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幕,也恰好尽收在了娇狸眼底。
她还在这为主子事黯然伤神呢, 他们俩到好了, 两个被绑的结实的人质,却在这里不分场合的卿卿我我。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有一点羞耻心!?你们到底把这里当成是什么地方啊?”
抽了抽嘴角, 沈窈下意识:“……抱歉。”
说完又当即后悔,等等,她道什么歉,她根本没想卿卿我我过吧!是温绰他!
心底叹了口气,她只好又侧身低下头,小声劝某人阻道:“这个.想亲.现在也得忍忍呀。”话说他们现在还被绑着呢。
温差:“?”
他在她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然后温少主就生气了,头扭向一旁,重重呼吸了几次。
娇狸盯着二人的目光还未移开,抱着臂,只觉得心里越是烦闷不已,面前二人就越是碍眼。
“来人,把他们二人分开关到地牢里。”
.
半个时辰后,二人被关到了相隔一道铁栏的地下。
显然看守地牢的人并不明白娇狸的意思。
人确实是分开关了没错,但透过缝隙也根本不影响说话什么的。
沈窈见某人还别着脸,也干脆软下声来:“别生气了.”
然后就见温绰回头与她相视一眼。
沈窈还以为气氛缓和了些,这才放心说出后面的话:“可是原本就是嘛,那种场合你凑过来确实不合适的嘛,哎呀!”
她哪里有说错。
温绰:“.”简直气得要升天。
“再说,我们真的还能逃出去么,照野万一找不到我们呢,这一行已经又三日.”之前说是安稳他,她又何尝不是也在安慰自己。
似乎也是因为被封住了嗓子好久,沈窈得了机会就开始叙叙说起她这几日的遭遇来,说惨倒也不算惨,但终究落在人手中当着人质,说心里一直不提防着那是假的,现在他也一起被绑了进来,他们逃出去的胜算更小了。
“你说,究竟是谁要捉我呢?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沈窈想不通,更是想不明白,乌甘和娇狸一路上虽然尽是在吵嘴,可不该说的一句都没有说漏过,嘴中一直念叨的主子也完全没有说他姓甚名谁,只知道那人下了命令不让人动她,还有就是.交出金蟾蛊。
那到底是什么?
蛊什么的,她身上哪会有那种东西。
“对了,你知道金蝉蛊是什么么?”
话问出口,沈窈又懊恼道:“忘记你现在说不出话了,待你能说时再说吧,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话题换地飞快,温绰甚至的思绪还停在她的上个问题,要说起金蝉蛊.她果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个啊。
心想着,他的目光便停在了沈窈的胸口。
他也是无意间才发现,沈窈颈上一直挂着的吊坠,内有乾坤。
“你在看什么呢?”
回过神来时,少女已经捂着胸口脸庞微红。
“都说了现在时候不对!而且这种事,现在还太早了!”
温绰:“.?”
温绰回过神来又迟迟才明白她的意思,面颊也倏然潮红一片,给了她一个被冤枉的怨念眼神,就别过了头去。
然后默默沉思.是不是每一个哑巴都不会清白的过完一生。
直到耳畔突然出来一道女人的低笑。
二人都吓了一跳,声音自对面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出,还是温绰先站起身,挡在了身后一栏之隔的沈窈前面。
但其实他也很怕,脚下是有些发软的,但他没动。
自小接触的蛊多得数不胜数,他没怕过,因为那都是活物变的,但鬼就不一样了,他又不像照野会武,除了用蛊没什么自保的法子,关键是蛊对鬼不管用啊!
于是温绰第一次后悔小时候怎么学武的时候偷懒耍皮。
光线暗鸦,他们二人又秉着呼吸,此时地牢里的一声一响便变得更格外清晰。
看不见的暗色中传来了脚步响,一步又一步,不轻不重。
沈窈的心口也扑通扑通,她害怕,但又想看的,但温绰偏偏挡得严严实实。
“怎么不说话了?是我打扰到你们了么?”
随着话声近来,暗色里的女人也终于露出了面容,与方才那声骇人的笑不同,这中年女人长着一副和蔼模样,绾着妇人发髻,衣着打扮倒也有些雍容。
她走到靠近温绰的栏杆前,紧接着看守牢门的人就默不作声的打开了女人的牢门,无数次做过此事一般,进去为她的那片昏暗挂上烛火。
不大不小的一方地清晰可见起来,她的身后是一张塌,一方桌,桌上还有一面铜镜和梳妆台。
同样都在地牢,他和沈窈这牢里就是空空如也的。
见温绰只一脸警惕的盯着她不说话,妇人当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温绰心道,打不打扰你心里不清楚么?
