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赵子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不过这次不是像刚才一样血往下涌,而是往上流。
韩冰抬头看着一身白衣锦袍骑在黑色骏马上的赵子期突然伸手扶额,貌似在极度忍耐着什么事情,就急忙关心道:“殿下,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里万分着急,想着殿下您可千万别有事,如果要出事也得等还了我欠债再出事,否则她这一路受的罪可就都打了水漂。
赵子期坐在马上低头看着马下这个一脸真诚关心自己的韩冰,深吸一口气说道:“放心,回到京城就给你。”然后冷哼一声驾马而去。
在马匹的扬沙中站立的韩冰不知道赵子期为什么突然生气驾马离去,看着三皇子坐下四蹄生风的一抹白色,想起来那匹马貌似叫踏雪,果然是好名字。
回到马车上的韩冰叫林海向江南方向前行,想到自己和母亲自从被族人霸占家产,赶出韩苑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趟旅途韩冰答应赵子期不单单是因为一个皇家的允诺,还夹杂着她的一些私心。韩冰从来不认为自己父亲是突发疾病而亡。
父亲的身体韩冰是清楚的,家里养了几个从宫里告老还乡的太医,每日这几个太医都会轮流给父亲请平安脉,向来硬朗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上次韩冰被撵出来没来的及打听这几个老太医,这次回去她要找到这些人,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帅,三皇子身边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韩伯父的独女韩冰?”封思远在送走赵子期一行人后,回到主营帐就着急的找封老将军确认。
“就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长这么大了,”封老将军想着刚才坐在一旁,调皮回话的韩冰,眼里带了笑容,让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一些,“果然如韩兄所说,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
“父帅,她现在是听命于三皇子吗?”封思远对韩冰现在的处境很是担忧,现在朝堂混乱,卢元夫更是口蜜腹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果卷入朝堂之争,怕是无法自保。
“放心,为父刚才问过她了,此次和三皇子前来纯属巧合,而且她和她父亲一样很是聪明,刚才说的所有话都小心谨慎,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她的身份信息,我看这个丫头是有自保能力的。”封老将军捻着胡子赞赏似的点了点头。
封思远想到韩冰刚才见自己看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缩在马车里也不禁笑了笑。
“当初我在外领军打仗,等我知道韩兄出事已过了一年之久,想找到韩冰母女早已无从下手,现在既然知道她们的踪迹,等我回去后再从长计议。”封老将军说完就看向封思远,“当时韩冰刚出生时我领着你去韩兄家拜访,韩兄看见你很是喜欢,便说定了我们两家要做亲家,如今这个小丫头出落的机灵俏皮,不管怎样,知道她们母女均安我也就放心了。”
封思远回想起那个儿时随父去韩伯父家拜访,在襁褓里粉雕玉琢冲他笑嘻嘻的小团子也笑了起来。还记得在他抱软糯糯的韩冰时,她还给给自己流了一身口水,当时两家大人嬉笑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第15章
韩冰在与赵子期分别后就吩咐林海朝江南驶去,这趟回去她要先找到当年知道真相的那些老太医,问清楚她父亲在她及笈那日到底怎么死的。
对于这次下江南虽然林海并不知底里,但是他知道既然小姐答应了三皇子帮他制作舆图,那就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因为小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并且从小姐的神色中他看出了一些忧愁。
他们兄弟从进入韩府时,就知道小姐是江南人,但是为什么会与韩母定居京城并不清楚原因。这次借此机会能够重回故里,林海很好奇小姐从小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更担心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回乡的小姐顾虑重重。
韩冰途中休息的时候,林海听到自家小姐在看向南方后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句“父亲”。他明白小姐是思乡心切,虽然韩冰从来不说韩父的具体细节,可还是在心底深深思念着自己的父亲。
在韩府时,韩冰和韩母很少提及韩父,有的时候韩冰惹的韩母担心,才和孙管家抱怨几句,孙管家也只能说小姐的性格像极了韩父。不过从偶尔的只言片语,林海还是可以推断出韩父已经故去的信息。
林海是和弟弟林达在京城走投无路之时被韩冰捡到的,当时他们只知道小姐叫他们林氏兄弟看家护院,实则并不知道韩冰的来历。当时他们到京城韩府的时候只要小姐夫人和老管家三个人,小姐让他们兄弟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韩冰坐在马车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找到那些以前颐养在韩苑的老太医。当时他们年岁已经不小了,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身体还是否康健。
