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拍了拍顾虹的手,示意她松些力道,接着说道,“不是日月门小气硬要计较这两柄剑,实在是这些剑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令贵宗弟子堕入魔道。为了师门着想,你快带我们去见掌门吧,好不好?”
男弟子听到魔道两个字,瞳孔剧烈震动,嘴上还是说着不知掌门在哪儿。
白若霜笑容不改,轻轻摇摇头,放出六团小莲火,靠近门柱:“你再想想,或者问问你的同门,不然我怕我一个失手,你们玄风宗就没有大门了。”
陆梦纾就说刚才的白若霜怎么亲切得有些不真实,见她放出莲火,他总算安下心来,这才是他认识的白若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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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寻: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哼
第57章 问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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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弟子一开始还是不松口,他显然不信白若霜真敢烧了他们宗的大门,直到莲火越来越近,将门柱烤得发蓝光,他才急忙出声:“别,别,我带你们去找掌门,你快将火熄了!”
白若霜遗憾地收起莲火,冲顾虹俏皮地眨了眨眼,顾虹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看得她身旁的师弟师妹们心下大震,他们一度以为师姐是面瘫。
男弟子生怕白若霜又放火,催促他们跟上:“在这边,快跟我来。”
他领着一行人从宗门后门走了出去,来到一处结满冰的河边,指着冰上一个圆洞说道:“掌门就在这下面,我去叫他。”
顾虹理也不理他,加快脚步走到冰洞边,朗声道:“日月门顾虹,拜见玄风宗吕掌门。”
河面上冒出一串泡泡,没一会儿,一位浑身湿透的白胡子老者从河底探出头来,他还未说些什么,先前那位男弟子便跑到他跟前告状:“师尊,他们威胁徒儿,如果徒儿不带他们来找你,他们就要将玄风门烧了!”
吕聪呵呵一笑,自河里跃到岸边,将自己身上烘干,冲顾虹一揖道:“玄风门粗鄙,有怠慢之处望日月门海涵,不知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顾虹将少了两柄剑的事又讲了一遍,吕聪听罢抚了抚胡子,问道:“所以是因为这些剑中的魔气有可能引发天火,才需要将它们收回?”
顾虹点点头,吕聪走到白若霜面前,继续说道,“所以由这位白道友出手后,武器中的魔气就没了,是吧?”
顾虹又点点头,正想开口,吕聪从怀中掏出二十颗下品灵石:“这两柄剑祛除魔气后,再卖给我们玄风宗可好?宗内有弟子快筑基了,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可不行。”
顾虹眉头一皱,显然不赞同,白若霜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同吕聪说道:“吕掌门,非日月门不近人情,只是这武器毕竟是出自魔族之手,其中或有未知的危险,何必拿宗内弟子的道途冒险呢?”
吕聪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若霜,轻笑道:“白道友,修道一事本就充满风险,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害怕,那他们还修什么道呢,你说是吧?”
白若霜抿了抿唇,说道:“不如这样,你将这两柄剑熔了重铸,也就不怕魔族做过手脚了。”
吕聪哈哈大笑:“道友可知,熔了两柄剑也不一定能再铸出一柄剑,更遑论我宗内无人会炼器,熔了之后又由谁来帮我重铸呢?”
白若霜面色一沉:“那吕掌门再去买两柄剑不就好了,为何这点钱都要省,你门内弟子若是因此入魔,岂不得不偿失。身为掌门,难道都不为弟子考虑的吗?”
吕聪这下不笑了,指了指他身上挂着的玉玦:“道友可知,这成色混浊的玉玦,就是我宗最值钱的东西了。一柄筑基修士用的剑,便是廉价的地摊上都要卖一百下品灵石,而这些灵石,都够我全宗上下生活一整年了。”
白若霜轻吸一口气,从储物戒中拿出两柄玄级的佩剑:“是我说话欠考虑了,这两柄剑权当我的赔罪礼,请吕掌门收下。”
吕聪却是摆了摆手,抬头看向天:“道友,我玄风宗虽然资源不丰,但也是有风骨的,对你来说只是随手相赠,对我们来说却无异于羞辱。”
顾虹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出声打断:“吕掌门,还请按约定将那两柄剑交出来。”
吕聪回过头,看了看日月门今日来的人,叹了一口气,总算拿出那两柄被昧下的剑。顾虹一把夺过剑递给白若霜,白若霜莲火一放,魔气瞬间清除。顾虹赶紧将剑收进储物袋中,带着师弟师妹们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若霜深深看了吕聪一眼,才跟上顾虹。
河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玄风门的小弟子冲吕聪比了一个大拇指:“师尊,你好有风骨,那么好的剑都不要。”
“还好他们走得快,不然为师就要破功了,真是傻徒弟。”吕聪说罢狠狠弹了一下弟子的头,纵身跳回河中。
*
曲阳城,白氏舞坊。
白若霜同顾虹分别后,径直到了白氏舞坊,此时刚过正午,舞坊之中已是宾客满堂,一楼正中的台子上,一身素白的舞娘正跳着剑舞。
白月寻领着白若霜等人到了二楼的雅间内,从这里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舞台,而雅间除了用茶的地方,还设有一处供宾客打坐修炼的空间。
舞者,历来被认为可以沟通天地,而白氏舞坊同民间普通舞坊最大的区别便是,观一曲舞,或可提升心境,或能冲破心魔,都是对修炼大有益处的。
而舞坊每十年会举行一次拍卖会,拍品仅一件,拍中者可求卜一事,指定舞坊内的一位舞者为其以舞问天道。由于此类舞极伤舞者修行,故同一位舞者一般求卜过后需要休息一甲子方能再行卜。
“姐姐你看,整个凤栖大陆上就数曲阳城舞坊生意最好,多亏了这里地处偏僻、灵气稀缺,修士们都爱来舞坊里提升自己。”白月寻满脸兴奋地介绍着舞坊。
白若霜撑头看着楼下舞台,敷衍地答道:“嗯,挺好。”
“现在在台上的是今年刚来的武三娘,她天赋不错,能跳整整三个时辰不带停的,我爹很看好她,说她有当台柱子的潜力。”
白若霜神色平静:“确实。”
“白妹,你也想上台跳舞去?”
