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不到亦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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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你隐藏的面貌、
你真实的笑容
——那为你冰冷的镜子所知的,
孤独的、嘲弄的笑容。
——博尔赫斯
瑞贝卡从不知道阿尔伯特在想什么,她还是约翰娜的时候就不在乎,现在更不在乎。
她坐在驾驶座上吹着风,好半天才觉得冷,瑞贝卡打量了一遍路西法的车,无奈的蹙起眉。
科尔维特c1,天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老古董!
瑞贝卡又点燃一支烟,仰起头,一个人时她愈发感到了孤独与绝望,她的抑郁症和燥郁就从没好过,跨越了时空后,除了一堆情债和脑子里的痛苦记忆以外她什么也没留下,哦,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还活着,一个早早的就死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扭曲成了嘶吼咆哮着把她拖进地狱的魔鬼,让她有点恐惧,瑞贝卡一向讨厌这样开放的空间,她仍旧像个孩子般胆小,晚上睡觉就是出一身汗她也要裹紧被子,十一二岁时她胆子其实更小,又害怕又本能的想要躲进衣柜,能够真正为她提供安全感的东西常常少得可怜,哥谭的黑夜到现在还时不时成为她噩梦的背景,即使她在那生活不过半年。
她又想到韦德,她从没想明白过他为什么突然离开。
“我是被爱包围着长到八岁的。”她任由走到车旁的托尼拿去她指尖的烟,两条手臂垂在车外,侧过身没由来的突然向他说,她记事早的离谱,甚至还能想起韦德笨手笨脚的给她换尿布的场景,而那时她甚至都没到可以翻身的大小,“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哪怕要我去死。”瑞贝卡落寂的垂下眼睛,“可他就那样消失了,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哪怕世界毁灭,只要他在我身旁,又有什么可绝望的呢?”
托尼摸了摸她的脸,他能说什么呢?说些安慰她的话吗?告诉瑞贝卡她还有他,还有别人?他肯定她不会听进去的,他从她脸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与点点哀愁看出来她心里只有她爸爸,于是他在心里叹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低声说,“这里太冷了,你穿的又少,不回酒吧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待一会好不好?娜塔莎他们还没玩够,我先和你回曼哈顿也好。”
“我好像记得你在马布里有别墅?”
瑞贝卡收回手,正要打开车门,却被她拦住了,托尼捧着她的脸,顺从心意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把她抱出车外,“是的,我们现在过去喝一杯也不错。”
“好主意。”瑞贝卡把钥匙随手扔到驾驶座上,挽着他的胳膊往街上走,托尼和她离得很近,肩并肩的靠在一起,她这时脸上有了点笑意,随口问他,“你吃没吃过夹心白蛋糕?”
“淋威士忌的那种?我还是更爱吃甜甜圈。”托尼耸了耸肩,“你爱吃吗?”
“我爱吃一切甜食。”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又有几分无奈的对他说,“早几年莉莉丝管我体重管的很严格,那时我最希望见到麦考夫,他也得控制体重,只有这时候我们才能吃点甜食,于是我们先是两个月一见,后来又一个月,再后来两周一次……”
“后来呢?”
“后来我俩就都胖了。”她叹着气看了他一眼,又说:“我吃了一个月的水煮蔬菜,盐也少,把肠胃吃坏了,有段时间又偷偷酗了酒,然后胃疼了很久,到现在也时不时的疼,打针吃药又住院,又找了中国的医生开药,好不容易才养好一点,那之后就再也不敢多吃了。”
她这孩子气的一面让她好笑极了,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孩子,托尼在心里想,被她挽着手臂,无声的微笑,上一秒她让人绝望透顶,把人活活拖进地狱,下一秒她眨着那双美丽的婴儿一般的浅蓝色眼睛,又让人好像看见了耶稣降临……
她娇纵傲慢,骨子里带着一种不服输的自信,说是自傲到了一定程度也不为过,瑞贝卡是共情能力很强的那种人,可那同情也丝毫不影响她内心深处的冷漠,越接近便越会发觉她是超脱于众人之外高高在上的那种人,像是上帝之于他的信徒一样,态度感情都是自上而下产生的。
你要说她善良?托尼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这话,他还记得那时他们在山洞里,她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他们,她和他谈战争,那时她眼里的同情真真切切。可你说她冷血吗?当然,她曾笑盈盈的看着别人在她面前被折磨的半死,还是女侯爵时她就故意不时放松家里和银行的安保好让那些不怕死的倒霉蛋闯进去,就因为守着那么多的财宝并且只进不出实在没趣,那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最后都会流回到她手上,有的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有的人就绝望的死在了她的地下室,而后来真正发觉那种可怕的恶劣还是夏洛克。
偏偏她又美的极为精致,是一见到会让人呼吸一滞的精致,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就被点燃,砰砰砰的炸开了粉色的烟花,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美,她快快乐乐的笑起来时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烂漫,可她不常真正快乐的笑,她笑,经常笑,那笑在眼底只有一片空荡,空洞的、悲哀的,美的精美绝伦,那种油画上的古典美人走出来了一样的静谧气质,他总是难以把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上帝到底有多偏爱她,托尼总是忍不住想。
她残忍、漫不经心、毁灭一切,可你有什么办法不去爱她?有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忍心去指责她?
