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时候,嬉闹的孩童,忙碌的酒馆,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沉寂已久的心脏遏制不住地砰砰跳动。
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名字。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刚从一个裂缝中出来,还没分辨这是个什么时代,便被面前这个少年人不由分说地拽进蒙德城。路途中简单地听完对方的叙述。
结局都在预想之中。
“她还是把你忘了。没什么好说的吗?”温迪问,“如果我倾慕的人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会难过得连苹果酿也不觉得香甜了呢。”
“没关系。”
温迪:“很自信嘛,年轻人。要不要向巴巴托斯许愿?说不定三个苹果就能换取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真是一个自由的神明。”
“诶嘿。”
琴团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这个牧歌闲散的城邦,他的身心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艾尔海森抬眸望向远处跟人交谈的十星慕,蓬松的长发没有打理,有些乱糟糟的。
他们好像聊到了什么。
十星慕转过头来,湖蓝色的眼眸与他对视。
暮色的晚风里,温迪愉悦地轻扫过天青色的斐林,轻快道:“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了。”
悦耳的歌声响起,伴随一阵孩童的应和,飘荡到十星慕耳畔。
“你好像见过他,在千万次的回眸之间。”
在这一刻潮水般汹涌的记忆喷薄而出。
“你一定见过他,在一切山野烂漫之地。”
婉转的歌声中,艾尔海森走到十星慕跟前,他思考了一下开场白,没想到被对方抢先了。
“可以请你蹲下一点吗?挡到光了。”
艾尔海森从善如流地俯身。十星慕却出人意料地扳过他的肩膀,把他再度往下扯了一个角度。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那位吟游诗人明明说她已经记不起他是谁——
趁着艾尔海森还没反应过来,十星慕前倾了一点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闭上双眼,鸦羽一样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飞快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像一缕风。
夕阳映照下来,在一缕发卷上反射斑斓的色泽。艾尔海森镇定下来,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那个卷,而后缓慢穿过发梢,抵住她的后脖颈。
“纯水精灵小姐,就算是犒劳纯水骑士,未免也稍显敷衍了吧?”
十星慕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脸庞到耳侧泛起一阵浅淡的红晕。她歪头,当真开始纠结地思考起来:“诶?可我好像没有摩拉。”
唯一剩的也被花掉请过去的艾尔海森喝咖啡了。
翡翠绿的眼眸深邃而专注。紧贴的呼吸交错,两人之间的温度不断攀升,十星慕缓缓地开始炸毛。
片刻,艾尔海森扼住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面注视着他。
他低下头,捕捉到她特有的带点水润的唇,在十星慕被吻到发懵之前,留下一道带笑的声音:“这才叫做亲吻。”
两人如同此刻任何一对普通的恋人。
“风花节快乐。”温迪笑眯眯地蒙住可莉的眼睛,“她看起来很喜欢我准备的这个礼物呢。”
“诶?可是我现在连大姐姐都看不到了!”
“小孩子别看这些。”
阿贝多平静地掏出颜料笔:“可以将这一幕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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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站着干什么
虽说纯水精灵不需要换气这种东西,但十星慕还是晕晕乎乎的,气喘不匀,她扒拉了一下艾尔海森的披风,有些埋怨地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
艾尔海森抓住她的手腕,反手让她环住自己。
他低头去看十星慕波光粼粼的眼睛。那一双眼睛不再呈现死寂的灰白,而是一片被惊扰而泛起阵阵波纹的湛蓝湖面。
这是他应得的。
艾尔海森想。
十星慕挣扎着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然而对上那双眼睛时,她看见艾尔海森内心那一处融化的雪峰,层层的雪花向她倾倒,整个人再度变得眩晕起来。
要说的话便又被堵了回去。
直到一朵蒲公英飘到她的鼻尖,有些痒,她忍不住笑起来,抓住艾尔海森的肩膀,总算把他推开一段距离。抬眸看见远处几人善意的微笑,还有起哄的路人吹了声口哨。
十星慕后知后觉地开始冒烟。
她稍显崩溃地小声叫了一声,把滚烫的脑袋埋到艾尔海森怀里,试图以此逃避现实。
仿佛一只面对天敌便一头栽倒土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鸵鸟。
艾尔海森觉得自己抱住了一个暖和的毛绒布偶。
“全想起来了?”
