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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群中这时迸发出一片叫好声。皇城尽是些轻歌曼舞，美则美矣，看多了也腻了，这带着漠北旷野气息的赤衣舞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太后也笑着对一旁的储宁樱道：“樱儿还挺有眼光的，这个舞不错！”
“谢皇祖母夸奖！”褚宁樱满脸笑容地回答。
冯青鸢一扭头，发现褚宁樾好像看得也挺认真的。
“怎么了，青鸢？”察觉到冯青鸢的视线，褚宁樾立马看向她问道。
冯青鸢本想摇头说没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觉得她跳得好吗？”
“徒有其型。”褚宁樾回道，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比不上你半根手指头。”
冯青鸢眸光一闪，并不接话，褚宁樾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殿中鼓点声越来越密，冯云月踩着鼓声不停移动，这一舞已经接近尾声。下一瞬，鼓声戛然而止，冯云月动作却并未停下。她缓步上前，走到一早放好的酒碗处，指做拈花状，伸手掬起一捧酒，随后埋首掌中，将酒饮下……
鼓声又渐渐响起，冯云月刚一甩袖，谁知却突然捂着手摔倒在地，整个人惨叫不止，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众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太后惊疑不定地问道，褚宁樱也摇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殿中倒地痛呼的冯云月。
“也许是扭到手了。”皇上开口道，又唤平公公过来:“把她抬到太医院看看去。”
紧接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殿中，将冯云月抬走，这场赤衣舞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冯青鸢看着痛得浑身发颤的冯云月，唇边泛起了点点笑意。
赏菊宴时掐了她三次，今天算是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还有冯云星，果然没让她失望！
第六十六章 下毒之妙，仙山之遇
宣易给冯云星毒药时，说的是将毒粉撒在那人接触之物上，一天之后就会发作。
但具体时间哪有那么好把握？
若不能让冯云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那冯青鸢的乐趣也少了大半。
因此她给毒粉其实并没有什么危害，就算不小心碰到也不会有事，除非……
冯青鸢扫过殿中那坛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酒，脸上笑意加深。毒粉本无毒，可若是碰过毒粉再沾到酒，就会让人痛不欲生。
不过这药效也就持续三天而已，只要咬咬牙，忍过去也就没事了。
而宣易给冯云星的解药，自然不是真正的解药，但确实可以免去一时的痛苦。若冯云星对冯云月还有几分姐妹之情，真的给了她解药，那冯云月那双手才是真的废了。
“青鸢当时怎么想到设这个局？”褚宁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冯青鸢闻声转头，脸颊好像擦过什么温软的东西，等看到褚宁樾轻轻抿了下唇，她才反应过来。
冯青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瞪圆了眼睛看着褚宁樾，眼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娇嗔。
褚宁樾赶紧收起脸上的笑，装作道歉的模样温柔哄着:“怪我怪我，是我离得太近了，青鸢别生气了。”
说着又伸手将冯青鸢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了下，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猫。
冯青鸢只当是意外，况且褚宁樾都道歉了，她若是再斤斤计较未免有些小气，于是回了句“没事”，然后开始给褚宁樾讲当时的缘由。
“赏菊宴那天，冯云月看到六弟跟我说话，心生妒意，前前后后掐了我三次。”
褚宁樾明白了，因为冯云月手贱，所以就废了她的手。冯青鸢这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作风，还真是从来没有变过。
等到年宴结束时，褚宁樾跟着冯青鸢并肩走在宫道上，一边走一边跟她讲着刚刚打探来的消息：
“据说他们把冯云月抬到了太医院，太医治不好，冯云月又叫得跟杀猪一样，冯鸣良嫌丢人，就喊人把她抬回家了。”
冯青鸢莞尔一笑：“冯鸣良还会怕丢人吗？”
褚宁樾也跟着轻笑出声：“之前黄氏通奸之事，不知是让谁给宣扬出去了，沸沸扬扬的，连路边的狗估计都知道了，那之后冯鸣良称病，在家躲了五天才去上的朝。”
冯青鸢但笑不语。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期间还夹杂着玉佩相撞的清脆响声。二人同时回头，就看到秦羽急匆匆地赶过来。
“仙……厉王妃！”秦羽刚说了个“仙”字，褚宁樾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乖乖改了口。
“二公子有什么事吗？”褚宁樾上前一步，将冯青鸢护在身后，挡住了秦羽视线。
秦羽总是有些怕褚宁樾，但又不想仙子认不得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不是说有什么话年宴结束后再说吗？”
褚宁槿带着秦风、秦婉婉和褚宁榕也到了。见此情形，褚宁槿提议道：“不如就去我府上吧，离得近。”
褚宁樾看向冯青鸢，眼神征求她的意见，冯青鸢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有什么纠缠，早点说清了为好。
到了奕王府，褚宁樾跟回了自己家一样，拉着冯青鸢毫不客气地坐在客厅主位上。等所有人都落座后，褚宁樾看着还站着的秦羽，淡淡开口道：“二公子说说吧。”
六双眼睛眼睛同时盯着秦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公堂之上被人审问的犯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中深吸了两口气，才开始讲述：
“两年前六月初六，我在金阙城游山玩水……”
