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时代——艾玛【完结】

　　两人相望着，短短的片刻，纷纷挪开视线去。回头李菊跟人打听，才晓得邝小龙今非昔比了，还是某公司的副经理。日进斗金的买卖。瞬间又想起邝小龙种种的好。小龙有了金钱事业的加持，在她眼里立刻帅气百倍起来。借着走错包房的借口，又跟老大派头坐在包房正中央的小龙撞个对眼。当天晚上，两人就在隔壁酒店搞上。

　　就在护士李菊认为两人重修旧好时，发现他跟隔壁安宁市的酒吧女暧昧联络，着实气不过，又要跟他分手。小龙说，行，只要你想好就行。李菊到底是有些自负，护士职业在台州很是吃香，追她的男人绝对不少。她笃定着小龙是说气话，冷静后会回头来找她道歉。却没想到，这一次分手，真是彻彻底底没得商量，她连邝小龙的毛都抓不到一根了。

　　小龙之后彻底将自己放飞，真是什么女人都找过，往往是他勾勾手指，或者带她们去见见大场面，再被兄弟们哄抬，加上他本来就大方，追求起来名包名表乃属基操，她们便能如愿地跟他走。这种奢靡放浪的生活过了一阵子，小龙开始没滋没味了。好些时候，他真想问问这些躺在怀里打情骂俏的女人，你是真爱我吗？你爱我哪里，哪一点？

　　毕竟还年轻，少时又常跟堂姐美琪待一处，打心底，他认为女人就该跟他姐对对标。对待女人、恋爱，仍旧存着追求真爱的幻想。一个真爱他的女人。骨子里本就不是坏男人，也就享受不到做一个真正坏男人的好处。

　　再后来，他就绝了流连花丛的心思。不是想绝，而是看什么女人都要疑心一番。这天无所事事地跑去城西，在清水别墅门口踢着石头挥霍时光。陈红英从楼上伸出脑袋来，喂，干什么呢，上来坐坐？坐就坐。邝小龙撇着嘴上楼去，一副不高兴的欠揍样。陈设计跟他讲点什么，都会迎来一阵没头没脑的回怼。陈设计往后靠坐到床上，一条白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牵引着小龙的视线。她琢磨道，别说，你现在这样，更顺眼点。小龙双手插兜着，冷静不屑地望向窗外，呵，我以前就不顺眼了？不顺眼你照旧跟我上床，到底谁贱？

　　陈红英面色大惊，嗬嗬惊叹发笑，唉，我贱，是我贱好吧。咱们实事求是哈，你之前全是一副舔狗样，在女人心里，舔狗最不值钱。现在嘛，发发脾气，倒是很有些男人味了。邝小龙太阳穴猛得狂跳，直接扑上去，心里认定了陈红英不可能爱自己，自然他就无需多疑了，正是这份空无一物的轻松，反倒能在陈红英身上彻底发泄出来。

　　――――

　　高额的提成很快打到小龙的账上来，小龙漠然地扫一眼手机银行发来的短信，直接开车到云端新部。在楼底下狂按喇叭。这种粗鲁的召唤方式，某人一听就懂。陈红英如今是云端首席设计师，掌管整个设计部，打扮上就稍微地重视了一点，不多，起码看着不像花里胡哨的异类，毕竟有领导时不时地来视察，不能搞得太出格。

　　小龙在车里说，你请几天假，我带你出去玩。

　　陈红英狐疑，又发钱了？

　　小龙撑着脸颊不讲话，又问，你到底请不请。

　　陈设计也是服了他了，请啊，干嘛不请，这阵子忙死我，差点要熬成人干。

　　两人飞快地往省城去，又从省城机场直飞泰国。反正签证可以落地签，不是大问题。陈设计仿佛也来了兴致，在人来人往充满异域风情的它国，愉快地在一家小店里买了身挂脖吊带裙，又把头发乱糟糟地抓开，摇身一变，便充满了女人味儿了。小龙当众再去搂她的腰，也不再心有膈障碍。可没过多久，也就是落地泰国的当晚，在一场 xx 表演的现场，小龙如厕归来，便发现陈红英跟一位娇小的美女聊得正欢，时不时地，对小美女还会有些亲密的小动作。

