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谢王爷。”微婳坐在案边的矮凳上
肃王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刚才,本王不是故意的,实在抱歉。”
微婳闻言,咬着下唇,垂头低声道:“婳儿知王爷不是故意的。”
肃王见她虽是如此说,但是脸上似有羞恼之意,但也只好假装看不见,总不可能真的让她凭此事像乌塔公主那样赖上自己吧。
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又说道:“本王昨日已跟沈姑娘说过,姑娘身体好了,便该回府。”
微婳见他轻轻揭过刚才之事,心中恼怒气愤,她想当即就扇他耳光,骂他登徒子,可她又不得不克制。
既然想走他这条线救出父亲,她就不能冲动。
肃王见她脸色虽有些变化,却始终默默的,正要开口,就听见她说:“王爷是觉得婳儿身体已好了吗?”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肃王愣一会儿,如实说道:“若说彻底好了是自然没有,但是沈姑娘可回家休养,姑娘在我府上住了两日,你也瞧见了,本王这里甚是简陋,比不上你家——”
“可我家里已经没人了!”微婳直视肃王,眼眶狞红,“我外祖母病重,母亲心中忧虑,宁肯拖着病体也要赶回江南探望外祖母,婳儿今日,今日就是专门回去送别母亲的。”
“你不是还有哥哥吗?长兄为父,他可以照顾你。”
“王爷也知道婳儿有个叫沈冲的哥哥,但今天跟他同去采购的人回来说,他抛弃沈家卷款潜逃了!”
肃王愕然,此事他当真不知。
微婳脸上垂着晶莹泪珠:“婳儿原也想回去的,可空荡荡的家,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我甚是害怕,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带着嬷嬷回到了这里。”
肃王眸色变冷,盯着她脸庞说道:“沈姑娘,我不是三岁孩童,你觉得你说这些话,我会信吗?”
微婳怔愣一会儿,暗喊糟糕,戏过了!
然脸上仍是露出不解表情,“王爷什么意思?我何曾把您当做三岁小孩。若是三岁小孩,也到了知礼守礼的年纪,断不会不敲门就闯进别人的房间。”
肃王:……
微婳瞧着肃王被她的话噎到,心中稍微舒坦,转而又换上平和的语气,“当然,婳儿知道王爷不是故意的,所以也没有责怪王爷。”
肃王伸手揉了揉眉,这姑娘看起来柔软无害,但是惯会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的,不过他没打算惯着她。
“你不用以此事拿捏本王,我知你所想,但你父亲之事是圣上亲自做的主,结果如何,我不得而知,便是知道,也无法奉告,更是无能为力。劝沈姑娘莫要在本王身上浪费心思,以免,得不偿失。”
肃王的语气薄凉又冷漠,还特别将后面几个字加重。
他觉得自己话语已经说得十分露|骨,她自己上赶着贴上来,他非但不会有半分好处给她,到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她自己。
譬如,像今日这样。
微婳微微一怔,眼眶泌出泪花,“王爷便是如此想婳儿的吗?我确实想知道父亲情况,但也知道王爷公正浩然,铁面无私。婳儿有自知之明,怎敢妄想用美色勾引王爷,破坏律法公正。”
肃王脸色稍缓,毕竟沈姑娘夸了自己。
微婳继续说道:“今日听闻沈冲消息,婳儿确实非常无助,茫然之下,便又回到了王府。如今我家中无主事男子,平日里难免受人欺负。婳儿接近王爷,除了想第一时间知道父亲情况,还想着能得王爷垂怜庇护,起码在父亲之事尘埃落定之前,不要让婳儿再受外人欺凌。”
肃王清冷目光落在她清艳脸庞上,想要仔细分辨她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宁德街债主上门之事闹得挺大的,他有耳闻,但她后来不是处理得挺好的嘛。
肃王说道:“本王执掌刑狱典法,得罪人不少,自己都自身难保,恐怕做不了沈姑娘的靠山。”
微婳摇头,“不是让王爷做我背后靠山,而是希望王爷能给婳儿大理寺画师之职。”
“你想入职大理寺?”
