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什么,劝仙君留下来么。谁到底有这个胆量和本事呢?
陆七也不辩解,只是低头,“一切都是弟子的错。”
姚夫人冷哼一声,“回去吧。出来一趟没有什么收获,还不如回山。”
陆七立即应是,抬头准备去集合弟子的时候,瞧见陆风那满脸的不甘,脚下缓了缓,又立刻去了。
陆风自然是和姚夫人共乘一鸟,那鸟的速度惊人,从这儿到凤鸣山近千里的路,在鸟背上只需要几杯茶的功夫就到了。其余人就在后面拖一会。
曲冉冉这个时候不跟着陆风一块,和陆七一起。
收拾东西的时候,在梳妆的抽屉里,翻出了老神仙变的琉璃梅花簪,过了这么一段日子,簪子通身依然晶莹剔透,粉色的花瓣,略微发白的花蕊。还有翠色的桃树叶。一切都像活得一样。
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下,然后戴在头上。便出门和陆七汇合。
老神仙走了,而她这么一去,从此之后应该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吧。
曲冉冉站在他原来住过的房间,轻轻的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而后头也不回的直接往门口奔去。
师兄陆七正在那儿等她。
她没几下就到了门口,两眼明亮,脸上全是朝气蓬勃的笑。没有一丝一毫对曾经的不舍。
“师兄,我们走吧。”
左辅觉得,自从神君从凡间里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以往的神君是个豁达淡泊的上神。
怎么说呢,神君以前对时光流逝并不怎么在意,每日里在仙竹林里,仰头看头上飞过的仙鹤,都能自得其乐。
但是最近的神君总有些郁郁寡欢。当然从脸上看,神君还是那个神君,如假包换。就是似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有一日,神君和他说,“今日都不知道做什么。”
左辅丝毫不假思索,“今日仙鹤的幼崽又有几只能上天了,说不定往这边飞,神君到时候可以看看?”
这话引来了神君看蠢货一般的注视,“那几只仙鹤,本神已经看了几百年。代代相同,只只一样,本神都要看吐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左辅一惊,不知道神君已经厌烦到这个地步。
不对呀,要是以往的神君是不会说这话的。反而兴致勃勃的去寻找每只鹤羽毛颜色的深浅。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神君这次回来,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左辅迟疑了下,还是将自己心下的疑问说了。
属下做了几千年,很多事tຊ不需要掩掩藏藏。
天枢君很赞同的点头,“本神也这么认为,”
他说完,站在那儿,歪了歪头,脸上有些迷惑,“可是本神也没办法。”
从凡间回来一趟,沾染上了私情。就算他快刀斩乱麻,心境看着好像也不能完全回到过去了。连着早已经习惯了的寂寞,也觉得难以忍受了。
左辅听完大为吃惊,紧接着满脸痛悔,“早知道,我等应该替代神君去的。”
天枢君想起桃花幻境那一幢,立即说不用,“这事必须本神去,你们去了不抵用。”
左辅不太明白神君话里的意思,难道救人这个事儿难道还挑特定的人去?不是特定的人还救不成?
左辅还想说话,天枢君已经摆了摆手,往极渊的位置前去。
广袖垂在身侧,随着步履微微摇摆,很有仙风道姿。
他面对左辅的疑问,半点为其解惑的意思都没有,他化作清风,很很顺利的穿过了整个紫薇宫,落到极渊的上方。
极渊的上方修了一座桥,站在桥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极渊下的状况。
这是天帝连同四方战神,还有魔族那所有的能称得上名号的魔尊魔将一同劈砍出来的。到底里头有多深,他不知道。
地幔隔绝了最底下和上方,他在桥上背手往下看。火热的岩浆涌动。烈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伫立在半空的桥上,往下静静凝视了下,抬起手臂。调动浑身神力,准备再在桥下筑起一层结界。
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但这次神力汇聚间却不是那么的顺畅,像是被牵拉住了。他强行催动,那股牵拉感随之更强。
像是他身躯里的神力,不约而同的往一个地方去。他闭眼,内视体内,顺着丝丝缕缕的灵力,最终寻到了一个地方,有个小点儿在那。神力汇聚到那,都是为了为它提供给养。
第32章
他仔细观察那个小团,有些讶异。他可以内视体内。一般来说,躯体里若是有什么变化,都瞒不过他。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躯体里的,他半点都没感觉。
神力汇成千百条细线,向那一团光送去。
能潜伏在他身上蚕食神力的妖魔,且无声无息,没有让他立即察觉。放眼三界,恐怕也没有几个。
他饶有兴致的观察那个团子,有光亮,但暂时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运起神力试探的一触碰。
竟然没有惊吓,又或者逃走。完全不为所动,在那儿继续靠着,享受神力的滋养。
他意图剥离,如果是真的外面来的妖魔,再怎么隐藏的好,只要神力一动,轻易的就可以剥离开来。
一抹神力游走在那光团四周,神力的包裹并没有将它剥离,他仔细感受,愕然发现,这东西竟然是长在那儿。
如果妖魔有这样的本事,那么他真的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难道还真是自己长出来的?
