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头来,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
……
……
筵席之上,因一舞姬刺杀摄皇帝,摄皇帝身受重伤,突生变故,遂与北金国缔结和约一事作废。北金国太子完颜胜认为有机可乘,连夜回国,调集兵马,入侵中原。
摄皇帝颜巽离苏醒后,面对北金国大兵压境,率小皇帝、上官婧、谢琨等一众贵族,并五万士兵,放弃京城,南下迁都。中途,路经槐阳驿,宦官赵阳毒杀小皇帝轩辕章,颜巽离黄袍加身,军中将领一致高呼“万岁”,拥立为帝,至此,颜巽离正式称帝,自称为苍帝,国号为“越”,立京兆上官氏之女上官婧为皇后。
苍帝率军继续南下前行,途中却遭遇轩辕瑛率十万大军围堵,称其乃是篡权乱政的乱臣贼子。轩辕瑛以逸待劳,布下十面埋伏,围堵苍帝。
众将士劝苍帝渡江躲避,苍帝却不愿渡江,称“吾起兵至今矣,经数百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未尝败北。今日困于此地,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宁战死,决不当临阵脱逃。”
遂率军奋勇作战,望风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当场斩杀一将,然,终究是寡不敌众,困于迷津渡口,于千军万马之中,仰天长啸一声,举起宵练剑,自刎而死。
众多贵族跟随苍皇,见势不妙,皆投降于轩辕瑛。唯皇后上官婧不降,恐苍皇死后受辱,抱着苍帝遗体,投江而死。
轩辕瑛命人打捞起二人尸首,以秦王礼遇下葬。
颜巽离于四十一岁,崩。
越朝历经二十九日,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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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男二颜巽离终于领了便当。
我的心情很复杂,描写他的笔墨,甚至比男一还要多。
的的确确是我很喜爱的一个角色,我对他的评价是:他果决,却不够果决。他心狠,却不够心狠。他无情,却不够无情。
比起纯粹的人物,我更喜欢充满矛盾的人物。
总而言之,小颜,辛苦啦,一路走好!
第134章 桃花雪,生死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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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你怎么哭了?”
珠儿偏着头,对着沈红蕖问道,“阿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难过?我这里有糖,阿姐吃,不哭。”
沈红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珠儿的面容。
环顾四周,两间土坯茅草房,虽然简陋,却十分整洁,很是熟悉。
这里是……
“珠儿,莫把你阿姐吵醒,她累了那么久,让她好好睡一觉。”
外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位女子打着帘子走了进来,衣着朴素,面容和蔼,正是阿娘李素珍。
“阿娘,阿娘!”
沈红蕖见到李素珍,情绪激动,扑倒了她的怀里,痛哭流涕。
“好孩子,好孩子,阿娘知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李素珍也流了泪,用手摩挲着沈红蕖的脑袋,哽咽道。
“阿娘,我……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弟弟。”沈红蕖抽噎道。
“阿姐,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在这里吗?”珠儿嘻嘻笑道。
沈红蕖有些茫然,对啊,珠儿不是在这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娘,珠儿都在,她,难道是做了一场噩梦?
李素珍似乎知道沈红蕖为什么困惑,她揽着沈红蕖,看着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温柔说道:“阿娘也很想草姐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草姐儿,还有人在等你,快去吧。”
“阿姐,再见!”珠儿也嘻嘻笑道,对着她挥手道别。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茅草房不见了,珠儿不见了,李素珍也不见了。
沈红蕖着急呐喊道:“弟弟,阿娘——!别丢下我!”
“唷,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鬼叫什么。”
沈红蕖忽然嗅到一阵馥郁的花香,只见黑暗之中,出现一个美人,眉黛鬓青,娇脸凝脂,好似盛开极妍的一枝桃花,打着扇子,遥遥飐飐地走来,冲着沈红蕖讥笑道。
沈红蕖一愣,“你是……碧桃姐姐?!”
“唷,这不是天天跟在陆丽仙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子吗?你怎么跑这来了?哼,想来是替你主子跑腿,迷了路吧!快回去,快回去!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碧桃拿着扇子撵她走。
沈红蕖被推搡着向前,更加茫然,“碧桃姐姐,我不知道路,这里是哪啊?我该往哪走啊?”
“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蠢!”碧桃叉着腰,涂着丹蔻的手指往前一指,“你瞧,那不是有个亮点?你就往哪去!”
