尔丹蒂的目光里大概是满满的敬意。
以我对时间魔法浅薄的认知,她所做的一切必定是无比艰辛的,譬如为了扭转命运,她做了十几年五感缺失的人。
而令我惊奇的是,她在预知梦里所看到的,似乎就是我们那个世界里每个人的命运。
我也终于知道了那些我所在意的人,无论是挂念还是仇视,他们的最终结局。
原来邓布利多不是无所不能的,可为了最终的胜利,他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计算在内。
原来哈利作为伏地魔无意识下制作出来的最后一件魂器,必须要自己选择死亡。
原来我们这些人大都没能见证胜利之日的到来。
原来我的弟弟从来不是我口中那个软弱胆小的懦夫。
原来西弗勒斯·斯内普可以为了帮助哈利战胜伏地魔做到那种地步。
……
原来很多我曾经误解、敌视的人,哪怕他们是斯莱特林,也有着和我一样的勇敢与决心,甚至当我扪心自问时,也无法认为自己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他们有的先我一步离开,有的会死在不久之后的将来,我的确欠他们一声道歉。
这些天里,我隐约可以感觉得到,在这具身体里并非只有我一个灵魂,原本的西里斯大概真的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因为未知原因陷入了沉睡,那或许是治疗中不可避免的经过,而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往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但在那之前,我还是想见一见这个世界的夹头叉子和月亮脸,也见见莉莉和她肚子里的小哈利,至于变成老鼠的彼得……还是算了。
最后,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愿意——我猜他大概不愿在这个时候看见我这张脸,但我的确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会爱上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人。
斯内普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从那天他离开之后,连续两周多的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雷古勒斯和薇尔丹蒂还有一些在麻瓜界的事情要处理——我对于震撼的表达已经到了语言匮乏的程度,尽管听他们讲述了过去十多年里发生的一切,也知晓是怎样的转折促成了他们现在的选择,我还是会时常觉得恍然。
想想吧,一个就读于麻瓜大学的布莱克,如果我有机会回到原本世界里的布莱克老宅,我猜那个屋子里的画像们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气得灰飞烟灭。
说回前言,既然他们要去麻瓜界,而我和沃尔布加以及奥赖恩的相处着实有些问题,在经过了邓布利多、沃夫林先生以及我那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祖父母的检查之后,我终于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并等来了见到其他朋友的机会。
不得不说,对我而言,还是和格兰芬多待在一起的时候更轻松,而且这个世界的叉子和月亮脸和我认识的那两个几乎没有区别。
哪怕我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再见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他们时,还是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们一个拥抱——虽然眼前的詹姆并不是和我阔别十几年的那个,虽然眼前的莱姆斯过得比我认识的那位老伙计好得多。
“梅林的袜子!”詹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看向我的眼神有种诡异的兴奋,“三十七岁的大脚板先生!”
“大脚板,这简直是一个奇迹。”莱姆斯温和地笑着。
我的眼眶再次不争气地湿润了。
死亡是不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我从没有在短时间内流过这么多泪。
雷古勒斯和薇尔丹蒂不可能不把我的来历告诉他们,但他们没有对我这个占据了西里斯·布莱克身体的外来灵魂生出一丝一毫的芥蒂,反倒熟络得如同我也是他们的朋友一般。
或许是因为我们已经确定了,属于这个世界西里斯·布莱克的灵魂还在这具身体里,而格兰芬多一向乐观。
“嘿,兄弟,别这样——”詹姆在我肩上捶了一拳,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我们彼此对视着,谁都没有继续开口。
在这种时候无需多言,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能表达更多的情感。
直到屋内传来莉莉的声音:“詹姆!你就不想让我也见见三十七岁的小天狼星吗?”
