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还有两块茶,也不知道你们谁拿来的。想试试吗?我把陶锅拿出去到树下煮?”
虞世南没有一点老人的自觉,已经叫有为摘西瓜去了。他本想拒绝,看看天色,等喜儿煮好太阳该落山了:“可以。”
陈冬日烧水的时候,喜儿洗三十个鸡蛋,然后叫陈冬日在小炒锅里煮熟。喜儿敲破蛋壳,移到陶锅里,加茶叶和井水,端去外面煮。
浓浓的茶香把在路边屋角乘凉的村民吸引过来。看到喜儿用茶叶煮蛋,都说她会糟蹋东西。
喜儿朝后山看去,胡扯道:“又不是买的。山上摘的嫩叶炒的茶。”
村民不信,喜儿这几年愈发懒得上山。但这话也叫他们想到茶叶有好有次,如果只是做变蛋用的茶叶,也不止什么钱。
钟家还有早上烧的水,滚烫的开水倒入凉开水,不烫不凉刚刚好。驸马爷来一杯,很是诧异:“是我太渴了吗?”他确定没人往里面放糖。
杜如晦:“水好。白米粥吃起来都有回甘。”
秦叔宝点头赞同:“城里的水不如二郎家也就罢了,米也没法比。二郎,明早就吃米粥吧。”
今年长安县丞也来了。同来的依然是杜如晦的儿子杜荷。杜荷知道他父亲得来养病,临行前向天子请示,今年是不是别找钟家换粮了。
那时皇帝已经令长孙无忌给二郎去信——杜如晦过来养病。皇帝沉思片刻叫他随机应变。杜荷骗县丞钟子孟家的粮食已经被禁卫拉走。
这几年钟家的粮食都是禁卫收的,县丞信以为真,以至于都没问同行的禁卫是不是真的。同行的禁卫又以为二郎的粮食另有他用,反而还担心县丞问起来不好解释,以至于就当他们把钟家忘了。
驸马爷觉着秦叔宝夸张了。
翌日清晨,泛着米油、粒粒分明又黏糊糊的白米粥上桌,驸马爷看二郎的眼神变了,太上皇吃的米也没法跟他比。
钟家早上通常不炒菜,今日也没例外,就粥的菜是沈伊人和小薇腌的,咸鸭蛋是喜儿腌的。稚奴最喜欢咸鸭蛋,但仅限蛋黄。
小稚奴把鸭蛋掰开挖走蛋黄,蛋白推到小金毛跟前。小金毛啃喜儿早上做的菜饼,看也不看咸鸭蛋。稚奴不敢浪费,冲大黄招手:“过来,给你个好吃的。”
二郎轻咳一声,稚奴慌忙把手拿上来,用勺子把蛋白挖下来放粥里。
驸马爷又倍感意外:“稚奴,这么怕你叔?”
皇帝疼娇儿,气急了打孩子也是轻轻挠几下。二郎收拾孩子毫不手软。稚奴埋怨二郎不疼他,二郎很坦诚:“不是自己的孩子打了不心疼。”
稚奴气得要回京。二郎立刻套车送他一程。
稚奴威胁他,以后不来了。二郎表示太好了,省一副碗筷,还不用每天晚上给小崽子洗澡,每天早上给他洗衣服,三天两头给他洗头发。
稚奴无计可施只能认命。
喜儿做的油饼就是薄薄的面皮上刷一层猪油,放各种菜,加盐和调料,卷成刀面宽的长条,放笼屉里蒸,蒸熟后切成小块。
二郎递给稚奴一块豆角鸡蛋馅的饼:“一会儿进城买肉,中午炖红烧肉。”
小崽子得寸进尺:“还要炙鸭和烧鸡。”
二郎把手缩回来舀一口饼,用行动告诉他,你不吃!
第128章 生活繁忙
稚奴被二郎拒绝也不着急, 叔叔又不会做红烧肉。所以饭后稚奴扑到喜儿怀里撒娇,一会儿说他瘦了,一会儿说他最喜欢婶婶做的菜。
喜儿捏着他肉乎乎的小脸:“你是撒娇精吗?”