冯青鸢原本闲适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后倏地变了，两年前六月初六，她的的确确是在金阙城！
“我听说那里有一座山，山上常年大雾缭绕，当地人称为‘仙山’，还说上面有仙人。我好奇想进山看看，但他们都拦着我，说贸然上山得罪了仙人，会被惩罚，以前好几个人都是这样进山后失踪了的。”
“但我不信。”
几人听得一阵无语，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二哥，你后来上山了？”秦婉婉问道。
“嗯”，秦羽不出意外地点点头，接着道：“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爬上了山，那山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在远处看着雾多，上了山顶多潮湿了一点儿，其他的跟别的山没什么两样。”
“那后来呢？”秦婉婉又问道，这听起来没什么，怎么就扯到“青衣仙子”身上去了？
“后来我想下山时，不知道怎么就跟中了毒一样，头昏脑涨，胸闷气短，人都站不稳，从一个斜坡上摔下来了，全身都疼，动弹不得，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楚，周围也没有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简直是胡闹！”秦风听到这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秦羽跟着脖子一缩，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褚宁榕连忙拉着他袖子劝解道：“夫君，你先别吓小羽，让他把故事讲完。”
秦风一想也是，自己弟弟什么时候都可以关起门来教训，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跟厉王妃的事讲清楚。
“继续说！”秦风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
其实秦羽没必要说了，因为冯青鸢已经想起来了。
“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仙子……就是厉王妃救了我，她那天穿的青色衣服。她给我扎了几针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力气恢复了，就下山了。事情就是这样。”
“没了吗？”问话的褚宁樾。
秦羽老老实实回答道：“没了。”
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冯青鸢，想听听她如何说。
冯青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人确实是我。”
承认了。
秦羽脸上原本的忐忑瞬间被喜悦代替，太好了，仙子终于认得他了。
冯青鸢又接着道：“那不是什么仙山，你看到的也不是雾气，那是有毒的瘴气。我之前说不认识你也不是骗你的，你那时摔得鼻青脸肿，衣服破破烂烂没一点人样，我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顺手救了你。”
秦羽眼中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原来他当时在仙子眼中是那样一副模样。
第六十七章 夜间漫步，表明心意
秦风这时起身，走到冯青鸢面前，恭敬地拱手弯腰一拜：“多谢厉王妃救舍弟一命！这份恩情江阴王府记下了，日后王妃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冯青鸢看得出他不是客套，连忙起身将他扶起：“姐夫不用客气。”
褚宁樾跟着起身，走到冯青鸢身边，牵着她的手对几人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和青鸢就告辞了。”
秦羽看着两人走远，表情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他始终记得，当时他躺在杂草丛中，头顶茂密的枝叶，身下是冰冷的草地，耳边除了风吹过树林带来的“沙沙”声外，再也听不见一丝响动。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身体里知觉一点点消失。
“我要死了。”他那时想。
想到家中的父母，大哥大嫂和小妹，秦羽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他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
秦羽精神立刻振奋起来，求生的本能被激发，他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用尽全力想发出一点声音让那个人注意到他，但很快他就绝望了，他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不过幸好，脚步声向他这个方向来了，那人一步一步走近，那脚步声在他听来宛如天籁，最后蹲在他身边。
看见来人样貌，秦羽蓦地瞪大了眼。
竟然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这就是这“仙山”的仙子吗？这是他当时唯一的念头。
在他记忆中，那时候冯青鸢一席青衣，飘逸出尘，一张脸未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到了天上，所以才能看见这样的仙子。
仙子并没有看他，面无表情掏出几根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他恢复力气下山后，此后两年，那张脸都让他魂牵梦萦，他四处追寻打探，今日终于见到她了，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厉王妃是你救命恩人，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脑袋突然被人狠狠敲了下，秦羽从回忆中抽身，转头就听见大哥的警告，一时间委屈得不行：“大哥。”
秦风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红了眼圈，叹了口气，其他想要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褚宁樾一直牵着冯青鸢走到了街上。
