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地追问她, 可卉满说不出个所以然,被他问烦了, 加上最近写毕业论文忙的不可开交,索性不再搭理他。
谢观患得患失, 百思不得其解。
感情中, 绝情的人才可以占尽上风。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及她为什么要那么想, 她喜欢他,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些东西在迅速瓦解,理智压抑下的疯狂在此消彼长,根本压不住。
他反复逼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不知道。”
谢观换了个问法:“那你喜欢我什么?”
卉满蒙着被子,已经有些犯困了,含糊道:“有钱?”
“肤浅!”
她在被子里缩缩脑袋,像只鹌鹑,撇嘴闷闷道:“人类对金钱的渴望至今不变,我就是喜欢钱啊。”
谢观冷声刻薄道:“我是不会结婚的,不会娶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被她简单一句挫败了,溃不成军。
深夜,谢观跪在床上,把纸跟笔拿给卉满,逼迫她写下来,一条一条确认,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卉满困到不行了,两眼昏黑在暖光灯下胡乱写:眼神、床技、捉摸不透的闷骚性格......
爱的完成度仿佛沿袭到了床上。
谢观怒不可遏:“你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重新写。”
卉满大喊:“有完没完了!你到底让不让我喜欢你?”
谢观恨恨道:“你刚刚说这是你自己的事,难道我不让你喜欢,你就放弃?你对我的喜欢是这么可有可无么?”
卉满暴躁地踹了他一脚,让他滚远一点:“你不可理喻。”
谢观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被她形容。
卉满气愤地把被子扯过来,自己裹紧,老男人确实挺难理解的。
两人都生了场闷气,火气未消,互相背对着身体睡觉,谁也不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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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卉满一宿没睡好,加上这些天老是熬夜写论文,眼底发青明显精神不济。
她想要提神,昏蒙蒙地打开了瓶冰镇咖啡,谢观看的皱眉头,她总是喝这种加工过的非天然东西。
“不要喝这个,会凉到肚子,你这个月月经又不正常了。”
卉满用手指揪着自己的头发:“因为我要写论文压力大啊,你看我头发天天掉,你还一直闹。”
“你说你喜欢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我当然知道,我每天都跟你睡一张床。”
她拉开冰咖啡的环扣,看着谢观,这个男人比手中刚拿出来的咖啡还要冰冷。
“你像一只蚌。”她静静说。
他不想让别人进入他的内心,拼命紧缩,恼怒阻拦。
几十年来,他的洁癖症,他的孤,他的冷,拒人于千里之外,都变成了习惯。
几十年的冰种并不会融化,卉满发现要走进他的内心很难。
她猛灌了咖啡,寒意冷到胃。
谢观忽然觉出不对劲:“你才大二,就要写论文?”
“嗯,我要提前毕业。”
他客观否定道:“你才大二就要申请毕业很难。”
“这有什么难的。”卉满无所谓然,“我早就问过老师了,他们说我要通过所有的考试,还要参加各种竞赛,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时我都通过了,可以毕业了,不过还要写论文。”
她挠挠头:“写论文好烦,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不擅长写这种东西。
谢观冷下脸来:“你提前毕业,一点都没有跟我商量。”
“我提前毕业不是挺好的么,待在学校里再过几年我也成不了你喜欢的那种人,而且现在结业了你还能少替我交学费。”
对于他付钱这件事,她始终耿耿于怀。
“我喜欢哪种人?”
“文小姐那种大家闺秀,跟你一个阶级的,你们一个圈子的人。”
谢观镇定了一会,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给她建议:“你的论文,关于集团财务方面的怎么样?董事开会时你跟我一起,做记录。”
卉满不解:“开会?是要去集团吗?你不是说不让我去吗?”
谢观轻描淡写:“不是要毕业了么,以后总要工作的。”
她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狐疑试探道:“你让我出去工作?”
“前提你表现好的话。”
谢观给她选了西装,穿上西裤,扎腰带,打上领带。
卉满感觉自己焕然一新被重新翻整了。
会议选在海边高楼,彩色玻璃镶嵌的长窗气象万千,耸入云端。
十几个董事高管坐在长桌前,十几个男人面容严肃,卉满意识到这是男性的世界,她有一种久违的谨慎感,在这里找不到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同类,他们都是谢观的同类,穿黑西装,系黑领带,看起来沉稳缜密,令人望而生畏。
一个董事以为她是谢观的秘书,吩咐道:“倒杯水。”
卉满端起杯子给他倒了杯水,谢观不动声色看着她。
她倒完水靠着谢观的位置就近坐下来,没理会其余人的神色,坐在一堆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看起来脸皮厚的很。
有人提醒道:“谢先生,等下的会谈不需要带秘书。”
“她来做账。”
谢观的声音自带权势的力量,几个董事当即不疑有他,把旗下公司的账目交给卉满,接着开始商议。
卉满一边看报表,一边刷刷做着记录,他们的三言两语间包含着最典型不过的商业案例,勾心斗角完全可以写进论文里。
谢观问:“许家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董事回:“还是老样子,今年的两融以及申赎业务盈利不足,但是旗下的芯片和药剂研发进展很快。”
另一个董事接上:“这两方面我们也可以补齐,晏家跟谢家联姻后,可以整合一些资源。”
谢观点头,不置可否。
“最近特区班子换了,许家拍得了很多项目竞标。”
这句话不言而喻,不是他们派的人,众人都懂。
其中一个年长董事提议:“我做东,约一起吃个饭,谈一下。”
“那个大人物恐怕难约。”
他们在那里云里雾里谈论时,卉满就翻看提交上来的项目表,专心致志看了会。
几个董事闲话间开始说起最近的某国外游戏巨头分分合合的操作,前几月,游戏方母公司跟国内运营商因为天价续约费解约了,热搜闹崩,搞的极为不体面,结果最近又有破冰征兆。
其中一位分享比喻着真知灼见:“好比刚结婚的女人不懂得婚姻,离婚了才喜欢。”他的原配夫人最近才与他离婚,分走了一半财产,股份勉强都得以保全,不然又要发布公告声明,因此说话都透着对前任的个人恩怨。
几个男人都警醒地开怀假笑,他们可不想被分走财产。
“你怎么不笑?”一个董事问卉满。
“不知道,我又没结过婚。”她表情一成不变,说这话时没什么意思,但偏偏被有心者记下了。
谢观坐在首位,说全桌:“散会。”
其余人出去,谢观则是坐在原位没有动。
卉满把其中一份财务数据交给他:“是不是不太准确?”
