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上了这架价值不菲的飞机。
飞机内饰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干净的丝绒地毯,座位宽敞却只有文卿一个人落座。
文卿系好安全带之后,没有心情理睬工作人员,只是看向窗外的停机坪发呆。
其实文卿和普劳德斯塔都快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虽然他们之间的路程不过三个小时,但暑期末她忙于实习项目和出版书籍的事情拒绝了本该进行的两次见面,开学后他们又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忙碌,后面的见面就不了了之了。
幸好他们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走到一起的,未来也注定会分道扬镳,要不然足足两个月时间的空窗期,男友跟别的女孩跑了也说不一定。
坐飞机多少比大巴要省时省力,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文卿便抵达了目的地华盛顿DC——美国的首府。
但她依旧没有见到普劳德斯塔,而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坐上了一辆车,前往他定的酒店。
在校园里,即便连凡妮莎都说普劳德斯塔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顶级老钱,但或许是因为学校一些禁止特权的校规稍稍抹除了这些差异,等离开学校之后,文卿才真正明白过来。
在文卿看来无比重要的东西,都好像只是他随手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一样,他们确实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门童帮文卿将行李搬到了房间,DC的酒店显然要比马里兰的更加奢华,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挂着璀璨水晶灯的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文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普劳德斯塔的形象似乎正透过冰冷的文字传递他的傲慢。
‘学术会议还没有结束,晚宴六点开始,如果你没有合适的衣服,可以在房间的衣帽间里挑一件,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我会让司机送你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三点多,看着屏幕上的短信,文卿随便走到了一件房间,好奇地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一走进去,房间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很多男士西装和衬衣,拉开下面的抽屉还摆着各种款式的领带,底下则是各式各样的皮鞋。
文卿吸了一口气,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不是这间房,然后走到了另外一件稍小一些的房间,这里也有一间衣帽间,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打开之后,文卿还是被里面挂着的衣物惊讶到了。
虽然衣服的数量没有另一间房间多,但里面挂着各大奢侈品牌的经典款,不是礼服,而是非常体面的常服,看得出来确实是比较适合学术会议的晚宴的。
她自己当然带了衣服,但肯定比不上普劳德斯塔准备的这些。
文卿站在镜子前犹豫了一会儿,在里面挑了一套,稍作打扮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酒店,坐上了司机的车。
抵达晚宴时,文卿靠在车门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片刻后,这才终于见到普劳德斯塔缓步朝她走来。
傍晚的天空是茜红色的,光芒倾撒在普劳德斯塔的身上,他的身材本就强壮而颀长,金色的头发此时却被整整齐齐地梳至脑后,两个月后再见,他看上去更显沉稳和强势,和刻板印象里本该儒雅随和的大学教授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一步又一步,随着普劳德斯塔朝文卿靠近,即便文卿知道他们的一切始于利益,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住了目光……
普劳德斯塔走到文卿的面前,将她亲热揽在怀里,并在文卿的耳边低语,“Wen小姐,这一套很适合你。”
文卿回过神来,笑着挑眉,“不给我的普劳德斯塔先生丢人就好。”
“进去吧,他们都对你的身份非常好奇。”
听到普劳德斯塔这么说,文卿垂下眼眸,与其说其他人对她的身份好奇,不如说是对普劳德斯塔先生的女友是谁而好奇。
果不其然,刚一走进晚宴大厅,文卿便立刻感觉到场内一静,而后才缓缓恢复了之前的嘈杂。
文卿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打量,然后拿起一叠小蛋糕,漫不经心地吃着。
只是很快,接二连三的便有很多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过来和普劳德斯塔交谈。
联想到上次普劳德斯塔提到‘耶鲁女孩的热情不输哈佛’,文卿还以为想要和他交谈的大多会是女孩,却没想到,那些看上去事业有成的男士也有不少,而这些人竟然都想要和比他们年轻不少的普劳德斯塔说话。
在这场晚宴上,他几乎是众星捧月的那种存在。
不过文卿暗中观察下来,绝大多数人似乎并不太了解普劳德斯塔的家世,只是觉得他是个在法律界十分耀眼的新星,毕竟这么年轻就能成为耶鲁大学的法学教授实在是一件困难又需要能量的事情。
无论如何,鉴于这里是法律的学术会议,文卿也只能做做这种事情了,关于法律的专业知识她实在是跟不上,其实文卿也不想跟上,她就是陪普劳德斯塔来的,在向无数人无数次介绍自己的身份并接受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就没她的什么事了。
她能够理解,即便算上家属,现场的亚裔面孔也依旧屈指可数,法律从业者在美国应该是最体面最吃香的职业,甚至美国的二十多位总统都是法律专业出身,上限不可谓不高,因此,当她被迫站在最闪耀者身边的时候,文卿的格格不入是注定的。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卿已经吃了好几块小蛋糕,她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这是我女儿,也是法律专业的学生,要不你们年轻人一起好好聊聊?”
