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向丽嫔,丽嫔心不甘情不愿,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那个宫女要给刘常在?”贵妃突然开口问道,她语气里带着怀疑,手指抚了抚鬓发,袖子里的一方洋红撒花帕子微微摇晃。
乔溪云道:“回贵妃娘娘,奴婢绛雪轩地方小,用不着太多人伺候,先前已经给了一个宫女给刘常在,昨儿个想了想,送礼都得成双,所以就又添了一个。”
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倒是叫人想挑刺都找不到地方。
皇后道:“这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要说跟奴婢没关系,也有些亏心,但奴婢也着实不知道为什么绿腊去的时候好好的,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没了。\"乔溪云虽没看向刘常在,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十分明显,问题出在刘常在身上。
皇后看向刘常在,“那你怎么说?”
“娘娘,”刘常在起身,一副老实淳朴的模样,她低着头,似乎是想把头都含到胸腔里去,“那绿腊昨儿个来,我还赏了一对金耳坠,我、我也不晓得人怎么会掉井里去。”
“这么说,这是个意外不成?”皇后眉头舒展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悲天悯人的神色,“我早先就叫你们多叮嘱手下宫女太监,别到处乱跑,如今怎么样,果真有个落了井,出了人命是小事,就怕闹得人心惶惶,大家疑神疑鬼的。”
“娘娘圣明,想来肯定是您说的这么一回事。\"丽嫔也想这事赶紧解决,”那个宫女估计是到了钟粹宫,人生地不熟,夜里起夜脚滑了就跌下去,真是可怜见的,本来都要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摊上这种事。”
丽嫔不无恶意地看了乔溪云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被某人带了晦气。宫里头本来一直十分太平的。”
“丽嫔禁言,这种事岂是能拿来胡说的。”顺妃出声训斥,“既然是意外,叫人收拾了那宫女尸身,叫人送出宫门,让她家里人领了去便是了,别在这里含沙射影的。”
顺妃很少摆高位妃嫔的架子,更很少开口训斥人。
这么冷不丁的突然训斥丽嫔,别说丽嫔吓了一跳,就是皇后等人也都面露诧异神色。
皇后颔首道:“顺妃说的对,这等有伤和气的话少说的好。丽嫔,你进宫也有三四年了,不该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昨儿个你那份礼,得亏是皇上看在你先祖面上,没怪罪,不然如今你不知在哪里呢。”
丽嫔不意昨日的事再次被重提,一是尴尬,二是羞恼,咬着唇,脸先是一白,随后涨得通红,委屈道了声是。
绿腊的死就这么揭过了。
回去路上,乔溪云留意到如意有些心生恍然,伸出手道:“还是我来打伞吧。”
如意回过神,这才发现小主半边身子都被日头晒着,她脸上涨得通红,连忙把伞拿正,愧疚地要跪下。
乔溪云拉住她,”不必,我不是怪你。“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绿腊的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乔溪云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她是真没想到刘常在下手这么狠辣,本来她把绿腊送回去,打的主意不过是离间刘常在跟丽嫔罢了,并且刘常在跟丽嫔都在钟粹宫,丽嫔日日看着绿腊在刘常在跟前伺候,就不能不怀疑到刘常在身上。
倘若能引得两人窝里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想,刘常在下手这么果断,这么狠毒。
不过一晚上,一条人命就没了。
”小主……“如意眼里露出感激地看着乔溪云,”奴才也恨绿腊有二心,可奴才没想过要她死。“
谁说不是。
说到底,这是一条人命。
乔溪云上辈子混的是刀光血影,杀人不见血的娱乐圈,可便是那个圈子里,也没这样的不把人命当回事。
“走吧,别想了。”乔溪云说道。
才回到绛雪轩,乔溪云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白梅就过来了,面带急色,“小主,顺妃娘娘出事了。”
“怎么回事?”乔溪云瞳孔收缩,手上险些打翻了茶盏。
白梅道:“奴才刚刚听说,顺妃娘娘今日去大佛堂上香,可不知怎么回事,走到西三所,突然有只大花猫从墙上扑下来,正好扑在了顺妃娘娘身上,抬辇子的太监吓着了,把辇子摔了,这会子太医都赶过去了,小主您赶紧去看看吧。”
这是自然。
顺妃今日才帮过她说话,训斥了丽嫔,结果回头就出事,事情有没有这么巧!
第18章 升职的第十八天
“顺妃娘娘……”乔溪云到的时候,顺妃的景阳宫已经挤满了人。
皇后正坐在顺妃床边,满脸慈爱。
顺妃一脸无奈地叫了起,“你怎么也来了?”
”我听说您被猫惊吓了,所以连忙过来,您没大碍吧?”乔溪云关心地问道。
顺妃摇摇头,脸上虽还有些惊魂未定,但从气色上看似乎并不严重,“我没什么事,不过是摔了一下。”
“这回可真是菩萨保佑,那么凶的一只猫扑下来,顺妃姐姐居然毫发无损。”温妃意味不明地说道。
“虽是菩萨保佑,可顺妃到底受了惊吓,”皇后道:“那只猫不是已经抓到了,可查清楚是谁的猫?”
