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非的表情透露着无语,他运气好投了个好胎而已。
不过魏语晴倒没有什么仇富心理,只是随口怼他几句,习惯了。将近十年,这种事早已经成为家常便饭,都快变成她的每日清单事项,让她产生刻板行为了。
“严教授应该已经有心理侧写了吧。”忽略掉段非的表情,她看向严慎,“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你就走了。”
严慎瞄了眼对面的人,只说:“家里有点事。”
盯着手机看菜单,听见他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时见微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口干舌燥。抬手拿杯子,发现没水,正要拿茶壶,对面的人先她一步。严慎十分自然地拿过她面前的杯子,倒完水放在她手边。
旁边两人没在意他们的举动,毕竟帮忙倒水这种事他们相互之间经常做,很正常、很普通。
但心里有事,一切就变得奇怪起来。她咬了咬唇,埋头喝水。
……要命,这种偷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和你说的一样。”严慎放好茶壶,说道,“有不合年纪的老成,不是那种面对生活真正积极乐观的人。听说他在学校是个乖学生,成绩很好,讨老师喜欢?”
魏语晴点头肯定。
他们调查到的就是如此,千篇一律的评价。都说那孩子很乖,是学生时代典型的好学生代表,加上家境贫寒,简直披上了美强惨的人设。不过他的身世的确如此,单亲家庭,小时候过得很苦,五岁那年出车祸,差点丧命。也因此,娟姐独自一人带他来了市区,辗转数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童家的家政阿姨。
“还有一件事。”手机点餐之后,段非想起来,“小莫那边查到了晶体钴的来源,是童姝买的,三个月前就买了。”
童姝是童宇和童宙的姐姐,童家唯一的女儿,童继昆的第一任妻子所生。
时见微想了想:“他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童垣,和童姝是龙凤胎。张扬跋扈的大少爷,跟他说话永远爱答不理,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段非拖腔带调地说完,啧了一声,摇摇头,“不像我,生物链底端。”
后半句话,他是看着魏语晴说的。
魏语晴:“……”
“如果晶体是三个月前买的,根据尸检结果和现场还原,凶手不仅有预谋,而且是特地选择童宙生日这天采取行动。”时见微说,“人多热闹,方便下手。钴元素不算常见元素,能想到这种死法,知识储备量不少。”
魏语晴思忖几秒:“这么说的话,童姝、童垣和娟姐那个儿子,都有可能。”
饭菜上桌,对话自然停下。
严慎打开纸巾盒,抽出两张后,把纸巾盒放在时见微手边,方便她用。
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咀嚼的声音。魏语晴感慨了一万遍这家贵有贵的道理,真的太好吃了。段非说下次想吃再来就行,他请客,一顿饭而已。
“等会儿吃完饭去趟童家吧,痕检科模拟出了凶手的行凶轨迹。”魏语晴给时见微夹了一块虾,“你顺便见见那几个嫌疑人。”
时见微应了声好,戴上手套,专注剥虾。
但最后,她吃的虾三分之二是严慎剥的。
吃完饭,时见微和魏语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穿外套,听见段非问起严慎嫌疑人侧写的事。
“氧化反应两三个小时,地下室的氧气一点点被抽走,所以童宙爬到门口求生。”严慎站在过道里,见她穿好外套,把包拿给她,“氧气被剥夺,难以发出声音,加上房子太大隔远了听不见,这么折磨人的死法。凶手不仅对那套房子很熟悉,对童宙本人或者童继昆、杜窈,有致死的恨意,人们往往会剥夺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段非应了声:“我同意。”
魏语晴也点头:“嗯,动机说得通。”
隔壁桌两个女大学生听见他们对话,停下筷子,投去异样的眼光。惊恐的表情挂在脸上,两个人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在说什么啊,要坐立不安吃不下饭了哥哥姐姐们。
察觉到她们的视线,严慎看过去,笑了下,随口解释:“复盘剧本杀。”
哦——
