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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忱——随风千万里【完结】

时间:2024-04-15 14:34:58  作者:随风千万里【完结】
  何春霞也听说了这件事,她沉默许久, 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报应”。
  李叶嫌贫爱贵攀上豪门这根枝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比她心更绝。
  但何春霞还是哽咽了,为李h,何春霞同志说,她本来可以成一个很好的孩子的。
  在她的印象里,李h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文艺好,也会讨长辈欢心。
  *
  后来,她也陷入了曾经的回忆,其实,李叶小的时候和何春霞关系很好。
  何春霞现在还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有同学笑她们两个没有爸爸,还笑话她们压根不是亲姐妹,其中一个就是私生子,总之是一堆很难听的话。
  李叶的脾气狠又倔,抬手上去就是一顿打,虽然最后挂了彩,还是何春霞抹的药。
  那天下午放了学,两个人就这样跑出去,拿着自己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一堆好吃的还有汽水,然后在河边散心,熬了大半夜,急的何书意老太太差点哭出来。
  何春霞记得,那个时候,她是真的下定过决心想要把这个妹妹当做亲妹妹的。
  即便她可能真的是谣言中的私生子,可何春霞觉得,那是上一辈的事,同她们无关。
  初中的时候,李叶就已经渐渐长开了,她长得漂亮,五官精致,天生就有一种媚人感,一双狐狸眼看谁都有一种放电的感觉。
  镇内镇外不学无术的男生也经常会来找她,也愿意为她花钱,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亲密。
  一时间谣言四起,何春霞本来不在意。
  直到某天,何春霞亲眼看见还是初中生的李叶和某个男生纠缠在一起,还拿了那个男生给她的钱。
  何春霞怒火中烧,瞒着何书意老太太骂了李叶一通,李叶也傲,气得把买来送她的礼物重重摔在地上。
  两人之间陷入了冷战,但何春霞始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何书意老太太。
  她觉得李叶会改的,她的这个妹妹只是暂时误入歧途而已。
  但事实恰恰相反,高中的时候,李叶辍学了,整天混迹于灯红酒绿的场所,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做服务员。
  她长得好,嘴又会说,得到不少有钱人的青睐,但李叶只当是在玩。
  后来何春霞结婚不久,李叶也就匆匆找了个有钱人嫁了,只不过再也没有回去弯月镇。
  每逢提起来以前的生活,李叶总是避开话题,眼里都是对穷酸生活的厌恶,就连何书意老太太病逝那天,她也没有回去。
  而那时候,李叶正沉醉于纸醉金迷中。
  何书意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看着何春霞愤怒失望的眼神,便已全然明白。
  只是最后,那张泛紫的嘴唇,依旧念着她们母女的名字。
  老太太走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可她记挂的两个人没有回来。
  那之后,这件事就成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横在两辈人之间。
  没有知道为什么李叶如此绝情,也不知道老人去世这种大事,她为什么不回来。
  但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人们只说,她不是个好人,也会用这件事教育自家小孩儿,日后不能成为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通电话的时候,何春霞在那边沉默了许久。
  电话的最后,她说了两句话,一是让林听替她去看看李叶。
  二是,“我心存侥幸,那天没有对你大吼大叫。”
  *
  假期的最后,林听挑了个日子,买了些牛奶和水果,又捧了一束鲜花,去了郊区。
  她到达精神病院的时候,正值艳阳天,中午太阳很暖,和李h跳海自杀是一样的天气。
  负责的护工说,中午的时候,她通常会清醒一会儿,然后哭一阵子,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时候会想起来那天的场景吧。
  林听做好登记检查,然后跟着负责的护工进去,找到地方时,李叶正在坐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双腿,看着一张照片发呆愣神。
  不过几日不见,她却好像老了许多,或者说由于不怎么护肤打扮,又受了刺激,状态很差。
  头发枯黄,毛躁地披在肩上,眼角红肿,呆滞无光,皱纹再也压不住,一条又一条显现,仿佛是岁月按欠条来收回曾经的债。
  林听乍一看还没有认出来,走近之后仔细辨认才有了熟悉感,林听只觉得恍惚。
  曾经见到的李叶,下巴永远抬着,眼尾永远上挑,看人时只是若有若无的轻蔑。
  她看不太清李叶手中的那张照片,但下意识觉得是李h。
  “李叶阿姨,我来看你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听。”
  她把东西放好,问,“你过的怎么样?”