“哦。”沈红蕖稀里糊涂的就往那去,她心中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碧桃姐姐让她去那,她去那就是了。
“等一等,小丫头。”碧桃喊住了她,声音一顿,带着几分哽咽道:“当初,谢谢你啊。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和春韭、蕙兰,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多亏了你,最后我还能回家乡去。你还年轻,可别学我,走错了路!去吧,快回去吧。”
沈红蕖听了这话,心头一酸,待要回头去寻碧桃,可眼前亮光一闪,她似是被这亮光吸了进去,转眼间,又变幻了天地。
面前有两个美人,正在假山边,对弈下棋,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
沈红蕖慌里慌张地出现,往前一跌,却是把棋盘搅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连声道歉,想要把棋子复归原位,却是越弄越乱。
“红蕖,不要紧,这本是一盘死棋,你出现了,倒让这盘棋活了起来。”一美人悠悠说道,拉着沈红蕖挨着她坐下。
“太后娘娘——”沈红蕖看到那美人一怔,脱口而出,欲要下跪行礼。
“傻孩子,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后娘娘了,你合该喊我一声姨母。”上官晴潋微笑,拉着她起来,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鬓发。
“姨母……”沈红蕖望着她,呆呆地喊道。
“哎!好孩子!”上官晴潋心绪激动,掩面涕泪,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而是和普通人家的妇女一样,是个心慈仁爱的姨母。
“姨母,这位是——”沈红蕖见上官晴潋身旁,还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正瞅着她微笑。这位少女,面容清秀,年龄与她相仿,唯有一双眼睛,那样的清澈,犀利,智慧,沧桑,仿佛洞察人世间所有的奥秘一般。
“好孩子,你不认得我啦?”那位少女手执黑子笑道。
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这般熟悉。
沈红蕖心中一动,试探地说道,“姥姥?”
那少女莞尔一笑,“正是我,五姥姥。孩子,我该正式向你介绍自己,我的名字,叫做姞婳。”
沈红蕖此时心绪已乱,觉得一切非常离谱,又不为之离谱。
姞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孩子,这盘棋被你破了,我和晴潋,该好好谢你。只是,霁哥儿还在等着你,切莫让他久等了。”
上官晴潋也微微一笑,将她轻轻一推,“好孩子,临走之前,你去见见你父母吧。”
天旋地转,上官晴潋和姞婳消失不见,天地又复归于黑暗。
万籁寂静,遥遥地传来了乐声,仔细听来,是琴瑟和鸣的一首《凤求凰》,沈红蕖寻音而去,却看到变幻了一方新天地。
只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溪流清澈,落英缤纷,沈承影和上官晴滟,在溪边煮酒烹茶,弹琴奏乐,恰是一对闲云野鹤、世人堪羡的神仙眷侣。
“爹,娘!”她看到上官晴滟和沈承影,飞奔过去,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呐喊道。
上官晴滟将她搂在怀里,脸上神色又是欢喜,又是凄苦,也忍不住垂泪道:“我们芸儿都长这么大啦。芸儿乖,都是爹娘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的哭。”
沈红蕖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唯有在爹娘面前,她才会卸下负担,只做回一个有爹娘疼的孩子。
“爹娘,我……三叔他……”她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口齿不清,哽咽道。
“芸儿,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不怪你。”沈承影用衣袖擦干了她的泪水,“爹若还在,也会阻止他的。”
沈承影和上官晴滟将她搂在怀中,“芸儿乖,你心中的道义,爹和娘都知道,一切都知道。”
这一刻,沈红蕖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心中酸楚,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扑在上官晴滟怀中呜呜咽咽地哭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直至她把胸腔积攒的委屈、酸楚都哭尽后,沈承影和上官晴滟怜爱地看着她道:“芸儿,爹和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你的路还长,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有人在等你,快回去吧。”
忽然一阵清风吹拂,天空传来一声清啸,沈承影和上官晴滟乘鹤离去了。
徒留沈红蕖一人站在溪边桥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该往何方去。
这里没有白日和黑夜,也没有日月星辰,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过桥的人众多,有的神情沮丧,有的失望,有的痛苦,有的幸福,有的不满,有的遗憾,有的愤怒,可他们一旦过完桥后,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
沈红蕖不知在此地逗留了多久,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在此等候,去送那个人最后一程,去见最后一面。
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并不知道。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刻,忽然,她抬起头,在桥上,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颜巽离。
“三叔!”她慌忙地喊道。
那个身影,微微侧身,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三叔,对不起……”她先是小声地啜泣道,随即大声的痛哭道,哭道声音嘶哑,精疲力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欠了他,她是最不该背叛他的人。
哭得肝肠寸断之际,她似乎感觉有一双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如颜巽离曾经那般。
“小姑娘,三叔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生死恩怨,爱恨情仇,都随风而逝了。
她茫然地看着颜巽离的身影,渡过了桥,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
她又该去往何方?
