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又一名女子御剑飞来,一个利落的翻身从半空跳下,正正落在纱漠然面前。
女子戳了戳吃花瓣吃饱了的糯米团子,然后看着纱漠然,说:“今天是断枉山的山门单试的日子,你要不要跟师姐一起出殿去切磋切磋啊?”
纱漠然手指在半空画了两下,女子脑海里就听她传语,“师父还未醒,不便出去。”
“你且随芷兰去吧,若和其他人比试,记着不要受伤。”
冶心在殿内休憩,传音过来。
她灵力覆盖着养华殿,自然是能感知到这里的风吹草动,若要比拟一下,说这养华殿是冶心的一个分身也不为过。
芷兰听着师父也同意了,立马拉着小师妹往山下跑。
断枉山新弟子入门两年后都会有个单试作为夺名榜排名,夺名榜是入门时根据灵根资质排序,仅仅只是个参考的榜。
不过,也只有参加单试才能让榜单重新更迭,也是修道之人证明自己实力的一个方式。
芷兰拉着纱漠然站到夺名榜的石碑前,指着夺名榜上的第一个名字说:“那个凌尘,听说就是前年破例招来的弟子,他这么快就打到第一去了啊。”
纱漠然抬头看着“凌尘”那个名字,只想得到昔日站在石台边冷眼看着她被大火围绕依旧没有动容的雍歧候之子。
“芷兰,纱师妹,你们也下来了?”负责点名的师兄拿着名薄走过来,低声问,“纱师妹今年刚满二九吧?若是你能上这夺名榜,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芷兰叉腰,指了指小师兄,说:“我小师妹可是这群新弟子的师姐了,放在今年初入夺名榜,那也得是前三的实力了。”
燕明师兄拍手笑着附和,“那也是,若不是只有年满二九的新弟子才能入榜,那纱师妹也绝对是翘楚。”
纱漠然和芷兰站在试炼场边看着,就听着不远处有弟子在讨论。
“那边坐着的好像是无尘门的弟子,听说冶心师父美若天仙,若是能一睹芳容,啧啧……”
“无尘门只收女弟子,还看不上咱们呢,要我说,不如去修无情道。”
“无情道那我可修不得,谁不爱美人?”
芷兰叹了一口气,也无奈,“咱们师父最讨厌修无情道的人了,师妹,要是和修无情道的同门交手,不要手下留情。”
试炼场上,一场比拼终于结束,围观的弟子们纷纷鼓掌叫好,还没见得有如此热闹过一次。
“这是今年的榜一凌尘,他到现在还没输过一场呢,就连与他同修无情道的师兄都输给他了。”燕明不知何时绕到了她们身后,一出口吓得芷兰背后冒冷汗。
纱漠然在空中一点,传语问:“他修无情道?”
燕明点头,然后就看着纱漠然一声不吭跃上了试炼场中央。
芷兰倒是不担心小师妹会输,不过这个凌尘既然能打败同修无情道的师兄,那应该还是有点实力的。
试炼场上的白衫男子看这会儿上来的是个女孩儿,直接说:“我不欺负女人。”
纱漠然手里握着的青剑出鞘,直指凌尘。
凌尘想着可能这断枉山是没弟子了,竟然让一个女孩儿来充数。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打无名之辈!”
纱漠然用剑尖在半空画传语符,看得底下众人纷纷目瞪口呆。
有人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指着纱漠然的那只手还在发抖,说:“冶心师父的传语术……她她她……她是冶心师父的小徒弟,纱漠然啊!”
另一人一锤子敲在自己手掌心,也是恍然大悟,“听你这么一说,她的确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碧蓝色灵力。”
凌尘剑也随之出鞘,听得周围人议论,他对和纱漠然能切磋一番倒是更有兴趣了。
纱漠然运转灵力在空中变出了十几把青剑包围着凌尘,随着她手里的青剑在空中一刺,那包围凌尘的虚幻的剑也跟着猛刺下去。
凌尘被她打了个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吃了亏。
燕明师兄真的怕小师妹出手没个分寸,立马跳上试炼台去查看凌尘的伤势如何。
“咯――”
凌尘捂着心口,硬是咳出了一口血,眼神猩红盯着纱漠然收剑的背影。
“师弟,没事儿吧?”燕明从衣服里掏出一瓶止血丹药给凌尘,扶着他起来。
纱漠然甚至头也没回轻轻下了试炼台。
“小师妹,你要回养华殿了吗?”芷兰看她这似是打完就要跑,但虽然也是正当切磋,也不算做了错事。
纱漠然点头,传语说:“今日还要练功,师姐,我先走了。”
-
纱漠然回到养华殿时,冶心师父早就醒来开始在外面浇花了。
冶心看着花圃里几株只剩花枝干的花,嘟嚷着说:“那小团子又吃我的花,漠然,你要管管它了。”
纱漠然用剑鞘拨开一簇花丛,一片叶子上正躺着一个白滚滚的糯米团子,而且看起来刚吃饱不久,一直打着嗝。
“好啊,你小子……”冶心勾了勾手指头,将糯米团子捏在了手心里,“再敢吃我的花,我就叫人把你蒸了!”