了然地点点头,两个女生继续低头吃饭,时不时扭头看他们往外走的身影。
“是两对情侣吗?”其中一人好奇地问。
另一个人一副倍感舒畅的表情:“这种搭配对我的眼睛特别好,终于不是美女配河童了。”
时见微走在魏语晴身边,严慎在她身后帮她弄了下呢子大衣的后领。她挽上魏语晴的胳膊,觉得好笑地看了眼严慎:“复盘剧本杀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严老师真是胡说八道的MVP。”
严慎眉眼含笑:“哪有小时法医厉害。”
“……”他眼底这意味不明的眸光,时见微看在眼里,默默把头扭回去。
惹不得惹不得,再多说一句就要把她吃掉了。
-
“就这儿,看见没?能搭脚。”
来到童家,和一男一女两位管家打过照面后,四个人径直绕到别墅后侧。魏语晴正指着墙上的某一块,给时见微和严慎描述,“痕检科的意思是,凶手就是从这儿这么——”
她的话没说完,身边卷过一阵风。
段非抬手,扣住上端,轻巧地翻到二楼小阳台。踩在阳台栏杆上,蹲在那儿,一手撑着腿间抓着栏杆,一手撑着象牙白墙砖,看着下面的人。
“就这么翻上来的。”段非指了指斜角挨着的落地窗户,此刻拉着窗帘,开着一闪小窗,“知道这间卧室是谁的吗?”
魏语晴举起的胳膊僵住,惊愕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改属相,属猴子了?
时见微望着他想了想:“童姝?”
段非点头:“就是这么巧。”
他朝下指了指,“而且这间卧室正对地下室。”
严慎抱着胳膊,抬手,食指指骨有意无意地蹭着喉结,思忖几秒,他说:“如果是童姝,证据不充分。晶体是她买的,不代表人是她杀的。当然,她现在嫌疑最大。”
时见微赞同地点点头,随即说:“上次匆匆见过一面,童姝的身高体型跟我差不多。据我所知,她是养尊处优的类型,没什么运动细胞。而且这个高度,如果没有辅助物,很难像你这样翻上去。”
“很难吗?”段非看了眼自己,下意识说。
魏语晴无语:“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整天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抗揍又经摔。”
上蹿下跳?
听见这个词,时见微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可能的画面。严慎说她昨晚上蹿下跳,虽然没有这段记忆,但她可以想象出一些。
苦了来福了,被她这个醉鬼抓住受苦。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别来家里吗?”
压低的女声传来,三个人纷纷看过去,却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声音。
是童姝的声音。
段非走到阳台另一侧,往远处看,后院的蔷薇廊旁边,站着两个人,他的视角,刚好能看见童姝身前的人,是娟姐的儿子,张辰逸。
他折回来,胳膊搭在栏杆上,随意趴着,对下面的人说:“童姝和张辰逸。”
时见微往那边走了几步,在交错的蔷薇藤蔓之间,隐约看到童姝的侧颜。
她很漂亮,大方温婉的类型,长相和气质非常贴近所谓的白月光。
和娟姐的儿子避人耳目,在后院偷偷摸摸的样子,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辰逸站在她面前,很乖的样子:“我只是周末来,不可以吗?”
童姝无奈叹气:“我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一团乱。你下周不是要期末考试吗?好好复习吧,别来了。”
张辰逸笑了笑:“没事,我就想来看看你。”
闻言,童姝的视线躲闪一瞬,对他直白的语言有些无措,慌乱开口:“你赶紧走吧,别让别人看见。”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的反应,转身就走。
“他们俩……什么关系?”
魏语晴站在时见微身后,歪着上身,视线跟随远处的童姝移动。
段非从二楼翻下来,拍拍手:“富家大小姐和家政阿姨的儿子?没什么关系啊。”
调查的人际关系里,他们俩确实没有可以连起来的线。
视线一路跟着童姝,看见她穿过蔷薇廊,走到花圃边缘,拐角的地方出现了童宇的身影。
魏语晴眯了眯眼:“……嗯?”
厚重的云层背后,微弱的阳光洒下来,阴影只有模糊几片。
童宇侧身靠在那儿,朝张辰逸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童姝:“喜欢那样的?”