反正他没有。
托尼让贾维斯定了夹心白蛋糕和甜甜圈,又给她叫了一份冰激凌。
等回到马布里时早已有人送了过来,他领着她去阳台上坐,给她盖上一条厚厚的毯子,看着外面司空见惯的夜景,又回过头来看瑞贝卡,她始终望向远处发呆,手撑着下巴,托尼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小巧高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哪里都是刚刚好的样子,看了很久,瑞贝卡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脸来看他,托尼冲她微微一笑。
她于是也抿唇一笑,尝了尝他爱吃的甜甜圈,说,“很好吃。”
“我要回家了。”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对他说。
“回哪里?”托尼下意识的问,话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瑞贝卡也笑了,像是笑他的话呆,又像是觉得有趣,“我还能回哪里?……伦敦才是我的家哩。”
“只要你想……”
“我不想。”瑞贝卡打断他的话,平静地看着他,于是刚才的种种愉快与暧昧的柔情又以突然消失一般,只剩下她从未隐藏过的冷漠,“我曾经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在一生中都会遇到不少人,凡是能留下一笔——无论是简单与否、深浅与否,都有其独特之处,托尼,你在我这里如此,也仅此而已,别试图改变什么,那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我喜欢独一无二的,也只会喜欢独一无二的人和东西。
托尼默然,却见她又微笑着,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我很抱歉这样伤害你,但你必须得清楚,我是一个永运也不会有爱的人。”
“和我做朋友是最合适的关系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但她仍常常无意识的伤害别人。
托尼忽的想起幼时他打开父亲书桌最下面的抽届中的日记,里面掉出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女人那时他不认得,此后再也没想起过。
但他现在看着她满不在乎的小脸,于是两个跨越了几十年的同一张脸重合了,就像那时他不理解那女人是谁一样,他也不明白霍华德在背面写的那句话“对她,得不到亦是幸运”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霍华德写下这话时儿子刚刚出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充斥在他心里,此前他看着妻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里不能说不感到幸福,但他仍旧怅然若失,直到他第一次抱起他的儿子,血缘让他忘记了瑞贝卡,直到这时霍华德才真的意识到,假如他真的如自己所愿得到她。
——那他永远不会幸福。
现在托尼看着她,突然理解了霍华德,理解了他当时到底怀着怎样惊人的灼见领悟到她所带来的不幸的。
他的父亲、他,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意识到了这种毁灭性,爱上她就意味着他要牺牲自己的良知、理智,与道德感。
霍华德放弃了
而他决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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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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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卡回到伦敦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回来的消息没告诉任何人,但已经被所有人知道了,于是昨天晚上照例办起宴会。
她依旧是美的,描着细细的眉,红的刚刚好的唇,懒洋洋的靠在钢琴旁,她的狗卧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睡的正香,她则同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尔伯特在角落,以前的宴会也是这样,他永远站在能看清全场的位置,此刻他注视着她,只觉得她和莉莉丝二世举手投足间全都惊人的一致。
他忍不住发起抖。
瑞贝卡不过待了一个半小时,她打了个哈欠,最后看了阿尔伯特一眼,似笑非笑的领着道格先生上楼去了,和它玩了好一会她才推开卧室门。
路西法不知道在她的卧室坐了多久,瑞贝卡走到他面前,低下头蹙眉看着他,路西法也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真讨厌你。”瑞贝卡似是认了输,抓着他的头发俯身亲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
回答她的是衣服的撕裂声
“我实在不明白。”她的头贴在他心脏的位置,瑞贝卡床头的灯晚上永远开着,从路西法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瘦弱的肩背,柔软的发顶,他喜欢她这样乖巧,低下头忍不住想要亲亲她,却被瑞贝卡避开了,“我不明白……”
路西法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的手掌从她的腰间移到后背,如同一个耐心的长者,温和的说,“我需要个孩子,瑞贝卡,那个孩子恰如当年的耶稣,我和你说过我要打破规则,我得从源头开始,改变这个规则……”
“为什么是我?”瑞贝卡的声音略显冷淡,又带着点哭腔,平添了几分可怜,她一直很讨厌身体被别人摆布的感觉,刚刚被他弄的抽抽噎噎直哭好久,现在还没缓过来。
路西法无声的在心里大笑,他并不打算瞒着她什么东西,但也没打算主动告诉她,“因为你是上帝的小羊羔,我亲爱的,但你也是我的一部分,一小部分,只有你能生出上帝之子,小莉莉丝是我做的第一个尝试,但显然她是失败的产物,是违反了规则诞生的产物,她是个‘畸形儿’,所以她只有三十年生命,当然,你的存在也是变数,所以你处于无尽的轮回之中,借此逃脱规则的抹杀。”
“现在就差一点点了,所以我需要你,亲爱的……”
“维多利亚生了一个死婴。”瑞贝卡冷冷的说,一瞬间打断了他接下来所有的话,“你后悔吗?”
