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听他这么说才稍微放下心来,又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下晚时分,凌开山的手机适时响了。
“您是叔叔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语调有些失落,好像很希望收到卡片的是一个女孩子。
“对啊。”原本还稳重老成的凌开山,一对上这童稚的声音便不自觉软了音调,满身慈爱浮现头顶,“你希望收到你心愿卡的是个阿姨吗?”
一边路过的小宁故意慢了步调多瞄两眼,感叹,这哪像一个单身青年,感觉那浑身的慈爱气息,说是孩子念一年级都有人信。
“是的呀……叔叔,您有认识的单身的姑娘吗?”小女孩也不怯生生,想了想补充一句,“最好要漂亮的。”
脑中瞬间浮现的是林一笑。
第63章 赵玩这人很好玩
那头有人声轻轻响起:“小桃子,你干啥呢!”
应该是中午接电话的那人,也是手机主人。
“没干啥呢,你忙啊。”桃子赶紧捂着话筒躲到一边,压低声音,“哎呀,你记一下我学校的电话吧,赵书记非让我留他电话,怕我被人骗,还说我的圆梦人有他就够了,真是管得严哦……说会嫌圆梦人多呢。”
小姑娘边吐槽边飞快留下一串座机号,然后着急慌忙地挂了电话。
一整个晚上,凌开山都被那清脆的声音萦绕耳际,正巧窗外烟火绚烂,想到今天恰是元宵佳节,拨开了妈妈的手机,那头兮果圆圆的小脸蛋很快冒出来,眨巴着眼睛跟个小精灵似的。
“哥哥,我有钱了,看!”小丫头变出几张百元大钞,“再攒攒就可以去跳舞了!”
她眼中亮晶晶的,充满希冀渴望,凌开山心中蓦然有些酸涩,本来答应帮她报名的,现在却食言了。
如何才能保大家护小家呢?凌开山想,他从来不是无底线奉献主义者,他是双全的人。他心中大义一定能实现,且不是以牺牲某个人某类人为前提。
不过目前嘛……他巡视一圈简陋的屋内,视线落在角落一箱泡面上。
嗯,可以把桶装的换成袋装的,一顿饭能省下不少钱。
脑中莫名飘过于楠的话——“放下砖无法养你,搬起砖无法抱你……啊,人间惨剧!”
惨不惨不知道,反正无力感满强的。
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养女儿或者妹妹、女朋友的,他有一次问于楠,于楠娇羞捂脸,好好秀了把恩爱——“齐心说她包养我。”
陈样看着于楠那贼眉鼠眼的老鼠脸,情不自禁抖了抖。
见陈样盯着他看,于楠弹了弹兰花指,轻托下巴朝他跟凌开山抛了个媚眼:“人家只需要貌美如花吃软饭就行了~”
陈样一哆嗦,中午吃的饭没忍住,颤抖着蹦到喉咙口。
呕……米粒长了腿,挣扎着逃离。
“你不是吧……你嫉妒我吧。”于楠哀嚎,“绝对是嫉妒我貌美如花。”
再次……呕!
想到三人闹哄哄的场面,凌开山唇边浮现一抹笑,拂去那些沉重的负担,决定先心无旁骛地走下去。不要着急,像张启山那样,先认真做事,再慢慢发现转机,一举抓住关键点以点带面,而后将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势。
第二日村委会上班了,大家面上都充满喜色,逐个办公室拜年问好。
不知道为什么,凌开山觉得大家对他态度好像好了不少,没先前那么排斥了。这点改变让他心情愉悦了起来,又跟工程队沟通了一下墙壁后期事仪。
学校的墙在年前已经修理地差不多了,过年期间凌开山看过不少次,还算不错,但是旁边有一块比较薄,他还想找工程队再加固下,顺便粉刷上颜色,好看些。现在就是沟通这个事儿。工程队倒是配合,疫情后期,经济环境不行,活儿不好找,大家都十分珍惜手头的单子,做什么都尽善尽美的,对凌开山的提议全盘接受。
交流完这个之后,凌开山简单吃完饭,就拨通了昨天小女孩留给他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老师,听到找桃子的,也没问名姓,直接搁下电话去找了,想来小姑娘还挺出名的。
很快,那个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您是昨天那个叔叔吗?”小姑娘礼貌地问。
凌开山笑着“嗯”了声。
“你好温柔啊。”小姑娘可惜道,听语气,想来电话那头的小嘴已经噘起来了,“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凌开山一挑眉。
还好于楠他们不在,不然被看到要惊讶了,毕竟凌开山在他眼里几乎没什么外泄情绪的小表情,用他的话说,开山同志干特务最合适,人家压根猜不透心里在想什么,测谎仪估计都测不出来!
