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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先相比，私底下的中原先生要随性多了。
他先是回了我可以代表无数种意思的“……”，而我则坏心眼地回道：“中原先生，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小川梦子，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不客气了。”
哪怕隔着手机，我也可以想象出中原先生故作严肃的神情。
中原先生毕竟非常随和，有时候会担心自己没有威信，就会偶尔这么做。
要是当着别人的面我肯定会表达出对他的尊重，但这可是私底下，我想也没想地迅速打字：“是因为中原先生比我原本以为的还要纵容我一点嘛。而我可是非常擅长得寸进尺的女人。”
不必刻意去谈论非常有价值的话题。
只是这样闲聊着，中原先生也不会让我冷场。
中原中也是一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存在，无论我给他施加多少的压力，他似乎都不会觉得麻烦。
我只是有一次半真半假地提到因为迟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在等待的我没忍住多喝了一杯，结果他立刻就打了个电话。
当时，我看着手机不断地震动，等我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接通的时候，恰巧电话就挂断了。
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的我，怎么会有回拨的勇气呢？
还没等我为自己的迟疑不决而伤感懊恼，应答的邮件一封来的更比一封更急。
“我应该先问你现在方不方便接听的。”
“有时候忙起来我会忘记回复，只是恰巧忘记了。”
他甚至还预判了我的想法：“你不用替我假设，我没有觉得回应你很麻烦。”
都学会抢答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现在中原先生没这么想。毕竟没有人可以让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这也是中原先生非常吸引我的一点。
他是不会转移的磐石，是不会转弯的箭。
我喜欢笔直向前，而且内心坚定的人。
但与此同时，中原先生看起来又非常不擅长拒绝别人。
“可如果哪一天中原先生对此感到了负担，还是得让我在第一时间知道才可以。”
“告诉你之后，你就可以开始思考以哪种方式死在我面前吗？”
中原先生的回答，也越来越随意了。
“那也不一定。我还可以变成幽灵跟在中原先生的身后，这样一来的话也可以达成会让中原先生牢牢记住我的目的。”
我同样用玩笑似的说辞回答道。
连异能力都有的这个世界，说不定是真的存在幽灵的。
都号称有“八百万神明”的日本，因为执念而无法散去的亡灵，肯定会更多吧？
不需要摄入食物也就不需要工作的亡灵，说不定会比真正的人类更容易得到幸福。
要是变成亡灵的话，我一定会死死地缠绕在中原先生的身侧，然后迎来自己的消散。
“想要被我牢牢记住的话，还是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努力吧。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重要，你应该很了解才对。我可不会回头啊，小川。”这一次，中原先生却给出了一个过于严肃的说法。
太狡猾了，中原先生最近说着说着，就要表达一次对我能好好活下来的希望。
而诱饵就是他自己。
“我困了，中原先生，我要睡觉了。晚安。”我用一种最万能的解法结束了聊天。
也许是对方不断地在删删改改，总之，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到他的回复：“晚安，小川。做个好梦。”
一路往上翻的话，每一晚的结束词都是中原先生的晚安。
……真是的，我再怎么希望我不是最后回答的那一个，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过分认真到都有些一板一眼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要是我晚上能梦到中原先生就好了。
那一定会是一个好梦。
第25章 Session 25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
每次坐电车的时候看到即使在这种天气也穿着裙装的日本女性，我都会不由得庆幸港口黑手党的员工制服是不分男女的西装。
哪怕在日本生活了一年，这个国家的很多习俗我还是无法理解。
虽然我知道也有很厚重的长袜，但再怎么样，还是比不上长裤来得暖和吧？
要是自愿为了美丽而受罪也就算了，不过这种从小就接受社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谓的“自愿”，是真正的“自愿”吗？
也就是我这一阶段的工作忙完了，才可以思考起这样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是看到了街上的张灯结彩，才反应过来圣诞节的即将来临。
也对哦。难怪如今的街道，弥漫着那种甜腻腻的气氛，到处可见商家的促销和成双结对的行人。
在这种节日，如果还是单身似乎会被认为很逊，所以会有很多在节日前临时在一起然后在节日后匆匆分手的恋人……这样的日本国情，我还是始终无法理解。
没谈过恋爱，不受欢迎似乎成了罪无可赦的一点……和这个国家不分年龄阶段的喜欢联谊一样，非常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感觉会关注这么无聊问题的日本人，一定是工作还不够繁忙。
