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浩楠不懂傻儿子在干什么,就在等付誉丞。
付誉丞气喘吁吁赶到,乌浩楠朝门打上一掌,内力入门,门便开。再进就是玉和山庄的书房。
书架倾倒,四周书落,有个人影在书堆中狂翻。
乌浩楠卸去肩上两人,“小贼何人。”
那小贼回头,红目直入乌浩楠眼底。迎掌击上时,乌兰贺从书堆里抱起白骨,“那被过毒血呢?会不会死?”
“你娘胎里就被过毒血了,本来就是毒人。”
“那吃毒药呢?”乌兰贺鼻子湿润,流出血来。
不对啊,没起色心,为什么流鼻血?头晕一阵,乏力再起,乌兰贺倒了下去。
双掌皆止,乌浩楠跑去查看,“你小子赶着去见你娘吗!”
魔人小贼红目褪去,亦赶来拉起那姑娘。
一时间,不知是看乌兰贺鼻血狂流,还是看小贼到底何方高手。
不管了,乌浩楠先行堵上乌兰贺两鼻孔,又闻小贼叫那姑娘,“姐姐。”
关系竟这么乱,这小子到底找的是哪家姑娘?
小贼唤罢,气息乱蹿,随着姑娘一起倒下。付誉丞奔去扶她,“公主。”
小贼是公主,姑娘是公主姐姐……乌浩楠看着晕倒的三人,还是打算先寻帮手救人。
门打开的那一刻,又“啪”地关上了。
玉和山庄史无前例地乱,百姓汇聚,兵将在此,肖王被绑,还有和尚和道士。看到这场面的乌浩楠,再也踏不出脚了,“年轻人,帮我把花和尚和刁老道拉进来,千万不要声张说我活了。”
付誉丞用力点头,冲出就喊,“老和尚老道长,有死人找你们。”
乌浩楠突然后悔出来了,果然还是密道简单清净。
针刺穴,乌兰贺醒时扶郅在满屋扶书架,白骨仍未醒。
花和尚持针悬着,始终难对白骨扎下,“醒了得出事,不醒也出事,怎么办?”
乌兰贺肉疼,也不晓得疼在哪儿,就是被挖掉了块。他踩着一堆书,跌跌撞撞到白骨身边。
手刚碰她,她就呕出一大口血,这把乌兰贺吓得半魂没了。原来没了三针真会要她命。
“你们别干站着啊!你俩是江湖里最靠谱的,治好她,我给你们多盖几间庙啊。”乌兰贺眼泪汪汪,和她的血一样止不住。
她的手糊上脸,眼睛微张。乌兰贺头低了低,白骨狠狠拧上他耳朵,“我忘记你时,你为何也说不认识我?”白骨血在嘴角,眼瞪着乌兰贺。
“你现在重点是这个吗!”乌兰贺擦上她嘴角,白绢很快就湿成红绢。
“既然这样,我替你割了他,让他永远陪你。”扶郅拔剑而来。
乌兰贺惊怕,“你怎么又入魔了。”
好吵啊……乌浩楠叹息一声,走进人堆,夺了花和尚的针扎向白骨脊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这是大穴,止血但还会疼,”乌浩楠看了眼和尚和道士,“两位,我们商量商量。”
花和尚和刁老道随乌浩楠到一旁。
白骨身后有针,难卧下,乌兰贺就让她靠着。
虽止了大痛,但身体前所未有得怪。浑身皮肉腌了层辣椒,烫乎乎的,还刺刺的。她伏在他肩头,时不时蹭蹭脸。
“啊,嘶。”白骨撕掉脸上血痂,撕一下叫一下,她还觉新奇,越新奇越想撕。
乌兰贺拉下她的手,“别撕了,脸都红了。”
她反抓他的手,抬着鼻子嗅嗅他,“哼……”气急而出,呼在他脸上。
他不躲,就是眼睛不敢看她,“我是怕我死,你不认识我,那就不会难过了呀。”
死?她慌忙扯他腰带,“你恶疾发了?我现在给你割。”
“不用。”乌兰贺拉住腰带,热意涌出鼻孔,不出意外,鼻孔被白骨堵住。
她从他怀里搜白绢时,还搜出了空药瓶。
“你把止疼丸吃光了。”
“啊,那……会怎么样?”乌兰贺呆呆道。
“这止疼丸止跌倒损伤痛,但里面有调经止痛,活血祛瘀的鸡血藤。吃多了,你会中毒。”
调经止痛,活血祛瘀……调经……活血……这些功效撞得乌兰贺脑子阵阵激灵,“那我会?”
