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墨成耐着性子听完他说完,眼睛却盯着楼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柏盈,想到沈晋,轻嗤一声:“装疯卖傻。”
林飞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只觉得被这四个字冒犯到,梗着脖子喊:“你没失恋过,你不知道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有多难受!”
“哦是吗?”
蒋墨成不置可否,“公司那边你看着点,我这两天就回去。”
林飞还是不太放心,“什么时候到,你提前跟我说好,我多派点人过去,我脾气这么好的人失恋的时候都跟疯狗一样,总之,还是多防着沈晋。”
…
游艇很快靠岸。
柏盈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蒋墨成搂着她,低笑了一声,“冬天我再陪你过来,怎么样?”
柏盈悲从中来,她这辈子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她跟这可爱的小岛的缘分看来真的只有这一次。
她闷闷地点头。
蒋墨成知道,她舍不得离开这里,不过她的身体更重要,所以只能说尽了好话来哄她。他小心地扶着她上了游艇,游艇很快驶离小岛,她无精打采地靠着他的肩膀,都没心情去看波光粼粼的海面。
下午时分,他们终于回到陆地。
码头上已经有车等候着了,直接前往医院。今天是工作日,医院人还是很多,柏盈去了趟一楼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蒋墨成赶忙过去扶着她,她很害羞地跟他说是例假来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人借那个。”
蒋墨成防着沈晋,自然也带了保镖,唤来保镖去买卫生巾。
保镖:“……好。”
保镖走后,柏盈蹙眉摆了摆手,又要去洗手间,蒋墨成自然放心不下,跟着她过来,他在外面等着。
柏盈快步进去,里面没什么人,她果断开了窗户,爬上窗台,轻快地跳了出去,她拍了拍裤腿沾上的灰尘,唇角翘起,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她头也没回离开,没一会儿便汇入了人群中。
她编辑好的短信,在她坐上了回锦城的车时发送到了蒋墨成的手机上——
「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会永远记得。」
第52章 052
两天后。
柏盈在锦城最大的酒店开了间套房, 诚邀她的好友杜美芸还有童月共度美好的夜晚。
她打电话让酒店开了瓶香槟,三个人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生活。
“所以,你现在是我大老板的女朋友咯?”
杜美芸听完这跌宕起伏的故事之后, 很快揪出了重点,为之振奋不已。
柏盈认真纠正:“准确地说,前女友。”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太明确的开始, 更不需要太明确的结束。尽管她跟蒋墨成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她看得出来,他也是要尊严有底线的人,他在海岛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他都那样诚恳地表态过了,而她前一天晚上跟他幸福拥吻,第二天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刻,她却在设计离开。
在发现她离开后,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记起她的不对劲,他会发现她在装病, 原来她无时不刻地想要离开他。
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像他这样走哪里都被捧着的人,她的种种行为对他而言就是在践踏他的感情。
所以她放心地走了, 大胆地去了车站也不用担心他追上来。
童月抱着抱枕深深叹息:“没想到你遇到了这么多事, 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啊?”
柏盈莞尔一笑,“我如果要做坏事, 我一定不会让我关心的人知道。”
她在这个世界上又没亲人,只有这么几个知心好友。别的事也就罢了, 跟人私奔……当然是瞒得越紧越好, 她们如果知情,沈晋就不会放松对她们的监控, 朋友之间,还是不要添麻烦才好。
“那现在怎么办?”童月一脸忧心忡忡,“就怕你之后又被他们中的谁带走!”
柏盈摇头:“不会了。”
见两个好友齐齐看向她,她摆正坐姿,为她们解惑,也让她们安心,“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是一样的,都被我……”
她顿了顿,有些词到嘴边反而不太好说出口。
杜美芸立刻为她补上:“都被你狠狠抛弃了!”
柏盈:“……”
倒也不用这样直白。
“我们现在是互相平衡的关系。”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既没有跟沈晋在一起,也没有跟蒋墨成在一起,对于这种状态,他们都可以接受,但如果有谁要打破平衡,起码有两个人是不同意的,一个是我,一个是另一方。我被蒋墨成带走纯粹是——”
提起这件事她还是会微微气恼,“总之,那是个意外。”
她被蒋墨成带走,是同时满足了好几种情况,第一,蒋墨成在沈晋发现之前封锁了酒店,第二,她跟蒋墨成住在同一个房间,第三,沈晋没想到蒋墨成会来这么一出。
杜美芸若有所思:“我懂你的意思,就是这俩货吧,如果两个人都对你还有心思,那他们互相牵制,谁也讨不着好,你在夹缝中生存,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没了心思,那另一个人直接牟足劲追你就得了,没必要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手段,如果他们两个人都没了心思,那就更没你什么事儿了……”
柏盈愉悦地打了个响指,满足颔首,“就是这个意思啦!”
童月抿了口香槟,嫌弃地总结:“都是祸害!”
正如柏盈跟朋友们说的那样,在她回到锦城以后,原本以为会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竟然同时蛰伏。柏盈嘴上说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心里也难免打鼓,她还算了解沈晋,毕竟是男主,做不出令人惊掉下巴的举动来,可蒋墨成就不好说了,还好这年头钱很管用,廖俊宏认识的人多,她拜托他帮忙找身手不错的保镖。
除此以外,她还准备租一套房子作为过渡,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能太心急。
费劲巴拉折腾了这么久,日子当然要越过越好。
…
翌日。
杜美云跟童月两个上班族很早起床骂骂咧咧坐车去公司,她们走了以后,柏盈也睡不着,下床,拉开窗帘,稀薄的日光穿透而来,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
她走得急,也没来得及添置什么东西,换了衣服,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餐后,打车去了百货广场。痛痛快快地扫货,能买的都买了,只是很可惜暂时还没有人帮她拎包,她看着堆在脚边的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正在犯难时,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来人在她面前站定,她心里咯噔一下,抬眸,来人是沈晋。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再次碰面,中间隔着那些事,柏盈都觉得他有些陌生。
他好像瘦了。
沈晋低头看去,很自然地弯腰帮她提起那些大袋小袋,再次直起身子,温声道:“你的下午茶时间到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柏盈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知道她跟沈晋之间得有一场谈话,如果那个晚上蒋墨成没有带走她,她或许已经跟沈晋说清楚了。
这谈话内容,她在心里已经过了无数遍。
思及此,她轻轻点头:“好呀。”
想起什么,她又笑道:“说起来我好像都没请你吃过东西,这一次我来买单吧?”