要是忙到圣诞节都需要加班，就不会思考有没有对象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但就连在港口黑手党，同事们之间闲聊的话题也莫名发生了偏移：“圣诞节晚上的餐厅好难预约哦。”
工位坐在我对面的刚结婚一年的同事A用着抱怨的口气炫耀道：“可是我家那位无论如何都想要吃上那家旋转餐厅的晚饭……我不得不提前半年预约呢！”
该死的新婚夫妇。
“啊，我们家的话就只好在家里随便吃点了，毕竟还有两个女儿在啊。”就连孩子都已经十五岁的同事B在另一边碎碎念道，“说什么圣诞夜的晚上不回家吃饭……不可以！爸爸我不同意！！”
行了，别再说什么能不能动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去调查女儿的同学之类的傻话了，这样给中原先生添麻烦的话小心我在心底诅咒你哦。
还有说什么在讨论要送喜欢的对象什么礼物会比较好的，讨论最近的电影哪一部比较好看的，我们明明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港口黑手党吧，怎么一个两个都有对象啊？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举起FFF的火把，老实说像我这种心理阴暗的家伙，看到别人能够过得这么幸福，就会心里微妙的不爽。
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做到呢……即使是假装出来的幸福也好。
“小川现在还是单身吧？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出门逛逛，说不定会有什么邂逅哦？”同事C向我建议道，“年轻人就应该多合群一点嘛。”
“那不行的，我有人群恐惧症。”我板着脸，一点也不客气地说，“而且，圣诞节的牛郎，价格都会比平时更加昂贵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从刚开始就听大家说话，笑得很开心的中原先生。
好不爽哦，明明同样都是没有对象的人，凭什么他的表情可以这么轻松愉快呢？
“毕竟像我们这种特殊职业，我可没有办法花心思去考虑男方的自尊心，还要在各种场合配合的说‘斯国一’的称赞。”我哼了一声，盯着中原先生看，“我喜欢的类型，可是那种能够让我从心底里觉得非常可爱的男人。”
当我说到牛郎时笑容停滞了的中原先生，听着我说着说着，偷偷瞪了我一眼。
但是完全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呢。
这下换作我露出笑容了，哎呀中原先生刚才的那个眼神，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嗔呢。
真可爱呀。
同事C吐槽着说“那不就是小白脸嘛”，话音未落，同事A就打起了哈哈：“听起来也不错，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可真多呀……对了，中原先生会有什么安排吗？”
“中原先生肯定会非常受欢迎！”
“那肯定，这可是中原先生啊！”
“对了对了，这样完美的中原先生，理想型又是什么类型呢？”
我的同事们争先恐后地说着，和他们一样，我也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的中原中也。
虽然我的同事们有时候说的话让我觉得不太舒服，但我并不讨厌他们。
唔……要说原因的话，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同担据否的女人？
我们都喜欢中原中也，仅凭这一点，我就没办法讨厌他们了。
“理想型吗……是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呢。”万众瞩目之下，中原中也缓慢地说，“明明可以很靠谱，却很多时候没有办法让人放心；明明对感情非常坦诚，却让人无法确信；明明非常坏心眼，却总是喜欢装无辜、总是在捉弄我的家伙。很可恶吧？”
中原先生看着我的时候，眼底里都是笑。
“哦哦哦，这么具体啊！嘿嘿，中原先生这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哈！女人就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完全是像猫一样擅长玩弄人心的恶魔呢！”
一些人起着哄，一些人在给中原中也出谋划策，建议他应该好好利用起这个圣诞节。
……什么嘛。
同样被人群包围着的我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热，一定是人太多了，我才会这么口干舌燥。
干嘛要看着我这么说啊，简直就像、简直就像……
中原先生在说喜欢我一样。
虽然我确实抱着想看中原先生失态的坏心眼，但这样的回击，未免也太过于犯规了吧？
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自作多情的。
“要加油啊中原先生！圣诞夜的晚上值班就换做是我好了！”还有的同事甚至这么自告奋勇，“是男人的话就应该主动出击！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对方看到你的心意！”
中原先生像是有点害羞地挠了一下脸颊，说真的，他这个动作也太可爱了吧？
“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表现得挺明显的。”他用着苦恼的口吻和其他人分享着烦恼，“可是好像很难让对方真的确信呢。最重要的是，如果逼得太急切，反而容易把她吓跑。就这一点来说，那家伙还挺难搞的。”