　　小龙呆看着，热血猛地一冲，拽起陈红英就走。在房间里，两人大吵起来。小龙颤巍巍地指向陈，你、你，你不会是同性恋吧！陈红英老神在在，仍旧是好生地坐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一条白腿甩来甩去，纠正小龙的话语道，不对，准确来说，我算双性恋吧。笑眯眯地拎住小龙的衣领，再一翻身，骑坐到小龙胯间，我这品种，在大陆是绝无仅有的极品，给你睡睡极品的滋味，不好么？

　　邝小龙又气又怒，面色爆红。可陈红英反倒趣味横生，颇有水平，跟女妖似的咬着他的耳根子讲话。各种污言秽语，堪称一绝。小龙毕竟是男人，男人的身体在某种程度比女人更加不好自控。等他汗水连连地稍微清醒过来，已经反扭着女人的胳膊，站在床边大肆撞击。

　　做完一场，小龙瘫软着朝前扑去，扑进女人微微起伏却有温度的胸口，然后开始空虚地发痴。

　　陈红英揉一把他的脑袋，爱怜地亲他的头顶，好啦，逗你的。放心吧，既然咱俩处一块儿，我不会乱找。小龙心中刚刚升腾起一丝诡谲的喜悦，就等女人翻新花样地夸他一顿。陈红英却道，乱找容易得病，我还是挺惜命的。

　　在邝小龙于台州、省城两地来回折腾时，正是商学院结业之时。原本晚上就能回去台州，可梅耀新满肚子气焰，你能陪那个姓童的吃吃喝喝，就不能陪我散散心？我还不如一个外人？美琪原本懒得搭理他，那童总仿佛跟梅耀新生了两分灵犀，说结业晚上，班里会例寻搞一次聚会，耀新若是有兴致，不如一起。聚会场合就在江边一处两层高的清吧。楼层虽矮，就着地势的优势，能将淙淙水流倒映繁华夜景的场面看个满眼。

　　既然是聚会，就少不得跟各路“同学”交际一番，等回到招待所，已然是凌晨。梅耀新再熬不过，进房闷头大睡，睡觉之前还不忘真给远在天边的宋云蔚参上一本。同时，不忘给黄珊支招：黄女仙，今天黄道吉日，你可要抓紧机遇！

　　其实他对童总观感不赖，可恨就可恨在，邝美琪实在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并且把亲疏不分明摆着写在脸上。合眼的刹那，梅耀新嘴角挂着满意安慰的笑容。

　　美琪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宋云蔚的。这倒罕见。他俩恋爱没多久，跟熟识了十来年的老夫老妻似的，各自自觉，像查手机、监督行程诸如此类，绝无现世。更不会像寻常热恋的情侣，相隔两地的话，要褒长长的粘腻的电话粥宽慰相思之情。宋云蔚的体贴完美体现在生活各个细节，其中就包括，就两地时差，他不会专挑美琪入睡之时打来。

　　一面擦拭着湿发，一面狐疑地打开电脑，跟那边接入视频。等候片刻，屏幕上出现同样湿漉漉的身影。半截形容漂亮有力的身子映入眼帘。动作间，套上洁白宽松的浴袍。宋云蔚弯腰坐过来时，胸口明晃晃的肌理流连着滚落的水珠。他把腰带系了系，往后乱抓一把湿润的缤纷乱发，露出宽而大气的额头，更具美男子的矜持淡薄之相。

　　美琪偷偷地噎下一口唾沫，道，起得这样早。宋云蔚摆了摆电脑摄像头的位置，不置一词地挑眉，嗯，刚下去晨跑。你呢，玩得还开心？美琪嘟囔，什么开心啊，累死人了。交际比做事还累人，你不觉得么。云蔚端着一两分淡然的笑意，不接话，反倒是意味颇深地讲，没头没尾的，对我连个称呼都没有？美琪耳根隐隐发烫，哦，老公。宋云蔚再挑眉，说得这么不顺口，才多久没见，就生疏了？

　　美琪连忙求饶，凑近屏幕小小声道，老公，我想你了。云蔚道，看着不太像，是真想，还是客套话呢。美琪被他逗得浑身不对劲，坐也有点坐不住，如果此刻男人就在身边，她恐怕已经五体投地飞扑过去。当然是真想。老公，我好想抱抱你。云蔚说，就是抱抱？美琪咬住手指，万分心虚地快快地窥视门口一眼，深更半夜万籁俱寂，房间老旧隔音略差，也不知她矫揉造作发嗔的声音外头、隔壁听不听得到。