“不错。”
“本朝从未有女子入朝廷各司部为官当差。”
“王爷果敢勇毅,不拘泥世俗,可当这破旧立新的第一人。”
肃王微一挑眉,沈姑娘夸人总能让人心胸舒坦。
不过,他还没被她捧昏了头,“你现在的身份不合适。”
微婳微微失落,又听他继续说道:“专职画师是不成的,过几日可去大理寺领个牌子,先应付些零散的绘画差事。”
大理寺画师的伤寒演变成了肺痨,怕传染人,还是没能来大理寺当差,章大人这些日子被小画徒的画折磨得十分痛苦,若是微婳能来,对大理寺而言有利无害。
他想起她的手伤,特意宽宥几日给她养好伤再来。
微婳闻言,脸上神情瞬间明艳起来。
她并非一定要入职大理寺,一切只是为了父亲。
若是能在大理寺里凭着丹青技艺立些功劳,万一父亲之事确实变得糟糕,或许自己还可以给父亲补救一二。
微婳见他心情似乎好些了,便道:“王爷,那婳儿还能住这里养伤吗?婳儿跟林太医不相熟,若是身体伤口有些什么变化,住在王爷府上,请林太医过来也便宜些。”
肃王道:“随你。”
微婳闻言道谢,想了想,又道:“那王爷下次去人家房间,可先记得敲门……”
肃王眉毛一挑,打断她的话:“沈姑娘再不走,本王就要改变主意。”
微婳其实也是羞涩不已,强撑做到这样已是极致。
待退出房间后她便再也难以掩饰,双手掩面仓皇小跑逃走。
出门前最后凌乱的几步落在肃王眼里,他脸色一白,眼前浮现沈姑娘出|浴时的美艳画面。
曲线玲珑,白皙嫩|滑,起伏有致,连那双晃动得厉害的乌黑眼珠,都显得又纯又欲。
肃王恨得咬紧牙关,耳朵尖却已红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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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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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去皇上的御书房复命,恰巧太子也在。肃王将沈思话语转述皇上,皇上虽然一早料到如此,但还是苦闷不已。
堂堂一个礼部尚书被拘了许久,此事悬而不决,外面谣言纷纷,自然影响不好。
太子思量片刻,提议不如让乌塔公主亲见沈思一次,或许见到他此时落魄潦倒再无往日风采,就改变主意了。
皇上思来想去,也只有如此。
此事自然还是由肃王去安排。
太子对肃王满怀愧疚,歉意说道:“三弟,又得辛苦你一趟了。”
肃王垂首回答道:“臣应当之事。”
再抬头,瞥见皇上身后书架后面,有一个模糊影子晃动,肃王眸光瞬间变得锐利。
太子察觉他脸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书架,待看见那躲闪的人影之后,太子马上朝皇上使了个眼色。
真是翻天了!皇宫保卫森严,竟然还能混进刺客!
皇上亦是慌张,屏着呼吸悄声从龙椅上起身,轻步走到肃王身边。
肃王将皇上护在身后,慢慢朝门外挪去。门外就有重重龙甲卫守护,只要到了门外,便比屋内安全。
太子眼看皇上身影被肃王挡得严严实实的,且到了安全距离,他迅速从案桌上抓起一块玄铁镇尺,以尺为剑,直直朝那影子横劈过去。
镇尺划过空气带着气流激荡,凌厉的剑气扑到那影子的咽喉处,火光电闪之间,一个尖锐娇气的声音陡然响起。
“太子哥哥!是我!”
镇尺在影子咽喉处的一寸距离前停住了,太子惊诧道:“平宁?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小太监装扮的平宁公主被刚刚太子那一击吓得差点没命,脸色惨白,双眼泛红。
皇上听闻惊呼,也从肃王身后探出身子来,看见是平宁,顿时气不打一处。
“胡闹!胡闹!平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偷躲在朕的御书房里!”
“父皇,我,我就是想与您玩闹一下,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许久不曾见到父皇了,想偷偷见父皇一面。”
皇上被平宁的胡说八道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有多久不见?腊八那日你不是一直待到散席才走吗?中间还跑到朕的面前抓朕的果子吃。前日朕不也才去你母后宫里坐了,问你功课的时候,你跑得连人影都不见。你都多大了?你母后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已经十分端庄秀雅,芳帜远扬了。你看看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平宁听着皇上一顿数落,嘴角撇了撇,眼眶泛出泪花。
“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儿臣小的时候,也曾在这里躲过猫猫,那时候父皇甚是欢喜,还说儿臣可以来,随时来,如今儿臣长大了,父皇就说话不算话啦!”
皇上听了平宁的话语,脑袋嗡嗡得疼,但这女儿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也舍不得太过于苛责。
皇上沉着声音问道:“听见多少了?”
平宁眼珠子轱辘一转,回答道:“儿臣光顾着躲,没注意听父皇和太子哥哥、三哥哥说话。”
皇上一拍桌子,怒声道:“说实话!”
平宁怔愣住了,嘤嘤哭道:“父皇,你当真不喜爱我了,就只会凶我!呜呜呜——”
皇上求助地看了一眼太子和肃王,太子和肃王皆是用无可奈何的表情回应他。
平宁的脾气就是这样,开心是真的开心,哭起来也可以哭很久,哭到惹她那人服软为止。
皇上缓和了语气,“好了好了,是父皇不对,父皇不该凶你,你老实告诉父皇,听到什么了?”
平宁眼泪犹在滴滴答答地落下,可也渐渐平复了些情绪,“也没听到什么,就听到沈大人被拘押在大理寺,乌塔公主要见他。”
皇上太子肃王面面相觑,脸色不由变得凝重。
皇上眉眼深沉,用极其郑重的语气嘱咐平宁:“今日你在御书房里所见所闻一概不能对其他人提起,否则,朕将你关在你的安芜宫里,一年不许出来!”