天枢君百思不得其解。神仙做久了,性情也很随和。
偶然之间发现了它,即使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来的。但不妨碍他留它下来,再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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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宫的仙鹤,子子孙孙都是他看着出生孵化长大的。仙鹤长得其实大同小异,分不出一群仙鹤里头,每只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会饶有兴致的去观察每只仙鹤的羽毛毛色,还有鸣叫的声音。
所以他也没急着把这团不明来历的小东西给马上处置掉。
撤掉内视,熔浆的他滚滚热浪向上,扑在他的身上。将身后的长发撩起来。
他俯瞰下面的熔浆,熔浆推挤迸溅,但凡有任何人闯入,实力有稍许的不济,莫说熔岩之下,就算是熔岩之上,都会立即烧成灰烬。
他双手插袖,往下看了一会,仰手一层结界,覆盖在桥下。
他从极渊里出来,见到左辅在那儿等着,“有什么事吧?”
“启禀神君,徐子兰来了,说是要求见仙君。”
其实徐子兰的原话很不客气,满脸不服,像是十二宫里欠了她。口吻也不善,还是仙官们看不过去,直接怒斥,并且出手教训,才让她改口终于恭谨了点。
左辅有些好奇,昆仑境的守境者什么时候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说是卫流锦的事。”
神君哦了一声,“卫流锦应当没有出事吧?”
他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在卫流锦身上留了一点神力,若是她真的有性命之忧,那么他也能感知到。
如今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关于卫流锦有危险。
“没有,不过听徐子兰话里的意思,像是为之前卫流锦在凡间的另外一件事来的。”
当时徐子兰来的时候,左辅也在场,徐子兰满脸气氛,说是卫流锦手臂上偌大一个伤疤,明明离开昆仑之前没有的,想要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哦,那没什么可说的。”神君摆摆手,“让她回去吧。”
左辅立即应是。
徐子兰站在殿前,等候弟子的回话。
左辅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就看见她站在那儿。
其实神仙脾气太好了也不行,凡人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到了神仙身上,也差不了太多。神君性情温和,也不和凡人一般见识。到了现在竟然还让人寻上了门来讨要说法。
当初看在卫梓已经魂飞魄散,且其他同门一概不知情,孩子也尚在襁褓,必须有人照顾。才没有将此事闹开。没成想当年的善心,成了这么一帮不知廉耻的东西。
神君对身边一切都淡淡的,有上身的矜持和风度。左辅看着这些尚未得道的守境者,与看山下那些忙忙碌碌的凡人也没有太多不同。
“左辅。”两旁的弟子看见左辅徉徉行来,抬袖行礼。
左辅扬了扬手,示意这些弟子都起来。
“神君说了,此事和他无关。还请回吧。”
徐子兰不喜欢紫薇宫,师姐当初被紫薇宫天枢君问罪,惨死在雷渊。他们和天枢君有仇。而紫薇宫的人,个个眼高于顶,与她说话的时候,即使面目温和,可眼神话语里的鄙夷和自视甚高,即使她想要忽视也忽视不得。
若不是为了那个孩子,她绝对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和他无关?”徐子兰的声调不由得提高了许多,“这不对吧。锦儿这段时日,全都和他在一处,锦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和他无关?!”
