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桉暗暗看了眼那份文件:“叔叔,其实我还有事要跟您说。”
“你说吧。”
谢桉有些难以启齿道:“您对那个孩子不该是这个态度。”
“我该是什么态度?”
“您很清楚,那个孩子因为某些原因本来就是保不住的。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私生子如果有了股份继承权,只会损害整个谢晏集团的内部集体利益,这会坏了规矩。”
谢桉无法理解,利益至上,几个月前,明明叔叔什么都不用做,那个孩子就会自然流产消失,连痕迹都不会有。
可他竟然想要保护一个私生子,不惜损毁家族名誉,让自己重度洁癖的人生蒙上最脏的污点。
他执意选择走那条最难走的路,究竟为什么?
“您是为了她吗?”
冰山融化,最后作为容器的卉满终于显现出轮廓,谢桉终归还是问到了这一步,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原因,毕竟叔叔跟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又不会有感情。
“你在问她?”
“是,我在问她,您是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吗?”
谢观的眼神耐人寻味:“你在我面前提她?”
他的语气变得温柔绵长,却让谢桉不寒而栗。
“我记得叮嘱过你,你要离她远一点不是么?”
“叔叔,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谢观的气场太强大了,谢桉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谢观对他冷冷一击:“你看她的眼神清白么?”
谢桉神色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喘息。
“你是我的亲侄子,之前如何,我不会计较,但以后,劝勉你,不要起跟她有关的心思。”
“我知道了,叔叔。”谢桉强装镇定,回应道。
谢观见敲打立见成效,清了清嗓子,和缓语气,又对谢桉淡淡批评道:“要找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不容易,晏烟是晏家的独女,如果能跟她缔结婚约,对你的未来大有裨益。”
他说这话,不言而喻。
“叔叔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谢桉没想到,只是提一句卉满,便会招来这么大后果,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替你预约了跟晏烟八点钟的晚餐,你晚上按时去,跟她聊一聊,看看投不投缘。”
“是。”谢桉头皮发麻,却还是点了头。
他从办公室出来后,擦去额上的冷汗,刚刚似乎全然忘了呼吸。
时间已经指向三点二十分了,他拿出手机备忘录,在待办事项里加入了跟晏烟约会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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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坐在椅子上想了良多,距离三点半召开股东大会还有十分钟,在正式宣布资产重组受益人名单前,他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
他回想起昨天家族会议上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家族荣誉?他看到的只有罪恶,他们是那样残忍,为了利益可以完全不在乎地剥夺一条生命,甚至是两条。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后来,感到一阵温暖,这个孩子有他一半的基因,也有她一半的基因,凭借这一层关联,她下面几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不会再有世俗的物质压力,起码会比原来快乐很多。
离股东大会还有不到三分钟了,谢桉再度打开文件,在受益人名单里锁定了那行单独的小字。
卉满及其子女。
他站起身,知道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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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约会对象从叔叔变成了侄子,晏烟虽然觉得奇怪,但大场面见惯了,也没有太多慌张。
