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她才慢慢开口:“我想了想,我们确实是先遇到的。”
谢桉用严谨姿态肯定道:“没错,你先喜欢的是我。”
一直以来,这是他为之骄傲的最大底牌,就算她后来不喜欢他了,那也会有点什么东西在的。
“如果我说我真正喜欢的是谢观呢?当时喜欢你只不过是还没遇到谢观,而你跟他长的很像。”
她这几天闲来无事,就有了这个猜测。
谢桉攥住手,脸色发白,牌翻了。
“不可能!”
她轻描淡写:“没什么不可能。”
谢桉压抑了会,忽然笑了:“如果他死了呢?”
卉满情绪激动起来:“他是你叔叔,你不能不救他。”
“是的,在你出现之前,他一直是我叔叔,是我最亲的亲人,但你把他夺走了。”
他把手放在她手背上,如有千钧,她的躲避只是徒劳无功。
“我曾经鄙视他,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了家族荣耀,自甘堕落。”
在最初叔叔同家族决裂的那段时间,他尤为不解,那个他从小所仰慕的始终站在云端的男人,一个帝王式的男人,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跌落神坛。
那个崇拜、尊敬、理智如神一样的信仰与象征,碎了。
他那时对叔叔有一种一种深深的,被背叛的失望,然而,他又步他的后尘。
他亲昵而委屈道:“你不知道,之前我为了你,毁掉了婚约,众叛亲离。”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可真让他伤心。
“卉满,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而且我比他年轻……”
他情不自禁地,爬到了床上,穿着黑色西装跪在她身前。
“卉满,答应我,好不好?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眼中慢慢渗出绝望的底色,呢喃道:“没什么的,你会适应的,至少你曾经喜欢过我。”
他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想要去舔时,病房门被破开了。
谢束旋风一样冲进来,他听说了国内关于叔叔的噩耗,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谢桉,你给我滚下来!”
他把谢桉从床上扯下来,这对孪生兄弟爆发争斗,卉满觉得他们很吵。
谢束提起谢桉的领子,指着卉满斥责道:“你非要得到她吗?非她不可吗,她是叔叔的女人,她跟叔叔有一个女儿,你这个畜牲!”
谢桉腹部被他重重打了几拳,没有还手,神色清冷道:“还记得你之前的话么,不是你说一起?”
谢束一瞬间看向卉满,很明显,他迟疑了。
卉满下了床,踮脚贴着墙边走,每一步都很小心,两个男人都在心照不宣地看她,当她要走出门时,谢桉将她拦截抱住,她的身体很软,他把她圈在怀里,用脸颊蹭她的耳垂,痛苦与兴奋交替。
“你看,我真的很爱你,甚至都不介意跟我的弟弟分享你。”
“疯子。”
卉满没想到他能这么疯。
她扬手甩了他一耳光,他理所当然地承认道:“是,我的确是疯了,当我发现怎么都得不到你,怎么都赢不了你时,就特别想毁了你,你能想象么。”
那种偏离轨道的,疯狂的瘾,啃髓噬心。
关于她,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了,外界的干扰议论,他统统不在乎。
“谢束……”
卉满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他,谢观的生死被攥在他的亲属监护人手中,如今法律意义上,只有他能干扰谢桉的决定。
谢束回避她的视线,谢桉的声音像鬼魅那样在不停重复邀请他,侵占他的大脑。
他眼角不由自主地掠过她裙摆下的那块腿,白绵绵的那片位置,更多的位置,他都曾经幻想过,如今唾手可得。
卉满死心了,她被谢桉抱回床上,他耐心整理她的头发和裙摆,谢束倚在墙上,支着长腿看他们,不言语。
“卉满,我会再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谢桉轻声细语下了最后通牒,将她的被子盖好,在床边安静守着,温柔忧郁,一点都不见刚才的疯狂。
一直过了很久,卉满始终不说话,她脑袋蒙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理会他。
这两人在一起时违和感真重,谢束作为旁观者,默默想,他张嘴:
“喂,我说。”
谢桉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兄弟两人出了病房,阖上门。
谢束这才说:“你不能把她逼太急了,不然她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我知道,我已经在忍了。”
谢束也不含糊,瞄了眼他的裆。
“叔叔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很大几率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当时奋力护住卉满,内脏受到了损伤。”
谢束闻言面露悲痛,他对谢观是有极深感情的,尽管这个叔叔总是削他,还不许他回国,但这么多年的抚育情分是断不了的,而且自从希腊相遇之后,他们的叔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他问出了谢桉曾经的疑惑,留学时各种美女他可以一天换一个。
谢桉不说话。
谢束想了想:“这件事我不插手也可以,但叔叔那边,你必须派人尽力抢救着。”
“可以。”他们达成了协议。
·
·
几天后的晚上,卉满睡得迷迷糊糊,被摇醒了。
谢束那张脸在面前晃。
“嘘!叔叔刚被我接出医院,我请了最好的医生,把他转移到家里看护,现在来接你。”
“我为什么要信你?”