  李h过世,李泉入狱,身败名裂,唯独她可以疯疯癫癫,忘得干净,一了百了。
  因着李h的死,林听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还是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吃水果吗?我买了橘子。”
  说着,她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但李叶没有接,目光依然在那张照片上。
  凑近了些之后,林听看清了,那不是李h,是一个她不太熟悉的年轻女人。
  面相柔和温婉,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书香气,但背景却是在山清水秀之间。
  照片看起来有种年代感,大抵是是画质的问题,应该是几十年前拍的。
  李叶突然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句:“妈,妈――”
  林听一怔,待在原地不动弹,照片上的人是她外婆,何书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
  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何书意老太太那么年轻,李叶那个年纪在那个年代如何拍的照?
  但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有的只是痛哭流涕。
  “妈,我想你了,妈,我害怕了,妈――”李叶大哭起来,一个劲儿地喊妈,她那样尖细的嗓音,竟也能喊得这样催泪。
  都说,人在最脆弱低迷的时候喊得就是妈妈,尤其是爱你的妈妈。
  可林听没这样喊过,李h和谢忱大抵是也没有,她们对妈妈的概念太模糊了。
  “妈,我找不到小h了,她走丢了,妈,我找不到小h了,她不要我了。”
  “妈,我也找不到你了,你也不要我了………”
  女人如同决堤的大坝,又像是暴风雨时震怒的雷公电母,嚎得撕心裂肺,喊得无理取闹,莫名令人心酸。
  李h从来没有看不起李叶,她也没有怪李叶的轻浮浪荡史。
  只是埋怨过父母两人,一个眼里只有女人,一个眼里只有钱,都从来没有过她。
  她们都是没有伞的孩子,一个选择奋力奔跑,一个却选择用鲜血染红雨水。
  林听离开的时候,乌云遮住了天空,灰蒙蒙一片。
  *
  开学前两天,白港市经过一场大暴雨。
  后来,原本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也停了,只不过整个天空依旧阴暗无光的,除了偶尔露出的几道天光划破阴霾。
  那时候,林听有些理解什么叫作谢忱所说的“届时,等待我们的只有天光大亮,云散日出。”
  生活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直到张温言主动找来了,林听有些意料之外。
  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林听就在弯月镇收拾东西,谢小二已经被带走了。
  他走得那天,林听没有去送他,只是在手机上发了个祝福。
  就这样简单的分开了,但林听也不难过,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该因为此而止步。
  她撑着伞外出回来的时候,张温言在她家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听静静看他一眼,默不作声,本想绕开他开门进去,但张温言横着胳膊拦住了她的路。
  “林听,我想和你当面说说。”
  他带着眼镜,淋了点小雨,白色外套上染了斑斑点点的水渍,淡色系的衣服,有些狼狈。
  但林听并不觉得他可怜,只是莫名觉得云旎之前有个词形容的很对,“衣冠禽兽”。
  林听一想到传言中张温言做了什么,胃里就一阵翻涌,“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我和你发了微信,但你已经把我拉黑了,我去了你家,但你不在,我想,你大概会在这里。”
  张温言低着头,语气低了几分,“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很混蛋,但我也已经去了警察局,也受了教育。”
  所以你也该消气了吧。
  张温言曾经对林听是有关心在的,林听不是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过温暖,否则也不会真的就悄悄喜欢他那么久,所以他知道林听的老家。
  林听突然直视他的眼睛,问了句没由头的话,“张温言,你知道为什么道歉没有警察有用,却依然要道歉吗?”
  张温言愣住没有说话,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有答案?
  林听只是很平静的回答:“因为警察是对外界世道的惩恶扬善,而道歉是对内心道德的惩恶扬善。”
  “张温言,你永远不可能设身处地地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已经进了警察局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张温言有些崩溃郁闷地说:“算我求你了,把那些照片撤回吧,只要你说那是假的,会有人信的。”
  林听的信誉在江月一中绝对的是可以的。
  只要她愿意帮他,哪怕看在以前喜欢喜欢过他的份上,拉他一把,这件事也就会过去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李h。”
  林听说,“我没有泄露任何照片,那些大概是你的报应。”
  流传在群里的照片她看到过,上面的确不是她拍过的,有些时间还很早,像是穿了校服。
  而林听只拍过一张,但既然说过不发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林听像是意识到什么,问:“你之前是不是和李h见过面?”