顺妃看向彩云,彩云忙抚膝回话:“适才已经叫人把那猫抓住,就关在梢间那边,那只猫是徐太妃的猫,平日里十分温顺的,今儿个也不知怎么的,刚才抓过来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叫。”
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猫叫声几时停了。
皇后也察觉有些不妥,嘱咐春和:“你带几个人去把那只猫拿过来。”
春和答应着去了,顺妃屋子里坐满了后宫妃嫔,丽嫔也赫然就在其中,她脸上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色,显然对顺妃倒霉乐见其成。
乔溪云将丽嫔的脸色看在眼里,眼眸微垂。
“娘娘……”春和很快去而复返,神色古怪。
皇后看向她,见她两手空空,疑惑皱眉问道:“猫呢?”
春和迟疑地说道:“那只猫,不知怎么死了。”
春和的话音落地,别说皇后愣住,就是其他人也都面露错愕神色。顺妃惊怒道:“谁叫把猫打死的!”
春和看向彩云,彩云忙双膝跪下,“娘娘,奴才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刚才那只猫乱叫乱跑,奴才叫人把它关起来,谁也不敢擅作主张!”
“这么说,那只猫还是自己死了的不成?”皇后面带怒色,很显然,前面出了绿腊的事,现在又出了猫的事,便是皇后想息事宁人,也压不下心里这口火气。
皇后拍了下床边,手掌上戴着的佛珠碰撞在床沿,发出一声脆响,“来人,去叫猫狗房的崔管事过来。”
宫内主子爱养些猫猫狗狗,猫狗房便是专门为了照顾那些猫狗开设出来的,崔管事是里面出了名的会调教猫狗。
听说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崔管事顶着个大日头就过来了,一身的汗。
春和等人把那只死猫提溜了过来。
皇后对崔管事微微颔首,“你素来是看猫狗的好手,你瞧瞧这只猫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又是扑人,又是莫名其妙死了?”
崔管事答应一声,挽起袖子,从笼子里把那只猫的尸体提留了出来。
有胆小的后宫妃嫔早已忍不住别过头去,但更多的胆子大,不怕的,眼睛盯着瞧,乔溪云瞥见那只猫的爪子上有血迹。
她不做声。
崔管事仔细查过,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这只猫像是许久没吃过东西了,奴才估摸着,大概是饿疯了,所以这才会扑人,倒不是想害人,只是想讨食。”
”这么说,它扑我,不过是偶然?“顺妃坐起身来,忍不住咳嗽一声。
崔管事低眉顺眼,\"奴才不知,奴才只会料理猫狗,旁的事情奴才不晓得。“
“那这只猫又怎么死了?”顺妃急促地问道:”莫非又是偶然?“
崔管事露出一个讪笑,意思很是明显,这就是个偶然。
皇后眉头皱了皱,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日暖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奴才去问过徐太妃,徐太妃说这只猫走丢了小半个月了,一直没找到,今儿个不知怎么会跑出来冲撞顺妃娘娘,要打要罚任凭娘娘做主。”
“既是这么着,那就是意外。”贵妃懒洋洋地拿白玉青罗扇子扇了扇风,“要我说,这宫里哪里那么多阴谋诡计,顺妃妹妹是太小题大做了些,本来就是一件小事,非要把事情闹大是怎么着。”
顺妃咬着嘴唇,气得胸膛起伏,却不知怎么辩驳。
乔溪云柔声道:“既是意外,那就再好不过,也得亏顺妃娘娘没出事,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朝顺妃看了一眼,顺妃嘴唇蠕动,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吸口气,道:“乔答应说的在理,倒是我糊涂了,今日大概是菩萨保佑,我才能平安无恙,皇后娘娘,我想叫人每个月多点二十斤香油,不知可不可?”
“这有什么不可的?”皇后微笑颔首,“着实是菩萨保佑,你那些太监也该好好罚罚,没个规矩。”
顺妃眼神里掠过些许慌乱,她忙不迭地朝乔溪云投去求助的眼神。
乔溪云犹豫片刻,“皇后娘娘,不知奴婢可否多嘴说一句?”
“你说便是。”皇后脸上笑容似乎有些淡了。
乔溪云道:“那些太监该罚,但他们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为此就重罚他们,这一时半会儿又上哪里找人来顶替他们的差事,倒不如记住他们这次的错,再有下回再重罚,一来是警醒他们好好当差,二来也是让顺妃娘娘好好休息,不必操心再挑选人的事。”
皇后沉吟片刻,素日平和的眉眼此时竟叫人有些看不懂。
“你既想的这么周到,就按着你的意思办,顺妃,这回也是看你的面子,不然这些个人,依着我的意思,是一个都不留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顺妃还要起身行礼,皇后按着她的肩膀,“你躺着吧,才惊了神,这几日不必来请安,好生养着,你年纪也不小,可不比当年了。”
顺妃瞳孔收缩,沉默片刻,道了声是。
绛雪轩,黄昏时分。
乔溪云才练完字,在铜盆里洗手,眼看着手腕上的墨痕在清水里荡漾开,眼神渐渐发沉。
“小主。”李福全从外面打起帘子进来,肩膀上还带了几片海棠花的花瓣。
“可算回来了。”乔溪云松了口气,“你没叫人发现你吧?”