陆梦纾一语点醒白月寻,白月寻抱住白若霜的手臂说道:“姐姐跳舞最好看了,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就要起身,白若霜忙按住他的肩:“这是白家对外的舞坊,不是家里玩闹的舞台,莫要胡闹。”
白月寻撅起了嘴:“那些人有幸能见识姐姐的舞姿算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不找他们加钱都是恩德了。”
白若霜扯了扯白月寻的刘海:“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当心大伯打你板子。我只是在想,有人连修炼资源都凑不齐全仍然一心求道,而我有这么多先天优势,却仍畏手畏脚不敢全了自己的念想,觉得自己这样很傻。”
陆梦纾凝视着白若霜,说道:“舞坊营业到什么时辰?不然今日营业结束后,你上台跳一曲,我当你的观众。”
白若霜有些心动,卷起一缕鬓发轻声说道:“不知道大伯会不会同意……”
“我爹肯定同意,我这就去和他说!”白月寻迅速站起,一溜烟跑出了雅间。
白若霜犹豫地看了看屋内三人:“要不你们今天先回客栈,不必等我。”
陆梦纾在桌上画起圈圈,表情委屈:“主意是我提的,怎么,还不让我看?”
“我跳得很差,会污了你们的眼……”
楚千辞打断她:“师妹,我在宗内看见过你练舞,明明跳得很好,何必妄自菲薄。今日也让我留下来当你的观众,可好?”
“啊,楚师兄你……那天还不认识我吧,竟然还认得出是我在跳舞?”
楚千辞深深一笑:“师妹风姿,我怎敢忘。”
宁不凡轻嗤一声,冷声说道:“自诩君子,心中不知有多龌龊。师妹,我要留下来保护你。”说完,他还斜眼看了下陆梦纾。
楚千辞转过头,冲宁不凡温声道:“师弟,你不过筑基修为,还是早些回去修炼吧。”
宁不凡一拍桌子,就要起身:“你金丹了也不见得打得过我,敢不敢和我切磋?”
陆梦纾出手将他按住:“都是自家师兄弟,说话这么冲做什么。你俩先回客栈吧,在这里打起来岂不坏了白妹家里生意?”
白若霜轻轻拍了拍桌子:“你们三个都先回去吧,好不好,我就想自己过过瘾。”
陆梦纾突然冲到窗边,指着楼下说道:“唉,楼下有个光头修士,他的头可真亮啊。”
楚千辞站起身:“我的心境有些松动,果然观舞对修炼大有益处,容我打个坐。”说着,走到屏风后找了个蒲团径直坐下。
宁不凡低头看着桌面,一声不吭,若不是睫毛轻轻颤动,险让人以为他是个雕塑。
白若霜一言难尽地扫视一圈,见他们这副样子,心中只觉好笑,合着赶一块儿装聋作哑了。她摇摇头站起身:“我先去练舞了,你们自己玩罢。”
说罢,白若霜匆匆走出雅间,向着后院去了。
三人在雅间不出去,也没人来赶他们,就这样呆到了舞坊关门。
一楼的舞台灯火未熄,白月寻指挥着仆从将舞台重新布置了一番,没过多久,舞台已是焕然一新,台边花团锦簇,连台上灯笼外都缠了一圈花藤。
白若霜自一侧款款行来,她换上了一身蓝紫色的舞衣,头上簪着粉色的牡丹花,面上的妆容将她描得艳丽无双,甫一登台,雅间内的三人便再也转不动眼,连呼吸都浅了许多。
白若霜向着台下乐师们微一福身,欢快的乐曲响起,她跟着节奏翩翩起舞,恍若亲临人间的神仙妃子,在尘世采撷最美艳的鲜花。她的腰肢柔软极了,动作间的变幻总是出人意料,不知不觉间,观赏者皆神思恍惚、沉醉其中。
一曲舞罢,白若霜将手中鲜花向台下撒去,白月寻左扑右接,将花儿尽数揽入怀中,双手轻动便做出一把花束。
他穿着与白若霜同色的衣衫,头上戴着精巧的金冠,五官虽然稚嫩,仍是俊俏得教人移不开眼。
他捧着花束快步走到台上,将花束献给白若霜:“姐姐,你真美。”
说罢,他微微倾身,向着娇艳的红唇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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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霜:?