他的身体一僵,心跳也加快了,这一切都逃不过瑞贝卡的感官,她终于抓到了他的弱点,最致命的那一部分,路西法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光低下头看她,她那一双蓝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抓到了猎物的狮子一般,她的嘴唇一开一合,路西法听见她说,“规则?你知道规则最致命的是什么吗?”
“就是你拿走了我的爱,就得用自己的来还。”她不容他有半点反驳的机会,继续说,“你多喜欢维多利亚,她是你的小羊羔、小鸟儿,你嫉妒她的天真,怨恨她的完美,你毁了她,可你爱她。”
“你不肯承认,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毫无意义,反正你喜欢的维多利亚再也回不来了,人在进化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东西,也抛弃了很多东西,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抛弃了我的天真,我的道德感……但是你完蛋了,路西法,你再也不会遇到维多利亚那样的可怜虫了。”瑞贝卡翻过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件备用睡袍,坐起来对他说,“你不知道韦德对我来说多重要,路西法。”
他当然知道,事实上他就是看准这一点才试图以“交易”来控制她的,但他逼她逼的太紧了,她的弱点以一种惊人的决绝被她亲手斩断了,而他的则被她发现了,瑞贝卡系好带子,回过身俯视着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满满的怨恨,“路西法,你也不会好过的。”
他恰恰忘了适得其反的道理。
……
“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麦考夫有点诧异,在听到对面老人肯定的声音后,揉了揉眉心,“我会过去的,但是……”
“没关系,先生。”阿尔伯特说,“原谅我的失礼,但我想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打从第二天一早就开始莫名的发火,谁也不知道原因,她看什么都不顺眼,起初还只是砸了一套茶具,后来当她听到莉莉丝二世那时候留下来的女佣窃窃私语着说起她们的相似时,瑞贝卡就开始大发脾气了,她直接把热汤泼到人家脸上,和当初的女侯爵一模一样,发起火来谁也控制不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等到她终于精疲力尽了,把自己锁到房间里了他们才敢扫干净地上的碎片。
而她这一锁就是三天,阿尔伯特急的没有办法,他去敲她的门,低声下气的请她下去吃饭,瑞贝卡却说她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再说时她就不回答了。
她在漫无目的发疯,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不断被摇晃的可乐瓶一样,积压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点,心里的情绪一下子都炸开了,她只是个普通人,远比自己想的还脆弱,根本承受不住这一系列的打击。
房门的隔音效果那样好阿尔伯特都能听见里面不知道是瓷器还是酒瓶碎掉的声音,这三天她不吃不喝,他知道那房间有可以通往地下室的门,可那里面最多只有酒,直到第三天晚上,他才终于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打给麦考夫·福尔摩斯,他在赌她对福尔摩斯还算尊敬,至少会给他一个面子。
而他也确实赌对了。
当麦考夫打开房门时最先闻到的就是酒味,各种酒的味道,然后他又看到地毯上褐色的血痕,以及那些带血的瓷瓶碎片,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把红酒撒到墙上的,房间里活像个凶杀现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难清理,最后他又看她,瑞贝卡坐在床上,门外的光打在脸上,显得很苍白,她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又把目光放到门口的阿尔伯特身上。
麦考夫也意识到她那眼神过于狠历了,于是他向她解释说,“我本来想顺路过来看看你,瑞贝卡。”
瑞贝卡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被酒精泡的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一点,阿尔伯特很聪明的选择了麦考夫,他于她亦师亦友,至少她的确不会把他赶走。
麦考夫亲自把人给抱到了医院,一路上她不发一言,于是他又把要检查的项目加了个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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