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趣味也是趣味。
“就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吗?”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再“封闭”自我。
鸣海遥靠着他,吱吱出声:“其实我也喜欢听有声小说。”
岛崎亮顺着话题施展好奇:“小遥喜欢哪些呢?”
“有很多哦……”她从容地说起。
手机当下关闭了声响,世界安静得仿若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她滔滔不绝讲了很多,倏然不安道:“你会觉得我讲的没意思吗?”
明显在出神发呆的男人迟钝了好一会才说:“不呀,很有趣。”
幸好女孩什么都看不见。
鸣海遥继续讲述:“我喜欢看那种主角会聊很多很多天的小说,分享经历和想法,要可以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喜欢对方外貌这点对我来说太难理解了。”她暂停尴尬笑了几声,“不喜欢机械降神,最好不要有男主出现就是为了拯救女主于危难中的剧情,那很——虽然也很好……但还是有点糟糕。”
岛崎亮蓦地回神,认为时机上自己应该附和一句。
“爱情小说啊。”他弯着眼睛浅笑道。
笑声就是很平常的轻声出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愉悦。
鸣海遥突然很烦岛崎亮爱笑的特点,不理解他在笑什么。她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心烦、刻薄,有些悲伤,还有一点点的懊恼。
“绘里香说我被那些艺术编造给骗了,她让我和人谈恋爱就明白了,爱情不是那样的……或许说我以为是那样的东西,但别人看上去的不是。”
岛崎亮从中明白一点:“小遥是个寂寞而孤独的少女啊。”
他无所谓地张开双手将温软的女孩用力抱住,“好了,我来给你爱吧。”
“真的吗?”她问。
“我从不骗人哦。”
鸣海遥把耳廓贴近他胸膛,黏附在汗涔涔的皮肤,仔细聆听血肉底下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亮哥哥。”她确定道。
可又似乎感到被那颗心脏迎面重击——和16岁拒绝陌生男生的告白,那人似乎从没想过会被残疾少女抗拒的时刻——感受的沉闷敲击感一样。
鸣海遥迷惘地摸了摸起伏的胸膛表面,不一会,手被岛崎亮拖过,他亲昵地吻上指尖。
“听话就会一直爱你。”
第14章 听一听她的心跳声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不料被她反驳的岛崎亮愣怔一下,笑道:“好吧,那不管怎么样都爱,这可以吗?”
鸣海遥还是觉得不对,嗫嚅着:“也不是这样啦。”
“既然我们谈恋爱了,那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吗?”
岛崎亮一边思索他俩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没得出结论,一边应声说好啊。
“我想去约会。想去有很多植物的公园,这样我们就能记住那些植物的味道、雨雾的温度和虫鸟的鸣叫声;对了,我想在东京迪士尼拍情侣合照发在SNS上,虽然这单纯就是源于别人有这样做;想要一起牵手去中华料理街从头吃到尾;还要去LiveHouse听我喜欢的乐队的歌;最近流行的露营也不错,海边……”说到最后,满满期待的她忍不住原地小幅度地踱步缓解情绪上的兴奋。
“啧。”
听见奇怪反应的鸣海遥:?
他觉察到她正皱起眉头,额发微微摇曳,几根发丝拂过蓬勃的脸颊,稚嫩光洁的面庞上还有一层粉桃般柔和的绒毛。
无不炫耀着她的年轻。
“一定要这样吗?很麻烦,也很无聊。”
岛崎亮感到意味索然,鸣海遥所期盼的、貌似“美好”的那些约会,他大差不差都经历过。
为了从日后回顾过往能有很多缤纷、有趣的记忆。
但此刻的他能回想起来的只有那些漫无目的发呆,转场途中的无言,和做完一件事就画圈标记似的疲惫感。
鸣海遥讷讷:“我想试试……”
“这样吧,”他状似无奈道,“一样换一样,先试试我的想法,再试小遥的怎么样呢?”
“哦……亮哥哥想干嘛呢?”
双眼眯成弯弯月牙的岛崎亮咧唇轻启:“首先是——猫咪女仆装。”
“欢迎回家,主人。”少女垂头丧气的站在玄关迎接男人归家。
鸣海遥身着白色荷叶边围裙、黑色连身长裙,头戴女仆头巾和猫耳装饰,脖束铃铛项圈,被裙身彻底掩盖的腿上是略微勒肉的白色吊带袜……
门口被迎接的主人沉思:“不对。”
他抬手,食指勾住皮质项圈,施力。鸣海遥便一个趔趄被他拖拽至跟前,又因遗留颈部的红色勒痕,而使她的眸底水波荡漾。
“不要这样,很痛——”
就在女仆可怜的泪珠夺眶而出前一刻,岛崎亮在她耳旁先声制人道:“不行啊,感觉小遥缺了点感情,这让我没办法投入角色呢。”
原来如此的鸣海遥:“这样呀。”
“差什么感情?”她勉强提起精神努力思索,“喵?”
