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功法?你会无尘功法?”嗔依旧悬在空中,他眼里泛起涟漪却也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夜逢雨看他愣着,为避免他逃得迅速,用魔剑在他心口处捅上一剑,然后徐徐退开。
像瀑布一样涌来的灵力化为箭矢只追踪瞄准着嗔,他被夜逢雨捅了一剑,脑子里又转不过来,只能在那看着强势的攻击袭来,眼里失神。
“毒门伞――”
一把白伞打开拦在嗔面前,纱漠然脸上依旧从容不迫,她食指轻点,箭矢立刻一分为三,从两侧而出射向嗔。
“伞柄剑――”
一个人影出现在白伞之下,那人从伞柄下抽出一剑,竟然是想强接住纱漠然攻击分出来的箭矢。
“你没机会!”夜逢雨瞬移到这人身后,魔剑挥出一道红色剑锋,直接在那人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剑伤。
可这人像是丝毫不惧疼痛,仍是义无反顾挥剑去斩灵力化成的箭矢。
纱漠然无情看着他,嘴里却是嘲笑这人的无知,“灵力可有形也可无形,我无尘功法的招式追求无形一击,你这样根本是徒劳。”
男子后手抓住嗔的一手,身后出现一个黑洞,“嗔尊者,我们先撤退!”
“想逃?我允了吗?”夜逢雨再次扬起自己的剑准备挥出一击拦住他们,可这两人跑的太快,他剑都没挥出来。
纱漠然的箭矢追踪很迅速,在那黑洞还未关闭就跟着一同去了,纱漠然手握拳,身后的灵力泉收回,黑洞关闭之际,他们都真真切切听到了一声箭矢刺入身体的声音。
“公子!”
后边松月和巫鸠一同赶来,他们脸上都有溅上的魔血,松月第一眼看到扶苏半跪在地上,脚步加快赶至他身旁。
“公子,这……是极乐殿主?”松月低头看着温身上被长鞭打出来的伤,衣服破了还没什么,重要的是这身上的肉都被打得绽开了,恐怖得很。
扶苏不敢去碰温,她现在都昏迷不醒,无论怎么叫都没反应。
松月也觉得温身上的伤不好挪动她的身体,要是没弄好撕裂了,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循霄在毒门伞出现的那一刻就赶至了这里,只是纱漠然刚刚灵力太为浓郁,他分辨不出方向,也就一直待在后方没有出手。
等纱漠然锋芒收回,他行至她身侧,低声道:“是吾没能拦住他,让他们都跑了。”
夜逢雨收起魔剑,不爽道:“要不是你没能拦住毒青,我早就把嗔杀了。”
纱漠然:“他也活不长了,万涌的攻击刺中的是人的心脉,如果他用灵力护着也许还能苟活一段时间,但若再与人交手,三招之内,必死无疑。”
夜逢雨不解:“姐姐怎么就能知道是刺中了心脉?万一呢?”
“没有万一,万涌保证的就是万无一失。”
-
春风拂柳茶馆里气氛冷得异常,循霄和夜逢雨难得坐在一桌没有展露敌意。
一间卧房内,纱漠然用灵力帮温缓解痛苦修复伤口,可那伤口实在是太深了,抹药的时候温都是颤抖着的。
纱漠然看着一边坐着哀伤的扶苏,自温倒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松月劝他也去休息也没用。
她灵力渐收,温手指都在用力攀着床沿,痛苦再次刺激到她。
“扶公子,我已经尽力了。”
扶苏眼睛眨了两下,还是闷得心痛,“纱姑娘,谢谢你。”
纱漠然起身顿住脚步,对他极尽温柔一笑,“举手之劳,殿主做的贡献我一分也不会忘。”
“我跟你一起下去,问路的阵已经布好,早些替你们找到疯魔路入口,也能早日离开芙蓉城这危险之地。”扶苏回头时没有留恋,纱漠然想出口说让他再休息,问路也不急今日一时。
扶苏刚出卧房,松月就带替他进去守着,还担忧扶苏,“公子,问路……还请小心。”
扶苏问路的法术要消耗不少灵力,一般他都不会愿意冒着风险帮人问,可这次求他的人是循霄,不仅他,纱漠然和夜逢雨也都是老友了,稍微豁出去一下他也没什么在意的。
扶苏站在茶馆外的空地上,手将茶盏倒过来,倒了一杯水入地,也在那一刻,扶苏身上开始有了很强的灵力涌动,这是一股好似能掀灭整座芙蓉城的强大力量。
“漠然,退到吾身边来。”循霄勾动小指头上的红线,催促她,“扶苏的灵力不稳易伤及他人,远开些更稳妥。”
纱漠然小心后退,扶苏强大到不可思议,但她想不明白,为何先前他会被夜逢雨称呼成“病秧子”,而且与嗔一战,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是把扶苏看成保护对象的。
“霄公子……扶苏他究竟是什么人?”