“我是婶婶的稚奴啊。”小崽子说话还带着奶音, 喜儿哪舍得拒绝。
家里人多,喜儿买十斤五花肉,又要半扇排骨, 卖瓜和桃的钱用得一干二净。
五花肉用卤的,做肉夹馍。烧火的是陈冬日, 和面的是小薇。临近未时,鏊子拿到门外树下,沈伊人烙饼。这个时候喜儿又叫陈冬日去厨房烧火, 排骨上的脊骨烧汤, 小排早已被喜儿一分为二收拾妥当,一半红烧一半做糯米小排。喜儿又拍一盆黄瓜,做一盆变蛋, 然后把这两样菜一分为三。
跟以往一样,未时三刻用饭, 不同的是这次三张饭桌。
金宝不好意思挤过来用饭,钟子孟叫他大孙子去盛一碗脊骨汤。
煮汤的水用缸里的水,其中一半来自玉佛空间。晚上煮面的水依然是厨房缸里的水。
翌日清晨, 二郎在后山脚下领着村中少男少女练剑,驸马爷跟过去活动活动筋骨, 回来冲个热水澡,换下湿漉漉的衣服,他顿时觉着自己身上轻快许多。
白天热浪滚滚, 晚上凉风习习,不用冰也可以酣然入睡, 驸马爷同秦叔宝道:“难怪你说这里适合养病。”
秦叔宝:“可惜不能每年都过来住几个月。”
驸马爷想到什么:“来之前伯施兄再次向陛下请辞,陛下同意了。”
秦叔宝一点也不意外:“他七十多岁了。人道七十古来稀啊。”二人在院门边闲聊,虞世南在有为房里盯着有为、金宝、李恪和青雀写文章,杜如晦在堂屋为太子殿下解惑。秦叔宝转过身去,目光从中间的堂屋移到东间,“以后在此养老?”
驸马爷微微摇头:“他放心不下家中子孙。以后或三伏天或寒冬时节来此住一两个月。”忽然发现少俩人,“二郎和他妻子呢?”
秦叔宝转过身朝南看去:“在河边洗衣刷鞋。喜儿洗她和二郎的,二郎洗几位公子的。他姐姐姐夫也在那边。”
驸马爷几人不好劳烦二郎,以前行军时也曾自己伺候过自己,所以昨晚晚换下衣服就用井水洗好了。
听闻此话,驸马爷笑:“难怪二郎看到几位公子就心烦。”
秦叔宝:“不止衣物。三伏天燥热,半大小子的胃又是无底洞,有人帮喜儿,一顿饭下来她也热得汗流浃背。我们和几位公子不来,钟家午饭可能跟早饭一样,煮点粥就咸鸭蛋或凉拌黄瓜凑合一下。”
驸马爷心想但愿在此两个月有用。
七月下旬,酷暑褪去,驸马爷跟二郎打一场都不累,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身体好多了。
虞世南要在此陪杜如晦,驸马爷和秦叔宝跟几位皇子回去。这次二郎也去了,还带着喜儿。二郎在京师有处宅子,厢房租出去,租金留家奴生活,正房空着,二郎打算跟喜儿在此住十天半月。
喜儿起初不想来长安,二郎宽慰道:“临走前给陛下和皇后请个安,我们就回家。”
二郎没骗喜儿,他陪喜儿走遍东西市,到秦岭脚下秋游,转一转茂陵,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二郎才带喜儿进宫。
喜儿的秉性帝后早有耳闻,皇帝去一旁同二郎闲聊,皇后同喜儿聊几句地里的收成,像待年幼无知的小女儿,然后就令女官把她给喜儿准备的见面礼呈上来。
喜儿谢了恩,二郎就和喜儿打道回府。
马车出城,喜儿移到外面同二郎坐一起,怀里抱着皇后赏她的东西。二郎眼角余光看到紫檀木盒:“抱着不累?”
“里面是玉器。”喜儿拿出一个白色玉镯,“我怕颠坏了。”
二郎看一眼就想摇头,不禁睁大眼睛,慢慢收紧缰绳。喜儿看着周围只有树木没有驿馆:“停在这里干嘛?”
二郎拿过那个玉镯,果然没看错:“谁跟你说这是玉的?”
“不是吗?”喜儿心说难道是玻璃的。
二郎放回去,无奈地笑笑:“让你出来长长见识,你还觉着没必要。这是象牙雕啊,夫人。这个红色玉牌也不是玉,是珊瑚。可能觉着跟你的脾气相配。”
喜儿顿时觉着小小的盒子重千金:“她她干嘛给我这么贵的啊?”
“她不缺这些。一定是觉着以前给过你金银玉饰。”二郎把盒子盖上:“放回去吧。盒子里有布垫着颠不坏。”
喜儿摇了摇头反而抱紧首饰盒不敢松手。
二郎无语:“这会儿又不嫌自己没出息了?”
“我,勤俭持家,不舍得糟蹋东西。谁像你们富贵人家,打小就拿夜光杯喝酒,把珍珠当弹珠。”
二郎:“不嫌累就一直抱着。对了,明年水稻种下去,我们去汉阴郡住十天半月。九月到蜀郡住个把月?”
“怎么突然想到出游?”喜儿奇怪。
“不是突然。去年就跟姐夫聊过,家里不忙就出去走走。破家值万贯,姐姐姐夫舍不得,有为可以帮我教学,冬日和小薇得照顾蓼蓝,只能我们自己去。”
“是不是得住客栈?”
