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桐唇瓣微张,心脏不由自主狂跳,直勾勾盯着他那双明亮含情的眼睛。
江劭庭静静回望她,说:“不用介意,他也不喜欢我的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在温桐面前提起家庭,整个人像笼了一层温柔的弧光,平静而深沉。
温桐担心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把疑问咽了下去,捏了捏他的手掌亲热。
江劭庭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主动解释:“因为他看中门当户对,我母亲只是普通人。”
“我也是普通人。”温桐小声嘀咕。
江劭庭揉了揉她的耳垂,笑着接话:“不用理他。明天要不要和我去西山墓园看看母亲?”
第80章 墓园
温桐将面前的勺子推到对方嘴巴边, 想让他也喝点汤。
“我去看看伯母也是应该的。”
虽然没有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温桐很好奇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江劭庭的一些习惯和说辞,不难窥见他的父母十分相爱,或许正是因为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他才会不求回报地给予自己许多独一无二的情感吧。
迎上那对灼热的眼睛, 江劭庭弯唇一笑, 就着她喝过地方抿了小口,追问道:“哪里就是应该了?”
往日里温桐定会和他呛上两句,但现在她只想让他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嘟囔回他:“反正我是要去的。”
“不讲道理。”
她不再分辨, 翻身面对他。
冷肃的长相很有攻击性,线条相当硬朗, 上位者特有的气势逼人, 但和她待一起偏偏又不是这样。
温桐半跪在他身前,目不转睛盯着他。
江劭庭挺直腰, 将碗放回餐盘,黑眸晶亮:“怎么了?”
“江总真好看。”
粗粝的大掌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 他翘起唇角笑笑:“这话你说过很多次。”
“第一次见你我就这样觉得。”温桐坐直,头回像这样居高临下俯视他。
“现在也是。”
闻言,漆黑深邃的眼睛眨了眨,明明没有额外的表情, 但她就是觉得他在笑。
灯光澄亮清透,温桐晕乎乎的像个醉鬼, 竟然捧起他的脸亲了下去。
对方配合地阖上眼, 碰到的瞬间, 薄薄的眼皮明显颤了颤,她莫名产生一种他在紧张的错觉。
长睫轻扫她的下唇, 透露出一股“淘气”的味道,温桐沿着向下,吻过他的眼角,鼻梁,然后是唇边。
这个行为对她而言没有目的性,只是忽然想这样做,就像看到天边的晚霞就想拿出手机拍下来。
她学着他,撬开牙关,抵了抵对方柔软滑润的舌尖,正当记不起来下一步动作时,男人反客为主,卷起她的唇舌吮咬。
褪去了不久前的情热,薄唇冰凉,像秋日夹杂寒意的细雨,将一方天地洗涤得干干净净。
惺惺相惜,不含欲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亏心事。”江劭庭尚在轻喘,半搂着她调侃。
温桐索性拉他一起躲进被窝,顺手把灯也关了,依偎在男人怀里:“出差快结束了,过两天我就滨海。”
“今天秀场还顺利吗?”江劭庭握住一小把她的发丝把玩,随口多问了句,“和你哥一起回去,还是跟着公司大部队。”
“和哥哥一起。”她扯着他腰间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别扭张口,“你是不是以后要待在京港?”
原来是探听口风的。
江劭庭不动声色肯定:“嗯,以京港这边的事业为重。”
温桐默默叹气。
她从夏晚那里知道的, CEO可能会主动架空,让实权部门做决策。
“那以后还会回滨海吗?”
“不回了。”他淡淡补充。
温桐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睡了?”江劭庭的手臂从她腰下钻过去,借力将人拽进自己怀里。
温桐听到了,但不想回答,安安静静躺着。
卷翘的睫毛还在颤动,江劭庭凑近吹了两下,“装睡?”
她被弄得有点痒,吸了吸鼻子往被子深处缩。
“干什么,想当鸵鸟。”他揪着她的领子朝自己这边带,“再钻进去就透不过气了。”
温桐推开他的手,闷声回答:“不要你管。”
“生气了?”
