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刚跳出这样的想法,身体已经十分诚实地做出了行动。
隔着裤腿,碰到他的膝盖,轻轻靠着。
虽然微小,但这个动作过于唐突。
霎时,感觉空气都停滞了,不再流动。
时见微将计就计,不停地晃着腿,碰着他的膝盖,微微扬声:“严教授,这不是囚禁吗?”
这么近的距离,把她圈在他身前方寸,她无法起身。
温度像是被上调,暧昧因子在屋子里荡漾。
严慎收拢膝盖,大腿夹角变小,抵扣着时见微的膝盖,夹住她的双腿。没怎么用力,刚好将她禁锢住。
时见微只感觉身躯一紧,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膝盖蔓延上来,顿时动弹不得。
他眼尾上挑,故意使着坏:“这才是囚禁。”
“……”
时见微咬着下唇,不吭声。
玩脱了……
严慎没松开她,说道:“我以为,你会对郑光的行为感到意外。”
时见微摇摇头:“这很正常啊,人都是多面的。他是高傲自大、草菅人命的人,也是抱有善心、帮助弱者的人。有阴暗面,也有光明面,不矛盾的。”
余光瞄见严慎歪着头低下来看她,和之前那次一样,试图捕捉她的眼睛,攫住她的视线。
她往后仰了点,“看什么?”
严慎直起上身,抱着胳膊笑:“这么深刻的心得体会啊。”
他眼尾的笑总藏着些别的意味,时见微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一想到他玩弄人心那一套,她莞尔一笑,也抱着胳膊,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语调悠扬:“就是因为人是多面的,人心难测,我才不信什么心理学、犯罪心理学。”
人的确是多面的、立体的。
比如,所谓的反差。又比如,外表往往具有欺骗性。
她就是如此。
漂亮、可爱、显小,经常被误会年龄。长了一张一米五的甜妹脸,实际上有一米六八。除非亲眼所见,很难把她同法医职业联系,也很难想象她会骑机车,更难想象她大半夜一个人扛尸骨。
当然。
她想,他也一定是如此。
时见微平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每次你看我,我都觉得你在分析我。”
眉尾轻挑,严慎觉得冤枉:“我没有。”
时见微沉着气:“我感觉自己在你面前是裸奔。”
不了解这个学科领域的具体内涵,但每次一搜别人说得都特玄乎。可能有夸大其词的部分,她不了解,自然会有些抵触。
严慎无奈,半开玩笑,有商有量的:“不能让我不看你吧?我以后和你说话背对着你?”
时见微沉吟几秒,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而后抬起下巴:“打电话吧,漂流瓶联系也行的。”
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严慎把手伸进兜里:“伸手。”
时见微:“干嘛?”
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乖乖伸出手。
严慎从兜里掏出一枚小玩意儿,是小学门口那种刻着各种漂亮图案的印章。
拔开盖子,他捏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摁压一下。
他给她盖了章。
手背留下一朵小红花。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如柔荑,又嫩又软。青筋分明的手捏着她的手指,指尖有意无意地勾到她的指尖,无端生出一些旖旎。
两人手心的温度略有温差。
他收手,那温度撤走,触碰时泛起的痒意如同抽丝剥茧,仍旧留存。
“迟了几天 。”
严慎把印章揣进兜里,看着她手背上的小红花,“严老师说话算话。”
第19章 幺鸡
看着手背上的小红花, 时见微倏地笑起来,头顶半空遮盖的乌云仿佛瞬间散开。
“你是教小学的吧,这么会哄人。”
仔细端详着印章, 她意有所指,“你那些学生表现得好, 也有小红花吗?”
“没有。”严慎实话实说, “最多期末想办法捞一捞。”
闻言, 时见微别开眼嘀咕:“挂科率全院最高, 居然还会捞人啊。”
严慎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微微眯眼:“说我什么坏话呢?”
