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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山松树——李暮夕【完结】

时间:2024-04-10 14:36:21  作者:李暮夕【完结】
  可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连消毒柜里都找了:“容凌,你家的?醋放在哪儿?啊?”
  没有人回答她,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如山落下的?阴影,将她覆盖在黑暗里。
  钟黎在这片安静中怔了下,回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显得她四周的?空间格外狭隘。
  她不觉往后退了一下,背脊抵住了厨房台面。
  他神色淡漠,但?眼?底的?情绪暗沉得看不清,她眨了眨眼?睛,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已经俯身将她抱到了台面上,狠狠吻上来。
  和之前那些轻柔的?吻不同,很直接,舌尖直接钻进了她的?口腔,灼热又滚烫的?呼吸迎面扑在她脸上。
  钟黎战栗着攥紧身后的?台面,小小的?身子?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被迫和他缠在了一起。
  她快受不了了,被他打横抱起,径直去了房间里。
  窗帘合上,又是醉生梦死的?一晚。
  钟黎的?睡眠很浅,前半夜太折腾,她半夜醒了过?来,迷蒙着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谁知根本没有看清,将水杯都打翻在了地上。
  不但?水洒了一地,连杯子?都碎了,还?吵醒了容凌。
  他靠在床头柜上望过?来时,分?明还?没睡醒,又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钟黎羞愤欲绝,抓着头发想要道个歉。但?是转念一想,人都被她吵醒了,道歉还?有什么用?
  她默默地挪到床边,准备下地去收拾杯子?。
  “坐着别动。”许是受不了这样毛躁的?她,容凌忍不住开了口。
  听他这样说,钟黎就不敢动了,然后看到他穿上了裤子?,光着上身就去卫生间拿了扫帚和抹布,将地上的?玻璃碎屑一点一点儿?收拾到了垃圾桶里。
  彼时她真的?很听话地坐在那边,光裸的?足因?为悬空――下意识晃了一晃。
  容凌收拾好抬头,正好望见这一幕,愣住了。
  钟黎也楞了一下。
  这个情景莫名有点诡异,甚至有种她坐在那边指使他干活的?荒谬感。
  容凌之后回忆起这件事都觉得很荒诞。
  从小到大,他只给他爷爷、他姥爷和他爸倒过?水、收拾东西,她在他这儿?可真是独一份儿?。
  -
  容凌真正把?她带到他那个圈子?里,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
  那几天,钟黎所在的?剧组在京山那边取景,她在剧里饰演一个出场不到三?集就挂了的?民国歌姬。
  唱的?是苏州评弹。
  她之前在黑白剧组跟荀慧雪学过?,唱得非常不错。?
  女主角也需要唱这个,奈何?没有练过?,有一场戏怎么都不对。
  导演火了,直接把?她叫到片场:“你唱给她听!”
  钟黎顿时尴尬了。
  果然,她看到饰演女主角的?桑南笙脸直接绿了。
  可导演是拍历史剧出身,业内有名,从来不惯着演员。
  钟黎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唱了一段。
  翌日导演不在,场务把?她叫到了片场,指着桑南笙说:“这里有段桑姐不会唱,你给演示一下呗。”
  桑南笙背对着她在照镜子?,一身湖绿色旗袍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桑蚕丝质地,轻薄鲜妍,她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
  钟黎不明就里,唱了。
  桑南笙听罢,斜挑着睃来一眼?,嗤笑:“唱这么快,是生怕我?听清呢?”
  场务虎着脸说:“还?不再来一遍?记住了,唱慢点。”
  钟黎只好再来一遍。
  “再来,这唱的?是什么啊?”
  “调子?这么快,是怕桑姐记住吗?”
  “就这水平,还?来指导桑姐?”