谢束想不出理由,最后暴躁地揉着头发,无奈道:“那好歹是我亲叔叔,而且,妈的,我欠你的,我欠你跟你的女儿,你懂了么?”
当时害她摔下楼梯,这件事一直让谢束内心过意不去。
他冲她伸出手:“来,你跟我走。”
“我伤还没好,跑不远的。”
“我背你。”
他把卉满背出走廊,歪头对她说:“我前几天答应谢桉那是为了稳住他,现在谢桉已经疯了,自己人都杀,谁会信他。”
“所以我也不会信你。”谢桉从前方阴影中走出来。
谢束倒也不意外:“我今天就是要带她走。”
谢桉冷静道:“给我个理由。”
“因为我良心发现了。”
谢桉冷笑:“你有良心?”
“比你有。”
卉满也趴在谢束背上点头:“我作证他有的。”她从来没想过谢束这样恶劣的人关键时候竟有这点小义气。
谢桉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讥讽道:“谢束,你现在又想赎罪了?晚了。”
谢束不理会他,背着卉满继续往前走。
“谢束,如果你现在带他走,未来的家族财产你会拿不到一分。”
谢束脚步停下:“这么狠?你可是我亲哥。”
他嘴角勾起,桀骜不驯:“好吧,不要就不要吧,谁稀罕呢,钱是王八蛋,还没我在草原上拍动物好玩。”
当他们要擦肩而过时,谢桉猛地攥住卉满的手。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能爱上叔叔,就一定能会爱上我——”
“你知道什么是爱?”
她一下戳中了他的痛处。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爱。”他格外强调道。
“你连你的亲人都不爱,你只爱利益。”
卉满对他嘲讽道。
她把手抽回来,在谢束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喊了声驾,谢束笑着回了句遵命,然后高抬起头,背着卉满大步向前方走去。
第71章 绝境
待在红屋里, 心情愉快,卉满的伤养的很快。
但谢观一直没有醒来。
卉满每天都会拉着卉瑾去楼上监护病房看爸爸,她给女儿讲了个睡美人的故事, 说爸爸现在就是那个睡美人,早晚会醒的。
卉瑾点头,小孩子总是对童话深信不疑。
三个助理终于见到了卉满,尤其是三号助理, 抱着卉满喜极而泣,以为她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什么不测。
她这才知道谢桉一直在刻意隐瞒关于她的消息,他封锁了一切,斩断了她跟外界的联系,就连谢观的情况也不向外界透露。
大权旁落,很多人都以为他们都死了。
红屋外,谢束把那些谢桉安排来的保镖都通通轰走,在助理们的协助下,大换血安排上了谢观之前的亲信保镖,作为谢家少爷, 那群人不敢说什么,只能被迫离开了。
三个助理跟卉满同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之前故意撞车的卡车司机是非洲的恐怖武装头目夏利, 他是上次缉捕行动的漏网之鱼,亡命之徒结局是车毁人亡, 当然,这件事离奇诡异, 谢观的行动轨迹是怎么泄露的, 夏利是怎么混入的,除了谢桉这个叛徒之外, 其他得利的各大家族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参与。
几天后,唐晃登门,拿来了一沓厚厚文件袋。
“卉满,我想了想,虽然这些天联系不上你,许多人又一直在贿赂我,但我还是不想违背职业操守。”
他给卉满依次打开过目,里面是谢观的遗嘱和早已备好的信托基金。
卉满抚摸着谢观的亲笔信,低声说:“他为什么那么早就立遗嘱?”