时见微立马抬头摇了摇:“没有啊。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严教授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我想出去晒太阳。”
说着,她动了动腿示意, 澄澈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紧贴的腿在她的动作下,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擦。
彼此的体温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窜动。
严慎垂眼, 挑了下眉,张腿松开她。
时见微起身往外走。
桐江的秋冬季节湿度大, 一旦阴天就会起雾,明媚的晴朗天气是难得的珍宝。街上已经有市民搬出椅子, 坐在太阳底下, 享受日光照耀,暖和又舒服。
走出接待室,时见微看到大厅里一堆人。
龚倩倩在大厅侧边的连排椅子上坐着,垂着脑袋,阴郁安静。魏语晴就坐在她身边, 陪她等郑光。雷修站在玻璃门外的台阶上,抽着烟, 愁眉苦脸。
段非不见踪影。
太阳偏移,阳光正好照亮整个大厅。
时见微看了一圈,干脆走过去,坐在龚倩倩的另一侧,轻声问她:“要喝水吗?”
龚倩倩咬着干裂泛白的嘴唇,没有任何反应。
抬眸和魏语晴交换眼神,魏语晴绷着嘴角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时见微便去接待室接了杯温水出来,放在龚倩倩的手里:“嘴巴这么干,喝一点吧。妈妈不是希望你健康吗?”
龚倩倩盯着纸杯里的水面,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
魏语晴俯身凑过去:“什么?”
“那种狗东西就该死,除去一个人间毒瘤,有什么错。”
龚倩倩的声线很冷,微微颤抖。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照不进她的心里,无法清扫腐烂发霉的潮湿。
雷修瞥见严慎走过来,捏着烟盒抖出来半根,递过去。
严慎摇了摇头:“不抽。”
“郑光是个聪明人。”雷修收起烟盒,“我们查了,他搞的那些玩意儿只是擦边,没碰红线,而且他那慈善基金还真不是挂名。不过也好,那小姑娘有人资助。”
虽然龚倩倩已经过了十六岁,能靠自己半工半读,但会很累,她还生着病。
严慎应了一声,看了眼斜后方的人:“龚倩倩需要心理干预和治疗,她的躯体化反应有点严重。”
“等郑光到了,我和他聊聊。”
“嗯。”
-
郑光把人接走之后,整个刑侦一组提前半天放双休假期。
曹叮当提议大家一块儿聚个餐,雷修摆摆手,说要回家陪闺女。小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慨,有家庭的人就是不一样。
最后问了一圈,就六个人点了头。
“咱们去玩剧本杀呗?南梧大道新开了一家,听说本子都不错。”
曹叮当掏出手机,开始翻那家店可供选择的本子。
时见微立马回绝:“我不去。桌面剧本杀不就是带着角色在会议室开会吗?这算加班,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曹叮当凑过来,语调拐着弯:“师姐,就玩儿一下嘛。”
时见微绷着脸摇头,坚决不松口。
严慎在她身边,瞥见她的小表情,弯了弯嘴角。
小莫环顾一圈:“段非怎么还没下来。”
听见这个名字,魏语晴才抬头,看了看:“他爱来不来。”
话落,段非清嗓子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他换了私服,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
魏语晴下意识回头看他,他没给正眼,走过来站严慎跟前,离她远远的。见状,魏语晴收回视线,并不在意。
在曹叮当的软磨硬泡下,如了他的愿,六个人去了南梧大道那家剧本杀店。
新店的装潢很漂亮,灯光偏暗,营造出氤氲暧昧的氛围。
综合了大家的意见,最后挑了一个轻松的、纯走心的感情本。
整整一下午,六个人在屋子里拼演技,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结束后,已经到了饭点。周五傍晚,商场人很多,大多数店门前已经坐满了等位的人,好在他们提前订了座。南梧大道中央广场的一家烤肉店,门店有两层,他们去了二楼。
挑了一个靠窗大点的卡座,两个烤盘,六个人坐刚好。
等烤盘热起来的间隙,曹叮当捧着手机,刷朋友圈:“雷队在朋友圈发了他女儿的视频,好可爱啊。”
小莫凑过去看了眼:“他女儿巨可爱,来过局里几次。你给她糖,她就会叫你哥哥。”
说起这个,魏语晴和时见微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严慎把服务员拿来的餐具用热水烫了一遍,再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枸杞茶。
段非坐在最里侧,跟魏语晴面对面。
魏语晴聊着天,突然感觉被踹了一脚,低头看了眼:“能不能把你的腿收收。”
段非单手捏着手机,懒洋洋地靠在角落,掀起眼皮迎上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啊,腿太长了。”
说着,慢吞吞地往回收了点。
魏语晴盯着他,没说话。
桌上的温度倏地低了下去,呲呲冒油的烤盘掀不起半点热浪。
曹叮当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回一圈,热着场子,顺势换了个话题:“师姐、晴姐,可以八卦一下你们的择偶标准吗?我们局里这么多不错的帅哥,没有看上的?”