而且,是他不想回答么?是他说不出来。
沈窈移开他的背影露出头来道:“您是?”
妇女笑了,“还是小姑娘有礼貌,如你们所见,我也是这地牢里其中的一个犯人。”
沈窈也这才瞧清对面牢房里的全貌,心中忍不住咂舌,她也是犯人就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将家搬进来了。
“您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沈窈当然想问她是谁,可又总觉这问题问了好像也没有用,至少现在与他们俩无关,她得问些能帮助他们出去的有用的信息。
妇女依旧眼角弯弯,“是有几年了,自那小子翅膀硬了之后,就住进来了。”
她回答的没头没尾,具体多久,那小子又是谁,她故意没说清楚。
沈窈却越看越觉得这妇女的容貌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怎么也说不上来到底在哪见过。
但直觉告诉她,她口中的那小子,说不定与娇狸和乌甘口中的主子有关系。
“您认识这里的主人吗?他是谁?又到底为什么要抓我们?”所以她问。
更准确的是为什么要抓她,温绰应该是个意外。
妇女却盯着温绰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她:“小姑娘,你这情郎怎么一直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小子?那可不行.就算这等模样,也是要再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又瞧温绰怒视着她,悠悠开口继续道:“哑巴小子也就罢了,火气还这样大,更需再三考虑。”
沈窈:“.”连他不是她情郎这个重点都忘了反驳。
温绰:“.”哑巴到底怎么惹到你了。
还有,他也根本不是哑巴!
“我家那小子倒是个脾气好的,模样也讨人喜欢。”妇女冷不丁又道,“就是不太听我的话这一点欠缺些,但他应当随我的话,应当是个专情的.”
妇女似乎也没注意她是否在听,后面又絮絮叨叨着自言自语了好久。
沈窈倒是真没听她后面说了什么,因为温绰转过身来了。
少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别的,更或许是他本身也是没带着情绪的转了过来。
她坐在地上,而他站着,身子慢慢弯了下来,直到相视的两张脸变得越来越近。
那目光灼灼,燃尽了四周一切响动。
沈窈心想,上天似乎是公平的,失去什么,就会在别处弥补些什么,就比如温绰自从说不了话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从幼稚变得成熟了许多,而她也越来越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意思。
虽然她不知道她已经无形中误解了某人的想法无数次。
但这次总算是没出错。
因为她这次听见了他想说的那两个字。
“别听。”
第064章
温绰能说话了。
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 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能说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同那妇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他也不直接说他到底哪里不高兴, 于是一直在反驳着那妇人关于她那小子都能把自己的娘关进地牢,定然不是什么善人。
沈窈听得直打哈欠, 本想劝劝他少说些, 但转念又一想他好像就是这样幼稚一人, 拦着他说不定他更不高兴,最后干脆不再干涉, 倚着栏杆闭目养神。
地牢里光线昏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让人分不清昼夜, 沈窈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昏昏沉沉, 此时听着他说话的声响,反而睡得更安心些。
沈窈茫然跟着人群也走着, 来到了满是围人的城门边,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窈。”
竟是程见书。
他还哪有往日那副神采模样,低垂着眸子喊了她一声,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程母。
究竟发生了什么,未等她反应,她便见面前的少年倏然抬起头,悲怆的神色中满是憎恨。
“整个金陵城都毁了,要怪, 便都怪那贼人温绰, 是他下蛊害了我们所有人!”
沈窈瞳孔止不住扩大:“怎么会是温绰.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明明.方才还同她待在一处,怎么会蛊害金陵。
“温绰!”
想到此, 她忍不住想找到他现在在何处。
“是谁念本少主名字,不想活了么?”
她应声回头望去,高墙上的少年红衣墨发,胸前银环映着火光,是那样耀眼。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望着她,细长的眼皮微微抬起,是完全陌生的神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在沈窈心里,温绰一直都是个孩子气很重的少年,虽然性子傲娇了些但从经历了种种来看,他本性不坏,自爱里长大的孩子生活的又恣意又自由,他又有什么理由来做这些祸害人的恶事。
那不是他.