也不知道算不算托了他的福,她在股市赚了一笔钱,昨天她去股市交易所看了,抄底买的那只股票现在涨势很猛,准备观望一段时间就抛售出去。
“都一样。”他说。
柏盈买单,自然是她来挑地方,她沉吟道:“去锦城大学那家咖啡店吧,如果没关门的话。”
一年前,她还没毕业,沈晋偶尔也会过去找她,那时候也去过咖啡店。
其实他们也有过很好的时候,如果外婆没有去世,如果他没有因公出国,他们大概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沈晋自然没有意见,平静点头,“好。你想去哪都可以。”
他本来带了司机,却没有带她去停车场,而是来了路边,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坐在车上,柏盈突然问道:“没关系吗?”
她知道他平日里行事有多当心,去吃饭会提前包下整个餐厅,看电影也是,现在身边没有司机也没有保镖,坐在没有防弹玻璃的出租车上,她都为他捏把汗。
沈晋微愣,摇了摇头,从容道:“没有关系。”
这座城市很大,从百货广场出发到大学,在车辆并不拥堵的情况下都开了一个多小时。
柏盈进了咖啡店,下意识地看了眼他们曾经坐的那一桌,很可惜的是已经有人落座,沈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倾身,低声问道:“要不我让人清场?”
“不要!”
她发现自己答得太快,缓了缓语气道:“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没意见。”
人家小情侣开开心心出来约会,哪怕他给出相应的赔偿,别人也会觉得很晦气吧?
沈晋注视着她,“听你的。”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来了二楼的卡座。视野好的位子都已经有人了,柏盈见沈晋将购物袋放在他坐的这张沙发上,占了个满满当当,他反而只剩下一点点位置,显得无比局促。
柏盈被这一幕逗乐,扑哧笑出声来。
沈晋也很无奈,见她笑了,他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点了咖啡跟蛋糕以后,柏盈环顾四周,以怀念的口吻说道:“这里还真的一点儿都没变。”
“就一年而已。”
“才一年吗?我总觉得过去很久了。”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柏盈怔了一怔,随即笑道:“是我该向你道歉才是,明明可以等你回国说再见的,却任性地用那样的方式告别。”
沈晋顿了一顿,他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太多,事实上,连想起蒋墨成这三个字他都厌憎。就算清楚她心里的人是谁,他还是无法自控地问出了那句话:“为什么?”
柏盈垂下头,搅拌着杯子的咖啡,“可能是……一种报复。”
伴随着汤匙碰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她的声音很低很轻,“你不是说过让我去找能给我幸福的人吗?”
沈晋沉默,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气压。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是蒋墨成。”她苦笑着说道,“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想过要阻止他,但他不听我的,真的对不起,我们之间好像农夫与蛇哦。”
“跟你没关系。”沈晋低声,“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柏盈可太喜欢听这句话了!
是了!这两个男人的良心的确都被狗吃了,但好在都有自知之明。
“那天晚上我想走的,我都跟他说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对谁没良心都可以,唯独不能对你没有良心。”柏盈似是被咖啡苦到,她抿了抿唇,“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听我的,他很生气。”
沈晋敛目,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搅拌咖啡的手,放在膝盖上,霍然攥紧。
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平静,镜片下的眼眸讳莫如深。
“蒋总年少轻狂,说起来如果不是我这边出现了纰漏,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他说,“我在前,他在后,只是没想到会将你牵扯进来,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这才是动听的人话。
柏盈彻底舒心了。
不过很快地,她又想起了被打断肋骨的钟文辉。这还没放下的心,嗖地一下又提到了半空。
说到底人跟人之间都是互相影响。她这段时间一直跟蒋墨成在一块,习惯了拿捏他,在警戒心这方面难免有所懈怠。
沈晋的嘴里压根就没几句真话,她不是都领教过了吗?
这该死的可是会嘴上说祝她幸福要给她当亲哥哥,实际上想给她当情哥哥的人啊!!
第53章 053
“是我太不聪明了。”
柏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等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骗了我,仔细想想, 又有谁的谎言是天衣无缝的呢,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是我整天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没有及时看穿他。”
沈晋看出了她的心烦意乱。
她搅拌咖啡时动作都快了许多, 咖啡液还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抽出纸巾,拉过她的手,轻轻擦拭掉白皙手背上那深褐色的液体,“生意场上,没有谁是好人,蒋总即便年少轻狂,但也不缺心机城府与手段。”
直到她的手背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才慢慢放开, 将染上了点点褐色的纸巾揉成团,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中。
“他如果想要骗你, 你又怎么可能看得穿。三年前他从国外回来接手了一盘散沙的公司, 当时的负责人是他爷爷的亲侄子,蒋家是家族企业, 他跟这位堂叔的儿子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将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拽了下来。”
沈晋微笑, “他堂叔为什么甘愿退休?说起来也巧得很, 他儿子去了趟澳城,输掉的钱正好对上了这些年在环球拿的,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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