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他迷迷糊糊的回忆着, 好像是司机接到了季总身边的方桓的电话, 要他把嫩模送走, 别喝昏了沾上什么病。
“还真是管的够宽的。”齐戌冷笑,命令司机原计划右拐去夜总会。
司机心里踌躇,在路口犹豫的功夫, 被其中一个坐在副驾上的小嫩模坏心眼儿转了方向盘,结果直接迎面和右拐的车撞上。
两车相撞的一瞬间,齐戌酒彻底醒了。
“他妈的…”
齐戌再次有气无力的啐了口,看向身边俩个被撞的不省人事的嫩模。
还真让季严凛说中了, 真他妈不是好东西。
被撞的翻过来的车厢里满是机油味儿和血腥味儿,齐戌头昏着,他吃力的伸出手摸索手机,却怎么都找不到。
“叫救护车啊…”
车厢里一片死寂, 说完这句话后,齐戌便也倒了下去。
临昏迷前,他想起相撞的那辆车, 好像是方桓来接季严凛的那辆, 主办方安排的特斯拉...…
―
凌晨两点,牧念河提着手提箱, 匆匆裹了件大衣等在明庭湾门口。
季槐清一脸素颜赶了过来,看上去刚从床上爬起来, 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七个保镖。
见她来了,牧念河连忙下台阶去迎她, 结果差点被绊倒,还是季槐清一把扶住她。
“别急,我先带你去停机坪,最晚早上五点就能到。”
牧念河浑身发冷,手还在抖着,强撑镇定:“好,麻烦你了,槐清。”
要不是最早的航班在七点半,她不会深夜麻烦季槐清。
季槐清安慰她:“瞎,没事儿,他也是我二哥。”
“谢谢。”牧念河依旧点点头。
作为季家的大小姐,牧念河猜到季槐清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所以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幸运的是,季槐清前两天刚向港区的民航局提交了飞行申请报告,她们今夜能顺利入港。
上了飞机,季槐清问她知不知道二哥在哪,牧念河低头想了想:
“他昨晚参加了港区商会举办的游轮晚宴,入住的酒店应该是主办方提供的,但他没说在哪,我猜测是皇希酒店。”
季槐清诧异:“你怎么知道?”
牧念河道:“港区的商会以陈家占大头,为尽地主之谊,他们一定会将宾客安排在陈氏企业下的酒店,其中只有皇希够得上规格。”
季槐清没想到一贯清冷柔弱的牧念河如此沉得住气,不禁又问:“然后呢?我们总不能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去找吧。”
“不用。”牧念河摇头,“从港口到酒店会经过港区的中心区,如果有人替他们叫救护车,也会送他们去最近的医院。”
“喔。”季槐清拍了下脑门,“我们只需要找沿途的医院即可。”
季槐清立马吩咐她带着的几个保镖,让他们几个人分工,务必在落地后一小时内查清季严凛的位置。
牧念河坐在一旁,缓缓靠在靠背上,闭上眼,心里一团乱麻。
其实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镇定,此时此刻,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缩,又一点点松开,让她每呼吸一口都抽的浑身在痛。
两个小时前,轰然在耳边炸开的急刹声和撞击声几乎叫她耳鸣。紧接着漫长的忙音,可等她回过神来,任她怎么叫“季严凛”,对面都没有应答。
而更让她害怕的是,直到电话被挂掉之前,她都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身侧传来含着湿意的吸气声,季槐清怔了下,抽了张纸轻轻放到她手里。
“念河,我二哥命硬着呢。”
三个小时在焦虑和惶惶中度过,落地港区停机坪,季槐清建议她们先补充一点能量。
“先吃点东西吧,别一会儿低血糖了。”
季槐清坐在车上,看见沿途有间谭记,叫司机停车。
保镖们还没传回有效信息,她们到了也没地方去。
“嗯。”牧念河抬起头,视线勉强从手机上移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头。
凌晨六点,谭记里面的人不算多,季槐清点餐,牧念河低头打字。
陈庭宴终于看到了她的消息并给出回复:
「原来季总就是你先生。」
「别担心,他现在在陈家的私人医院,昨晚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微信界面里那短短的几句话,就像灵丹妙药一般,瞬间抚平她内心的焦躁。
心底的石头重重的落下,牧念河声音都颤了,带着欣喜:“槐清,去半鸣山,我找到他了。”
车辆驶往半鸣山的同时,季槐清的保镖也拿到了相同的信息。
昨晚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两辆特斯拉在西旺角相撞,十二点三十五分陈家司机路过,叫了救护车。
原来十分钟,就有人叫了救护车。
牧念河深深舒出口气。
知道她要来,陈庭宴早早在大门口候着。
只见那辆卡宴刚停稳,后侧车门便被推开,纤细的脚踝着急忙慌探出来,牧念河散着头发,裹着大衣向他疾步走来。
张口就问:“庭宴,他在哪?”