文卿原本走神的思绪迅速回过神来,对面黑发的女孩站在普劳德斯塔和她的父亲中间,一身女士西装看上去干练英气,应该和他的年纪差不多。
“普劳德斯塔教授,我看过您两年前在模拟法庭时的优异表现,您完全征服了当时坐在台下的我,不知道今天我们能否有机会讨教讨教?”
文卿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却又让人找不到话拒绝。
可下一秒,文卿便感觉到一只炙热宽大的手掌放到了她的腰上逐渐收紧,她被迫靠在对方的怀里。
文卿立刻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普劳德斯塔,他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眸,长长的金色睫毛挡住了他灰蓝色的眼眸,文卿多少算了解他一些,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神态中的不耐。
“我想还是不要了,模拟法庭哪里有真实的案件令人激动人心呢?”
也是了,之前和普劳德斯塔聊天的不是其他大学的教授,就是声名远扬的律师,背后不是资源就是案源,一个法学院的学生,对于普劳德斯塔而言自然是不够格。
“抱歉,亲爱的,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我们走吧,好吗?”
普劳德斯塔看向文卿,随手将她手里的盘子放到一边,他抬起曲起的手指,用指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温柔,但那双灰蓝的眼眸却已经显示出主人的烦躁,甚至来不及听文卿的回答,便不容置疑地拉起了文卿的手。
文卿当然早就受够了这个地方,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不过看在普劳德斯塔有些不高兴的份上,她也顾不上会冒犯别人,便顺着他的心意说道,“亲爱的,其实我们之前就该走了,任何派对和晚宴到了后面就是在浪费时间,和不重要的人没什么好多说的。”
那对父女的脸上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而普劳德斯塔却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低下头,吻看似随意地落在她的鼻梁上,“说得很有道理。”
文卿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鼻子,青少年最敏感的时期她尤其介意中间那个微微隆起的部分,总觉得破坏了她脸上的整体和谐。
鼻子在骤然间被男人吻得有些痒,她轻笑着低头躲开,“我们走吧。”
一路顺着走廊走向出口,普劳德斯塔给司机发了短信,而后一辆黑色低调的豪车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文卿上了车,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车门也在此时关闭,普劳德斯塔弯腰坐在了她的身侧,身上传来那道熟悉清淡的北国雪松味道。
一时沉默,只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车前和车后被挡板隔开。
“你的大二很忙吗?”
普劳德斯塔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文卿吓了一跳,猛得睁开重得快要闭上的双眼,“确实比大一要忙一些。”
他挑起眉头,炙热的大掌却不知何时轻轻地放在了文卿的腿上,“那么,那些愚蠢的男孩有继续骚扰你吗?”
她看向普劳德斯塔指节分明的手指,即便是隔着布料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它的热量和脉动,她缓缓闭上眼睛,决定好好地告李查德·亚当斯一状。
想到这里,文卿做出一副欲言又止地姿态,“哎。我不好说,毕竟……”
“嗯?”
男人的胸膛震动,他显然在专心于其他事情,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毕竟什么?”
“毕竟他是新任的坡斯廉俱乐部主席,我可不敢得罪他。”
拉链的声音缓慢响起,普劳德斯塔突然用那双暗蓝的眼睛深深地盯着文卿,“可你还是说了,不是吗?”