“嗯。”
声音闷闷的,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蹭。
一共是一百四十三次。
漫长的时间里,她掉进过深渊裂缝一百四十三次,艾尔海森永远提前地等在那儿,有时是一片汪洋,有时在高耸的山巅,有时他半只脚已经踏过裂缝。
他就也接住过她一百四十三次。
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曾以为自己是独自一人,原来在遗忘的记忆里,一直还有另一个人稳稳地接住她每一次的坠落。
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暮色里,宁静得仿佛一幅油画。
阿贝多收起画板,比较满意这次的作品。他走上前:“你好,请问你们需要这幅速写吗?”
画板上精确的笔触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两个生动的人影。
就是背景略显草率。
“呃……冒昧问一下,这个椭圆是……?”
“回廊。”
“旁边的这三四根线条……”
“路人。”
“那这一个长得像丘丘人的火棍……”
“风神像。”
十星慕:“好的。”
她接过,并打算什么时候去拿这个嘲笑一下温迪。
*
阿贝多,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对感兴趣的事物会抱有极大的热情,而对不好奇的则过分冷淡。
一般来讲,他只需要投入百分之五的精力便能妥善处理好骑士团的事物。但实际上,他待在实验室折腾器材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而这都是因为——
“阿贝多哥哥!可莉今天捡到了一只造型奇怪的雪狐!”
可莉兴高采烈地跑进雪山营地,带进一股布满寒气的风雪。
小小的火花骑士十分兴奋,一直以来都是阿贝多哥哥给她展示神奇生物,这回终于轮到她捡到奇怪的雪狐啦!
“可莉,雪山冷,你记得多穿一点。”阿贝多放下试管和坩埚,在望见可莉的打扮时愣了一下。
“哼哼。可莉才不会冷呢!”
可莉骄傲叉腰,昂首挺胸。她依然背着那个装满破坏力极强的书包,而火红的帽子上顶着一只雪白绒毛的狐狸。
雪狐毛绒绒的一团,看起来没有抖过毛上的雪,大概是担心掉到可莉的脖子里,于是已经堆积起不矮的一堆,像一座小雪山。
它好奇地趴在柔软的帽子上,睁着一双眼睛四处看看,偶尔拨弄几下可莉脑袋上的一小撮金色的头发。
阿贝多从这只雪狐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脑海里,浮现出风花节上那个水蓝色的卷发少女,以及另外一个面容冷淡的灰发青年。
他已从温迪那或多或少听闻过这两人的事迹。
“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啊。我想编造一个新的诗歌。”温迪当时说,“就是感觉怎么主角有点惨啊,男主角要是没有能够解决这些困难的能力,女主角要是没有坚强下去的意志,就是另外一个遗憾的结局了。”
阿贝多深呼吸了一口气,问可莉:“你是在哪里捡到十星……这只雪狐的?”
“早上我去山脚的旅馆,在一棵大树上发现的!”可莉高兴地说。
很好。希望那位名叫艾尔海森的青年醒来的时候不会把蒙德城翻个底朝天,或者被弄出什么心理阴影。
火花骑士即使没有动用改变山形的炸弹依旧能造成一定范围的破坏力。
为了确保蒙德城的安全,阿贝多迅速写好了一封信,拜托另一边的砂糖送下山去。
没关系,这点影响比起艾莉丝女士来说已经算程度轻微了。
阿贝多这样心想着,勉强平复了心绪。他进行的关于冰相记忆实验已经接近尾声,正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但如果可莉在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片刻,冰的结晶体完全形成。剔透的结晶体在恒温器中反射出晶莹的色彩,凝固成一片松针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恒温器里,晶体却呈现出类似薄荷的形状。
阿贝多记录着数据,忽然感到温度下降得很快。
他放下表格,扭头望向门口。
几只冰丘丘萨满和水深渊法师气势汹汹地围聚过来,短暂的吟唱之后,迅速冻结了取暖的篝火。
雪狐趴在可莉的脑袋上,不怎么客气地叫了几声。
“可莉来帮忙!”