她撩着大波浪,看着这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却从他身上嗅到了那熟悉经典的男人味道——世家大族里心机掌权者的气味,极致利己,利用钱,利用女人,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
因为年轻的缘故,他很会藏,又因此显得格外野心勃勃。
不过,挺有意思的倒是。
她是个很会享受的女子,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可口美食,她自然不会挑剔。
“下午集团的股东大会可真有意思啊,不仅那个私生子在名单里,连那个女人都在。”
晏烟调笑着,她落座的时候高高架起双腿,裙子滑到腿根也毫不在意,谢桉都看在眼里。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肯定不喜欢晏烟这样的。
精明又放纵,简直跟像是谢束长了脑子,难以掌控。
他伪装出热情的笑容,想到了那份名单,想到了今天跟叔叔的谈话,想到了那层隐秘面纱背后的女人,眼下明明是最游刃有余的社交场合,突然感到了一阵疲于应对。
第20章 上药
谢观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卉满却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半阖着眼, 想不通,从头至尾都想等一个解释。
白天时三号助理来了,督促她喝各种汤和药膳,还特意守着大门不让她出去。
谁要出去了, 明明她身体疼得都不想动弹,但当她开盘了要做交易时,助理还是拦着她,说这是老板的命令。
卉满一听他提谢观便暗暗憋气,才不管他的,挺着肚子去办公桌前倒股票,助理也不敢碰她,面色惶恐地不停碎碎念老板不让使不得之类,念叨的卉满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收盘后,她一声不吭重新回到房间里, 躺床上默默蜷缩身体。
时间不停流淌,夜深了, 她听到保姆阿姨跟谢观问好的声音, 接着说话声停了,十几分钟后门外有脚步声, 越来越近,响起敲门声, 但她没有回复与响应, 于是男人轻轻推门而入。
他身上自带的冰冷空气飘进了房间里。
见到她在睡觉,他坐在床边上, 已经迅速洗完澡换好了衣物,湿着头发没有吹干,低头看着她。
他身上有昂贵香水和须后水混合后的苦味,是恶贯满盈金钱的味道。
酷暑已过,天气却还有些潮闷,他俯身贴近时,卉满能够感觉到他那件质地上好的衬衣上有一股凉气,杂糅着那种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
“你醒着了吗?”
见她不答话,谢观掀开被子一角:“我给你上点药。”
柔软的暖光灯缓缓亮起。
卉满赶紧睁开眼,他手里拿了盒药膏,正把盒子打开。
“滚,不要你管。”
昨晚使然,让她感觉他说什么话都不怀好意,就像幽幽蛇信吐息。
倒不是说伤害,只是那种带点疼的粗暴性.爱,她没有那样清醒地经历过,也不太适应。
细微的声响把寂静织成网,窗外大海在颤动,海草随海浪升落颤动摇曳,鸟鸣鸟窝振翅声在远方的岛屿繁衍,岛礁的声音在深夜可以听见。
谢观爬上床给她抹药,先涂在后背,继续沿着脊骨向下,卉满背上丛起寒颤。
卉满扭着腰推拒。
“别动。”
他的动作温柔,像是在抚平琴弦。
她咬紧牙,被他按过的地方酸痛、沉闷、还有种怪怪的瘙痒感。
上面的涂完了,他想给她涂下面的,轻哄安抚她:“我看一下。”他害怕那晚伤到她,想检查的细致一点。
卉满害羞又暴躁:“我不。”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卉满以为终于要把他赶走了,重新打个滚躺下身。
“不上药怎么能好?”
谢观猝不及防袭来,抓她的脚踝,为了避免她剧烈的身体反应伤着胎儿,他扯下领带,牙齿叼着一端打了个蝴蝶结,把她手腕系在床头的鎏金花丝上。
然后用湿巾将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晾了下,撩开衣料下探,蘸着带有凉意的药膏,涂抹红肿的地方。
“松开我。”她驱逐他离开。
“不松。”他态度强硬,“因为你也不松。”
卉满抬腿蹬他,他动作失控,在她身上滑倒了,脸跌到她的双腿.间。
谢观被闷住了,短暂过后,从中抬起头,长眼晦暗,耳廓烧红。
……
一番兵荒马乱涂完药,谢观给卉满把领带解开,她的大腿内侧被他的头发弄湿了,他抽来几张面巾纸细心把水渍擦干净。
“还疼么?”他滚了滚喉结,坐在床边询问她,嗓音喑哑。
卉满拿被子捂住身体,偏过头,像条鱼一样跟他置气,压抑咬唇,不说话。
他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听到她在闷闷质问:“我们这样算是什么?”