没料到他在这儿,童姝吓了一跳,听见他的话更是感到诧异:“你在说什么?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童宇哂笑道,“看你每次跟他呆在一起挺爱笑,对我就不知道多笑笑。”
童姝:“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这么讨厌我?”
童宇的目光紧锁着她,“就因为我是那该死的小三的儿子?也是,小三上位的儿子,是个贱种。”
童姝皱了下眉,声音仍是温柔的,像春日柔和的风:“父母和阿姨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关心,不用和我说这些。”
话落,她要从他身边路过,手腕被他捉住。
“可我关心啊,姐姐。”
不常叫的称呼,带有血缘的称呼,被他压低嗓音故意咬重,无端扯出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
童姝想挣开他,往外用了点力,无法挣脱。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很是用力。借力往自己身前拽了下,她跌撞过去。
“童宇!放开我!”童姝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即便是恼怒,声音也只稍微拔高了点音量,毫无威慑力,落在童宇耳朵里,不痛不痒。
“怕什么?”
童宇很是无赖,布满阴翳的眼底,一看就没憋什么好事,骨子里装着无数的坏,“别人看见了,也只是温馨和睦的姐弟而已。你说对吧?姐、姐。”
说完,他撒开手,贪恋地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比起平日里那股温吞的样子,她这样显得更有生气,更鲜活,更漂亮。
童姝跌跌撞撞地退开,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疯子。”
加快步子逃走。
颠覆的戏剧性插曲落幕,整个后院恢复宁静。
这段出乎意料的对话和场面,让魏语晴和段非大为震撼。
时见微眨了眨眼睛:“我在看现实版的《雷雨》吗?”
“同父异母。”严慎低喃道,“真骨科啊。”
听见他说这话,时见微稍感意外,偏头看他:“你还懂这些。”
严慎垂眼,看着她这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别用这种欣赏的眼神看我,我会产生不太好的想法。”
“有多不好?”
“你会骂我不是人的那种。”
“……”早知道不问了。
第46章 双生
“张辰逸从哪儿进来的?”
回神环顾一圈, 魏语晴抻着脖子看后院外墙,往蔷薇廊走。
听他们刚才的对话,童家的人好像不太待见这个家政阿姨的儿子, 不然也不会这么避人耳目。但似乎,他和童姝很熟, 对话内容有点微妙。
时见微蹲下身看了看地上杂乱的脚印痕迹, 又抬头看了眼篱笆外长满爬山虎的高墙, 笃定道:“翻进来的。”
段非望着高墙:“这家伙还真属猴。”
风拂过, 廊顶悬挂的藤蔓枝叶发出簌簌声, 有枯叶掉落。时见微看向严慎, 发现他垂眼沉思,指骨摩挲喉结的小动作又收进她的眼底。
“在想什么?”她问。
严慎伸手,捻走她头顶的叶子:“有个大胆的想法。”
闻言, 魏语晴和段非也看了过来。
“案发当天做笔录的时候,我记得有佣人说, 童宙是童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恃宠而骄, 经常仗势欺人。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脾气不好, 也不听话, 很任性,会朝佣人撒泼。”严慎说,“童家上上下下,被他折磨过的不在少数。童宇不惯他,但童姝忍耐的性子会一直迁就这个弟弟, 没少被欺负。”
时见微闻言拧眉:“你该不会是想说……动机在于童姝,她是导火索吧?”
“嗯, 张辰逸和童宇都跟童姝有一些不能摆在台面上的关系。听刚才的对话,他来过不少次,跟童家的人都见过,只是大多数不待见他。他对童姝,有一些越界的情感。按照时间线来说,张辰逸那天最有行凶时间。童宙把童家上下欺负了个遍,偏偏在童家,他有两个在乎的人。”
时见微轻拧的眉间越皱越深:“依据呢?现在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你说的关系吗?”
她面朝严慎,神色严肃,俨然形成了一场辩论般的对峙,“晶体是童姝买的,她的卧室又正好正对地下室,再加上经常被童宙欺负的口供支撑,她的直接嫌疑不是更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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