“气虚,乏力,虚汗,脑涨,此为寒凉之毒。加祛瘀破血,就会月事提前,”她擦擦他鼻子,“可你身患恶疾,总是鼻子流血。”
乌兰贺吸吸鼻子,“以后咱能不调经了吗。”
“我想治好你,不想你早死。”
白骨眉头皱起,他揉揉她眉头,“放心,我爹说我死不了。”乌兰贺指腹不敢深压下,怕她哪儿又疼。
灯烛明亮,将墙角一处人影照出,那里留着一身盔甲,正也呆望。白骨仰头看着乌兰贺,她的侧脸正好露出。脸上血痂已去,盛华面容复现。
可烛中他人影子还在,付誉丞始终未走。
盛华怎会伏在男人肩上撕血痂,怎会那样盯着男人看。盛华熟知礼义廉耻,盛华怕疼,无论哪样她都不会这么干。
白骨到底不会是盛华吧?付誉丞回忆了白骨所有的事,大多就是变态,他每次都得接受好久,现在还在接受刚才听到的。
扶郅默默注视着,一声未出。
“傻小子,过来。”
乌兰贺被叫走了,他给白骨垫了枕头被子,让她趴着。
付誉丞这才走过去看看她。
光影交叠中,长长的影子落在床边,还带了阿黄。白骨伏在床上,身子也不太能动,就抬头看看,原来是那个付将军。
“白骨姑娘,很难受的话,也可以和我说。”他把阿黄放到白骨身边。
白骨的印象里有这么个将军,说过是她夫君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什么记忆。那将军眼睛躲在阿黄之后,瞧瞧她又低头,又再瞧她。来回几番才不躲了。
她真怪啊。白骨挪了挪头,看看另一头的小黑。忘记小黑的时日就在安静中滚滚涌现,那段时间小黑说不认识她。
“哼……以后我忘记小黑,小黑肯定又说不认识我。”
她难过的就是这事?
付誉丞对乌兰贺只有一个印象,“可他还是会为你不要命吧。”因为不管白骨怎么变态,那个乌庄主接受能力都很强,不管白骨遇到什么,他都第一个冲上去。
“哼……”她哼哼好几声,身子像抽着了。
“白骨姑娘,你怎么了。”付誉丞吓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乌兰贺滑着跑出。
白骨就趴在那儿哼哼哼,乌兰贺滑着跪摔了跤,“是哪疼了?”
“不是疼,”白骨说谎了,疼自然是疼,就是不知疼哪儿。白骨下意识摸摸头顶,被乌兰贺抓住手,“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可白骨已经摸到了,那里有凸起的针尖。因为针出来了,才记起了小黑,也因为针出来了,才这么难受。那么小黑的选择一定是不让她难受。
“我不想再忘了,我要想别的法子。”白骨勾紧他食指,扯了扯。
“我们刚才已经想好了,我爹用天旋地转术帮你,他才是真正的江湖第一,很厉害的。”乌兰贺跪在床前,捧住了她的手。
她手指扔不敢放,“我不会忘记?”
“不会,等你醒来,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不能现在说?”
“先得让你好起来。”
“是天玄地影术,”乌浩楠拍了下乌兰贺的头,顺便提走了付誉丞,“年轻人啊,我们办件家事,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被赶走的只是付誉丞一人。花和尚和刁老道在旁护法,乌兰贺在前跟着,扶郅还是在旁看着。就在书房,乌浩楠运掌而出,“姑娘,这功法我带你走一遍,我们从百会穴开始。”
呼气,吸气,走穴,入脉……功力运起,气吞气吐,书房石门突然震动。
“糟了,密道被发现了。”乌兰贺收了掌。
乌浩楠依然运功,“慌什么,他们进不来。”
但扶郅却持剑出去了。
“哄哄哄,”石门震了许久,依旧未开。
江湖人士一个个累得满头汗,周子颢亲自上马出掌,使出八成力,门依然不动。
“周公子,我猜此门是需感应一定内力,方会打开机关,不能太过,也不能太少。”侠士道。
周子颢擦擦汗,甩扇在手,“这是哪儿。”
“这个方位,是玉和山庄。”陈十一娘道。
周子颢迟疑了。他现在不是很想大动干戈,肖王败了,和扶郅硬碰硬没好果子吃。
“玉和山庄都成她老窝了,你有本事让她出来?”周子颢试探问。他只想让陈十一娘自己出马。
陈十一娘胸有成竹,“我知道怎么让她害怕。”
“好,这一次就由你出马,我们只是帮你。”周子颢边扇风,边快步行去。
玉和山庄人满为患,剑客正在放粮布施,兵将在一旁守着。万江海和肖王被困铁笼,亦由一群兵马把守。
万江海本闭目自愁,但见很多兵马往一处跑,那里正是几个女人在招手。
万江海盯着那里很久,当年战败前的夜晚突然浮现。
周子颢带着大批粮草来,说来犒赏大军。那夜万江海看着兵将往粮草堆里扎,粮草里藏了好些女人。他没有阻止,因为那是常事。
后来凌晨,军营被敌军烧毁,大军惨败。
火真得烧起来,在万江海的眼前,由穿着白袍,戴着白骨面具的小脚女人点起。
肖王兴奋地喊,“这招准没错,还不快来救本王!”