二郎:“用车拉着衣物,我们租一处小院住十天也比客栈合算。”
喜儿听到这些确定二郎早有计划:“出去别指望我照顾你。我什么都不懂。除了这次来京师,我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安阳县。”
二郎拉住她的手:“以后我照顾你。”
喜儿点点头,发现车一直很慢:“先回家。我不想露宿荒野。”
荒郊野外的夜里时常有凶兽出没,二郎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宿在野外。
昼长夜短,二人到家钟家都吃好饭了,天还没黑。沈伊人在门外跟侄媳聊天,看到二郎和喜儿回来,过去帮着拿行李:“难得出去一趟,怎么不再玩几天?””
二郎:“快收豆子了,喜儿担心你们忙不过来。”
沈伊人:“伯施兄说回头他做饭。”
喜儿:“那我更得早点回来。”
虞世南正好从院里出来:“郑喜儿,你此话何意?”
二郎递给他个包裹:“儿子孝敬的。”
虞世南顾不上跟喜儿争长论短:“克明有吗?”
二郎把杜如晦夫人收拾的包裹递给他:“里面有一件大氅,克明回京时穿。”
陈冬日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虞世南手里的东西就把大包裹接过去给杜如晦送去。
杜如晦刚洗好澡,从变蛋棚下出来:“冬日,给我吧。”
陈冬日看到过驸马爷身上的伤,他又没比二郎大多少,可以说正值壮年,陈冬日猜他乃朝廷命官。驸马爷待人有礼,他的仪态气质皆不凡,陈冬日又猜他乃世家子弟。
驸马爷很是尊重虞世南和杜如晦,陈冬日就觉着虞世南和杜如晦以前是天子近臣。是以陈冬日待二人愈发恭顺。
虞世南和杜如晦很喜欢机灵懂事又孝顺的有为,也怕哪天二郎和喜儿不得不离开此地,长有为许多的陈冬日欺负他,所以不曾对陈冬日提过,自家人无需多礼。
陈冬日伺候二人,二人神色坦然像是早已习惯,导致陈冬日打心里敬畏二郎。
不久前有村民提到明年谁谁服兵役,二郎趁机再次提醒有为,以后想从军就从军,想入仕就入仕。陈冬日听到就附和,父母有他照顾,弟弟无需挂怀。
话说回来,陈冬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在杜如晦跟前耍小聪明,立刻把包裹递过去:“有点重。”
杜如晦微微颔首:“去看看你舅母和舅舅买的什么。”
二郎做事周全,陈冬日觉着一定有他的,不由得露出笑意。
陈冬日到门外迎面飞来一个包裹,陈冬日这几年跟二郎习武,拳脚功夫没学多少,身体远比以前灵巧,从容不迫地接住:“我的?”
“你的,小薇的,还有蓼蓝的。”小薇前些日子查出身孕,二郎解释不知生男生女,蓼蓝小时候的东西还留着,就没给那孩子买。
农家孩子的衣服多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再传给弟弟妹妹。陈冬日就是这么过来的。从出生到成亲,他只有成亲那天的衣服鞋子合身。平日里都是捡兄长的旧衣物。
陈冬日:“不用买。蓼蓝的很多衣物还跟新的一样。生个男孩也不用,三岁之前他又不知道美丑。”
宁氏摇头:“不一定。你儿子的舅舅是有为。有为两岁就知道爱美。三四岁自己伺候自己。小薇出嫁前都不如他干净,一天换三身衣服。”
有为和金宝原本在村西头跟小伙伴聊天。看到二郎回来就往回赶。有为在他堂嫂身后幽幽道:“我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宁氏回头问:“说错了?”
金宝摇头:“没有。小叔天天嫌我脏。人家青雀都不嫌我脏。”
“青雀眼里只有美食,你也是?”有为瞪着眼睛问他。
金宝不敢点头。
二郎买四个蹴鞠,有为一个,金宝一个,另外两个递给他姐夫。钟子孟笑着埋怨:“你也看看我多大岁数了。”
二郎笑笑:“蓼蓝一个,小金毛一个。”
小金毛依然不会说话,但它知道“小金毛”这个语调是喊它。听到二郎叫它就扑过去。二郎揪住它,另一只手朝姐夫伸过去。钟子孟递给他一个蹴鞠,二郎塞小金毛怀里:“你的。”
小金毛不会玩,有为喊一声“小金毛”,把球放头上,接着有为腿踢几下。小金毛顿时知道怎么玩的。它玩得不亦乐乎。晚上睡觉都得抱着它的蹴鞠。
蹴鞠被它玩的很脏,二郎见它放床上,就当他是不懂干净腌臜的小蓼蓝,装看不见心不烦。
家里只剩有为一个半大小子,做饭就轻松多了。黄豆和高粱收上来,地可以慢慢犁,离稻谷成熟还有一两个月,喜儿闲下来,跟二郎三两天进一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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