“你究竟是谁?”
她喃喃自语。
却没料到他根本没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任寒风吹拂起他宽长的衣摆,任银片在风中泠泠作响,然后,便只留下了一道暗红的虚影,消失不见。
.
沈窈猛然惊醒。
神志从茫然再到呆滞,面前暗红的背影仍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可梦中的那个影子也在交叠浮现。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都怀疑,那是不是原书中本会发生的场景。
是她没有认识温绰的另一个未来。
温绰自然是没发现她醒了,他背对着她,知道她睡着后就一直坐在她身前,未曾动过。
“这小姑娘当真对你如此重要?还是说你也是图她身上的.”
不知他们已经聊到了什么,那妇人又问道。
温绰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已经醒来但还没出声的沈窈:?
图她身上的什么?
妇人也不恼:“你这孩子的脾气倒是真不讨人喜欢,如此心口不一,恐怕也是追了许久,她才搭理你的吧。”
她这话温绰更不爱听。
纠正道:“是她先喜欢本少主的。”
“如此来说,那你不喜欢她么?”
温绰被问得懵了片刻,喜字下意识都要脱口而出,却又回过神来。
“这又与你.”何干?
他凭什么要回答这毫不相干之人的问题。
妇人眉眼伸展开来,见有些人虽然没答耳根却诚实的先红了。
“与我这个老太婆确实无关,但她呢?”说着,她扬起下颌,“小姑娘醒来半天了,恐怕也在等着你这句话呢。”
温绰于她所向也回头望,对上了那双眼睛。
温绰:“.”醒的真不是时候。
沈窈确实醒的不是时候,但她现在也很好奇,想听听他的回答。
“喜.”
话说到一半,他又偏偏转回头:“话说,就算是.本少主凭什么要当着你这个老太婆的面说啊?”
“年轻人就是该勇敢些!”
温绰“.”所以说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勇敢个毛啊!
沈窈也笑了,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不然那也不是他了。
但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夜色漫长,沈窈觉得现在应当还是在半宿,方才的噩梦,说到底也只是个梦,她现在应当养足精神,明日再同温绰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心想着,她又向墙脚边窝了窝,变换了个睡起来相对舒服的姿势。
睡眼惺忪的盯着面前耳梢红透的人,意识朦胧。
他背对着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气:“先说好了,此事与是不是这个老太婆问起来的无关,是本少主自己想说的话.”
.
“所以,本少主不会肤浅的说什么喜.喜欢,只是想一直见到你,这便足够了.”
直到话毕,温绰已经语无伦次到不知方才自己都说过了什么,他从来都不太擅长用言语去表达什么,只是会想到什么就去做,再多的话也不如真正做些什么。
但回应他的,却是悄然无声,和对面坐在踏上托着腮听得入神的妇人。
“年轻可真好啊。”她打心底由衷感叹道。
“都说了与你无关!”这个老太婆反而听这么认真做什么啊!
妇人:“你当我想听么?还不是因为小姑娘睡着了怕你无聊,这些话,下次再完完整整与她道一遍吧。”
温绰:?
一回头,果然人已经靠在墙角又睡得安稳,睡颜恬静,他羞耻心涌上头来,但还是抑制住了叫醒她的冲动。
而且那些话,就算现在又叫醒她,他也不一定能有逻辑的再说一次。
确定她真正睡熟后,空气安静了片刻。
但也不过片刻,头顶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发生了何事?”妇人纳闷着仰头道。
他们这是在地牢,石壁之下,若非发生了什么响声也不会传到这里。
温绰则闻声弯起嘴角,唇畔的笑意攀上眉梢,他站起身,绑在身后的绳子就如同虚设,散落在脚边。
“好了老太婆,夜深了,闲谈.也该结束了。”
他不过是一直在等这个时候罢了。
.
沈窈醒来时觉得头很痛,但嘈杂声在耳边回响,让她不得不清醒。
入目是开着的牢门,还有躺在地上的守牢人和那妇人,唯独没有温绰的影子。
怎么回事?
待沈窈扶着墙走到牢门,那个身影似乎已经等她多时。
“怎么是你?”沈窈想问她为什么在这来着。
但现在她心中的疑问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想不通,也想不出。
娇狸抱臂斜斜睹了她一眼,如实回答:“不用摆出那副神情,我也没想到我为什么就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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