“不知道,可能比较在意你吧。”
谢观的遗嘱上,把所有股份资产都留给了卉满,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唐晃惋惜道:“他还没有去世,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生死未卜了,但是没有去世遗嘱是不能生效的。”
“但还好,他已经提前设好了海外信托,至少有一部分资产是没有争议地属于你。”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指点着文件上的字:“他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怎么对付那些庞然世家大族,怎么在股东,投资人,高管,在世俗中保全自己,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卉满低头看着文件,一目十行匆匆过,谢观已经把他全部的世界交到她手里,接下来要靠她自己了。
她问唐晃:“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到这地步了,面对那么多诱惑,他竟然没有反戈。
“你是个天才啊,卉满。”唐晃往后仰在椅背上,一口气叹的很长,“我喜欢看天才乘风破浪,这算不算什么特殊怪癖?而且,万一你赢了,临危受命,这高额杠杆,我不就赌对了么。”
“你确实是赌徒性质。”
“反正现在的重担压在你一个女人身上,不容乐观,岌岌可危。”
“我不喜欢你这句话。”
“我说的是事实,但是,以一个朋友的角度来说,如果你认为我是朋友的话。”他顿了顿,“以我的理智来讲,我会建议你带着这些信托财产逃到海外,这些已经足够守护你和卉瑾安全长大了,如果你留下,根本不知道将要对抗的是什么势力,他们已经集合到了一起,如果你不走,财产就会被他们瓜分,蚕食得渣都不剩。”
卉满听了他一大串,却开始说起有的没的了。
“我小时候喜欢躲在衣柜里,因为有很多事我不明白的,我可以躲在那里去想。”
“这是逃避现实的途径么。”
她没有理他,继续说:“后来,为了应对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我为它们架构了一套新的体系,在那里,一加一可以不等于二,我可以留短发,天花板上会有空中楼阁存在。”
唐晃有点瞠目结舌,她难道已经陷入臆想了么。
“在那样一个世界里,什么都可以存在,直到现在,我从未感觉那个世界与现实的交接如此清晰,我甚至可以摸到它。”
“摸到什么?”
“你看。”
她给他指向苍白的天花板,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接着她对他说:“在你认为我是一个女人之前,应该先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唐晃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的表情,包括曾经紧张刺激的直播决赛关头,或者各种烧透脑细胞的顶级竞赛,她始终不紧不慢,云淡风轻。
但现在,她要来真的了。
接下来,他听到她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报仇,报仇,报仇,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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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集团大楼内,整个家族齐聚一堂宣布遗嘱,推选董事长。
时值酷暑,卉满戴了顶宽檐湖水绿鸵鸟帽子,上面覆有一层薄纱,隐约遮住了脸。
这是谢观在非洲送给她的礼物,她喜欢戴这顶绿帽子。
会议之前,在会议室之外,谢桉把她叫住了,他对她发出温和隐晦的警告。
“不要再挣扎了,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善待你跟你的女儿。”
卉满不吭声,等待他把话说完。
“如果你跟叔叔真的结婚了,集团一方的宗族对于财产分割会有难度,但你跟他没有,而你们的孩子还不到两岁,你要抢夺股份和控制权,谢家,晏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径自走进会议室。
谢老太爷为首的族人落井下石,在他们抢夺完谢观名下的股权财产之后,正式宣布谢桉为下一任接班人,谢宴集团的实际掌权者。
“谢观的大部分股权都被冻住了,留给你手里的那点股份成不了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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