冯青鸢动了动手腕，想挣开他的手，但褚宁樾牵得很紧，无奈只好出声提醒道：“王爷，这里没人了，你可以放手了。”
褚宁樾转头看向她，路边的灯火映入他眼底，显得神色无比认真：“我不是因为有人才牵你的，我也不是牵给任何人看的。我牵你，是因为我想牵你。”
冯青鸢心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砰！”
一声巨响在黑沉沉的夜幕上炸开，冯青鸢抬头看去，是烟花。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街上的人都仰着脖子张望着，小孩子们开心得拍手，叽叽喳喳的闹作一团，指着天上转瞬即逝的烟花评比哪一朵最好看。
褚宁樾却只看着冯青鸢，他的王妃仰起头，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五光十色的烟花，好像满天星光都落到了她眼底。
冯青鸢看了片刻，一回头，发现褚宁樾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情感。
冯青鸢像是被那样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连忙垂下眼，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褚宁樾轻笑一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着，过了会儿又停下脚步，对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冯青鸢看着他松开她的手，一闪身钻进了人群，转眼就被看烟花的人潮淹没。
“这位夫人，要不要给你和你丈夫买对同心扣啊？”
一道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从旁边的小摊上传来，冯青鸢左右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老人家，你叫我？”冯青鸢看着那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问道。
“就是你哩！要不要买同心扣啊？”老人一脸和蔼地笑道。
冯青鸢走到她铺子前，发现老人家卖的都是各式各样用红丝线编织的结和扣，样式精巧，美观又喜庆。
“看看同心扣吧，你们应该刚成婚不久吧。”老人递给她一个同心扣，随口问道。
冯青鸢猜测这老人刚刚应该看见褚宁樾了，但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成婚不久的。于是答道：“确实还不到一月，老人家怎么看出来的？”
老人家哈哈一笑，打趣道：“哎呀，老婆子刚成亲那阵，我家那老头子也跟你丈夫一样，随时随地牵着，眼珠子恨不得粘在你身上呢。”
冯青鸢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捏着同心扣就想赶紧离开：“老人家，这个多少钱？”
“二十钱。”老人笑眯眯地说道。
冯青鸢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好像没带钱，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杵在哪儿。
“钱您收好，不用找了。”一小块碎银落到那老人摊子上，冯青鸢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褚宁樾冲她微微一笑。
老人看出这二人非富即贵，也不推辞，只对冯青鸢道：“呀，你丈夫来找你了，来，老婆子再给你们一个多子结，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冯青鸢拿着同心扣和多子结，微微红着脸走到褚宁樾身边，将同心扣递给他。
“送我的？”褚宁樾似乎有些惊喜。
“就，买着玩的。”冯青鸢轻声回了句。
“青鸢，你知不知道，这同心扣是挂在夫妻床头的，寓意着夫妻同心。”褚宁樾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接着道：“可我们现在分房睡，这同心扣难道要挂到王府的门上吗？”
冯青鸢脸一下子红得滴血，恼羞成怒就要把同心扣夺过来：“那你还给我！”
褚宁樾眼疾手快将同心扣收入怀中，同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安抚道：“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冯青鸢看着塞到手中的糖葫芦微微一愣，褚宁樾专门去给她买这个了吗？
褚宁樾看她盯着糖葫芦发呆，轻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这家是我和宁槿小时候最爱吃的，酸酸甜甜的，我还以为你也会喜欢呢。”
“我喜欢。”冯青鸢答道。
说完，拿起来咬了一口，冰糖甜甜脆脆，里面的山楂有些酸，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冯青鸢看着他问道，今晚褚宁樾一切都太反常了。
褚宁樾略微思考了该怎么说，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
“因为，喜欢你。”
第六十八章 互通心意，良人合欢
“喜欢你”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冯青鸢耳边炸开，她感觉身边的喧嚣都如水一般滑过去了，只有这三个字，还在耳边回响，震得她心口发烫。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冯青鸢微微仰起头，认认真真地问褚宁樾:“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吗？”
褚宁樾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之前是我不知好歹。”
冯青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可眼泪就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越掉越多，越哭越急，直到最后褚宁樾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
“青鸢，这里人多，我们先回家吧。”褚宁樾发现周围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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