  “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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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了快一个小时,钟黎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其余人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她,可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还?是后来桑南笙的?小助理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张导快回来了,桑姐,算了吧,被他看到不好。”
  桑南笙冷笑一声,这才挥手说,算了。
  “小姑娘,出门在外的?,懂事点儿?。不该得罪的?人,别招惹。”那场务不阴不阳地瞥了她一眼?,回头慢悠悠跟上了桑南笙。
  人都走了,钟黎还?站在原地,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那一瞬甚至有种让她觉得晕眩的?不真实感。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嗓子?干哑得难受。
  没热闹看了,人群这才散去。
  钟黎胡乱抹了一下脸颊,正要离开,回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容凌西装革履伫在台阶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钟黎这一刻才像是后知后觉觉醒过?来似的?,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被谁看到都好,她最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那天他没提她拍戏的?事儿?,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钟黎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揭过?去了。
  他那几天都在外面出差,钟黎也忙着拍戏,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但?是,这日晚6点的?时候,谢平却出现在她所居的?门外,说容先生让她过?去。
  钟黎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敢就这么拂他的?面子?,跟着他过?去了。
  地方在一处胡同深处,从外面看挺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坐落着一座二层楼的?小洋房。
  跟着引路小姐进门,钟黎上了二楼,踩过?绵软如云的?地毯。
  尽头有个包厢,推开后,扑面而来一阵香风。
  味道清雅,像某种沉香木。
  房间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圆形的?红木桌,搭着几把?配套的?椅子?。
  屏风隔断了里面的?另一个开间,隐约有人声传来,像是有五六人的?样子?。у
  钟黎粗略一扫,没看到容凌,却看到了两张熟面孔。
  顾宇阳和那个姓赵的?公子?哥儿?,叫什么赵骞泽的?。
  两人在玩斗蛐蛐,态度极为认真。
  技术却半斤八两,没玩会儿?就吵起来,一个说另一个耍无赖,另一个虎着脸说他玩不起。
  侯应祁拍了一下顾宇阳的?脑袋:“就你俩这破技术,有什么好掰扯的??”看到钟黎,他对她笑了一下,有点莞尔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钟黎觉得他的?笑容里别有深意,又想起初见时在古董店外被他们?一伙人撞见的?那档子?破事儿?,不觉红了脸。
  “你坐我?这边。”容凌从内置的?洗手间出来,招呼她在桌边坐下。
  四周静了静,不少人都朝她看来。
  目光里带着探究。
  显然,他在这个看似闲散的?局里也是挺有分?量的?。
  钟黎如坐针毡地坐下,摸不准他的?意图。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他的?用意了。
  所有人入座后,包间门再次开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站在了门口。
  湖绿色旗袍,蜂腰长腿,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支珍珠簪,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可不就是桑南笙?
  不一会儿?上菜,一道道美味珍馐摆上了桌。
  侯应祁却说:“太无聊了,来个节目助助兴吧。”
  一旁另一人笑着附和:“你想听什么曲目?我?不是叫了人来吗?”
  他看向?桑南笙,“桑小姐都会唱什么?”
  桑南笙愣住,脸上的?表情不无尴尬,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我?不太会唱曲。”
  “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桑小姐的?架子?还?挺大的?。”侯应祁轻笑。
  虽是在笑,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随意扫来的?一眼?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桑南笙有点下不来台,嘴唇嗫嚅,但?后来还?是笑着站起来,吊了吊嗓子?就开始唱。
  原以为这就够难堪的?了,谁曾想菜上来后,他们?还?一边吃一边点评:
  “就这唱功,是怎么混成一线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家是演员,又不是专业唱戏的?。”
  “就是,且这年头只要有人捧,只会喊个123也能混成一线。”
  “有道理。”
  钟黎入行多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更多时候,她是被折腾的?那个,只如今换了主角。
  在长久的?静默中,她捏着手机,没吭声,也没抬眼?。
  那天他们?吃完饭又来搓麻将,一直玩到晚上。桑南笙穿着高跟鞋在旁边唱了整整5个小时,据说回去后嗓子?都哑了。
  可她并没有什么快乐的?感觉。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悬在天际,笼罩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像一团燃烧的?云朵。
  钟黎披着他的?外套走到会所外面,低头踩着脚下自己?的?影子?,一言不发。
  走了会儿?她又回头去看他。
  容凌很难得地穿了一件米色的?西装领大衣,搭配驼色的?皮手套,让他有一种上个世纪的?港片男主角的?质感。
  分?明刚刚做了那么下人脸面的?事情,他看上去云淡风轻,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
  他身上这种目空一切的?气质,既让钟黎着迷,又让她感到害怕。
  容凌和她的?不一样,表现在这样方方面面的?细节里。
  有人打电话给他,他将手机接通后搁到一边颈窝里,走到一旁的?路灯下点了一支烟。
  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一举一动潇洒自若。
  挂断时他回头,正好对上她怔怔望着他出神的?样子?。
  “我?脸上有花?”
  他是带着一点儿?笑意问出这句话的?。
  钟黎不确定自己?的?不愉快是否让他看出来,但?还?是马上收拢了不该有的?情绪,摇摇头。
  半个多月没见,她心?里是想念他的?,可他这个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名为“挂念”这种东西,连调侃她的?语调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钟黎的?情绪有点低落,但?也知道跟他置气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她闷了会儿?走过?去,扯住了他的?袖子?:“容凌,我?想吃云吞面和虾饺。”
  “刚刚饭桌上没吃饱?”
