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珹歌暗暗长叹,让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男人,去照顾这么一个酒后失态之人,着实是有些为难他。
昨夜他本是想靠着桑子渊委屈躺一夜,可那股味道时不时刺激着他的鼻腔,加上桑子渊三番两次将大腿往他身上压,被子也被踢下去几次,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便抛下桑子渊独自又去土坯里,在一片浓郁的桑叶香味夹杂着蚕虫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中,将就了一晚。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建好的土屋,第一夜竟是被桑子渊给糟蹋了!
眼前的一切难以直视,傅珹歌紧蹙着浓眉,捂着口鼻走到床边,用力推动着桑子渊,好长时间,才把睡的死沉的桑子渊推醒。
桑子渊睡梦中惊醒,只觉得自己的头炸裂般的疼。
他痛苦攒眉,右拳轻捶了几下脑门,好不容易迷糊中睁开眼,又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嗯!”傅珹歌拾起地上的棉被,将棉絮抽出准备趁着天气明朗拿去好好洗洗,动作行进间嘴上还轻声回应着桑子渊:“这还真就是你干的!”
桑子渊面露尴尬神色,暗自懊恼。酒这个东西实在是害人,平日里自己一直以温文儒雅著称,谁能想到酒后如此失态,竟然还是当着她……
他暗哼了一声,自语道:“以后,打死我也不喝酒了!”
傅珹歌收拾好了被套刚走到门口,闻言回眸一笑:“但愿你做得到!”
土屋没有足够大的木盆,清洗如此大的一张被套需要到清沅江畔。傅珹歌拿了块馒头简单对付两口,便告别了阿鸢。
桑子渊出门见阿鸢坐在院里喝粥,兀自醒了醒神也走了过去。阿鸢随即起身邀请他一起吃,他也没有客气。
昨夜四人喝酒,氛围倒是其乐融融。可今日桑子渊和千凌鸢两人单独面对面坐在一起吃用着早餐,他脸上却难得显露羞赧,耳根又红又热,只顾着低头喝粥,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含了一口米粥,鼓着嘴东张西望半天,当目光无意间瞥见柴扉门外,才总算是找到了话题,结结巴巴问阿鸢道:“桑槿……桑槿出门了?”
阿鸢点点头,轻声回应:“嗯,她每日卯时按惯例都会出门采摘桑叶回来喂蚕。”
“哦……”桑子渊浅浅应答后,又陷入了漫长而苦恼的静默中。
沉默了半天,他又支吾着问:“阿珹,他……他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他武功那么高强,没想到,干活还这么厉害!”说完他便看着阿鸢尬笑。
这话倒是引起阿鸢不少兴趣,她放下瓷勺,兴致勃勃问桑子渊:“他武功到底有多高强?我未曾亲眼见过,还觉得有些遗憾!”
这么一来,桑子渊可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忙将当日的情形又生动地给阿鸢描述了一遍。
什么他单枪匹马,手持弓箭,昂首挺胸一副不惧神色,什么在百来衙役的群体围攻下,一弓九箭,箭无虚发……
阿鸢托着腮,目光炯炯、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这么一凝视,却不觉中让桑子渊脸色更红了!
他声音戛然而止,凝眸静视着阿鸢近在咫尺那张恬静的脸,心神微微荡漾,如春风轻拂过宁静的湖面。
他便轻咳两声,赶忙侧脸转移话题:“羽芊姑娘,我好像真的是见过你的!”
见过吗?阿鸢听完却不置一言,重新拾起瓷勺开始喝粥。
直到一碗粥已经见了底,她才又开口道:“见过与否有何重要?今日相识已属难得,桑大人何必纠结?若是三观相合,哪怕一面之缘亦可成为知己。若是话不投机,即便相识再久,也不过成为最熟悉的陌路人,不是吗?”
“是!”桑子渊点头应道:“这是当然的!那……羽芊姑娘和我,可算得上是三观相合?”
阿鸢笑了笑:“这也是当然的!”
“那,以后羽芊姑娘就不要跟我见外,叫我子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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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呜呜呜,有点磕男二是为什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放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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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去桑田摘桑叶的桑槿和去清沅江洗衣的傅珹歌在柴扉门口不期而遇,两人相视一笑,推门而入。
可是,此时的院子里却早已阒无一人。
阿鸢呢?
桑子渊呢?
两人面面相觑少倾后心里一阵紧张,立马屋里屋外,院前院后疯也似地来回寻找了一阵。
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傅珹歌鼻腔中忽而闯入一股淡淡的蔷薇香,馥郁芬芳。可他明明记得,今晨出门时,屋里还是酒精发酵残存的难以言说的臭味。
他狐疑着走进屋子,眼前干净整洁的一幕让他为之一惊,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在他的窗台边上,却莫名多出了一个花瓶,盛着满满一瓶半开的蔷薇花苞。
他心底一震,当场气炸了:桑子渊自己搞的烂摊子,到头来竟然是让阿鸢动手帮他收拾干净。他何德何能?!他哪来的脸面?!