话语既出,两旁的弟子身上气势一变,看向她的眼神如同锐剑,恨不得嗖嗖的将她刺个对穿。
天枢君是上神,也是紫薇宫的统帅,他是紫薇宫众多弟子的表率。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大神。容不得有任何人来玷污他的名号。
“还请慎言。”左辅原本浅笑的唇角放了下去,眼神锐利,直直的盯着她,“这儿是紫薇宫,并不是你可以随心撒野的地方。”
左辅的话语里的威压,压得徐子兰不得不低头。
即使在凡人的修仙者里称得上修为上佳,在面前这位左辅看来,不过就是个稍微有些本领,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而已。
徐子兰可以从左辅的双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鄙夷,一如当年天枢君亲自追捕到昆仑,左辅看他们的眼神一样。不管过了这十几年,那双看他们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
“她自己闯祸,你们为人长辈,却丝毫不知她人在哪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如果神君不及时赶到,你觉得卫流锦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天枢君又不是纯粹的做善事!
徐子兰抬头就想要反驳,如果不是为了锦儿灵府里的常曦神壁。他会出手?
她笑的嘲讽,刚要开口。左辅却像是看破了她那点心思,毫不留情的打断,“神君惯着你们太多年了。”
徐子兰一愣。
“如果你是想要说,神君是为了常曦神壁。那就不要忘了,常曦神壁原本就是天界的东西。何况,将常曦神壁送入卫流锦体内,给她续命的,正是你的大师姐卫梓。现如今卫流锦的处境,都是她一手造成。怪不得别人。”
活了千年以上的家伙,开口起来格外不客气,和天枢君是完全不同的做派。话语从他嘴里出来,都成了刀子,朝着要害捅。
“神君但凡当年秉公执法,天君亲自降罪,你说你们的下场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自然是永远消失在世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上天也是杀伐果决的。
老天要你死,绝对不会给留任何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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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真的要怪,就要去怪始作俑者,而不是仗着神君心善,在这儿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
左辅秀丽的脸庞上似笑非笑,“神君脾性tຊ好,不过若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那么卫流锦以及你们的最后结局如何,都不好说。”
徐子兰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的唇翕张了几次,却说不出任何话。
短处被人拿捏在手里,都不用正主做什么,下面的仙官拿着稍微捏一下,就足够叫人难受。
“回去吧,多问问卫流锦。”左辅插袖道,微微叹了口气,“她从小就不是个老实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神仙阴阳怪气起来,足够叫人颜面无存。
徐子兰忍了又忍,掉头要走。却被左辅叫住,“就这么走了?”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依然还在他的脸上,“这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这在两旁的弟子,白衣林立。
形势比人强,更何况,对着的还是仙。
徐子兰看了一眼,咬着牙回身过来,对上首的左辅一礼。
左辅欣然颔首,“还好,你也不是全然的不可救药。”
徐子兰保持着俯身的动作,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爆出。
左辅依然是一派的师长架势,“昆仑境的守境者,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以至于选上的修为不行,德行也有差。不知道下一代还需要多久才能上任。估摸下一代上任,可能昆仑境守境者的面貌就能焕然一新了吧。”
徐子兰忍气吞声,她没有应左辅的这些话,她放下行礼的手,回头见到左辅那略带笑意的脸,再看到两旁紫薇宫弟子,差不多和左辅一个嘴脸。
她掉头往外走,听到左辅在身后喊,“以后别自己来,把卫流锦也一块带上。毕竟有什么话,还是叫她自己到神君面前说比较好。”
徐子兰脚下顿了顿,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一头往前走。再也不搭理身后的左辅。
“慢走不送。”
左辅在身后摆摆手。
徐子兰返回昆仑境,昆仑和天界相通,传说天帝的悬圃就在昆仑。可这些不过是传说,他们在昆仑境这么些年,从未见过。
返回天台阁,等在门口的冯轩仪围了上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被天枢君以及他的手下给当着众多弟子的面羞辱了一番!”
冯轩仪闻言,扬了扬眉。
“你怎么说的?”
徐子兰一把推开他,自己步入阁楼里,倒了一杯茶。茶水放了有段时日,已经凉了。一杯茶水入喉,徐子兰皱了眉。把茶杯丢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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