  “你说的?,演员要保持身材,不好意思多吃。”
  她撒了一个谎。
  其实是因?为那桌有不少他的?朋友,还?有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她感觉拘束,也怕别人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她,更怕因?为自己?不当的?餐桌礼仪惹人笑柄,就像上次遇到黄总时一样。
  所以,她只敢捡着自己?手边的?菜吃。
  可她运气很差,手边的?菜除了芦笋就是青菜之类的?。
  她是只食肉动物啊!
  那天的?事情在她和容凌在一起的?那几年光阴里其实算不上多么特?别的?记忆,但?也足够深刻。??
  也是那时候钟黎才清晰地感知到,什么叫阶级。
  那天桌上的?人有她熟悉的?,也有根本不熟的?,但?无一例外都是过?客,离开了容凌,那就是陌路人。
  所以后来她离开容凌拉黑徐靳、他打电话来笑着问她为什么拉黑他时,她讷讷说不出话来。
  这话他不该问,是明知故问,是越线。
  但?更像是一种试探。
  她后来笑了笑,当没事人一样跟他说,手滑,这就放出来。
  那个礼拜六钟黎才回到泾阳胡同的?住处,钥匙刚掏出来,还?没插进钥匙孔里,旁边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钟小姐。”
  钟黎回头,惊讶地看着桑南笙。
  “……你有什么事情吗?”
  早晨6点,天还?是灰蒙蒙的?,桑南笙只敷了点粉,口红都没涂一个,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像是天人交战,后来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走上前,说要为自己?之前的?不当行为跟她道歉。
  她不提钟黎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她尴尬,钟黎却觉得更加尴尬,对视的?那一刻,那天酒宴上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那帮公子?哥儿?眼?里,她俩都是一样的?。
  并无本质区别。
第16章 娇养
  翌日容凌有事, 一早就出?门了,离开时钟黎还迷迷糊糊的呢。
  “你今天?没戏?睡这么晚?”他一边打领带一边欠身撑在她脸侧,床太柔软, 往下陷落。
  钟黎只觉得半边身子也朝下陷了陷。
  她?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不肯睁眼,脚发泄似的踢蹬了一下。
  晨起时的她?睡眼朦胧,憨态可掬,不施粉黛的一张小脸在晨光里洁白无瑕, 唇不涂自艳, 美得惊心动魄。
  都?穿戴整齐了, 他还是有些难耐, 又扯了领带俯身狠狠吻住她?。
  钟黎被压得睡意全无, 连忙睁开眼睛,呜呜咽咽出?声,偏偏他不放过她?, 边吻边幽深地望着她?。
  钟黎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了, 翻身想要逃走, 又被捞着腰拽回来。
  “你欺负人?!”
  他拨开她?混乱潮湿的发丝, 捞起她?汗津津的小脸, 愈发细致而游刃有余地吻着她?的眉眼、唇,低沉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这怎么能?叫欺负?你不也喜欢得很?吗?”
  她?的脸快要烧起来, 心脏不住地颠簸跳动,整个人都?伏在了他怀里,似哭非哭, 欲哭无泪。
  她?发现了, 他这人不正经起来可是真的不怎么正经。
  正经和不正经的切换,毫无负担。
  因为太累了, 她?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爬起来。
  阿姨给她?做了三菜一汤,一道粉蒸芋头煲格外好吃,她?把一整砂锅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少吃点儿我的祖宗,你肚子都?鼓起来了。”阿姨怕她?撑坏,又给她?做了山楂糕消食。可山楂糕更?好吃,她?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不知道这“消食”有没有消上。
  那几天?钟黎没什么戏要拍,也没有通告,就在家里休息。
  倒不是没活儿,薛红怕她?累着,工作不会安排得很?满,但通告的单价在逐渐拉高?,总体收入是稳步上升的。
  当然她?也不缺这点儿钱。
  跟容凌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的拼搏精神严重萎缩,物欲消极,因为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
  她?一度觉得很?苦恼,只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学业上,因为这玩意儿没办法用?钱买,能?给她?努力的希望。
  那个礼拜六下午,容凌去京城俱乐部赴宴,一早就让人把她?接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到啊?”路上,钟黎忐忑地问?她?。
  他说他有点事情,要晚一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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