　　云蔚道，你看谁呢。

　　美琪抱起电脑，钻进被子里，我们在床上聊吧。

　　云蔚笑起来，春暖花开似的，动人心魄。行，床上聊。美琪嗔怪，我不是那个意思。云蔚反问，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美琪一双滚圆的白腿在被子里踢踏翻腾。差点要把整个人埋进去。云蔚说你别往被子里钻，让老公好好看看你。怎么看？你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去，镜头对着自己。

　　美琪照着宋云蔚的言语引诱，一步步地施行动作。很快，镜头上是一缕窈窕身影，细细的吊带自肩头滑落。女人秀气修长的手指，颤巍巍地抚在纤薄睡衣下的挺立的罂粟。男人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喘，宝贝，靠床头躺下去，腿打开。老公就在这里。美琪仰躺下去，湿润的长睫飞快地颤动着，像一条被扔到岸边干涸蠕动的鱼。

　　――――――

　　隔空吃口。

第56章 墙角

　　童清河一大清早打来慰问电话时，邝梅二人已往台州疾驰而去。梅耀新还醉醺醺地，时刻揉动眩晕的太阳穴。美琪则精神良好，直接将手机公放出来。童清河温文有礼的声音，叫宿醉的梅耀新听得咬牙切齿。童清河说，走得这样突然，还说我派人送你们回台州。美琪道，童总，千万不要这样客气，原本还想再约一顿午饭，只是家里有急事。童在那头点点头，昨晚你们喝了不少，难受么，开车定要小心。转轱辘的关心话。梅耀新歪在后座上，身材健硕，搞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异常烦闷。好一对狗男女，聊得真亲热。恨不得把手机摸出来，把二人的"情意绵绵“给录下来。好在脑子在线，知道这种客套，放云蔚那边，顶多也只算官方客套。手没拉过，嘴没亲过，算不得郎情妾意的出轨铁证。

　　挂了电话，美琪朝后视镜一瞥，很难受？

　　梅耀新哼哼唧唧地，这时候知道关心我了？

　　美琪道，我才懒得关心你，刚才你在那里乱叫，别人听到，还以为你干什么污糟事。

　　梅耀新一个鲤鱼打挺，头也不晕了，舌头也利索了，很是把美琪从头到脚好一顿阴阳。美琪噗嗤噗嗤地，跟鱼浮水面似的冒泡。好啦，我确定你没事，睡一会儿吧，我开车你放心。

　　汽车驶入大院内，蹬蹬地奔入办公楼，眼见的，员工们面有虚色。美琪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她的班子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时刻跟随时代潮流，有拼劲有干劲，虽然在经验上略微缺乏，好在耳聪目明，能够及时抓取时机和重点。

　　小徐是市场部的负责人，也是他一大早就给美琪打去电话。大家刚坐稳，美琪直望过去，小徐，你说。徐舟舟道，昨天下班后我跟女朋友去逛街......大家哄堂大笑。徐舟舟咳了咳继续，本来就是随便逛逛，预备给岳丈家里买两套衣服过生日，然后.....他面露难色，待美琪给予肯定的示意后才道，咱们在商超里挂牌销售的衣服全都撤下去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商场装修后，把咱们的位置挪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云端的影子。负责咱们品牌驻点的商场经理也不接电话，然后我又去了其他几个卖场。全是一样的情况。

　　这时，约莫是听闻老板从省城回来了，三车间负责人霞姐，抹着一头热汗跑过来，着急地在百叶窗后探头探脑。美琪宣布散会，把霞姐带进办公室。霞姐同样带来一个坏消息。各个车间都有老技工拉帮结派地要辞职，前几天就开始消极怠工，不断找事，拖拉生产任务。他们不光自己要走，还怂恿别人走。