“扶苏,他是神与魔的混血。”循霄淡淡解答,面对这么强劲的灵力波动,他也是丝毫不慌,“神魔联姻虽不是禁止,但也很少提倡,因为他们诞下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灵根和灵力上出现问题。”
“所以百万年来,能和魔的浊灵根联姻的只有净灵根,但净灵根稀缺,也难看到神魔诞下正常的子嗣。”
纱漠然觉得此时再问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数了三次数。
“那霄公子,也和魔族的人联姻了吗?”
第59章 极乐殿主(四)
纱漠然这一问, 循霄面上的平静被跟着打破,处事不惊的他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答。
夜逢雨背手弯腰把头探过来,笑嘻嘻的, “循霄在人神魔妖之中都是很受欢迎的,想被他娶的姑娘不计其数,那些年可风光了。”
“……”
循霄没有答话, 但纱漠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循霄这么好的人儿有不计其数的爱慕者她也能想到,其实说来纱漠然也好奇, 最开始他就是冲着疯魔路来的, 后来也是因为锦溪失踪他们才将重心放在疯魔路。
“吾,确有一心爱之人。”循霄这话把气氛变得更加冷寂, 纱漠然心情很奇怪, 只听他继续说,“吾等了她三千年。”
“三千年”从循霄口里说出来不轻不重的,他嘴角扬起来, 看不到纱漠然,但是脸一直朝向她。
直至最后,他都没有说出心爱之人的名讳。
扶苏的灵力开始有些不稳, 夜逢雨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 而后就上去一掌按在他的后背,分担了一下。
被撒在芙蓉城内的茶水都散来了不少白烟, 扶苏一手举过头顶将聚来的白烟掌控在手中,跟着他眼睛慢慢睁开,他的灵力也一同收了回去。
“……”他收起法术, 手里的白烟中带着着一点深灰, “我找到了。”
夜逢雨盯着他手里那团白烟,没看懂, “这指示的地方,在哪?”
循霄也等着他回答,巫鸠上前去看,还仔细研究了一番,“如果这是个地图的话……东南,是芙蓉城中心城?”
“中心城吗?”循霄复述一遍是对着扶苏问的。
扶苏一手抓散白烟,轻轻叹气。
“正是此地。”
……
距离疯魔路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刚经过一场战,他们决定还是先在春风拂柳休养几日再上路。
夜里,纱漠然睡不着,等着房内的松月睡去,她瞧瞧遛出了我刚坐在屋顶上。
芙蓉城的月亮也很圆,只不过半边好像被染红,并不似之前的那么皎洁。
“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一抹红在纱漠然面前晃过,她听着那人在她另一侧坐下,还有倒酒声,“芙蓉城的月亮,好看么?”
纱漠然听她的话稍微抬起头,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同时闪过一轮蓝月和一轮红月。
蓝月之下,充满生息,而红月下,只淌着一片死寂。
温递了一杯酒过来,笑问:“循霄让你伤心了?”
纱漠然握着茶杯,里面的酒味很重,闻着就是烈酒。
她好像失去了仔细思考的能力,一口闷下去。
温眼睛瞪得圆圆的,抱着手里的大酒壶,说:“纱漠然,你回头看着我。”
纱漠然刚喝下酒脸就浮红一片,她愣愣转头,看着温眼里红光一闪,自己突然间感觉身体下沉似的,正落入无底的一个黑洞中。
被遗忘的记忆冲出了那扇紧闭的门,纱漠然脑海里那段记忆清晰浮现出来。
酒馆中,循霄握住她的手,温切关怀,“你醉了。”
后来循霄带她暂时落在一处屋檐上,纱漠然因醉酒主动按住循霄,强势亲上了他。
“循霄。”
“不要跑……”
记忆重新被放出来后,纱漠然顿感自己的酒也醒了,她不胜酒力倒是真的,但这手里的酒怎么说也是烈酒,仅是被一段记忆惊醒也不正常。
她回味起刚刚喝下的酒,看着温,“这酒没有味道?”
“此酒名为唤忆,能够唤起人遗忘的一部分记忆,看你的表情,应当想起了什么吧?”温饶有趣味看着她,继续追问,“你喜欢循霄,我没猜错。”
纱漠然眼神没有闪躲,但蒙上了一层哀伤。
“可霄公子说,他已有心爱之人,是我逾越了。”
“就因为这个?”温歪头,心里把循霄先骂了个痛快,“怕是身体睡了三千年睡傻了,他以前可粘人了,和帝女整日成双成对出现,烦人得很。”
“帝女……”纱漠然想起在水镜里的经历,她作为过去的一个参与者却没有任何记忆,虽然样貌和身体还属于她自己,但是她代替的那人的身份绝不一般。
听温谈及“帝女”,她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
――溟澜帝女
循霄心爱之人是溟澜帝女那他手里拿着沧澜剑也说的过去了。
“阿然。”
突然一瞬,纱漠然听到了这样一个称呼,这是循霄在水镜中对“她”的亲昵称谓。
纱漠然有些鬼迷心窍,抓着温的手腕,“溟澜帝女的真名,也唤纱漠然吗?”