陈庭宴还没见过这样的牧念河。想当年她一个小姑娘被陈家几位叔伯为难也没见她这么慌过。
陈庭宴唇边的笑意凝固了瞬,还是侧过身,给她让开道:“二楼。撞到头了,还没醒。”
“谢谢。”牧念河风一般跑了上去。
陈庭宴淡淡转过身,往向她的背影,抬眉。不得不说,他这个师兄,是个有福气的。
“她是我二嫂。”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话语里带着些不满和审视。
陈庭宴兀的回头,只见一个拿高定当家居服的小姑娘,扎了个丸子头俏生生的杵在他身后。
她面色素淡白皙,不施粉黛也能看出她脸上的水灵,必然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女孩。
“我知道。”陈庭宴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没再与她寒暄。
两人就在大厅站着,谁都不再和谁说话。
季槐清知道牧念河要来陈家还小小吃惊了下。陈家是百年世家,家族底蕴比季家还要厚上几分。
她这副样子出现在陈家,怕是要给季家丢人。
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反倒多此一举。
她上挑的眉眼在三米之外的男人身上淡淡转过,哼笑。
装什么装,她都瞧见了,看着清风霁月,实则放浪形骸。
百年世家蕴养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
牧念河一口气冲到二楼,护士刚从病房里出来。
“您好,打扰一下,我先生怎么样了?”
“您说季先生还是方先生?”那护士上下打量她。
“季先生。”她应声。
“原来是季太太。”护士小姐立刻微微躬身,应她:“季先生伤的不重,只有一些轻微脑震荡。”
“他醒了吗?”
护士小姐答:“暂时还没有,季先生长期疲劳,身体高负荷运转太久,现在还在睡。您可以在休息间等待,大约两个小时,季先生就能转醒。”
“好,谢谢。”牧念河连连点头。
牧念河被护士小姐引到了一间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也是一间观察室,和病房只有一门之隔。
观察室的门上半部分是透明玻璃,从玻璃窗看过去,就能看见正对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季严凛。
牧念河指尖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她看见季严凛面色苍白,嘴角和颧骨位置有些肿,头上绑着绷带,脸上其他地方都有些轻微的擦伤,从额角蔓延至下颌。
牧念河垫脚看,发现他的腿好像也受伤了,那条腿被高高架起来,已经打上厚重的石膏。
季严凛少有如此破碎的模样,他一向是游刃有余的,哪怕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人,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呢?
在等待的两个小时里,牧念河在心里将撞过来的司机狠狠的,来来回回骂了百十遍,骂完又再次感恩老天,万幸,万幸他没大事。
后来实在担心,她悄悄推开休息室的门,在靠近季严凛病床的一张小沙发上坐下,听着他的点滴声,慢慢的,困意袭来,终于合上眼睛。
―
季槐清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又不想上去打扰二嫂和二哥团聚,一个人在陈家私人医院楼下溜达。
快九点的时候,齐司辛那头终于得了消息。
大清晨的,她声音叽里哇啦,惊奇的说她小叔昨夜在港区出车祸了,整个齐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齐思辛:“我二叔他们已经在接手集团的事儿,还派了人来港区,就想知道小叔人还在不在。”
季槐清正愁没人说话,随处找了条长椅坐下。
她裹紧大衣,叹气:“实不相瞒,昨晚我二哥也车祸了。”
这要比齐戌车祸更炸裂,齐司辛睡意一下子全没了,直起身子:“WTF?念河知道吗?要不要接上她过去?”
季槐清呵笑了声:“人早来了。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私人飞机,载她去港区。”
电话那头滞了一下,齐司辛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原来如此,行,当我没说,我又自作多情了。”
“哎,我是不那意思啊。”季槐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得,是不是那意思都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把我当朋友,有事也不会跟我说。”
齐思辛的脾气倔起来也十分的倔,季槐清无奈,又想到飞机上的一幕,不禁开口:
“你也别在这事儿上怪她了。昨儿我二哥是和念河打着电话出的车祸,砰地一声之后电话就断了,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我听着都要吓死了,更别说她一个亲身经历的。我没去之前,都不知道她怎么扛过来的。”
季槐清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玉兰花上,生平第一次觉出什么叫宿命。
齐司辛听着这话头儿,默了瞬,最终哑然道:“你想说什么?”