　　美琪坐在柔软厚实的皮椅上，情绪还镇定，一只水性笔不断地敲在桌面上。她问，他们要去哪里？杉杉纺织？

　　霞姐一拍大腿，可不是嘛！他们故意避着我，我也没招啊，好在我那个远房的表侄女月月，新厂区别人还不知我俩关系，瞧她手脚灵活绩效高，估计也是看她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以为轻易就能叫得动，也要拉拢她，转头，她就把这事明摆告诉我。那些人信誓旦旦，说只要到了杉杉那头，计件工资就能翻翻，各种员工福利都会比这边好。一年下来少说要多挣个四五万。不过小邝你放心，再好的条件，我和月月都不会心动。杉杉那边歪门八路地，每天整着坏心思，谁知道是不是光顾着把人骗过去？回头兑不兑现，谁知道呢？

　　霞姐这话说的朴实、中肯，并没急着表所谓的真心，而是以质朴的眼光看到了关键处。

　　美琪过去握一握霞姐的手，这双粗糙的、热力十足的手掌，充满了地道的智慧与人情味。霞姐眼眶一红，哎，小邝你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我都看在眼里，这些人心眼被狗吃了，就是见不得人家好。美琪抱抱霞姐，安慰道，姐你说得对，杉杉搞这些事，无非就是针对我们云端。按市场用工成本来说，真按他们承诺的那样，新来的就能翻翻工资，老员工又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回头也要求翻翻？工厂还赚不赚钱了？假设真兑现，顶多兑现个半年一年的，然后再找借口为难你们，给你们扣这扣那，再加上排挤排挤，你们还待得下去？到那时候，要找它理论，小老百姓，还真能搞得过有钱有势的企业么。

　　霞姐不断点头，就是这里理！

　　美琪凑到她耳边道，姐，你就把这套说辞宣扬出去，多找几个贴心的，看那些人到底敢不敢冒这个险！

　　几天后霞姐专程又过来一趟，忧心忡忡得，小邝，有几号人果真没那个胆，还是求安稳。再说咱们云端待遇在台州，已经是最好，吃饭、食宿都能解决，年节还有额外福利，这已经无形给大家省钱了。他们心里也知道。只是还有几个老家伙，顽固地很，非说杉杉会跟他们签合同，有了合同，他们啥也不怕！

　　既然大部分人没有或者不敢动这心思，大局起码稳定下来。美琪琢磨着，笑嘻嘻地回道，那行，你再这样办。又是跟霞姐叽里咕噜地好一阵子。厂里那些偷奸耍滑的、拉帮结派的，特别是脾气架子大不爱受管束的，你找人去唆使唆使，哄他们跟着走，去杉杉混！

　　霞姐疑惑道，这是怎么呢？美琪捏一捏她厚实肉肉的手心，鬼灵精怪地眨眼睛，杉杉不是要挖人么，咱们给他们送些“好人”去,刚好净化一下厂区风气。往后他们再想回来，看我买账不买账！也算给咱们云端其他人，敲个警钟吧！

　　至于商场那边，这时美琪已经搞清楚其中内情，带着徐舟舟专程上门去堵人，堵本市最大商场部门经理。平时也没少给这人打点，他自知愧疚，在楼道里约莫看见美琪的半个身影，就心虚地往楼下撤，一时撤得太心慌，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美琪将人送到医院，徐舟舟上下安排检查，好在只是骨节错位，在老中医插科打诨的冷笑话中，咔嚓一下，就给复位了。

　　这位秃顶中年经理，尴尬地将摔掉的假发塞进口袋，连连朝老中医拱手，又朝美琪拱手，到底说出内情。八九不离十的内情。杉杉纺织的总经理于成龙专门搞了个饭局，把各个商场相关负责人约一块喝酒，承诺如果商场把云端的位置让位杉杉，他们不光会负责对云端的违约金，且让各位经理在柜台销售额中提上十个点的利润额。

　　杉杉在云端这边收买了内线，云端自然在杉杉那边，也埋了两只内线。自从梁子结下，杉杉纺织又无意以和为贵，美琪便防下这一手。一个安置在厂区，一个投诚到对方的运营部。运营部那边传回消息，这大半个月，也就是美琪去往省城学习的时间，他们已经紧锣密鼓地筹措完毕电商部。似模似样地也搞了个网站，云端这边火什么，他们就跟风做些仿品与竞品来。

　　机场大厅内，一双男女形容亲密地从行李领取处出来。

　　在接机口，招摇乱晃的手臂登时收了回去，旁边的男人倒出一根香烟来，想起此处禁烟，便把香烟夹到耳根后，双手插兜下巴昂扬着，好不骄傲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