迷惘之际,直至有人牵起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回首望去,陆霁和她并肩而立。
陆霁站在光中,微笑,“我来带你回家。”
她已经疲乏到了极点,困到了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都睁不开,“阿霁哥哥,我好累啊。”
“没关系,我背你。”
陆霁将她抱了起来,背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无须问他去往何方,只要有他在,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在陆霁温暖坚实的臂膀,安心的熟睡了过去。
……
一场酣甜的美梦,悠悠醒来,所有的幻象消失,看到的人是林疏玉。
“素姐姐……”沈红蕖沙哑喊道。
“妹妹!”林疏玉一把抱住了她,“你终于醒了。”
“菩萨保佑,把你从鬼门关送回来了!”
……
刺杀颜巽离后,沈红蕖以死明志,嚼碎了藏在身上的香返丹。
香返丹剧毒,吞下后不出三刻,便会立刻气绝而亡。她料定自己必死无疑,怎么还会活过来?
还有,自己在梦中所见,究竟是真是幻?
在那个地方,她见到了珠儿,李素珍,碧桃姐姐,上官晴潋和姞婳,沈承影和上官晴滟,还有颜巽离和陆霁,难道说……
她猛然一惊,那个地方,或许就是“幽冥”。
她一头雾水,听林疏玉所说她昏死过去后发生的事情,才逐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颜巽离并没有杀她。
他甚至,将香返丹的解药喂给了她。
他掌管着曾经效忠于巫觋族的“枭”,自然知道这香返丹的解药。
这香返丹虽是剧毒无比,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就不可能之事。
仔细想来,这香返丹,乃是她的姨母,上官太后上官晴潋给她的,说是到了最后服下,可以免去痛苦。
想来,她的姨母,上官晴潋,料定最后颜巽离会救她一命。
“三叔……为什么……”
沈红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背叛了他,颜巽离却还要救她一命。
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轻轻地啜泣。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幽冥的奈何桥边,听到的那句话。
“小姑娘,三叔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她和他,此生的生死恩怨,爱恨情仇,都随风而逝了。
……
“东家,二小姐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只是,那毒端的十分厉害,二小姐的身子本就虚弱,经此劫难,恐怕于今后寿命……”张郎中诊脉后,对着林疏玉欲言又止。
沈红蕖心中知道,她虽然能够活过来,但终究是元气大伤,她所剩的时间,不过三年五载罢了。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劫后余生,她能够重新苏醒过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望长命百岁?
林疏玉听罢张郎中之言,面上难掩失望心痛神色,背过身去,暗自流泪。
“好姐姐,你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死过一次,今方明白,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沈红蕖倒是安慰起林疏玉来。
林疏玉听此言,落下泪来,又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对,你说得对,咱们姊妹俩,好不容易又凑在一起,能快活一日是一日!咱们这就收拾行囊,往南边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兴许你的身子,也能好些!”
沈红蕖微笑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何我身边之人,都称呼我为‘二小姐?而且你似乎对‘沈红蕖’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林疏玉被说中心事,黯然不语。
“好姐姐,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还会怕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吧。”
林疏玉只好将一切实情,都告知了沈红蕖。
此时此刻,她方才知道。
镇国郡主,已经死了。
在身败名裂中而死。
……
沈红蕖昏迷之际,京城已经变了天。
本朝放弃北境,割让燕州,和北金国议和的计划,最终因宴席上一舞姬,刺杀颜巽离一事,失败告终。
北金太子完颜胜大怒,挥兵南下,虽燕州城军民拼死抵抗,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但北金国大兵压境,燕州城破,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
北境全线告急,东面又有洪大全虎视眈眈,颜巽离不得已,带着小皇帝等一众贵族南下迁都。京城中虽留有部分守城将领,却见主上逃走,皆无守志,也都逃得无影无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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