得到了对方的赞许。
“……”
“重新来吧,这次小遥要记得带上感情哦。”严格的雇主岛崎亮回身拧开门。
代表关门的哐当一声,鸣海遥适时启声:“欢迎回家喵,主人。”
这次的女仆主动晃了晃脑袋上的猫耳头饰,联动脖颈处的铃铛项圈叮铃作响。
等待一会,她听见岛崎亮说出很可爱之类的评价后,确信这次顺利过关。
“今天请允许我来照顾主人。”细声细语的鸣海遥按照对方提前给的盲文稿件背诵,语气怏怏,说至结尾时忘了加语气词又急切加上,“喵!”
岛崎亮说:“听不见。”
接着,他语气灿烂地威胁道:“再这样小声就要惩罚小遥了呢。”
鸣海遥难得没被恐吓住,毕竟按他给的女仆方案来看,惩罚不惩罚结果不都是一个样么……
“很不一样。”修长的手指散漫地敲击着她的颈前铃铛。
方才粗暴动作造成的勒痕仍在隐约发痒。
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男人优哉游哉地问:“你想体验看看吗?”
厚重的阴影将鸣海遥完全覆压。
即便没有视力,感受到的压迫未减少分毫。
无风的室内,她莫名战栗着,本能驱使着垫起脚尖,双手够住岛崎亮的腕部,讨好般用细嫩的脸颊肉蹭向对方的手指关节,“请主人和小遥一起使用魔法喵。”
“好呀。”
鸣海遥按照记忆中的路径将岛崎亮引去餐桌进行下一步的游戏,路上却突然被身后人拉住——“小心。”
她向前方张手,碰到了尖利的桌角。
“谢谢,”倏尔改变配合态度的鸣海遥甜甜腻腻道,“主人。”
接下来大概就是猫耳女仆站在餐桌旁用巧克力酱在松饼上画画写字……平面的字、视觉的画。
“我不会写字。”鸣海遥委屈道。
“那主人来帮帮小遥吧,”他握住她拿着巧克力酱的手指,“小遥想写的什么?画也可以哦。”
她歪头,“唔,纪念伊藤小玉自由两周年。”
“那是谁?”
“猫,它有名字呀。”鸣海遥一脸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
岛崎亮:“……行。”
随后又过家家般对准松饼施展变好吃的魔法——岛崎亮并不在意鸣海遥乱七八糟念了一通瞎话咒语。
走个过场而已,游戏的重点在后面。
他漫不经心地后靠在椅背,架着腿,另一只脚散漫翘起;略略偏头,嘴角缀着一抹寡淡的笑意。
“长了猫耳朵的小遥有没有长猫尾巴呢?”
鸣海遥寻思如果在真的女仆咖啡厅这完全是可以被报警抓起来的性骚扰客人。
她敷衍地捂住大约是腰际的蝴蝶结:“主人……店里规定不能摸猫尾巴。”
“错了。”
她立刻战战兢兢重复道:“主人,店里规定不能摸猫尾巴喵。”
他仍是不满意。
探索的知觉如视线寸寸扫视过少女纤细的肢体、伶仃的锁骨、颈与颌之间如流水打磨的美妙弧度;再从耳侧的小块莹白皮肤回到她的双目、颊面,迎来长久地凝视。
一阵穷思极想,岛崎亮兀然醒悟:“原来是小遥一直没有害羞造成的问题。”
“快脸红心跳起来吧,我的体验一直都很不合格呢。”
被他拿手背轻拍脸的鸣海遥缓慢泛起绯红——被气的发烫。她终于感觉到这人性格上的极端与恶劣,却又因软性子而不想对人发脾气,只得退缩、忍耐与接受。
岛崎亮倒是开开心心地引导流程:“小遥面对这样过分的客人要说什么?”
本场游戏的重点到来,鸣海遥微垂下头,双眼含着细细的泪,呜咽道:“这位客人,你违反了店里的规定,请你留下来配合女仆的教育。”
接着要掀起裙子主动坐在他的腿上,肌肤与皮革质感的裤面紧贴,仿佛毛细孔都喘不过气。
她还得说:“客人,对女仆做出以下行为都是违反规定的。”
关键在于以身作则徐徐举例。
鸣海遥领着他的手放在胸前,“比如这样做就是不可以的。”
……
等岛崎亮玩得足够满足,他才想起得“交换”对方想做的事。
他心情愉快地开口:“虽然前期没有害羞的小遥让我的观感很差,但中后期的过度害羞弥补了部分体验,总的来说还可以,很可爱唷。”
化成水滩在冷硬餐桌上的女孩感觉脑子忽然嗡嗡的,像一千只蚊子同时发出噪声。
可她提不起力气去拍死扰人的害虫。
“现在,小遥想做什么呢?”