第58章 问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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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飞刀擦过白月寻的脸颊,白若霜缓过神来,向后急退几步拉开距离。
楚千辞等人直接自二楼翻窗跃下,正正挡在白若霜和白月寻之间,白月寻扁了扁嘴,委屈道:“姐姐你看,他们欺负我。”
说着,白月寻指了指楚千辞,“你,不过就是个落魄家族的少主,有什么资格喜欢姐姐?”
他手指转到陆梦纾,“你,不过无宗无派的散修罢了,凭什么喜欢姐姐?”
他又指到宁不凡,“还有你,整天阴着个脸无趣极了,也配肖想姐姐?”
白若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斥道:“月寻,休要胡说了,怎么什么都向情情爱爱上靠,快向他们道歉。”
白月寻高声道:“我没有胡说,你自己问他们是不是心慕于你!”
白若霜面沉如铁:“你再胡闹,就莫要再叫我姐姐。”
话虽这么说,白若霜心中却有些打鼓,回忆起平日里的种种,以及动不动就吵起来的三个人,白月寻所言也未必是臆想。
白月寻冷哼一声,双目通红,指着拦在身前的三人:“都是男人,他们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你们自己说,是不是爱慕我姐姐?”
楚千辞早就试过告白,现在自然不会承认,闷不吭声瞪视着白月寻。
宁不凡从未想过要袒露心思,他早就准备将之深埋心底,此刻也一言不发。
只有陆梦纾后退几步,注视着白若霜说道:“是,白妹,我倾心于你,那天树上的吻我是认真的,原本我想寻个更好的时机同你讲清楚的,现在也不算晚。你看,本公子这么俊美,你带出去也不丢人的。”
他抚了抚自己的唇,又提起衣摆,指着上面的刺绣,“你看,我的绣工也是不错的,这是我自己绣的鸢尾花。唉,还有,那什么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我都会的,你不是既喜欢吃又担心有毒么?你带着我,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有什么喜欢的花样,我帮你绣,还有,我连女式发髻也会很多种,以后我帮你挽发,怎么样?”
白若霜深吸一口气,伸手止住陆梦纾靠近的脚步:“你……你在说什么,我……那天是个意外……不是,我……算了!”
她心头越来越乱,一会儿是救世之责,一会儿是那时迷醉的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干脆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出舞坊,头上的牡丹花一瓣一瓣掉了满地。
白月寻冷笑一声,鼓起掌来:“没想到你们之中还有个真男人,我差点以为你们都是懦夫呢。不过,结果都一样,白家的大门你们谁也别想进。”
说罢,他转身回了后院。台下的乐师们面面相觑、心中惴惴,被迫看了主家的八卦,也不知这饭碗还保不保得住。
*
曲阳城,东城门。
白若霜跑出舞坊后,没有目的地向前跑着,不知不觉跑到了城门下,此时城门已关,街上连行人都少有,只有守城的士兵执着长枪还在站岗。
她抚了抚胸口,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和楚千辞那次告白不同,那次慌乱多一些,这次窃喜多一些。是,她的心底是有些欢喜的,但这欢喜不过片刻便被名为责任的东西蒙上阴霾。
其实那一天,她配合那个吻时她就察觉到了,她对陆梦纾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但是,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贪恋他陪在身边的安心,她害怕更进一步,若是朋友成为怨侣,她又会变回独自一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陆梦纾,也许是习惯了他陪在身边,也许是他刚好长得合她胃口。她根本就不相信爱情,又如何去经营一段感情。
白若霜呆呆地靠在城墙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今天没有下雪,月亮和星子却仍不肯出来,就像她现在的心,一片空茫。
夜已深,守城的士兵怕打盹,索性闲聊起来。
“唉,老何啊,你最近怎么天天值夜班,不是才娶了新妇嘛,和媳妇吵架了?”
“嘿嘿,我媳妇有了,夜班不是有补贴嘛,多赚点才够养孩子呐。”
“你那媳妇娘家不是挺有钱的,还需要你出来挣这个辛苦钱?”
“嗐,快别提了,我岳父母巴不得她嫌日子太苦同我和离呢。”
“哈哈哈,想当初我还以为老何你要当个上门女婿,真是有骨气啊。”
白若霜听到这里,心头一动,不知陆梦纾可愿意当上门女婿,他父母都是为仙魔之战牺牲的前辈,师尊陆云天还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若他不愿意,便只有她……呸,她在想些什么。
白若霜猛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从城门边走开,不知不觉到了昨日那栋小楼的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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