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图布局分为天空,陆地,海洋,以及地下的冥界,那是三位主神分别掌管的地方。
卉满流转一圈,眼睛不动了,手指点到了阴暗的地下位置,她先是看到了地狱三头犬,然后在模糊王座上看到了一个神秘孤独的男人,他身前的女人捧着一枚石榴,凝神思量,在考虑要不要吃。
“这是谁?”
“冥王哈迪斯,春神泊瑟芬。”
“她是他的妻子吗?”
“是……不过是抢来的。”
泊瑟芬是农业女神狄蜜特的女儿,当她和宁芙仙子们在林间草地玩耍时,狂风大作,大地裂开,冥王哈迪斯驾驶黄金战车出现,把她劫走了,困在他的冥界里。
卉满眼巴巴望着鲜艳欲滴的石榴,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葩:“这枚石榴她吃了吗?”
“吃了。”
所以毕生要待在冥界里。
冥界有一条古老的戒律,任何活着的人,如果吃了冥界的任何东西,就要永远留在冥界。
最后农业女神为了女儿同冥王达成协议,每年里有几个月,珀瑟芬要呆在冥界,其余的时候,她可以回到天界,和母亲相聚。
母女相聚时,大地万物复苏,形成了春天。
母女分离时,世间万物凋零,化成了冬天。
于是便有了四季与轮回。
卉满听了这个故事,对冥王哈迪斯的做法嗤之以鼻,说他卑鄙。
谢观身体贴上来,他的皮肤冰冷,他说的确很卑鄙。
四季更替,万物轮回,泊瑟芬最后也没能摆脱冥王的锁链。
卉满的身体被谢观抱住,亲吻,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盘子上,隔了千万年的深渊,她在凝望彼端手捧石榴的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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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品牌方捧着礼盒来酒店拜访,卉满打开盒子,一件纯白色的绸缎暗纹裙赫然映在眼前。
穿上后,她照镜子,礼服裙剪裁立体,细节华丽,裙摆被撑起来,就像是一场浮华瑰丽的梦。
她转了几个圈圈,低头反复看这曼妙有腰线的长裙,困惑道:“我越看越觉得像婚纱。”
“婚纱不好么?”
“你说你不结婚。”
谢观没有回答,从首饰柜里取出成套的珠宝,给她戴上。
一旁的画家已经支好了画架。
这也是一种社交服务,品牌方合作的画家为身着礼服的客人专门绘画留念。
谢观在一旁安静看着她,纱幔的褶皱细细在她的腰间坟起,他的眼神像海浪拂过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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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前,卉满买了很多瓶希腊半岛的香水,她喜欢这座岛屿,喜欢这里海风沙滩阳光的味道,把香水带回国内,这样等再闻到时就会一瞬间触发记忆,重新带回岛上的美妙记忆。
嗅觉往往比视觉听觉更使人身临其境,这种反射在生物神经学上被称为普鲁斯特效应。
今天天色好,室内通透,极亮的光芒把房间一分为二,像一种伦勃朗的光。
卉满在光亮的地方摆放这些瓶瓶罐罐,谢观在窗边阴影下看书,扫了眼:“我晚上喷哪款?”
“你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吗?”卉满微微上扬嘴角,笑眯眯道。
谢观收敛下巴,见她这副得意样子,不想再跟她说话。
卉满挑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晃在空中给他看:“我觉得这个好闻,你平常也可以喷。”
他无情道:“我的香氛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哈,你的香水一股老人味,不过也不能怪香水。”
他从暗处走进光里,看着她,眼光里始终有一种探索的感觉。
沙发柔软,肉.体亲密,在阳光下陷落。
他们处在同一片天空,呼吸同一片空气,融为一体。
当日光渐渐从天边褪去后,这是岛上的最后一晚,两人互相触摸对方的身体,平静细腻地看着彼此的眼睛,都不愿意入睡。
这次出行印象深刻,极大疗愈了卉满的心情,等回到国内时她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她有一颗大心脏,从来都是。
在深夜,她搂着谢观的腰,总是能梦回半岛日常的那些吉光片羽,那些街道,那些古迹。
那时最后一天的下午,他陪她蜷缩在晒满太阳的沙发上,闻着干净螨虫尸体的味道,赤焰鎏金,一切都如永恒般璀璨。
第57章 复燃
女儿的身体长的飞快, 几个月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谢观每次给她定制都要格外留大一个尺码。
奢侈品店内几个店员手忙脚乱给这个小人量尺寸,谢观跟卉满就坐在一旁喝茶, 卉满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大豆期货,没功夫理女儿的哭闹,对谢观说:“你去哄哄她。”
“哄孩子是你的事。”
“是啊,所以生孩子是你的事吗?”