俯身靠近鸣海遥的公蚊子长着挺俊的鼻梁、线条硬朗的下颚,太近了,纤长的睫毛搔在她的脸上。
鸣海遥想躲避他,转头却扯到被压在身下的头发——她放弃了。
“我想和你安安静静地抱一会。”
这比岛崎亮预想的要好多了,“好啊。”
他们背抵着冰凉坚硬的桌面,漠然置之周身凌乱不堪的物品,佁然拥抱。
甚至拥抱都是有些疏远的浅浅贴合,像在街头进行爱心怀抱活动的两个陌生人。
岛崎亮问要接吻吗?
她缓慢地摇头,又捂上他的脸,禁止他再说话。
只有平和至极的陪伴。
静谧间,他们听见了对方唇鼻的呼吸和皮肉下血液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很无趣,可岛崎亮忽然无法抽离场所出神,他不得不认真聆听起鸣海遥的心跳声。
一颗年轻、稚嫩、真挚、新鲜、美好、总是炙热且雀跃的、对世界充满期盼和热望的心灵。
第15章 浑噩紊乱里的唯一救赎
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岛崎亮惊觉此刻他与鸣海遥之间关系似龌浊中的守望相助,疲乏倦怠里的依恃。
这样的发现又如直面泼洒而来的滚烫热水,他感到灼伤,也感到烦躁。
“小遥交过男朋友吗?”
比起回答问题,鸣海遥更为不解一点:这人怎么嘴巴被挡住还能继续说话啊。
她放在男人脸上的手持续用力,以遏止对方继续出声的可能。
可如此辛苦做出的努力只是让岛崎亮不费力地张嘴咬上肉乎乎的掌腹。他再张口,温软的手上便留下利齿的深深啮痕。
“他是怎么对待小遥的?嗯?”
岛崎亮问着,躯体逐渐靠近,嘴唇的一开一合间几乎贴近了鸣海遥的唇畔。
藏在黑暗里的双眸睁开,直直刺向被瞄准的对象。承载强烈感情的眼白与瞳仁混淆成一团空洞、阴鸷、邪恶的混沌产物。
鸣海遥说:“嘘。”
他要她一一交代清楚:“那个人有没有这样抱你?你们接过吻了吗?做过爱了吗?”
“亮哥哥,说好了安静的……”
“在家里还是学校呢?你们会在学校的走廊吗?还是拉下挡帘的医务室?或者实验教室还是天台?”
鸣海遥又制止道:“不要说话了。”
听而不闻的他轻笑着追问:“小遥是怎么诱惑他——”
“闭嘴!”
鸣海遥如岛崎亮预料中一致愤怒时,他便得以从中汲取能量——那股灼烧感因而逆流,由心脏遣返到外界。
她掩住耳朵让他不要再吵,又瑟缩着起身离开他,从桌面掉下去那秒前被人抓住,无法逃离,只得越缩越小、愈来愈小,渐渐地变成一枚随意叠起来、再柔软不过的浅色绸缎,岛崎亮成了珍宝的防护罩、将她的肉裹在怀里。
鸣海遥希望他不要再发出噪音,又不愿意进入陌生的叙事逻辑里将自己如二手拍卖的“物品”一模一样地展示使用次数。
后者让她察觉到一股诡异、恶毒的侮辱感。
岛崎亮由衷歉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我都知道。”
她对爱与被爱都是如此生涩,一举一动里无一处没有他的波及。
岛崎亮对鸣海遥的影响简直到快要溢出身体。
没说原谅的鸣海遥觉得他古怪得恐怖,但不明白这种古怪为何而来。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覆盖住自己的躯体里把自我伸展出来,又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同最初被占有时所问的疑题重叠。
岛崎亮坦言:“因为我窥见了一些暂时不想面对的情感,表面上充满诱惑的它在生命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可实际只有滥俗、贫乏、无聊,我懒得再重新介绍自己了,所以只好伤害你来转移注意力。”
“那现在可以安静下来了吗?”
“可以。”
他察觉两只狭长手臂搂向自己,薄薄的手腕交叠在了后脑处轻轻下压,鼻梁陷进光滑且柔软的胸口。
深吸气,嗅到甜津津的味道——也许并非甜味,只属皮肤的气味;眨眼睛,于是眼皮如羽毛挠过颤动的奶油布丁。
她把下巴抵在他茂密的乌发里,仿佛用亲密的接触展示原谅。
这令关系更像是浑噩与紊乱里的唯一救赎了。
岛崎亮不禁出声搅乱幻象:“小遥不想问点什么吗?我还交过很多女朋友哦。从少年到成人,所有女孩都对我很宽容呢——你不是最喜欢分享经历和谈话的爱情小说吗?”
“嘘……”
鸣海遥的声音是水,温度先冰冰凉凉,后逐渐蹿升,滚水滴滴答答落入他的心间缝隙。
岛崎亮忽然有些难得的愧疚。
不停祈求清净的鸣海遥抱住总是不听话嗡嗡叫的脑袋,待她的亮哥哥终于消停后,心却没能跟着静下来。
她的心里链接着一个世界。
鸣海遥在想那个世界的事: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会不会已经错过面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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