温有点摸不着头脑,溟澜帝女虽然真名极少有世人提及,但断枉山古书里的记载应该也不会少。
“是啊,溟澜帝女真名就是纱漠然。”
纱漠然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她眼尾红着,但她还是太倔强,一滴泪也没有。
温靠过去,手在半空中停下,思量半刻还是揽住纱漠然另一边的肩头,将她的头往自己肩上靠。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这一刻将纱漠然困在了她的温柔乡之中,“同为净灵根要在一起太难了,循霄早已不是仙界不可一世的阵仙,罪仙之身的他不值得你去爱了。”
颈间吐出温热的气息,温另一手摸着纱漠然的头,“睡一觉,就都好了。”
“你看到了什么?”夜逢雨来时无声无息,他站在纱漠然和温身后的房瓦上,风带起他额前干净利落的短发,吹得人心里也痒痒。
若他现在是以原身出现,温能想到自己也许会落荒而逃,倒也不是夜逢雨原身面目狰狞吓人,只是比起现在这充满少年郎气息的身体,那个就显得太严肃了。
夜逢雨过去将纱漠然揽到自己怀里,他眼眶逐渐洇湿,即便努力调整着呼吸,语调里沾上的潮温泪意也压不下去。
温喉间哽咽,想起了些伤心往事。
“曾经的人们有多少人厌她,现在就有多少人盼她。”
“你看到了吗?她的记忆。”
“唤忆酒唤起的记忆只有被认为抹去的那一部分,她没有关于溟澜帝女的记忆。”
夜逢雨咬嘴唇,反驳她,“不可能,循霄说她没有转世,记忆怎么可能没有?”
“……也许,这并不是正常的转世呢?开溟澜的条件我略有耳闻,她未接受传承不会有轮回转世,联系起循霄当今的实力,对帝女的转世,他做了不少干涉。”
是了,循霄好歹也是阵仙,修习无数禁咒秘术,凭他当年的实力,要将一个人从鬼门关夺回来,不会太难。
三千年后再见到循霄,他成了一个瞎子,若真是他动了禁咒复活纱漠然,他实力骤降和眼盲就都有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温犹豫片刻才道:“她醒来之后……应该就会与循霄划清界限了。”
-
她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夜逢雨端了碗甜粥上来,叮嘱她要好好吃完。
夜逢雨知道她难过,就一直在门外等着,直到听着汤匙打到瓷碗声音响起,他才又敲门进去。
纱漠然吹冷手里的粥,双目失神,“昨夜送我回来的,是你吗?”
夜逢雨半天没敢应答,不知道是不是纱漠然刚醒会有些脾气,他看她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
“……”沉默半晌,纱漠然吞完了一口粥,看着夜逢雨在一边抽了凳子坐下,“姐姐,我其实……”
纱漠然抬眼看他,眼神有些不确定,但还是低沉着嗓音问:“魔尊,夜逢雨?”
听到她认出自己,夜逢雨心里的激动与难过相持平,滋味难说。
“漠然,你还记得吗?在溟澜族领地的时候……”
“溟澜族领地?”纱漠然放下手里的粥碗,冷哼一声,“可我不是纱漠然。”
夜逢雨知道她对附加在身上的这个名字耿耿于怀,可是他能怎么解释呢?她就是纱漠然啊,这个名字本就是属于她的。
“漠然你先冷静,你听我说,你就是纱漠然,这个名字就是你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
“够了!”纱漠然第一次拍着桌子站起来,她怒气上来,若是青剑在手,早就已经抽剑出来了。
她没压着怒意,咬牙切齿看着夜逢雨,“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不是纱漠然,我是苏洛洛,除此之外,我谁都不是!”
楼下的循霄等人听到动静立刻往上面奔来,扶苏看到纱漠然眼里含着的层层怒意,甚至在看到循霄之后,她更加生气了。
“……目前这个情况,我可以让松月打晕她消除掉她的一部分记忆。”
循霄面色平静,把声音放大了些,他淡淡对着所有人道:“都出去。”
温掐着扶苏的后腰,小声说:“我负责把循霄打晕?”
巫鸠看着这个状况,感觉一时半会儿几句话解决不了,这里的高手不少,包括他在内,人神魔妖都聚齐了,但也只有纱漠然被蒙在鼓里,知道的事情极少。
他往斜后方看了一眼,也问:“霄公子确定不需要我等帮忙?”
“吾自己挑起来的,吾自己来收场。”循霄语落,巫鸠就笑着连连点头,过去搭上夜逢雨的肩把他一齐带走。
温推着扶苏,不是很高兴对着循霄说道:“倒是希望你能安抚好她。”
待所有人出去,循霄牵引着红线慢慢上前。
纱漠然用灵力抽出床边的青剑,指在循霄的颈下,一分一毫也没超过。
循霄自己有感觉,他选择在现在的位置停下,仰着头,“漠然,吾知道你已经听不进解释了。”
“我一直很感激霄公子,你送我上断枉山,为我寻药,很多……”纱漠然说着便哽咽,她觉得嗓子难受,最后只憋来最后一句,“可我竟没想到,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将我当做另一人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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