平宁甚少见皇上如此凝重,不由也严肃恭谨起来:“儿臣知道了,绝不对他人提起。”
皇上见她神情认真,想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以后不许胡闹,也不许再潜伏在朕的御书房里,小心被当成刺客给捅了。”
“儿臣知道了。”刚刚太子哥哥那一下,当真是把她吓坏了。
说话间,太后宫中的李公公过来传话,说是太后听说今日肃王和太子都进了宫,端王恰好也在泰福宫请安,太后请太子和肃王一同前去太后宫中用膳。
皇上被平宁闹得头疼,挥挥手,“你们都去吧。”
平宁噘嘴道:“皇祖母又没请我。”
李公公恭谨道:“太后也请了公主的,只不过以为公主在安芜宫,另外派人去请了公主。”
平宁见自己躲不掉,便只好回去换了身衣裳跟随两位哥哥一同去了太后的泰福宫。
三人一同去到太后宫中,朝太后行礼。
端王和八公主平康连同端王的两个孩儿也在,原是坐着的,见太子进来,便起身行礼。
那两个小小的孩儿也有模有样地朝太子跪拜下去。
太子温和道:“免礼。”
太后甚是和蔼可亲,见到几个孙子孙女俱到了,便着人开席。
因席上有两个孩子,一时有些喧哗热闹,平宁故意坐在太子身边,趁着喧哗朝他挤眉弄眼,压低着声音道:“恭喜太子哥哥,不用跟那乌塔公主结亲。”
太子冷下眼眉低声训斥她不可胡言乱语。
平宁公主吐舌头,“知道了。”
可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声:“看上沈思沈大人,也算她有眼光。”
太子一个眼刀子过来,目光凛冽凌厉如同刚才那把破风而来的镇尺一般。
平宁这才真的不敢乱说话了。
然沈思二字还是被离得近的太后听见了。
太后看向平宁,想起皇后曾提到明年想筹备几个孩儿的婚事,便笑道:“礼部的沈思年轻时风采韵秀,难道平宁喜欢那样的儿郎?”
这可有些难办了,放眼大梁皇朝,可没几个年轻人如同当年的沈探花这般人才出众的,刘太傅家的二公子听说还不错,就是为人轻佻了些,不够稳重。
此话一出,太子的面色变得凛然,肃王眸光深沉,连端王看向平宁的眼神都带有些意味不明。
平宁噘了噘小嘴,说道:“才不是呢,在平宁心中,大梁儿郎风采最出众的就是父皇和太子哥哥。若是以后孙女要找郎君,得照着父皇和太子哥哥这样找,再差,再差也不能比三哥哥差。”
平宁的话哄得太后开怀大笑,知道她有心吹捧,但也还是高兴的。
太子和肃王神色稍稍缓和。
平康不屑地朝平宁冷嗤一声,马屁精!
平宁马上回她一个白眼,有本事你来讨皇祖母欢心呀!
太后假装看不见女孩儿们的这些小伎俩,见端王的两个孩子玉雪可爱,心中欢喜。
因为欢喜,所有巴不得在场的孙子明年也能各自领一两个孩儿回来给她逗弄,于是催促各人快快成家开枝散叶。
用完膳,太子领着众人告退。
太子和肃王走在前面说话,端王将两个孩儿交给乳母,自己走到平宁身边。
“妹妹刚刚为何忽然提起沈大人,是不是在父皇那里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平宁睁大清明眼睛,疑惑看向端王,“大哥哥为何这么问?父皇最近不许我胡闹,我都好几日没见着父皇了。提到沈大人是因为前日我在朝阳姑姑的公主府,看见了姑姑还收集着沈大人的字画,为此姑父还跟姑姑吵了一架呢。”
她摸了摸鼻子,“但是这样的话怎能说与皇祖母听,让她难过。”说完露出一点俏皮满足的神色,觉得自己十分孝顺贴心。
端王原以为能打听出些什么,不曾想是这些拈酸吃醋的闲事,只好干笑两声,道:“也是。”
端王坐马车回府,刚一下马车,便听见侍从来报:“光禄大夫唐大人来了。”
端王脸色一沉,走进议事厅,只见一形态瘦弱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起身拱手施礼:“王爷。”
端王露出一点温和笑容,“舅舅回来了。”
唐元微一点头,开门见山说道:“听说忠义候府最近在相看世家姑娘,想来是已与沈家悔婚了,臣斗胆问王爷一句,忠义候可是得了您放出的风声?”
端王脸色渐渐从温和转为倨傲,“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元见他承认,痛心道:“王爷,糊涂呀,大事未成,怎能被美色贻误呀。”
“不过是顺手做的事,谈什么贻误不贻误的。眼下舅舅不是都帮忙料理干净了吗?”
端王最烦这个舅舅摆出一副长者教人的模样,那沈思的女儿在京城里素来有第一美人的盛名,端王在她小时候见过一次,八九岁的模样已经长得极其标致,现今更是被传得如同天仙一般,叫他心里怎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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