在接连赶了几日马车,快马加鞭后,韩冰和林海二人终于快要到目的地了,就在还有十几里地就要到城门的时候,韩冰看见很多百姓睡在了路边。
明明可以进城去休息,可偏偏睡在城外的一群百姓让韩冰心里生疑,就叫林海前去打问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现在进城还需要孝敬城门的官爷一些茶水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这些百姓由于都是做小本买卖的,每日进进出出的负担太重,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挣的碎银几两,就基本在城外休息,等外出所办的事情差不多了,再掏茶水费回城。
明白个中原由的韩冰坐在马车里想着她儿时的情形。想当年父亲在的时候,作为富甲一方商贾,何曾出现过这种歪风邪气。父亲曾说过,如果百姓没有安稳的生活,那么他们这些商人也就没有一个好的可以经商的环境,如果战火纷飞,那他们这些商人积累的巨额财产也没有办法得到保护。
商人的财富都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积聚而成的。所以韩父在世时,架桥修路、开办学堂、资助学子,都是为了让百姓的生活环境更好,为了让经商的环境更好。看如今百姓连自由出入城门的权利都没有,那就无异于杀鸡取卵,如此下去,真的要涸泽而渔而明年无鱼了。
在韩冰思索期间,林海已经驾车到达了城门口,在交了一些茶水费后又向他们要通行证。原来近期巡抚正在这里视察,两江总督也同样在城内,为了保证大人们的安全,对所有进城人员都要严格仔细搜查。
为了控制无关人等,每日对进出城的名额都有限制,如果超出限额还想入城,那就需要通行证,凭通行证可以不受每日名额限制,只需要出一些茶水费就可以了。至于通行证,明码标价,500两白银就可以拿到。
为了顺利入城,韩冰无法,只能叫林海拿着500两通珍钱庄的银票前去购买通行证。在一番波折中入了城。
韩冰虽然对现在朝廷上行下效早已习以为常,可如今面对公然贩卖进出口通行证的也是闻所未闻,如此下去,百姓苦矣。
进城后为方便行事,韩冰与林海在隔着韩苑三条街的地方租住了一个江南小院。这个院子很是别致,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鱼池,这让韩冰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父母在自家院子的湖里划船的情景。
那时候的自己调皮捣蛋,就算在船上都不老实,总是嚷嚷着要帮韩父撑船,结果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吓得韩父和周围的侍从全都跳到湖里捞她。
被捞上来时的韩冰浑身湿透,等上了岸被韩母知道后,把韩父和韩冰好一顿骂。
别看韩父在外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在家那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看着怒气冲冲的韩母,不敢大声出气的站在墙角低头听训,等韩母把怒火发泄完,看着丫鬟们把韩冰拾掇干净、换上清爽的衣服后,韩父的脚下已经积了小小的一滩水,衣服的下摆还在嘀嗒着水。
韩母看着韩父可怜的样子不禁失笑,接下来要说埋冤的话也不再说出口,而是张罗着小厮们赶快给韩父准备热水,让他沐浴更衣。
韩冰站在小鱼池边想着韩父在时的光景,虽然他们是大富之家,但是并没有那些大族里的腌臜事。反而父母恩爱,生活顺遂,对于其他家里那种后院的乌烟瘴气,她的生长环境简直幸福的像是在做梦。
“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照例您在暖阁里,我在外间为您守夜。”林海一进院子就根据韩冰的日常喜好,用韩母准备的东西布置好。
韩冰正沉浸在回忆里,被林海这一声惊醒,环顾四周,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虽然物是人非,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很亲切的。
“辛苦了,这几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舆图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慢慢来,先养精蓄锐 ,把这段时间的长途奔波消耗的精力补回来才好。”韩冰是真的累了,兑银票、买药材、闯军营,期间自己还被火星烫伤,虽然用祛疤的药材让皮肤恢复如初,但是到底费了心神。
林海也知道自家小姐这段时间确实幸苦,每天想着生意上的事情外,还要时刻提防着三皇子,劳心劳力不说,很多时候没有找到客栈,只能在马车里讲究,真的是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晚上韩冰洗漱完就歇下了。由于男扮女装的原因,有些事情叫林氏兄弟做并不方便,所以韩冰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洗澡、换水、更衣、铺床、叠被等丫鬟们做的,而贵女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
第二日,韩冰没有着急去找当年留下的那些老人,而是继续女扮男装装作游玩的样子在韩苑周边的几个街区吃喝玩乐。
多年未回家乡,家乡很多的小吃味道依旧,韩冰在一街边商铺吃着小吃,观察着周围的人。
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五次小吃了,为了方便看过往的人员,韩冰习惯在街角位置的二楼坐着,这样的视野可以俯视整条街的情况。
吃着乳酪,喝着南方特有的清茶,眼睛一直盯着街区的动静。
就在一口热茶送入口中时,眼角扫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林海,走。”韩冰叫上林海急忙下楼追去。