“没有。”李福全忙道:“奴才趁着没人的时候去瞧的,那只猫的爪子上果然有血迹,还有些血肉。”
如意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溪云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李福全又道:“奴才还斗胆,借了您的名头去了一趟景阳宫。”
“怎么样?”乔溪云眼睛眯起,问道。
李福全嘿嘿笑道:“您猜一猜。”
“好你个李福全,还卖关子,快说吧。”如意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催促道。
乔溪云也道:“快说。”
李福全道:“顺妃身旁伺候那几个,身上都没伤痕,也没听说有人去要什么金疮药。”
如意愣了愣,“这就怪了,那只猫爪子上的血又是谁的?"
“谁的?”乔溪云拿起巾帕擦干手,“自然是想灭口的人的,好好一只猫突然失踪小半个月,又突然扑出来伤人,得亏是顺妃运气好,没出事,不然若是脸上刮花了,这会子还怎么得了。”
乔溪云眼神微沉,看向李福全,“你回头找机会瞧瞧各宫太监,找找谁的身上有伤痕,这人大概不会隐瞒的太深。”
“。”李福全爽快答应下来,丝毫不带打磕巴的。
“如意,你也留意下各宫宫女,”乔溪云沉吟道:“虽然我想是宫女下手的可能性不大,那只猫疯的厉害,一般宫女大概也制不住,但难保有万一。”
第19章 升职的第十九天
“皇上口谕,今晚绛雪轩乔答应伴驾。”邓公公宣完话,对乔溪云拱拱手,“恭喜小主,小主快些准备吧,皇上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辛苦公公了。”乔溪云示意李福全打赏了邓公公,进屋里去换了身藕荷色缎绣氅衣,腰上佩戴上一个荷叶香囊,手里捏着把黑漆描金柄绣绘戏曲人物扇,就这么上了辇子,去养心殿。
日暮低垂,从甬道一路过去,凉风吹拂,乔溪云心里的燥热也被这阵阵清风吹散了。
等到了养心殿,她一进来,脸上就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屈膝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帝理完朝政,本来有些心烦意乱,见了她满面春风地过来,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等一走进,就闻到若有似无的荷叶清香,他笑道:“哪里来的香,倒是清新?”
乔溪云献宝似的取下腰上的香囊递给皇帝,“是这个吧。”
李双喜要接过手查看,皇帝摆摆手,自己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片嫩绿的荷叶,似乎是新摘下来没多久的,淡淡的荷香叫人精神一振,这香味若有似无,闻着好似置身在接天莲叶无穷碧当中。
宫里女子多有喜欢佩戴香囊的,以各种珍稀香料做成香囊的多不胜数,诸如降速二香,沉水香,如贵妃,用的就是瑞麟香。
可用这处处可见的荷叶为香的,却是只有乔答应一人。
“怎么用这个做香囊?”皇帝把玩着香囊,香囊做工也朴素,不过是碧水青绸上绣一枝荷花。
乔溪云有些不好意思,蹂躏着手里的帕子,“奴婢说了,皇上可别笑话奴婢。”
”你直说便是。”皇帝起了好奇心,坐起身来,俊美的容貌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生辉,双眼里带着些许趣味。
乔溪云别过头,白皙的脖颈如天鹅般,“奴婢是没什么钱,这才想出来这等主意,奴婢份例里也没有香料,要想要好香,那得就拿钱,奴婢可买不起。”
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定然羞耻于说出来的,可偏偏她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能自得其乐地笑着解释道:“奴婢觉得这荷叶香囊也好,惠而不费,而且还依循时令,想来应该能辟邪。”
皇帝听闻此话,先是一怔,随后不禁放声大笑。
他笑得倒在了乔溪云怀里,丝毫没有皇帝仪态的枕着她的双腿,“那这把扇子又是怎么来的?”
“这扇子――”乔溪云歪头道:“是顺妃娘娘送的,好漂亮一把扇子,奴婢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平日里都不怎么舍得用。”
皇帝仔细看了看那把扇子,却也没接过把玩,只是问道:“朕听说顺妃今日受了惊吓?他怎么样?“
“顺妃娘娘福大命大,托您庇佑,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怕是得养些时日。”乔溪云说起这事,脸上露出几分为顺妃打抱不平的神态,“说起来真是无妄之灾,那只猫怎么哪里不去,就去大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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