“是啊。”小莫接话,“大家私下还挺好奇的,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警花。”
魏语晴端起杯子喝枸杞茶:“我对办公室恋情没兴趣。”
时见微认真思忖几秒:“如果不考虑物种的话,我想和食堂的三杯鸡结婚。”
曹叮当:“……”
小莫:“……”
严慎没忍住,低哧,笑出了声,荡开一阵短暂的气音,在时见微的耳畔萦绕。
气音笑声被时见微捕捉到,她偏头:“笑什么?”
收了声,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散去,严慎点点头:“好想法。”
“……”
三杯鸡怎么了,三杯鸡不配被爱吗?它那么好吃。
周五放假的晚上,烤肉店里坐着满满当当的人。觥筹交错间,呲呲冒油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热闹又嘈杂。
吃到一半,段非要了两瓶酒。
在杯子里倒了酒,他拿着酒瓶,看向对面的魏语晴:“喝吗?魏组长。”
听见这个八百年没有听到过的称呼,魏语晴瞬间想到上午的事。冷着脸看他,她眼神凛冽,盛着气:“你阴阳怪气什么。”
段非拿走她的杯子,给她倒酒:“我怎么敢啊。”
魏语晴:“就因为让你和小莫换了,生这么大的气。不至于吧?大少爷。”
手上动作顿住,段非皱了下眉:“我是这种人吗?”
“你是。”
“……”
段非噎住,瞬间没话讲。
她怎么这么干脆!
气氛在剑拔弩张之后,偃旗息鼓。
被提到的小莫怕引火烧身,硬是闷头吃肉,一声不吭。
时见微担心严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偏头看他,无声做着口型——习惯就好。
严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夹了几片肉放在她的盘子里。
-
酒过三巡,大家吃得都有些撑。
时见微和魏语晴结伴去了趟卫生间。
随手把纸巾捏成团扔进垃圾桶,时见微信誓旦旦的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烤肉了。
魏语晴笑道:“得了吧,等你消化完又想吃。”
一针见血,时见微反驳不了。
卡座的几个人见她俩回来,纷纷起身,准备走。
时见微环顾一圈:“严慎呢?”
段非:“后门抽烟。”
时见微哦了一声,看了眼手机:“你们先走。”
随即,朝烤肉店的后门楼梯走去。
后门只有一个较为狭窄的楼梯,没有灯,仅仅靠外面广场的彩色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晦暗不明。
她站在楼梯之上,看到靠在墙边的严慎。烟头猩红的火光微微亮起,袅袅烟雾缓缓往上飘,他微微低着头,轻吐出一团烟雾。
侧脸轮廓和身形在这片昏暗里反而衬得更加明朗,映射进来的光一寸寸地描摹他。时见微有些晃神。潮热的空气、隐约的人声、体内微小的酒精成分,混在一起,一股朦胧感窜上来,像做梦。
大脑在这样的氛围下有点混沌,隔着几步台阶,她遥遥望着他,看得入迷。
察觉到有人来了,严慎偏头,借外面变换的灯光,看出是时见微。
毫不犹豫,他抬手夹住烟,捻灭。
火光熄灭,本就没什么光源,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更暗了。
时见微慢吞吞地下楼。
严慎掏出手机,打开电筒,抬手,照着楼梯:“灯也不打,不怕摔?”
时见微没有停步,径直往下走:“因为你会出手啊,就像这样。而且,我相信就算我摔下去,你也一定能接住我。”
严慎勾唇:“这么信任我?”
手机电筒的光随着她的步子一点一点往下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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