“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的数字对应不一致,有问题。”她不懂,“为什么不当面指出来?”
“在集团里,不是每个人都要准确无误地做事,总要有人做事,有人不做事,还有一群人妨碍别人做事,只有这样,才能得以正常进行。”
“我无法理解。”
“你当然理解,你只是不承认,一旦与你的逻辑背道而驰,你就会使性不承认。”
她撇嘴:“这就是你的圈子么?挺无聊的。”
“无聊?”
“是啊,因为你说我不承认么,我又不是你圈子里的人,说它无聊怎么了。”
他皱眉:“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你突然又说这个做什么。”
“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表情冷彻,把开会时的刺揪出来,“你说你没结过婚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结过婚的意思。”
“哦,‘没结过’,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是谁的人?”
“我要回去了。”卉满不答,站起身来,他见她不满,自然更不快了。
他气场慑人,眼神变质,掐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说说,你是谁的人?喜欢谁?”
“你有完没完了。”
“没有。”
自从她说喜欢他之后,他这段时间总是变得冷漠易怒。
“你更年期是吧。”
“你再说一遍?”
“老男人,更、年、期。”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谢观送开卉满,改变了语气:“进。”
晏烟穿着高跟鞋嘚嘚走进来,风情万种扭着腰,每一步都像是敲钉子。
谢观知道她性子浪,说话不拘一格,因此率先开口:“晏小姐有事?”
“我跟谢桉的婚礼要延期了,是他说要延期。”
说这话时,她眉眼含笑看着卉满。
卉满被她盯得一阵脸热,想起上次修包时撞见过这个大美人,她肯定是嗅到了自己跟谢桉的一些事,当时主动回避了。
“届时我们的请帖会重新发送,谢老板是一定要参加的,而这位小姐也要一同去。”
“她不去。”谢观一口回绝。
“真扫兴,我问的是这位小姐,又没问你。”她再次对卉满做出邀约。
“我不去。”卉满想这么说,可看着那双已经看穿的带笑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说去跟不去都是一样的。
她沉默了。
谢观在车上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家,卉满嗒嗒跑上楼,他去追。
她锤他,两人像一对妖男媛女,纠缠不放。
“为什么要去?”
“我没有说去。”
“你的眼睛那样说。”
“就算我说不去你也会说的。”
要么旧情未了,要么余情未消,只要他想,都是可代入的诠释法则,这件事上她说什么都是不对,甚至不说都是错。
果然,他又旧事重提了。
“你就是忘不了他。”谢观声音封了冰,贯彻在耳。
“哈,我忘不了他,我还不知道你跟你的旧情人做了什么。”
谢观觉得荒唐:“我的旧情人?”
“你说的你跟文小姐认识很多年了。”
“那她也不是。”
他掰住她的肩膀:“你知道的,我跟你时是第一次。”
卉满一时嘴短了。
两人都冷静了下,默了半晌,谢观开口了。
命令的话语,予求的口吻:“谢桉婚礼,你不许去。”
他害怕一些东西死灰复燃。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去跟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要去。”他攥紧她的手,只是这句话。
最后卉满还是点点头:“那就不去了。可你跟谢家都分开了,到时候还要去吗?”
“嗯,需要应酬往来。”
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大概是她的盲区。
“你是我的相反面。”
他饱含无奈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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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谢观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客厅里还亮着灯。
卉满坐在那里,她的每一丝动静让他紧张。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
“你是为了等我,还是他推迟婚礼你睡不着,他为什么推迟?”
“你又在说胡话。”卉满见谢观脸色发红,他深邃的双眸迷离微醺,不禁问,“你喝酒了是吗?”
他在外几乎不喝酒,今晚却出席了一场本该推辞的商业酒会。
“我没醉。”
“喝醉了的都说自己没醉。”
“不要吵,你是我的。”他把她一路抱到床上,跪在她面前,皮带解开,领带挣脱,他急不可耐。
卉满反驳:“你才是我的。”
谢观轻轻嗯了声,把头埋在她胸前,去亲她,从下到上,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不疼,含住了,然后舔她的脖子,滑腻腻地动。
接下来,他把话喂到她口中,迷躁不安地低吼道:“喊我的名字。”
“不。”
“快喊。”他掐住她的腰威胁。
“就不。”
他的嘴唇冷冰冰压上来,用身体把她缠紧,听她细细的叫声,继续逼问:“想快点结束么,说你是谁的人,嗯?”
卉满发抖,就是不说,身体破开重塑,激起欢愉,她皮肤泛红,他用臂弯把她圈住,又抱又咬,感受她的胸腔共鸣。
外面有风声,他下意识记得给她盖好被子,又在被窝里折腾。
接下来的几次,卉满不想跟醉鬼置气,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顿时快马加鞭,快感传至全身,热流泄出,紧紧抱住她,缓了很久后,一双长眼中浮现出诡异的艳丽,口吻却有些悲哀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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