“那是因为中原先生太优秀了。”我没忍住打断道，“会很容易让人感到自卑的。 ”
“确实。”另一个同事附和道，“这也是太过于优秀的人难得的弊端呢……不过，所谓男人，就应该连对方这种退缩都完全包容在内！”
作为我们这儿最年长的男性，这位同事在很多地方想法非常古板，完全充满了上个世纪的昭和风气。
“也对。”中原先生赞同地点头，“不管怎么样，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你觉得呢，小川？”
——最后这句话，是中原先生用简讯发给我的。
我拿起振动的手机，看了一眼还在和同事们就“如何获得女性的芳心”而聊得热火朝天的中原先生，忿忿不平地坐回到了工位上。
可恶啊。
这个时候，又知道询问我的意见了吗？
“我只知道太过于强硬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我回复着，等了一会儿继续写道，“现在看到我的回答又没忍住笑意的中原先生就更不可爱了。”
“抱歉抱歉……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要坏心眼一下。”
捏着手机的中原先生眉眼柔和，他朝我所在的方向含着笑意看了一眼，我突然一下子觉得，我又能原谅他了。
更别提，他又发了一句：“因为我会觉得，这样的小川非常可爱。”
……可恶啊。
我将脑袋放在冰凉的桌子上，试图以此给我不断发热的脸庞降温。
我完全无法止住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可以用电脑挡住脸部的角度。
现在我的表情可不能被中原先生看见。
想象着那张脸将会露出怎样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捂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
这样的中原先生，也非常可爱就是了。
第26章 Session 26
除了圣诞节的安排，新年期间的行程也变成了最近同事间热议的话题。
在日本，新年去寺庙拜拜，求签参拜敲钟称之为“初诣”，过于常见以至于是一种习俗了。
作为外国人的我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理解，所谓的求神拜佛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即便神明真的存在，也没有那么好心到会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
像御守这种据说只有一年有效期的护身符，在我看来不过是寺庙为了创造营收而放出的风声。
只要几百日元就能买到的好运，这样的好运未免也过分廉价了吧？
我听着还有人为了一个樱花形状的铃铛御守，决定舍近求远，不去位于东京的浅草寺，而是打算专门去京都的清水寺，因为这个是后者的限定款御守……只能说，日本人还真是喜欢“限定”这个东西。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这种花里胡哨。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需求，比起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自己付诸于努力会更重要吧？只是相较之下，许愿不用怎么花费力气，看起来比较简单而已。
尽管我自己不会这么做，但我也没有不懂人心到要嘲笑他们的地步就是了。
“新年我没什么特别的安排，需要安排我值班的话完全OK。”我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卖个人情，反正对我来说，日本的新年也就是可以在家里多躺几天的休息而已。
出门的话无论去哪里都有很多人，与其耗费精力去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游玩，我倒不如一个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吹着热空调喝喝酒。
这样的话，哪一天休息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谓的节日，不过是人为赋予的意义。
不然无论是哪一天，同样都是24小时的时长，一定要谈论价值的话，也是因为有人一起度过，一起做了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
“小川这是第二年来日本吧？”同事A关切地询问道，“清水寺可是非常出名的旅游景点哦！这么近又难得是新年，去许下这一年的目标和愿望也不错哦？”
“没关系，我可以在新闻节目播放到那个画面的时候这么做。”同事A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总是努力调节着空气里的氛围，我并不讨厌这种并非出于真心的关切，倒不如说这才是同事之间常见的关系，“去年我就是这么做的，结果完全没有实现呢。”
我说完之后，大家又继续讨论着过年出游的地方。
有说要去北海道滑雪的，有说要回老家和父母一起过年的，并没有人会没有眼色地追问我去年许下的心愿。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原先生，突然看了我一眼。
正是因为这一眼的注视，当下班时收到中原先生“难得没有加班，要一起回去吗？”的邀请，我只感到了一阵尘埃落定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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