傅珹歌越想越气,撩起袖子打算去找桑子渊算账。刚一转身,却在门口与正好走过来的阿鸢迎面相逢。
“阿芊?!桑子渊呢?他搞得一屋子乱七八糟,自己倒好甩手走了?你身体刚康复,怎能动手做这些脏活累活呢?”
阿鸢却莞尔一笑道:“没关系的阿珹,子渊不是回去筹备重赛之事了么?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动动手还有利于身体恢复!接下来,我也要开始筹备织锦赛了,你们可要支持我!”
说完,她留下浅浅一个笑容,转身走开。
桑槿在屋后找了一圈,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刚回到前院,就见傅珹歌正望着阿鸢离的背影,忽而讶异的看向她,木讷问道:“你刚刚有听到么?”
“听到什么?”桑槿纳闷。
傅珹歌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她叫他子渊?!”
桑槿闻言又是愣了一愣,片刻后却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搭话撇着嘴暗笑着出门喂蚕去了,只留下傅珹歌在一旁叉着腰吐闷气。
阿鸢在储物间找出了那台旧旧的织锦机,一些时日不用,加之存放在储物间一个小角落,早就已经积满了尘埃。桑槿挽起袖子冲阿鸢道了句“放着我来”,便拿起抹布奋力将织锦机擦了个一尘不染。
木质的机器,用起来不太顺手,被傅珹歌动手稍微改进了一下。
桑槿越来越觉得,这个阿珹真是变得越来越讨人喜欢了。人帅大方,武功高强,言听计从,关键还会动手做家务、修机器。
趁着阿鸢回屋不在,阿珹还在埋头苦干之时,桑槿便悄悄挪到他身边,鬼使神差地对他说道:“珹哥,你就不觉得,阿芊她收拾你的屋子,本就是冲着你么?”
“什么?”傅珹歌闻言激动抬头,惑然呆滞地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桑槿神秘一笑,转身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傅珹歌愣愣地看着桑槿离开,双手一摊暗自纳闷:到底什么意思?
夏至刚过,纵然多雨之态尚未改变,但气温好歹有些回转,桑榆镇的人们也逐渐褪去厚实的外衣,穿上单薄的初夏衣装。
距离织锦赛重赛之日越来越近,桑槿和阿鸢两人又开启了闷头苦练织锦技艺的日子。傅珹歌难得有空,又想起了之前他未来得及送出的那条长尾锦鲤。
是时候回洞府收拾一下物什了!
于是,傅珹歌告别桑槿和阿鸢,一人去了清沅江畔。这是阿鸢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回到江面钓鱼。
他刚出门不久,平静才没几日的土屋小院里就又来了一位客人。
当柴扉门被推开时,桑槿和阿鸢不约而同斜眼瞥了过去,愣了半晌后,两人都不同程度的有些激动。
桑槿率先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拉上那人的手道:“桑梓,你可舍得来了。诶……桑子渊没有来么?”
桑梓朝门外望了望道:“他去停马车了!看起来,你们和我表哥混得挺熟啊!”
桑槿颔首暗自一笑,并没有答话。倒是阿鸢已经缓步走上前来,恭敬地给桑梓行了一个礼,“这次羽芊能逢凶化吉,还得多亏桑梓姑娘仗义相救,否则没有这么顺利的!论情论理,羽芊都应该好好感激姑娘才是!”
桑梓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这其实也没什么!虽然我这个人平时对某些事情比较较真,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我还是有起码的是非观的。我帮你也不是因为你,我只是不想好人被冤枉,祸害活千年罢了!”
“可若没有你,子渊他也不会那么及时在刑场救下我。所以,感谢姑娘是应该的!”
阿鸢说了些什么,桑梓没有过多在意。但她听到“子渊”这个亲密的称呼时,突然身体小小震惊了片刻。
“羽芊姑娘,你们和我表哥倒真是挺熟的?人前大家都称呼他桑大人,桑知府,可还鲜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的。”
桑槿以为桑梓又要对阿鸢发难了,连忙嬉笑着打圆场道:“哎哟桑梓喂,现在咱们大家不都一样挺熟的么?何必介意你我彼此呢?对吧?你难得来桑坪村一趟,一会儿一定要留下来吃个晚饭。珹哥他去钓鱼去了,今天咱们又有鱼吃了!”
桑梓紧绷的脸上那股黯然仅仅存留片刻,眨眼间就已烟消云散。她破颜一笑,用力拍了下桑槿的肩膀,让她的身子猛地往右沉了一下。
“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话说回来,吃了饭,大家该是对手还是对手,织锦赛,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呵!”桑槿莫名被狠拍了一下,怨气迭起,也以牙还牙拍了回去:“大家彼此彼此了!”