待在他身边久了, 她的口吻有时变得精炼而毒舌,这是被传染上的恶习。
“卉瑾。”卉满这样喊自己的女儿,渐渐的,当谢观喊她谢瑾时,她已经不听了。
谢观埋怨她最近对女儿不太上心,卉满像只伸懒腰的猫,她实话实说:“以前每天只能见一小会,很想念,现在么天天见,就有点烦。”
谢观直皱眉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是你的女儿,你竟然嫌弃她烦?”
“我为什么不能嫌弃她烦啊?谁也没规定母爱不能不耐烦啊, 我天天看到你我还嫌弃你烦呢。”
女儿试好衣服, 过来想跟卉满玩,卉满随意摸摸她的头, 打发狗崽子一样:“乖,去找爸爸, 让爸爸抱你。”
于是她便扑到了谢观身上, 那种奶香味一来,谢观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忍住发作, 抱她坐在膝上,女儿有点古怪地瞄卉满的手机屏幕,指着那些变幻的红绿柱奶声奶气道:“跳,跳。”
卉满和谢观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还隐约懂了股市的概念。
卉满很开心,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讲解,谢观终于如释重负,从胸前口袋里拿出手帕,嫌弃地擦了擦自己刚刚被口水蹭过的脸。
“所以这个地方就应该买,这个点位就应该卖,懂了吗?”
女儿听着卉满寥寥几句解释,懵懂地点点头。
她点了点K线图上的某个位置,喊了句买,然后又点了点另一个位置,喊了句卖。
“啊,卉瑾真聪明,就是这样子。”
谢观旁观着她们,感到万分惊异,他脑叶隐隐作痛,已经预感到这孩子长大是怎样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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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满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她想提前毕业,咨询过老师,要想拿够学分,就要参加许多国内国际竞赛,有很多大赛都是团队制的,她只能挑那些难度最高准许个人参加的。
这次要在做中心汇演,要讲学术报告,许多教授来做评委,卉满不擅长这个,但为了学分还是硬着头皮写了,她找了很多数据做分析,唐晃作为过来人给她修改报告提建议,他这种人最擅长润色文章。
在金色耀眼的比赛大厅里,卉满看到了谢桉,他也参加了,还是她的竞争者,猜测他一定也想提前毕业。
两人的大学隔壁相邻,经常有各种社团聚会活动,学校里人多口杂,平日里见到谢桉时,他往往装作不认识她。
他站在台上做汇报,眼睛又冰又艳,像只美丽骄傲的孔雀。
唐晃见卉满一直盯着台上男人看,顿觉大事不妙,推推她:“喂,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卉满醒神,指着台上的公孔雀说:“他这个感觉比我的还敷衍呢,说的不都是废话么,就这还想拿奖。”
结果是,谢桉拿了一等奖,卉满拿了二等奖。
只有发现,没有创造。这是学院里教授们对卉满报告的评语。
赛后学生们依次跟教授握手,轮到卉满时,那位最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只跟她碰了碰手背,然后拿出酒精湿巾消毒。
出了报告厅后,卉满气的把奖杯扔进了门口大垃圾桶里,情绪一点都不会藏。
唐晃劝她:“你知道学校刚建了教学楼不?”
“捐楼?一等奖是捐楼捐出来的吗?”
“错了,这次是捐的盖楼的那片地。”
“真有钱啊。”卉满气闷闷的。
谢桉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擦肩而过时,幽幽看着她。
他瞄向垃圾桶:“奖杯不要了?”