然而小脚女人只顾去别处点火,肖王只能找万江海,“本王功力还没恢复,你快运功劈开我们的铁笼。”
万江海阴着脸,“你和周子颢共谋王位,当年战事越乱,你越能夺位。”
山庄的火在蔓延,所有剑客和兵将都去扑火了,于是山庄没了戒备。
与那日冲来敌军不同,这次冲进的是周子颢手下的江湖人,只是那么几个,偷鸡摸狗似地行动。
他们对着付誉丞撒了迷药,“陈十一娘,现在看你本事了,速战速决。”
“我们到膻中穴,呼气,吸气,走穴……”乌浩楠依然在运功。
白骨气息随走,膻中穴,她心脉所扎之处再也过不去。
“姑娘,你需寻到气脉所通之处,我在此等你。”乌浩楠示意花和尚和刁老道,二人输功于乌浩楠,将他功法稳住。
白骨浑身都是汗,气堵在那儿,心脏闷痛,胸骨撑涨。
乌兰贺看不了白骨这样,运掌推上,却被乌浩楠瞪眼,“你小子少添乱,她心脉全是你入魔的功力。”
“呜~”乌兰贺收掌低头,门纸前映出好些人影。他转身对门,身却不动。
乌浩楠诧异,这小子怎么能稳住?
无人进,只是箫声响。这不是寻常箫声,甚至说不上是声音,那是千万只蚂蚁,钻入毛孔,在血肉里噬咬。不仅咬肉,还爬进身体咬脑子。乌兰贺尝过这滋味,肖王给他过毒血时,就吹这种箫声给他听,难听极了,使他不仅成魔,还被肖王所控。
今日这箫,声如符咒,音如催魂。乌兰贺因为听过,怕被其控捂住了耳朵。
“集中精神,不然走火入魔,将成死局。”乌浩楠正在提醒白骨。
白骨?乌兰贺回头,正见白骨冷汗淋漓,面色痛哭。这里唯一受箫声所扰的是白骨。可怎么会是她?
乌兰贺急了,红目顿出,人成魔冲出。身至外,便是赤目狂发,江湖中人正在外头,他们之前是白袍面具在吹箫。乌兰贺运出一掌,内力扇出。脚带门关上,身落地。
掌风过,吹箫人倒地。
“我非毁了你这箫。”乌兰贺抓起地上,江湖人抡掌抵上,围堵乌兰贺。
白袍面具捡起箫再吹,箫声嘤嘤啼啼,如蛇绕紧白骨脖子。
膻中穴,心脉之处,此刻灼痛无比。白骨更加寻不到气脉出处,功力聚集在膻中穴,越积越多。白袍面具不停浮现而出,有那样一人,会教她功夫,会摸她脑袋,会告诉她世间种种,有那样一人,是她娘亲。
这箫声在告诉她,娘亲在等她,赶紧跟她走。
箫声在催促,走啊,赶紧走。
白骨起了梦。梦里她和娘亲在一起,被娘亲抱着,追着娘亲跑……娘亲在梦里,也要把她拉到梦里,去寻出缺失的过去。
白骨要起来,要追随着梦而去。她被箫声控制了,身体里积攒的内力无法找到出处,从身体钻出,乱蹿在身周。
乌浩楠也开始出汗,“姑娘,膻中穴是心绪所积之处,要去往何处我们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找到出处。我只能等你。”
乌浩楠能做的就是运上功力,在白骨周围护住她乱窜的功力,花和尚和刁老道都顶在左右。
乌兰贺入魔了,冲着箫而去,江湖人本也撒他迷药,可他疯魔至极,药竟无用,接连掀翻数人。在屋顶观战的周子颢冲了下来,乌兰贺见他扑上就咬。周子颢重脚踹上,复又锁喉,掌扼乌兰贺咽喉把他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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