糯米团子听懂了她的话,害怕地缩在一团,“呲溜”地跑进了纱漠然腰间的荷包里。
冶心眼看着手里的上好修炼吃食跑了,柳眉不禁稍皱。
“归师下山一月了,说是在古书上找到了让你失声的药,准备去找回来研究一番。但是漠然,你也不要太期待了……”冶心把水壶收起来,伸手过去抚了抚纱漠然的头发,“找了十二年还没能有结果,是我们没能对得起你。”
纱漠然摇头,传语道:“师父教我练功,学仙术,已经帮我很多了,就算以后可能都无法再说话,我还有师父您教的传语术,师父一直都将我照顾得很好。”
冶心笑了,收回了手,“归师……我希望他平安。”
“师父,漠然……想自请下山。”纱漠然继续传语,“我自己的毒我自己清楚,比起在山门坐以待毙麻烦掌门,弟子更想自行去寻解决之法。”
冶心看着那边的铃兰花已经开出了一簇,看起来也是她心软了,变出一堆灵丹妙药给纱漠然,又说:“这些药多拿些,要是遇着什么那麻烦事了,就传信给师父,好好照顾自己。”
纱漠然将丹药用法术收纳进荷包里,拱手弯腰拜别师父。
冶心挥手将她直接传送到断枉山山门下,然后走到了那新开的铃兰花边。
铃兰花开,众望所归。
漠然她……终究是放不下。
时隔十二年再次站在这山门口,纱漠然还是心有千万感慨。
山门口几只仙鹤扇着翅膀像是在和她打招呼,纱漠然走过去摸了摸仙鹤的红冠,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识音丸给仙鹤喂下。
谁知那仙鹤像是被丹药卡了喉咙一般,沙哑咳了几声,一翅膀差点扇纱漠然脸上。
纱漠然跳开,仙鹤扇起的沙子弄得她眼睛有点熏。
“小仙子,这药一颗下去太难受啦!”仙鹤突然开口说了能让纱漠然听懂的话,突然感慨了一下这丹药还挺好用的。
纱漠然无声叹了一口气,传语:“仙鹤前辈,多有得罪。”
仙鹤扇了扇翅膀,问:“小仙子可是要下山?你且坐到我背上,我送你去山下。”
纱漠然走过去坐上仙鹤的后背上,刚落下,仙鹤就猛扇起翅膀往山下飞去。
纱漠然看着天空逐渐被云雾层层挡住,这才意识到断枉山的位置到底有多高。
“啾咕啾咕――”
荷包里的糯米团子探出一个脑袋,享受在天空翱翔似的,发出了好几声感叹。
仙鹤将纱漠然送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子外,还顺便接了几口新鲜露水辛苦自己飞这么远。
“这里就是山下的断枉村了,小仙子,这路上多帮人解决些难事儿能积德哦,本仙鹤就送你到这了。”
仙鹤翅膀拍了拍纱漠然肩上坐着的糯米团子,然后又振翅飞走。
纱漠然摸摸糯米团子的头,走进村里头就觉着这儿似乎过于清静了。
“啾咕。”
糯米团子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皮。
又饿了。
纱漠然找了个馆子坐下来,买了一碗煎包。
糯米团子看着小煎包上桌,马上就跳到桌上去抱着啃。
“这儿本大爷的地盘儿,谁让你蹲这的?给本大爷闪开!”
纱漠然刚拿夹起一个煎包咬了一口,就听馆子外面有人起了争执。
店小二刚擦完桌子抹了一把汗,嘟囔着:“外面又吵起来了啊……”
纱漠然传语问:“为什么打起来?”
“客官您不知道,最近村里头出去做生意的都不好做,家里个个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就连给乞丐的铜钱都拿不出手。外面那个大喊的大块头是咱们村里的做生意人家的,听说家里头生意不好,三两天就来外边打乞丐。”
“乞丐也是人,他凭什么欺负人。”
纱漠然见不得人欺负弱小,循着声音就跨出馆子,斜对面就看见一个大汉子带着一群人踢着地上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衣服破破烂烂的,也没钱打个补丁,破洞的地方那皮肤下新伤旧伤都有。
纱漠然握着剑鞘,踢了几块石头过去砸了为首那大汉子的后膝。
大汉子吃痛叫了一声,抹了把自己的后膝,发现都破皮了。
“哪来的混蛋偷袭老子?老子今天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大汉子招呼众人一齐看过去,没想到是个小美人,瞬间就变了脸,“哟,小美人,脾气挺大啊。”
纱漠然哪见过这么不知羞的人,一脚踢起石头直接将那大汉子膝盖打瘸跪到了地上。
“啊――”大汉子狠狠瞪着纱漠然,招呼身边的人,“愣着干什么?给爷爷捉活的!”