“哼。”
卉满抬起滴溜溜的眼睛,瞪过来,唇齿间含着涩辣清凉的风,拽着脸扭头就走。
谢桉被她这个眼神杀了一刀,余劲残存中,他惊异她就这么活过来了。
他听说了她小产的事,也听说了游轮途中阿尔蒂诺家族继承人坠海的事故,绝非是巧合。
上次见她时,她在奢侈品店里萎靡不振,而经历种种变故,她竟然折腾活了,生龙活虎,不可思议。
她身边的男人还在劝她:“捡回来吧要不,二等奖也有学分的。”
“不。”她鼓起腮,风吹来,头发在腰间飞舞,“下一个再去什么比赛?”
“物理竞赛。”
“这个好。”
隔两天,卉满参加了物理竞赛,她做完了卷子后,直接交卷了。
谢桉出门时,看到她坐在教学楼前长椅上抓着冰激凌在吃,一卷冰激凌慢悠悠快被吃光了,他看了下时间,她领先他二十分钟,领先规定时间一个小时。
她身旁还是那个男人,学院法律系的傲世天才,正冲她无奈吐槽:“卉满啊,你还是人么。”
卉满没找到纸巾擦手,唐晃又离这么近各种唠叨,于是她在他外套上抹了抹,睃了这边一眼,正巧看到他睇来的眼神,然后装作没看见。
谢桉半眯起一双眼睛,满眼里都是她阳光下明晃晃的,雪白珍珠似的手。
那只手拈着冰激凌壳子,找垃圾桶,她跟他擦肩而过时,领口腾起体温和汗味。
“啪!”纸壳丢进垃圾桶,热浪中的尖锐声响融成飞流而来的箭矢,刺破耳膜。
她走的很远了,那个律师在问:“他是谢先生的侄子,你知道他要结婚了么?”
他能听到她的回答。
“跟我有什么关系,咦,下个比赛是什么?”
“数学。”
“这个好,简单。”
谢桉坐在长椅上,她坐过的位置,他的脸笼层阴翳,伴随着困解,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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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卉满回家,照常衣服穿脱,吃东西,谢观阴着脸,对她佯佯不睬,她似乎有所感觉。
“我白天参加竞赛了。”卉满选择主动报备。
“然后?”
“谢桉也参加竞赛,不过他做题没我快,我没有跟他说话。”
她提前有预防性地离谢观远一点,去接了杯水喝,喝一口观察他的神色,然后坐在垫子上,抱住膝盖,这个下意识的姿势就像小孩子。
谢观的腕表在细细嗒嗒地走,扼不住的声响像细线那样发出。
“就非要跟他参加同一场比赛?”
“这又不是他的比赛,我也想拿学分的。”
“你还有什么比赛?”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数学竞赛,其他几个没有那么重要了。”
“都取消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还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东西,别人看一眼都嫌脏。
“不取消。”
谢观冷笑,声音尖诮:“你总是遇见他,是为了见他才参加的比赛?”
“不是啊,我不想见他。”
她蒙蒙地看着他,无缘无故说出来:“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第58章 表白
谢观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他的表情就像被防腐剂封住了, 动不了,连丝褶皱都没有。
他很生气,声音颤抖:“你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卉满面无表情, 眼睛像被提纯过的玻璃珠子那样纯粹:“我只是想了想而已,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你呢?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想都不要想,这不是你自己的事!”
卉满瞟瞟他,确实, 他这个人,实在是很难发生感情。
“但我就是喜欢你啊。”
谢观焦急追问,感到空前烦躁,不停来回踱步:“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可能断了又接上。”
“什么叫断了又接上?”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冷静。”
“我当然足够冷静。”
他弯腰捡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喝水的杯子是她刚刚用过的。
卉满抿抿唇,没敢提醒他。
到了睡觉的时间,卧室里,谢观鞋子都忘穿了, 光着脚在昂贵猩红的地毯上来回走,每一步都很奢侈, 但又很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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