可莉蹬蹬跑到门口,“嘿咻”一声丢了个蹦蹦炸弹出去。
原本打算动手的十星慕沉默地停下了动作。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被炸飞的丘丘萨满,法杖在威力强大的爆炸中断裂成两半,看起来能当作柴烧。
其次是像漏气的球一样瘪下去的深渊法师,保护罩一瞬间被炸开,暴露出它脆弱的躯体。
这些都不算什么。
十星慕吃了一嘴凛冽的北风。她冷得哆嗦了一下。
那个门——
虽然营地里的门经过特殊的加工,然而此刻已经破碎,长满空洞的裂缝,发出岌岌可危的声音。
阿贝多站了起来。
十星慕感觉他下一秒会因为急火攻心而晕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可莉同样呆呆地望着门,“可莉不是故意的。”
出人意料的是,阿贝多平静地走过来,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没关系。”阿贝多拍了拍可莉的肩膀,“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熟练地从仓库中找到一个备用门。
这扇门经过了精妙绝伦的加工,每一个结构都透露出不惧爆炸与风雪的坚强。
十星慕叹为观止。
五分钟后。
用蹦蹦炸弹点燃的篝火温度骤升。在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冰的结晶体以一个来不及挽回的速度融化掉。
可莉刚开了开口:“阿贝多哥哥——”
“没关系。”阿贝多便从恒温器里掏出另外一个相似的玻璃管。调试参数,更新数据,动作之熟练,仿佛预演过无数次。
他道:“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每个阶段的实验材料都有三种备份。”
十星慕大受震撼。
她在阿贝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属于学者的严谨,和杞人忧天的必要性。
小雪狐从可莉的帽子上蹦下来,自发承担起监督室温的责任。
气温回暖,她谨慎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一旦篝火温度过高,几滴水便悄无声息地浇灭了一点。
可莉蹲在篝火旁,乐呵呵地摆弄着不易碎的仪器,在玩一个过家家的游戏。
而阿贝多终于记录完最后一组数据,敏锐地察觉到正发生的一切。
炼金术士锐利的目光,投向篝火旁尽职尽责控温的小雪狐。
阿贝多在她面前半蹲下去,这个高度十星慕正好能看见他脖子上一颗金色的星星。
“你好,请问能配合我做一场研究吗?”
十星慕背后一凉。
这时大门敲响,门外响起嘀嘀咕咕的人声。
“就在这儿。风带来了她的消息。”是温迪的声音。
还有砂糖。
“请放心,阿贝多先生品格高尚,待人接物很有分寸感。”
她有些怯生生的,主要是这位青年神色冷淡,气场很强大,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的心情。幸好路上碰见了熟络的温迪,三人这才免于一路尴尬的沉默。
砂糖捂了捂脸。小声地感慨:“结交朋友果然也是一个艰难的课题啊。”
她与温迪此时都跟在艾尔海森后面。
一旁的温迪听见她的碎碎念,真诚地反驳:“有的时候,人不应该过度反思。”
砂糖:“?”
温迪:“砂糖我是相信你的啦。如果交友不太顺利的话,要不要尝试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呢?”
总感觉在含沙射影某个人,但砂糖没有细想,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走注意力:“好的……咦?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换了个铁门?”
艾尔海森听见他们的交谈,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便见到一位淡金白发的少年人蹲在小雪狐的面前,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在见到艾尔海森之后,那位据说人际关系疏离,不会付出必要热情的炼金术士从容地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询问:“可以借用她一段时间吗?”
所以说,十星慕太神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艾尔海森语气平淡:“问她。”
*
午饭于是在雪山解决。
阿贝多的口味也与她相当的契合。两个人都喜欢甜食。
虽然感觉他是因为甜食所含的热量更高,足以高效地抵抗雪山的寒冷和弥补脑力的消耗。
而她是单纯的馋。
饭后,几个人出门散步,可莉恋恋不舍地抱着小雪狐不愿意撒手。
“毛绒绒的,暖暖乎乎的,好喜欢。”她低头,额头贴着额头,蹭蹭。
谁能拒绝可莉撒娇呢!
十星慕愉快摇起蓬松的大尾巴,就连抖毛都小心地留意别把冰冷的雪扫到她身上。一会蹦到可莉肩上,一会蹦到艾尔海森肩上。
“你还挺忙。”艾尔海森揪了揪她的尾巴。
艾尔海森不爱和人交谈,话并不多,就连遇到这种风雪天,见到冻脚到快要跳起踢踏舞的十星慕,也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很冷吗?我还好。”
这么说着,还是把四个小巧的针织爪套给她带上了,不知道从哪买的。
温迪在一边啧了一声:“想得可真周到啊。”
四个小小的爪子戴上深绿色的爪套,像是踩着跟艾尔海森风格类似的鞋子。在雪地里很醒目,也明显昭示着两人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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