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怪倒是命硬,她也被激怒了,直接震碎了岩石一脚将两人双双踢下山崖。
循霄失重般下坠,也不管那断了的心骨,一副要赴死的神情。
纱漠然利用那根系着的红线抓住了循霄的手,也不管这会承受多大的痛,就一直不肯松手。
她隐隐觉得,她不能松开他,不管怎样都不可以。
山崖的洞口外,织梦气得将山洞都堵上。
一团黑雾穿过山洞在织梦面前显出了真身。
“痴魔你倒是好,在那边装死半天看着老娘如此狼狈!”
痴魔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女妖断了的爪子,一口断定道:“那家伙被梦织你断了心骨,怕是没那么容易接好。就是少了净灵根磨牙,这等了多少年啊……”
“老妖怪就知道吃!快来给老娘疗伤!”
这山崖离桃枝镇远了不知多少里,好在山崖下是条河,纱漠然抱着循霄也不至于伤痕累累。
心骨断了要怎么接?
纱漠然将循霄抬到岸边,先给他止了血。
这里的天阴沉沉的,瘴气很重,也不适合待太久。
“请问二位,也是来求医的吗?”
纱漠然循声望过去,前面正站着一位黄裙女子,身后的侍女还帮她撑着伞。
“主人,他们好像是集市上那两个乞丐吧?”撑伞的侍女小声提醒,还让纱漠然也记了起来。
黄裙女子看着地上躺的循霄,过去看了一眼他被戳断的心骨。
“他这是何人所伤?”这倒跟纱漠然想的不一样,这女子竟没有一点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
纱漠然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遇到了妖怪,偶然飘到了这里。
“青萝,你且带着这位姑娘走远些。”黄裙女子蹲下来打量了一下循霄的伤,然后放话支开纱漠然。
纱漠然有些抗拒,却听那青萝侍女道:“若是你还想让这人活命,就听我家主人的,站远些。”
青萝拉着纱漠然背对着他们,执伞静静看着河水流淌。
“我家主人略会些救人的法子,你们倒是走运,能碰得见我家主人刚好出谷。”
纱漠然愣了愣,克制住了回头的冲动,传语问青萝:“你们是医仙谷的人?”
“不然呢?接心骨可不是谁都会的,能被这山谷上的区区小山妖打成这样,二位的功夫想必也不怎么样。”
第6章 医仙往事(一)
雨势渐渐大了,纱漠然听着雨滴打在伞纸上,心也跟着绷紧了。
“青萝,带他们一起回医仙谷。”
黄裙女子撕下一节衣料简单给循霄心口包扎了一下,继而回头看着她们,“青萝!身后!”
经黄裙女子提醒,青萝收伞将纱漠然往一边推开,迎身上去用伞劈散那团黑雾。
“不痛不痒,小姑娘就这点本事?”痴魔怪化了形,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识相点把那两个人交出来,我倒可放了你们。”
青萝斜眼看了一下后面的三人,喊道:“主人,你们先走,我断后!”
纱漠然扛起循霄,就听着黄裙女子招呼,“跟我走!”
峡谷内有一层隔绝了外界瘴气的结界,黄裙女子带着他们先逃到了结界里,然后看着青萝甩掉那妖怪。
“回谷!”
青萝跑进结界,将手里的白伞往天空一抛,那伞顿时就变成了一艘小白船。
纱漠然揽着循霄的腰,跟着她们跳入了那船中。
青萝运转灵力让白船顺风飞行,然后看了眼纱漠然,问:“你们是如何招惹的这妖怪?”
黄裙女子很少听青萝会问这种问题,还是先安抚纱漠然说:“我叫锦溪,是医仙谷弟子,你放心,我已经将他心骨接好,只是还需养几日。”
纱漠然听着循霄已无大碍,也放心了,传语给她们:“我是断枉山的纱漠然,此番下山也是为寻找归师掌门。”
“原来你真的不能说话?”锦溪显然是猜测挺久了,但也一直没能得到个求证,“青萝跟我说你有点奇怪,我还纳闷呢,你是天生如此么?”
纱漠然没有理睬她,锦溪好像看出来她不愿揭伤疤,也不再追问。
青萝操纵白船很快到了医仙谷的内谷,白船将他们送至医休阁外,很快又变回了白伞回到青萝手里。
锦溪指了一下那边的空屋子,“先在医休阁歇下吧?我去师父那里复命。”
纱漠然将循霄带到阁内榻上躺下,接了盆清水准备先帮他清洗血迹。
青萝从药房拿了些药过来,问:“需要我帮忙吗?”