文卿抿起嘴唇,双腿下意识地紧紧并拢,语气有些缥缈,“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当着凡妮莎的面,拉啊——!拉着我的手腕,说我会什么神秘的东方法术,让、让见过我的男人都能爱上我……”
她微微停顿,那双好看的漆黑双眼惬意地眯起,轻笑着问,“其实,是、是他搞错了,我们,只是互利互惠……就像现在啊……仅此而已。”
普劳德斯塔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专心动作。
文卿很快就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在意,她的话里不知不觉带着一丝哭腔,不知道是快乐还是不安,“要是弄、弄脏了,不会……要我赔钱吧?”
“不会,这车不贵。”
学术会议晚宴大厅距离他们所住的酒店并不远,但道路不是很平整,车体开得不太稳,不过司机还是很快将车停到了停车场。
酒店的底下停车场很暗,密密麻麻地停了很多车。
因为这里的服务态度很好,门童有代泊车服务,因此一般的住客不会自己下来,所以人也很少。
普劳德斯塔将挡板微微下降,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前面。
“你先回去吧,我和Wen小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良好的教养和对于潜规则的遵守让司机并没有抬起眼眸往后看,但倘若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就能看到英俊男人的那双浸染了深蓝的深邃眼眸,旁边亚裔的女孩弓起脊背,整个人紧绷着趴在车门上,意欲逃跑,完全不像是要谈话的样子。
“好。”
车门打开又关上,第三个人终于下了车。
第033章 .争论
“你知道那个普劳德斯塔究竟是什么来头吗?”
华盛顿DC作为美国的首府, 法律的学术会议选择办在这里,自然有其独特的意义在。
也因为这里优异方便的地理条件,很有可能会有哪个大人物一声不发地前来参加, 所以每年会议的晚宴,因为可以带携带家属或女伴, 往往就会变成一个交换人脉和资源的大型盛宴。
而在这场颇有门槛的学术会议之内,这样一个年轻英俊且谈吐不凡的年轻法学教授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引人瞩目。
晚宴临近尾声,普劳德斯塔及其女伴离开时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琼斯父女在这里虽然不显, 但琼斯先生也是从业多年的资深律师,即便普劳德斯塔是耶鲁大学最年轻的法学教授,也着实有些暴露锋芒了。
因此在普劳德斯塔及女伴离开之后, 有好事者便开始打听对方的身份。
在场只有少数人明白普劳德斯塔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尤其是这个家族在此之前更多地深耕于金融领域,华尔街对他们的名字会更如熟悉一些, 法律行业相关从业者对他们确实是知之甚少。
但那些知情者在被问及时也大多只是笑而不语,转移话题,似乎是不愿意多讲。
而恰好, 参与本次晚宴的人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律教授与大法官小约翰·罗伯特有些私交, 年迈的男人几杯酒下肚, 醉意还是让他没忍住和身边的后生多嘴。
“他们都没看见,有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用不了五年时间, 在场的所有人就会明白。”
普劳德斯塔并不知道这些背后的议论, 或者说即便他猜到了, 对此也毫不在意,毕竟他早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 而所有人可能都不会想到,此时他们口中的主角正和一个寂寂无名的中国女孩坐在一辆停在五星级酒店底下停车场的豪车内。
说实话,这辆车其实并不像普劳德斯塔说得那么便宜,至少对于文卿而言,上百万美元是她倾家荡产都拿不出来的一笔钱。
高昂的价格自然对应了优质的服务,除了前后排之间有挡板隔离,座位宽敞以外,三面玻璃都是单向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更何况司机将车开得很里面,因此这里除了车以外只有文卿和普劳德斯塔两个人。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普劳德斯塔的借口根本就没有瞒过对方,司机早就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亦或者,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和司机串通好了。
车内原本就是一个狭小的小世界,再加上他们停在密闭的地下停车场,明明并不安全,但她却又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好像被黑暗从身后紧密地裹挟环绕,竟充满几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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