他喜欢听到她说“我们”这个词,脸色微微变好转了一些。
“怀孕期间性.欲高涨是很正常的事。”
她拿枕头掷他,被他凌厉单手接过。
“还扯到我身上,总是扯我身上!明明是你……”
“你也很享受啊。”他挑起眉:“你不可否认这一点,我可以从那晚找出很多证明。”
“那只是身体本能。”
“谁不是呢。”他揶揄道,“难道你对我还有别的心思么?”
卉满涨红脸,气得捶了下被子,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恨意。
谢观坦然接受,询问她:“你吃晚饭了吗?助理说今天的汤你只喝了一点。”
一滴水珠顺着他潮湿的发丝滴落,沿着性感的锁骨边缘向下流,卉满看到了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胸肌。
她后知后觉他身材很好,大概经常锻炼吧,难怪在床上有那么大力气。
他注意到了她有点疑窦和困惑的目光:“怎么了?”
“我感觉你穿衣服的时候看着很瘦。”
“然后呢?”他微微沉思,认真道,“不穿的时候呢?噢,这个你应该很了解。”
他又在调戏她。
卉满再度开始生气了,蹬腿踢他:“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不到九点你就睡?”谢观知道她是个夜猫子,有时候美股夜间开盘,她喜欢在晚上偷偷倒美股期货。
卉满轻轻皱眉,憋了一会,还是说出来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谢观闻言微微叹口气,昨天晚上应该是吓到她了,他靠近了她一点:“那我跟你道歉,你接受吗?”
卉满摇摇头:“我才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又靠近了她一点,牵着她的手,探入自己衬衫下,在腰间徘徊:“那这样道歉可以吗?”
指腹滑过紧俏腰胁,他刚洗过的身体充斥凉意。
卉满不自在地任由他带着自己的手指抚摸,她努力克制,但感到头要爆炸了,前两次睡觉时格外喜欢搂着他的腰,这个漂亮性感的身体部位对她充满诱惑,而且,这样摸起来手感也很好。
“再摸就要接受道歉了。”谢观忽然把她的手制住,声音低哑,问她要不要继续。
卉满把头埋到他的胸前,脸上红晕一路烧到耳朵根。
太羞耻了,她一边摸着一边默默想。
谢观在她耳边认真说:“怀孕尤其辛苦,身体有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说,心理上也是。”
卉满点头,把脸埋的更深了,贪婪吸食着他身上的气息,吸了一口又一口,那是有钱的气息。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
谢观闻言神色微敛,他也不知道症结所在,但不会回答泄露这一点。
两个月前,他还在想怎么处置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在昨天,或许是更早润物无声的时候,有一种古老的责任感把他拴在了她身边。
“宝宝这几天还踢你肚子吗?”
“天天踢,感觉劲比之前大了。”
谢观低下头,趴在她肚子上认真听,卉满感觉他这样很像一只狗狗,不咬人的好狗。
她想把这一发现分享给谢观,但又觉得说了之后他可能会不开心,于是就没说。
毕竟他这个人喜怒无常的,谁知道哪句话就能把他惹到了,卉满神色凝重,很担心未来孩子也会跟他一个性格,那可真是太灾难了。
她把手搭在他的头上,没有意识到,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一个度量来接受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诸多事实,潜意识里想忽略什么,以为可能会就这样混沌模糊下去,一颗心维持最基本的跳动,一直模糊下去。
她忘了,人可以不说不看不听,但不能不呼吸,铺天盖地的气息无法抗拒,席卷包裹。
那些吸入胀大熟悉的气体,在不远的某天,会压疼她的心和肺。
第21章 洁癖
谢观带卉满再次做孕检, 这次他特意提前下了车,严厉禁止她自己往下跳,给她开门, 把她扶了下来。
老医生在检查过各项指标后,很肯定地说:“已经没有流产风险了。”
卉满很开心,医生表扬她很厉害,但还要继续保持, 按时注射服药。
“预产期已经定下来了。”医生嘱咐即将为人父母的二位,尤其是卉满,“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分娩了,这段时间放松心态,不要太紧张,像以前一样平常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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