苦笑着:“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俩命都挺苦的。”
第45章
睡梦中, 牧念河回到了十七岁,第一次见到季严凛的那个夏天。
那天她正因祖母做主将她的裙子给了另一个孩子而生气,也在同一天, 季老爷子带着季严凛来家里做客。
少年身如劲松长竹般挺拔, 眉眼桀骜凌厉, 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性子。
牧念河礼貌的朝他们点点头, 叫了声“爷爷好,哥哥好”,便独自回了房间。
她的性子孤僻, 逢年过节走亲戚从不主动开口,身边的人早已习惯,一时大家都没说什么。
关上门,她听见季老爷子笑说:“老牧, 你家的小囡好乖一个,可比我家这浑小子好多了。”
祖父还没说话,便听见那少年冷冷接了一句:“我不是你家的。”
丝毫不给他爷爷面子。
她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愕然回头, 看向房间紧闭的门板。
那是她对季严凛除了长得好看外的唯一印象,难相处,不听话, 目无尊长。
在那之后, 她从不与季严凛对视。她潜意识里觉得,季严凛是那种随时会说一句“你看什么, 再看小心我弄死你”的人,她不想自讨没趣。
他的眼睛, 他这个人都太具有存在感与倾略性,让人不自在。那么霸道、专横, 不近人情。
她是有些讨厌他的……
可直到梦逐渐晕成一团光圈,一点点收绞,收成一个原点,将她从恍惚的梦境带回到现实,她的心就又变得酸软和不踏实起来。
季严凛…
她站在虚与真的边缘,心里就只剩这一个名字。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视线好像有形状,有实感,牧念河身子颤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
忽的对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梦里桀骜不驯的少年,此时正扭过头看她。
“吓着了?”他苍白的唇微启,声音沙哑。
鼻腔猛的一酸。牧念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原本不想哭的,可是他一问,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涌。
“季严凛…”
“过来。”
季严凛气虚着,听出她的哭腔,眉心骤然蹙紧,着急向她伸出手。
牧念河立刻从两米外的小沙发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她不敢碰他的手,因为他的手掌和手腕处也有深深浅浅的伤痕,被纱布包裹着,只能小心翼翼的,虚浮的牵着他的指尖。
小姑娘哭的稀稀塌塌,季严凛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因为手臂受伤无法抬起,抬了一半便无力的落了回去,只能言语安慰:
“那动静听着唬人,实际上没什么,别怕。”
“嗯,我知道。”牧念河一把抓住他胳膊,固定住,还在落泪,说:“你别动了。”
季严凛醒来后还在持续眩晕,脑震荡的反应让他恶心,却不敢告诉她,于是说:“宝贝,别哭了,哭的我心疼,一会儿头要晕了。”
季严凛的话提醒了她。
对,他醒了,得叫医生来看看。
牧念河抬起胳膊,用袖口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宝贝,顺便去看看方桓。”季严凛叫住她,“再通知他家属。”
“嗯,放心。”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陈庭宴跟在医生身后探望,季严凛神色郑重的道谢。
“师兄客气了。”
陈庭宴打量了他一番。他刚才也听到了医生的话,伤的不算重,只是有些脑震荡,外加右腿骨折,旁的没什么大碍。
“师兄?你们认识?”牧念河端了盘水果进来,恰巧听见陈庭宴的那声“师兄”,不禁愕然。
陈庭宴:“我和季总在剑桥是同门师兄弟。”
牧念河瞪大眼睛,看向季严凛,他认识他不早说?
季严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半靠在床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我做什么,我没拦着你联系。”
牧念河瘪着嘴瞪他。
陈庭宴不想再呆下去,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
“你们安心住着吧,这一层不会有人打扰。”
陈庭宴走的时候贴心安顿,帮他们关上了门。
房门即将关上时,他听到里面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之语。
牧念河语气干巴巴:“吃水果。”
季严凛:“你喂我。”
牧念河:“左手没受伤,自己拿着吃。”
季严凛:“连带效应,都疼。”
呵。
陈庭宴不由得想笑,季严凛当年的体格在欧美人里都算好的,现在一块草莓都叉不起来?
偏牧念河还信了,声音又软下来:“那你张嘴,小心点,不要扯到嘴角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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