纱漠然摇头,看着青萝慢慢退出去,这才小心翼翼解开循霄的衣襟。
循霄心骨上那块肉被那梦织戳穿,看的时候骇人得很,纱漠然在断枉山虽跟随过归师掌门去猎野兽,但也不曾这么仔细地瞧过血肉模糊的场面。
“啾咕。”
糯米团子睡醒了从荷包里跳出来,也同样看着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又跑回荷包里去了。
胆小怕事的小家伙。
纱漠然轻叹,拧干毛巾轻轻帮循霄擦拭伤口。
循霄皮肤白净,就连一道疤痕也没有,纱漠然俯身过去擦拭,再次看到了另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如果说被挖去双眼是筋肉之痛,那这种在自己锁骨上钉下两个钉子,这种骨肉之痛又该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啾咕啾咕。”
糯米团子从荷包里开了一瓶药,飞在那片伤口上慢慢撒着。
回灵散,我记得有愈合皮肉的功效,这小家伙在断枉山还学了这东西?
纱漠然看着糯米团子把药撒完,然后跳到一边静静等着纱漠然帮循霄把衣服整理好。
-
医仙谷,医仙阁。
锦溪路过灶屋时拿了点能填饱肚子的零嘴儿揣在袖子里,然后鬼鬼祟祟朝师父的寝殿过去。
“师父?您休息了吗?”
锦溪探出了一个头看向寝殿内,床榻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医仙阁地势高,风也凉,锦溪哆嗦了一下,转身就看见一把剑映在面前,寒气更是渗人。
“啊!”锦溪退后了几步,然后听着一个声音在一边笑了出来。
“哈哈哈,小锦还是这么好吓。”紫袍老者把剑往一边扔出去,正好归入了后面一人拿着的剑鞘中,“我和你道剑师叔在论道呢,你此番出谷去天阙王城,可有收获?”
锦溪此时真的想掏出一粒回魂丹吃下,看着师父笑得开开心心的,徒儿却吓得失了魂。
“哪有您大晚上拿剑吓人的啊?不会又是和道剑师叔比剑输了吧?”
医仙史宁宣过去拍了拍徒儿的后背,咬牙切齿道:“赏月呢,赏月。小锦倒是同师父说说,我听青萝说你带了两个人回来。”
“我还想着我能比她先一步汇报呢,青萝传信里写了不少我的糗事吧?”锦溪抱胸,看样子不太愿意与史宁宣交流。
寝殿外,逆光站着的蓝衣道剑收紧了剑,抬头问:“听说有个人是个瞎子?”
锦溪在集市上看见循霄的时候他戴着斗笠看不到眼睛,后来他心骨断了一直昏迷,她也不能断定是不是瞎子。
“他是瞎子吗?”
史宁宣伸了个懒腰,走到床榻边说:“明儿去看看不就行了,累了一天了,乖徒儿,随你道剑师叔回去歇下罢。”
第二日,清晨。
夜里循霄淋了雨有点发烧,纱漠然接了盆水给他在额头上敷了打湿的毛巾,直到等他烧退了才得空休息。
循霄眼睫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乎地惊醒。
“啾咕……”
糯米团子躺在他胸口上,因为他心口呼吸时起伏太快,这小家伙也被迫从一场美梦里醒了过来。
“阿然……”
循霄反握住纱漠然放在床沿边的手,像是确认自己遗失的宝物一般。
纱漠然被突然而来的温热触碰惊醒,她抬起头,传语道:“你醒了?”
循霄把手收了回去,起身靠在床沿边,淡淡问:“这里……到医仙谷了吗?”
“是,那个给我们银钱的锦溪姑娘便是医仙的弟子,是她救的你。”纱漠然起身把他额上的毛巾取走,放到水盆里洗了洗。
她还没照顾过生病的人,断枉山弟子身体都很好,所以作为修仙之人,不应该身体这么脆弱才是。
“纱姑娘,霄公子醒了么?”锦溪拨开帘帐看进来,“我师父说要来看看,能进来嘛?”
循霄语气变得有些傲慢,说:“那就请史宁宣和道剑都进来。”
“不用霄公子请,老夫受不起。”史宁宣摸了把斑白的发鬓,小心翼翼走到了循霄面前,再看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道剑则是恭敬地做了个颔首的动作,轻轻一拜,“霄公子,许久不见。”
糯米团子在循霄手上打滚,纱漠然见到两位老者也没怠慢,立刻站起身同样颔首拜了一下。
“偶然路过,想来问问医仙谷有无可以治她嗓子的办法?”循霄没指是谁,但是这屋子里人不多,和循霄一道来的也就只有纱漠然。
锦溪从史宁宣后面探出了个头,悄悄对师父说:“这姑娘是个哑巴,师父……”
循霄耳朵很好,听到锦溪说了纱漠然是个“哑巴”突然就斜眼撇过头去,没有眼神也能让人感到背后有芒刺。
史宁宣打住锦溪,走过去瞧了瞧纱漠然,说:“姑娘这嗓子应当是中毒了?若没有毒药,老夫也不好随便开药。不过倒是能试试那天山上的寻音草,霄公子可愿一去?”
“天山?”锦溪看了眼自己的师父,又对着循霄说,“天山那个地方天寒地冻的,神仙去了都会冻死,霄公子,你伤未愈,我可不许你去!”