“都说了不要管我。”她执拗地转向另外一边,避开他的视线,“透不过气就闷死吧。”
背后响起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温桐又气又没有办法,继续往床边挪。
“想说什么就说。”江劭庭展臂将她重新捞回来,“又没人缝你的嘴。”
见她赌气不肯说话,他贴过去将她整个包裹住,亲密无间。
熟悉的温度让温桐安心了些,糯糯搭腔:“你还会不会来滨海看我?”
“有时间就去。”
“嗯。”她蔫着脑袋不再吭声。
江劭庭继续垂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缄默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
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偷偷摸摸掉眼泪。
他连忙把人翻过来,解释道:“刚才是开玩笑的。”
“没事,你忙你的就好了。”温桐摇摇头,强撑着挤出笑容,“我后面的事情应该也会多起来。”
“这样啊。”他低头与她的额头相贴,若有所思,“那温桐哭什么。”
又不说话,一双杏眼水盈盈地凝视他,江劭庭心跳都被她看乱了,揶揄道:“我也会回去,眼泪留着其他地方用。”
本来是不需要再留在滨海,但眼下这种情况某些人哪里离得开,他来回多跑两趟就是了。
再三安抚下,温桐不自觉困乏,枕着他的手臂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灰蒙,后半夜下的雪尚未完全融化,堆在路旁的绿化树下,抬起头,枝桠之间挂着一簇簇圆锥状的冰棱,日光照射的方向“滴答”淌着水。
温桐在车上补回笼觉,迷迷糊糊中他的大衣正从身上缓慢往下滑,她连忙拢紧。
“醒了?”江劭庭侧眸睨她。
昨天说着话就睡着了,今天一上车又在睡,怎么都睡不够的?
“嗯,快到了吗?”温桐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下雨。
“还差半刻钟。”
她差不多睡醒了,将衣服叠好放到后座,转身时视线掠过男人脖子上的灰色羊毛围巾。
是烟火大会前一起去买的,她垂眸瞥了眼自己的,闲来无事整理了两下。
车停在墓园外,地面覆了一层积雪,踏上去又滑又响。
与墓园常见的拥挤肃穆环境不同,西山墓园植被丰盛,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城市公园,台阶上偶尔有行人穿过,并非来探望逝者,而是特意抄近路的路人。
两人在东侧第二排停下。
墓碑旁有一束干枯的花,雪水缀在焦黄的花瓣上,颓丧却也富有生机,连死亡的压抑也变得不再那么讳莫如深。
江劭庭将抱着的小雏菊放在墓碑前,温桐心领神会帮他拿走已经枯萎的那束花。
他微微一笑,放缓的语调柔情似水:“母亲,她是我的女朋友。”
温桐就在一旁站着听他不疾不徐陈述,目光停注在墓碑中间的黑白照片上。
美目盼兮,巧笑嫣然,笑容的感染力很强,似乎是看着拍摄的人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
她不由自主思索拍下这张照片的人会是谁,江劭庭还是他的父亲?
温桐这会算是知道他漂亮的脸蛋是怎么生的了,随便遗传一点就好,更何况江劭庭几乎等比例还原了那对含情脉脉的眼睛。
“看够了?”
她正弯腰拨掉墓碑上的积雪,侧过头硬邦邦“嗯”了一句。
凑近了点温桐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宋婉。
“江总和伯母长得很像,都是大美人。”
江劭庭勾起唇,将她冰凉的小手握进手心,轻嗤道:“母亲看见没,她最会阿谀奉承了。”
温桐:“……”
“还记得帮Alger先生举办接风宴的地方吗?”