几人谈笑间,桑子渊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目光直奔着阿鸢而去,险些直接忽略了一脸笑意前来迎接他的桑槿。
今日桑梓出现在此,其实也是桑子渊的主意。
当日桑梓目睹凶案经过,内心挣扎了好久才决心要亲赴桑州将此事告知桑子渊,当时的她夜夜噩梦,日日憔悴,被折磨地人都消瘦了一圈。
后来人犯落网证据到手,她也毅然决然答应了桑子渊到县衙作证,才让案情最终毫无波折地了结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还真的是这件事不折不扣的大功臣!可对于她自己来讲,这段时日却尤其灰暗难受,以至于将自己闷在府中闭门不出调整好些日子。
桑子渊做此安排,一方面是为了让桑梓彻底放松下来重回自信,另一方面是为了解除她们之前的一些误会,好让她们都能心无旁骛,专心备赛。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给自己创造一些合理正当的,前来土屋小院的理由。而这一点,从桑梓来到土屋小院,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几人走到院子中央,桑梓来回打量了她们练习使用的织锦机,暗自翻了几次白眼。
“桑槿,不是我说你!知道什么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就这破织锦机,早就是桑榆镇前些年就淘汰掉了的。你们用它来练习,怎么可能获胜?”
桑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苦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
看她面露囧色难以启齿,桑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便顷刻了然于怀。不是她们不想要更好的机器,只不过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也只能如此罢了。
桑槿低头沉思良久,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脱口而出:“不如你们去我家织锦坊练习好了!”
“好啊!”桑槿和阿鸢异口同声,答得十分爽快,仿若只要晚上一时半刻,桑梓就要后悔了一般。
事实上,桑梓还真有些后悔。
刚才谁说的?对手还是对手,自己不会心慈手软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自然也不好收回,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次日便邀请她们前往自家一同练习。
“不过……”她想了想,又低头道:“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桑槿一听,忙拉着阿鸢的胳膊小声嘀咕着:“该会不会让我们赢了以后分一半赏银给她吧?”
声音虽小,却被桑梓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蹙眉大笑道:“真是好笑,我会在乎那点小钱?何况你们俩还不一定赢得了我呢!”
桑槿无畏地挺胸上前问:“那你究竟是想干嘛?”
桑梓曰:“我想让你们今日陪我去放纸鸢!!”
“哈?!!”
此话一出,余下三人都有些震惊。这算是什么要求?
“怎么?不行么?”桑梓将手负于身后,向着阿鸢迈进一步:“我就这么点要求,你都不答应,还遑论要感激我呢!”
激将法往往是凑效的,阿鸢本来还担心这样会影响比赛的准备,但低头又想,她说的也没错,一场比赛诚然重要,可是和救命之恩想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当即答应道:“行!正好前段时间我们在翠山之时还想着要去放纸鸢,迫于事情复杂多变,世事难料,一直未能达成心愿。今日天气尚佳,咱们就趁着初夏风光尚好,一起去玩个尽兴吧!”
“好耶!”桑槿一听激动不已:“阿芊你早就应该出去好好玩一下了!不过……我们好像都没有准备纸鸢啊?”
言及此,一直在身后闷头不语的桑子渊连忙在一旁举起了手:“这个我会!我会!”
半天后,三只浆糊的纸鸢很快出炉。几人端详了老半天,觉得甚是差强人意,除了样子微微有些丑,其余没有任何毛病。
桑子渊在院子里试了又试,自觉手感绝妙,遇风便能飞。几人便手持纸鸢一路嬉笑着到了清沅江畔。
江心处,正聚精会神乘筏钓鱼的傅珹歌偶一抬头,忽然看到岸边几个熟悉的身影背着风向跑得甚是欢愉,而头顶不远处,几只丑陋的纸鸢正飞往高空。
距离虽然远,但他依稀能听到岸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声笑语。
“来呀,咱们比比看,到底谁的纸鸢飞得最高!”
“哎呦喂,又比?咱们不就是为了放松才出来的么,怎么又比上了?”
“比比也无妨,倒是增添了不少乐趣!”
“没错,我来当裁判,听我口令,我数三二一你们就往前跑。三、二……哎,我还没数完呢……”
傅珹歌看着,听着,心中一阵悸动交替着一阵落寞,望着手里的鱼竿突然觉得钓鱼也没多少乐趣了。
他心里其实是无比挣扎的,想要放下鱼竿上岸加入他们,却又怎么都抬不动这关键的一步。
他可是傅珹歌啊,南齐战神傅珹歌……
“哼!”
想着想着,他不服气地闷哼一声,紧紧握了握手里的竿,怒睨着岸边笑得无比欢畅的桑子渊,暗自吐着气。
鱼来咬钩,他有气没出发,便抬起鱼竿朝着那水里的鱼大喝一声:“蠢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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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珹歌:切,不就是放个风筝吗?有什么……可是,为什么?好气……好气!!!
桑子渊:那不如,你也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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