我跟着詹姆和莱姆斯走进了屋内,波特家的摆设和我记忆中的几乎一样,莉莉的肚子已经高高耸起,但她的脸色十分红润,见到我时露出了一个好奇但亲切的微笑。
显然,没有了伏地魔的世界,一切都变得比以往更加美好了。
对着这样温馨的场景,我似乎又找回了自己的倾诉欲,尽管这话我大概要在见到我的尖头叉子跟莉莉的时候再说一遍,但我还是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几个人说出了那句话。
“我不是个合格的教父。”
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每个单词都说得无比艰涩,但我还是想要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是个合格的朋友,是我自以为是的提议,让你们更换了保密人,并且最终……”
“我还为了自己的愧疚心理,忽略了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哈利,待在阿兹卡班的那十二年里,我也很少想到那孩子是不是过得好……”
“而且,我也后悔当初没能给月亮脸多一些信任,否则……”
“好了,小天狼星,别再说了,那并不是你的错。”莉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的话,那双与哈利一模一样的绿眼睛里满是温柔。
詹姆一边扯过纸巾给莉莉擦眼泪,一边搂住了我的肩,“大脚板,我敢保证,以詹姆·波特的名义,这话你无论拿到哪一个波特面前,得到的都会是一样的答案,我们可不会怪你——收收你的忧郁之气,兄弟,莉莉都被你弄哭了。”
“大脚板,或许我也有必要说明,如果是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或许我们两个当时的表现半斤八两。”莱姆斯在我另一侧的肩上也拍了拍。
或许这些话没有必要说下去了,我转过身抱住了莱姆斯,能够遇见这样的朋友,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他们,都让我觉得能够相遇实在是……
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说】
也许对于他们而言,很多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第149章 149犬蝠番外
·Going to Heaven (4)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倒是可以确定一件事,我和尖头叉子必然会成为最好的朋友,而波特家对我而言总会像另一个家一样。
可是尽管我现在暂居波特家,且依然睡在那个当年我离家出走时住过的卧室里,但在我的梦里总会出现另一个地方——就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见的那个卧室。
属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卧室。
没有人知道一具身体里容纳两个无比相似的灵魂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如果有人知道我这样离奇的经历并选择来询问我,或许我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对方。
我的思想似乎在逐渐受到另一个灵魂的影响,那些绝不属于我的梦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确定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是不是面临着和我一样的情况,关于我所属于的那个世界,他之前其实也不过知晓少数人的最终命运,至于那个世界里的我和斯内普之间的一切,他们并不知情——或许薇尔丹蒂和雷古勒斯除外。
如果他能够融合我的一部分记忆,那么,我年少轻狂时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尤其是那件我几乎置斯内普于死地的不堪往事,或许会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面前。
对于这个世界的西里斯来说,这大概不会多么愉快,可我无力阻止。
这种隐忧令我即便在最亲近的朋友身边也很难真正快乐起来。
我在波特家住了一周多,直到薇尔丹蒂和雷古勒斯办完麻瓜界的事情回来,他们来拜访詹姆和莉莉,还顺便带来了莉莉的姐姐。
看着眼前精明干练对着莉莉嘘寒问暖的麻瓜女人,我很难将她和我知道的那个佩妮·德思礼联系起来。
我曾经见过佩妮·德思礼,那是个一脸刻薄相的主妇,溺爱自己的孩子,却总是虐待可怜的哈利,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麻瓜学者了。
如果单论命运改变在每个个体身上留下的痕迹,或许给予我最直接也是最大程度的震撼的,便是佩妮·伊万斯了。
是的,佩妮·伊万斯,这位女士的事业、婚姻、观念……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命运如此神奇,融合着最浩瀚与最微妙的特质,有时候我们觉得很多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可有时候只需要某个人的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似乎又能影响另一个人的一生。
我的思绪不知何时又飞到了斯内普身上,这并不是我的期待,但客居在这具身体里的我并没有牢不可破的掌控权。
顺着他的意图,我也想到了斯内普。
斯内普的悲剧源头竟然同样是他的家庭,我忽然觉得,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和我针锋相对到几乎不死不休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世,不清楚他的过往,自然也不会理解他的选择。
归根结底,我对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只是因为最初见面时的不愉快,便将自己对斯莱特林的厌恶发泄到了他的身上——斯内普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代表着斯莱特林的符号,他只是不幸地被选中了。
尖头叉子和我不同,他是真正将斯内普放在眼里过的,这固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斯内普曾经对莉莉的感情,但另一方面,这也是我和叉子的不同。
所以我会想出那样的恶作剧,引导斯内普在月圆之夜去尖叫棚屋,而詹姆会在察觉我的所作所为之后把他拉回来,哪怕他们有着更明确的敌对关系。
尽管我无比坚决地离开了布莱克,让自己的名字变成了挂毯上的一个黑洞,也总是表达着自己对家族的不满与厌恶,可是我的血管里流动的依然是来自布莱克的血,布莱克的傲慢、冷漠、自负、疯狂……我的骨子里全部都有。
也许我从没有真正摆脱过来自那个古老而腐朽的家族的烙印,哪怕我痛恨它。
直到现在,见识到我和斯内普之间的另一种可能之后,我才生出了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可惜能给我答案的两个人,一个灵魂还在沉睡,一个对我避之不及。
期待斯内普主动找上门来,大概比等待西里斯·布莱克的灵魂苏醒概率更低,但是,我忘记了这具身体里还留着贝拉的诅咒。
不得不说,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西里斯·布莱克似乎都要面对来自贝拉特里克斯的恶意。
斯内普当然不想见到我,但他没办法因此就对那个诅咒坐视不理。
于是,在又一个朔月之夜到来前,我终于久违地见到了那个让我充满好奇的人——这么说可真奇怪,毕竟对方可是鼻涕精啊。
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斯内普的形象竟然发生了相当糟糕的变化——不过这样的他看起来和我认识的那个鼻涕精倒是越来越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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