林海在桌子上丢下饭钱便尾随而去。
到了楼下,只见韩冰跟着一个身材短矮肥胖、满脸油光的人进了一家名叫“鲁班坊”的店铺,从外看像是一家木作坊。
“二位想做些什么呢?”韩冰和林海刚踏入店门,就有人热情上前询问。
韩冰余光看到那人被店家引入到后院,为了留在店内,就告诉伙计她想做一个马车上的小案几。
“敢问客官想做什么样的?马车尺寸可带来了?”店里伙计熟练的拿起笔摊开一张纸就记录。
林海见状,赶忙出声告知马车尺寸,让伙计好根据马车大小设计草图。
韩冰坐在店铺内,喝着茶水、竖起耳朵留意着后院的声响。林海为了拖延时间,一直在和伙计对图稿进行修改。
“这里还是不要雕刻牡丹了,雕刻梅花吧,梅花小巧一些,马车里质朴,案几还是简单些好。”就在林海把尺寸改了十几遍、制作木材挑了七八种后实在改无可改,开始在雕什么花上下文章时,那人终于从后院出来了。
“韩老板您放心,这次您定的屏风、镜台、桌、椅、柜等,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制作,材料都会用您指定的乌木制作。”店家这个态度,在京城有多家店铺的韩冰一看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在店里花了大笔钱,否则不可能让店家这么点头哈腰。
“哈哈哈哈,鲁老板做事我放心,您是鲁班的后人手艺自然是极好的。”这个被称作韩老板的人在店家的点头哈腰中离开了。
“这位客官可是要定什么?”送走客人的鲁老板看到伙计正在接待韩冰二人,就转过头来询问道。
“回老板,这位客人想要定一个马车上的小案几,现下草图已经快画好了。”伙计起身回答问话。
就在鲁老板看到被改的不成样子的草图皱了皱眉、心生不悦时,韩冰出声询问:“请问可以用黄花梨制作吗?“
第16章
“黄花梨?您要用黄花梨制作一个马车里的案几吗?“鲁老板用怀疑的语气再次询问一遍。
”怎么,有何不可吗?“韩冰慢喝一口茶,慢条斯理的问道。
”没有没有,不知贵客光临本店,小的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鲁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脸嫌弃的样子,如今恨不得找个香案把韩冰供起来。
“我这里还有一些别的要求,不知您能否满足?”韩冰抬眼看向店家。
作为江南首富韩希墨独女,韩冰虽然女扮男装穿着低调,但周身的那种气场非几代人的积累根本不可能散发出来。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识人的本事,鲁老板明显感觉到面前定做案几的并非寻常人家,即刻换成一副谄媚的样子邀请韩冰二人去后院商议。
进入后院的韩冰和林海被鲁老板请入上坐,韩冰看着后院的布局和装饰倒是精致不少,不过和韩冰见过的世面比起来,可能连入韩冰的眼都难。
“不知足下如何称呼?”鲁老板见韩冰他们刚坐下就想打听一下他们的背景。
“鄙人姓林,这是我大哥,偶然路过此地,恰巧需要一个案几,便因缘巧合进入贵店,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韩冰和鲁老板打着马虎眼,在没有更详细的询问前,自己先主动编一套说辞应付过去。
“刚听闻鲁老板是鲁班后人,真是幸会幸会。”韩冰一坐下就恭维着店铺老板,心里暗自嘲笑,好一个蠢钝如猪的痴儿,连鲁班其实并不姓鲁都不知道,自以为姓鲁就敢冒充鲁班后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敢不敢,我乃鲁班之第三十七代孙,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干些营生罢了。”鲁老板并未听出韩冰的讽刺之意,反而端起架子装模作样起来。
“我今日想用黄花梨做个马车里的案几,不知几日可以做好?”韩冰用非常尊敬的语气询问着面前这位装腔作势的鲁老板。
面对韩冰的尊敬鲁老板很是受用,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在各种恭维声中认清自己,嘴里自满的直接回答道:“不出三日便可做好。”
韩冰心想三日就能做好的案几不知道粗糙成什么样子,真是可惜了上好黄花梨的木头,又问道:”刚听闻您貌似有一单大生意,还望鲁老板不要因为我这一单小生意,影响了您给其他府邸的交工时间才好。“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鲁老板对韩冰他们二人完全不设防的随口说道:“刚才那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屠户,叫胡不愣,早些年撞了大运,和韩苑有些往来发了些财,家中略有薄产,如今也算小有名气,被我们尊称一声胡老板,可到底还是个屠夫。”
“哦?头一次碰到屠户能如此受人尊敬的,”韩冰装出非常好奇的样子,继续问道,“那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看到韩冰饶有兴趣,鲁老板为了与她显示亲近,就故作神秘的向韩冰所在方向探了探神,“您知道他一个屠户挣的这些家业,还能在外有钱养个外室可是因为什么吗?”
韩冰很配合的也侧过身去,悄声问道:“因为什么?不会是捡到金元宝了吧?”
“他可比捡到金元宝还要运气好嘞,”鲁掌柜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当年江南首富韩希墨在他女儿的及笈礼上突然死亡,这个胡不愣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借着给韩苑送肉的机会,早早就守在那里,趁乱拿了好些东西出来,如今他就是靠变卖这些宝贝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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