纱漠然传语给众人:“我去。”
“不不不,姑娘你是去不了的。天山地寒,只有拥有凤凰火的人去了才能抗下风雪,你不行。”
凤凰火,传说中凤凰神的纯净之火,能焚烧一切,但也因不好控制而被人称为邪火。
凤凰火的修炼就是凤凰神也极为困难,循霄能拥有他,真的仅仅是一个财神吗?
“正午吾就去天山,三位请回吧。”
锦溪觉得自己已经说服不了他了,最后说了一句:“既然这样,不如让我帮你把眼睛治好,上山也不用急,眼睛能看见的话总归顺利些。”
“小锦。”在后面站了许久的道剑终于开口,他一手搭在锦溪肩上,轻轻摇了头,“他的眼睛你治不了,出去罢。”
锦溪走到外头才敢继续追问,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问道:“为什么我治不好?医仙谷医术天下第一,除了活死人,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道剑把手背在身后,边走边叹着气,“他不是普通的眼盲,他缺的,是一双被挖去的眼睛。”
“眼睛?”
锦溪会想起循霄睁眼的模样,他那个确实看起来不像是眼睛筋络受损,他完全是被人挖去了眼珠!
史宁宣走在前头,安慰道:“看不见也不影响他的,倒是这个纱姑娘让为师有些在意,道剑,你找时间探探她?”
“她是净灵根,能看出来的目前只有这个。”
“净灵根?天上天下都难得找到一个的那个极特殊的净灵根?”锦溪听着还愣了一会儿,“我听说净灵根易招邪祟,在谷外还被个妖怪追呢,他们也真够狼狈的。”
史宁宣“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
“小锦运气好啊,一捡就捡了两个净灵根回来,师父我都没这么好运气。道剑,你说咱们这封印牢固吗?”
道剑“哼”了一声,很是干脆答:“你要觉得不牢固,你去外面守着便是。”
“……有你这话我放心了,小锦,你午时便送霄公子去后山的传送阵,行了,去灶屋吃点。”
第7章 医仙往事(二)
“这里便是后山的传送阵了,这是往生符。”
锦溪带着循霄来到后山的阵坛,心里还稍稍有点感慨这位眼盲的人还走得挺快。
循霄捏着符纸,倒觉得有些生疏了。
他在阵坛上站了许久,就连锦溪都觉得他可能放弃前往了,毕竟天山的危险无人可知,就连医仙谷的大前辈道剑也不敢轻易踏足。
“霄公子,若觉得这天山危险,不如跟我回去继续养病罢。”锦溪叹了一口气又抬眼看过去,只见循霄那肩膀比刚才要更加直挺了,“……惜命一点吧。”
循霄面不改色,“吾的命是欠来的。”
锦溪看他敲着竹仗站在了阵坛中心,还是无奈半跪下身子用灵力开启了传送阵。
“那霄公子,此去可要平安归来,师父都治不好的眼疾,本姑娘可不会知难而退!”
霄玉竹仗敲击了阵坛中心,金光四散,那人直接被传送阵送往了天山。
-
纱漠然站在仙医台看着后山迸发出的金光,稍稍有了些不安。
“他已经走了,你舍不得吗?”道剑负剑而来,看着脸上连一丝情感都不挂的纱漠然,“世人皆有命数,就算天神也不例外。”
“神也会死吗?”纱漠然传语过去,那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血色。
道剑站在仙医台风最大的那处尖端,眼里突然间袭上了哀伤,“一千年前,众神与邪神之战,溟澜神族无一幸存,这才有了现在的太平盛世。”
“听小锦说,你是断枉山的弟子,来找归师?”
纱漠然点头,传语道:“晚辈师承无尘门冶心师父,为寻掌门而来。”
“冶心……许久没能听过这个人了,你师父出养华殿了吗?”
“晚辈于断枉山修习十二年,未曾见过师父出殿。”
道剑叹了一声,那眉头皱得更紧了:“挖苦自己罢了。”
纱漠然正欲抬步离开,便听这保护结界被东西猛敲一记,整个山谷都震了一下。
结界……是追我而来的那妖怪么?
纱漠然不由得攥紧了青剑,看着道剑先一步御剑往那入口飞去。
纱漠然凌空跃起开始跟上去。
道剑御剑之术修炼到了极致,纱漠然落地同时,也看着青萝执伞于他们二人前落下。
“这倒是棘手了,一个净灵根就能引来这么多妖怪。”道剑加固了结界,一剑劈了出去。
青萝跃出结界,收伞拔出了伞柄下的长剑,轻松刺杀了几个小怪。
那妖怪越聚越多,多数都是冲着还在结界里的纱漠然,他们敲着结界贪婪地像是在渴求近在眼前的食物一般,令人恶心至极。
纱漠然对这贪婪的目光感到厌恶,冲出结界,一剑斩杀。
“……”青萝筱地别过头,只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那一抹碧蓝色灵力。
“小丫头,跟本大爷打还敢分心啊!”那痴魔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从后面看准时机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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