  “没错,”张温言一脸哭丧,“我们早就分手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出轨?”
  张温言的沉默不语,更加印证了林听的猜想。
  李h明明知道张温言出轨,却依旧愿意和他谈恋爱,又在毕业后屡次在她面前秀恩爱。
  林听终于有所意识,她眼睛睁大,嘴唇微颤,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谈恋爱是针对我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自恋,但林听质问的语气却很实在。
  半晌,张温言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由于罪恶感,还是为了博得林听的原谅。
  他还是吐出来一个字:“是。”
  闻言,林听只觉得心情复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李h跳海后为什么要对她说一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
  不是谢谢与感激,而是深深的歉意。
  以及张温言,原来早在自己暗恋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了,甚至利用这一点来报复林听。
  只是因为林听太过独立自强,那么曾经张温言对林听的关怀,是否只是来自于两人的一种游戏?
  关心是假的,嫉妒是真的,令人不寒而粟。
  倘若林听真的是恋爱脑,因为感情纠纷而一蹶不振,那么张温言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而如今,一个人自杀,一个人深陷舆论风波,恨或者同情可怜都已经不重要了,林听不想再纠缠在过去。
  那些照片大概是李h早就留下的,她的性格有时候和林听很像,欺负自己的都要一一还回去。
  张温言大概是和李h闹翻后,李h把那些证据都发在了群里。
  “张温言,最后再麻烦你一件事吧,”林听语气不温不热,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如果可以,请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
  他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听着林听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麻烦你离我远点,别再来找我了,谢谢。”
  说完,林听径直绕过他离开,忽略他的存在。
  果然,有时候知道太多秘密,总会不轻松。
第49章
  那晚过后, 他们就各自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准备奔赴新的开始。
  谢忱考虑过留在国内,他害怕, 怕他走后, 林听与他的关系就真的如那句戏言一般,有缘无分。
  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谢辉单独找他谈过一次话,想要劝他留下。
  他们父子俩说起来关系还挺复杂的,就连苏寅琛也不想过多插入。
  父亲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反而幼稚地记恨自己儿子的出生, 夺走了他的妻子。
  儿子也没有服过软,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错, 但他看的明白,这种事自己掌握不了。
  只是小时候在老两口的管教下,谢忱也在想, 这样一个好的母亲, 不应该短命。
  所以他就拼命学习,从小到大都争做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参加各种竞赛。
  仿佛只有拿到荣誉证书的时候, 他才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去讨父亲欢心,去让他消气。
  直到面对无数次冷眼相待的时候;
  直到老两口一个接着一个走的时候;
  直到谢辉隐瞒老爷子走的那段时间,谢忱终究忍不住爆发了, 宣泄了他这么多年的压抑。
  也是高三那年,他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渐渐的,谢忱也明白一个道理, 对于谢辉来说,只要他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索性最后,他也放弃了,出国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从事他热爱事业的最好的方式。
  *
  谢辉找了一天空闲时间,把谢忱喊回了家里,苏浅拒绝了阿姨帮忙,撑着身体起来给他做饭。
  小永安还只能在摇篮里睡觉,谢忱就坐在一边,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家伙,逗他玩儿。
  谢忱敞着腿,手肘杵在腿上,单薄的脊背前倾,姿态随意散漫。
  他本就瘦高,自带一股少年气,洒脱又傲,但对小孩子却是格外温和,收敛了一身锋芒。
  小永安见了哥哥就张开胳膊想要抱他,大抵也是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吧。
  苏浅给谢忱切了点水果,趁着谢辉还没有回来,苏浅和他说了几句,“小忱,吃水果吗?”
  谢忱很有礼貌地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苏浅坐在他对面,犹豫了下说:“小忱,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个后妈是什么看法,但你放心,我不是因为钱来的。”
  谢忱顿了下,抬眼看她,眼底的疏远感没有消散。
  即便没有恶意,但他依旧无法对一个陌生人轻易产生好感,“苏阿姨,我不在乎这个。”
  钱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没用,他所珍视的东西,钱都买不到,譬如父爱,母爱,爷爷奶奶,以及她。
  “我知道,突然接受一个母亲很难,”苏浅苦笑一下,目光看着摇篮里的谢永安,说,“但阿姨觉得,人总是需要母爱的,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是很好的家人。”
  谢忱听完,突然想起来林听,她是不是也会因为这种缺失的爱而感到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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