“紫颂山庄?”当时江劭庭喝醉了,还莫名其妙抱她来着。
他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裹住她的大手紧了紧。
“她生前的最后一个夏天,带我在那边度假。”
温桐指尖一僵,原来对方当时遥远忧伤的目光是想起了过世的亲人。
“好奇江总以前是什么样的。”她转了转手和他十指相扣,干巴巴转移话题。
视线在莹白素净的小脸上绕了一圈,他弯膝将花束摆放整齐,漫不经心回答:“要是以前认识你,现在我妈孙子都好几个了。”
“……”
风里带着雪的寒意,清新湿冷,温桐脸颊的热量却腾腾直飚,她伸手捶了两下左边弯腰的男人,嗔道:“别总说这种……”
江劭庭不甚在意,用手帕慢慢擦拭墓碑上的水痕,继续逗她:“说什么话了?有人自己瞎想。”
担心在逝者面前说出不敬重的话,她没有再搭腔,转身从守园人那拿了点工具,和他一起清理起来。
过程中二人默契没有再吱声,温桐偶尔和他目光相接,却又感觉说了千言万语。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江劭庭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两只手没闲着,温桐主动帮忙从兜里取出手机接起,对方比她高出一大截,她只能举高点放到他耳边,“有人打电话。”
从对话里的信息,她猜测应该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打来的。
“在。”男人侧眸扫了她一眼,薄唇弯了弯,“正帮我拿着手机呢。”
听见提到自己,温桐好奇探了探脑袋,用嘴型问他是谁。
天色渐暗,云层愈发低垂,灰蒙蒙的好似要流向地面,苍穹昏沉,如同临近傍晚。
多半有雨,江劭庭应下那边人的邀请,说:“我们等会就到。”
电话挂断,温桐忙不迭凑过去摇晃他的手臂,问道:“什么人呀,去哪里?”
“去找个地方吃午饭。”江劭庭故意吊她的胃口,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接着说,“先出去,等会应该要下雨。”
温桐看向碑前倾倒的花,弯腰重新摆放好,点点头答应。
走出墓园,江劭庭见她一脸想问又不问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是什么事,顺口一提:“他们没有葬在一起,我父亲在另外一片墓地,有时间再带你去一趟。”
温桐感觉自己像个只知道揭别人伤口的低情商人士,立即跳过这个话题,“我们要去哪里吃午餐,是有人邀请吗?”
江劭庭扶着车门让她先进去,随后坐上驾驶座,慢悠悠回答:“不是对以前好奇吗?等会就有机会问了。”
第81章 牌桌
京南路。
陆正泽在华府开了包间组局, 圈内都知道他和江劭庭关系不错,后者前不久刚回京港,多半会参加这场聚会,因此来了不少老熟人。
点状射灯不停旋转, 诡谲的光投在大理石地面, 将卡座上的人照得愈加兴奋不安。
“你小子和劭庭那么熟, 能不知道他有没有情况?”
说话的是齐朗,齐家独生子,出了名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齐家家境殷实一直惯着他, 陆正泽不想被这号人黏上,抿了口白葡萄酒, 面色坦然:“你觉得他会和我交代吗?”
齐朗:“上次江家家宴你也在吧?不都传开了, 万年的铁树开花,还搞英雄救美那套。”
陆正泽一笑带过, 显然不想讨论江劭庭的私事,反倒是旁边的人出声附和:“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劭庭有女朋友。”
“那个女的怎么样?”卡座最边上的人端着酒坐过来, 好奇道,“听上次宴会上的人说漂亮的很。”
“可惜家境一般。”有人就着这个话题轻声打岔。
齐朗喝了点酒,脸色涨红,听到这番话嚷嚷起来:“什么家境不家境的, 也没让结婚啊,这类女人玩起来才够味。”
“我以前就养过一个……”他迷起眼睛, 如同回味般咂咂嘴。
陆正泽冷冷嗤了声, 警告道:“说话把好门, 让劭庭听到你不是自寻死路么?”
按照往常,齐朗肯定听得进去, 但现在在酒精作用下,又是一堆人看着,他硬撑着找回场子:“江劭庭难不成是天王老子?他一来别人就不能说话了?”
说罢,他自说自话把酒杯倒满,“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
齐朗蓦地收了声,随着众人的视线往门口望去,迷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江劭庭朝内扫视一圈,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淡淡笑道:“看来我没来对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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