纱漠然直接拿剑鞘将那几人轻松制服,踢着一块石头走到了大汉子面前。
那大汉子见不妙就收,低声下气给纱漠然磕头说:“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让俺滚吧。”
大汉子见纱漠然嘴型似乎说了个“滚”,但他愣是连个声音都没听到,自己就被人驾着赶紧跑。
“原来是个哑巴!跟那瞎子真是一样晦气!”
纱漠然听见了但是不想去计较,而是走过去扶起那个乞丐。
她手刚碰上乞丐,那乞丐就身子抖了一下,冲纱漠然喊:“别碰我!”
“我不是坏人,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落脚吧?”
纱漠然也不去扶他了,直接传语到他脑子里。
那乞丐睁开眼睛,那眼球上竟是蒙着一层白翳!
他真的是个瞎子?
第4章 一山断枉(三)
纱漠然看着乞丐自己爬了起来,还摸索了一下自己掉在地上用细竹子充当的拐杖。
“往东南方走一百二十丈有个地方歇脚。”
乞丐拿着竹仗点了点地,对纱漠然说。
这个落脚的地方还算是能歇一歇,纱漠然本来就想轻轻扶着这个乞丐来的,结果人家敲着竹仗走得比她还快。
这个地方看着像是个拜祭什么人的地方,院子中间还有个大香炉,上面插着的几柱香看着刚燃完不久,空气中还飘着檀香。
纱漠然跟着乞丐走进了一个屋子,那中间立着的大石像一手托着金元宝,谁看了都知道这应该是财神爷。
这乞丐倒是会找地方,能在财神庙歇脚。
“啾咕。”
糯米团子抱着没啃完的煎包绕着乞丐转了一圈,然后在人家肩膀上坐了下来。
乞丐感觉到有异物,抬手碰了碰,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很温和的揉了揉糯米团子的小脑袋。
纱漠然从荷包里取出几瓶止血散,递过去,传语道:“一些止血的药,我帮你敷上?”
乞丐转过头来,一手伸出来说:“我自己来。”
纱漠然把药瓶放到乞丐手上,就看着乞丐揭开瓶子直接往伤口上撒。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纱漠然有些好奇,轻轻传语问他。
乞丐简单撒完药,回答:“不记得,你又是谁?你打了王明,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纱漠然无声叹了一口气,又传语说:“我是断枉山冶心座下弟子,我叫纱漠然。我自然是不能看一堆人欺负你一个人,你呢?你叫什么?”
乞丐没听见纱漠然说话的声音,只觉得这些话自动输送到了他的脑子里,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我没有名字,但你可以叫我小钱……你……我听王明骂你是哑巴,是吗?”
“对,我就是哑巴,所以咱们俩算是一路人了。”
纱漠然传语完,就从衣袖里拿出来打包好的煎包,递了一个过去给小钱。
小钱拿着嗅了嗅,像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吞咽咀嚼。
糯米团子吃了一个煎包把自己撑得圆滚滚的,纱漠然看它赖在人家肩膀上不肯下来,也没去管。
财神庙每日来烧香祭拜的人也不少,但是这个村子的人怎么生意上会不尽人意呢?
“你……”小钱很快咽下了煎包,又说,“财神庙晚上通常不会有人来祭拜,你找个地方暂且能睡一晚,但……也不要睡太死,王明知道我睡这儿。”
纱漠然一阵无语,但王明是她打的,也确实应该由她来解决。
深夜,小钱拄着竹仗绕到了财神爷石像后面随便躺下,那糯米团子也跟着弃主,钻到了小乞丐怀里。
这可能是个好色的糯米团子。
纱漠然嫌地脏,干脆跳到房梁柱子上倚靠着睡会儿。
小钱睡得比较沉,纱漠然没出一会儿也睡得死死的。
夜深人静时,一行人悄悄潜入财神庙,用帕子捂住小钱的嘴将人套进了麻袋里扛了出去。
纱漠然被外面的闷雷惊醒,她往石像后面看,竟然连小钱的人都没见着。
财神像前的贡品被推翻掉了一地,纱漠然发觉小钱可能被人掳走,提起剑就追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天边时有闪电,看得着实令人害怕。
那一行人扛着小钱一路到了渡口,纱漠然看着地上泥泞的脚印,咬牙冲刺。
渡口。
“王小爷说往死里打,兄弟们,赶早的打完回去吃酒!”
聚着的人个个凶狠地踢上去,使得套着人的麻袋不断挣扎着。
“哟,这小子命挺贱,还想着逃呢!小爷我让你滚了吗?”一个人一脚踢上去,只听麻袋里的人吃痛叫了一声。
“没见着今天那个哑巴女,要我也逮着她,让你们俩都跟着生不如死。”
“死瞎子,就你这贱命一条,还睡财神庙!财神庙就是沾了你这人身上的晦气,害得咱村里生意都没法做。”
糯米团子也在麻袋里,被人一踢就扁成了薄薄一片,它也感到痛,但还是尽力挡在这群人踢得最重的腹部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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