小姑娘倒是没觉得什么,又自顾自惋惜:“或者,赵老师是个女孩子也行啊。”
凌开山一弯嘴。
几乎算作是啼笑皆非了。
“你是想给你们赵老师找对象吗?”凌开山耐心地问。
“对啊,哎呀,他年纪轻轻地,因为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结果被女朋友甩了。”小姑娘用稚嫩的声音和老神在在的语气说出如此严肃的话,听起来很好玩,“哭的吆,眼睛都肿了,看着可怜呢。”
“所以你就想给他找个对象吗?”
“对啊。”小姑娘声音又回到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稚嫩兼脆弱,“他为我们付出太多了。”
就算他找到女朋友后离开他们,她也不后悔,她真心希望赵书记能幸福下去。
“这样啊。”凌开山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帮你看着哦。”
小姑娘以为凌开山像别人那样敷衍她,有些着急:“你别挂啊,我跟你说,我们赵书记可厉害啦,而且很好玩,人特别有趣,要是有女孩子,绝对不会失望的。”
“我不挂。”凌开山笑着安慰,“你说,我在听着。”
桃子是想要说的,此番见凌开山给她递了梯子,也不再不好意思,干脆顺着梯子爬下去,小嘴“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从桃子口中,凌开山知道赵玩是95年生人,今年刚26岁,很年轻。四年前,他还是个应届大学生,因为考研失利参加了选调,考到镇上后被派到了东沟村,成为了一名副书记。
东沟村跟丁牙村、桃园村、茂山村都不同,环境不是偏僻,而是恶劣。他们这几个村子好得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只是因为交通、疫情、发展等原因无法与外地通,产业优势不明显,但好得还是有资源的。东沟村就真的村如其名,穷沟沟似的,什么都没有。其地处苏北,在省内最贫困的地区宿烟市,发展跟不上,几年前才通了水。
赵玩刚来那一年正好是个腊月隆冬,刚下过雪,在地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满目孑然,没什么人在外面,家家都是平房,屋顶上还是老式的烟囱,冒着细细一缕炊烟,跟水墨画描摹出的色调,同无穷天际相连。
拖着厚厚行李箱的赵玩跟滑冰似的左崴右扭,还顺到给当时的女朋友直播自己优美的舞姿。
“有个老太太。”女朋友指着镜头。
第64章 立个flag掉颗牙
“这冰天雪地的,什么老太太,你眼花……”话没说完,赵玩一个托马斯回旋,老太太在360度旋转中快镜头播放而过。
赵玩“噯噯”了半天,才扶着旁边一个枯木梆子停下,也顾不上女朋友在视频里的叫嚣,赶紧挂了电话,扭着腰肢艰难滑到老太太身边。
这路是真不好走,泥土上面盖着一层冰,邦邦硬的,几乎没有不滑的地方。老太太满头白发,看着最起码已经七十多了,佝偻着要,几乎成60度角,瘦瘦的身躯推着一辆有两个她那么大的车,车上放着个桶。也不知道是常年习惯练出来了,还是这车维持了平衡,好得走的是比赵玩要稳很多的。以至于赵玩摔摔打打到她面前,老太太还下意识想扶他。
“不用不用。”赵玩艰难摆正了身姿,露出个自以为潇洒的笑。
“娃,嘴冻抽了吗?”老太太关切地问,淳朴的眼睛显露出其真心。
赵玩愣了愣,脚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最后总算是一瘸一拐地帮着老太太推着车送到了她家,也明白老太太此举是去搬水。
“您这大冷天的搬水干嘛?”赵玩边抖边搓手,视线在老太太窑洞似的家里流连许久。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贫困的人家,她住的哪里像是房子啊,像是一个洞。
一个很小的屋子,搭在旁边人家墙上建的,利用了那家人的墙,凹进去一些,然后里面有个床,床边堆了些衣服和杂物,洞外头用砖头跟棚子搭了个凸出的小地方,下面有个锅,锅下是灶膛,旁边乱七八糟地放了些缺角的碗。
赵玩心头一酸,他见不得这种环境,心中也在祈祷,希望就这么一户人家。
当然不止这么一户人家。
“嘿,没通水啊小伙子。”老太太颤巍巍将木桶拎下,赵玩赶紧上去帮忙。
干好这一切,老太太也没闲着,开始用钳子往灶膛里放柴火,又舀了些水放在锅里:“给你烧点水哈。”
“不用不用……”赵玩连连摆手。
老太太也没管他的客套,自顾自烧着。赵玩发现那火一着,温度高了好多,冰天雪地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便跟老太太一起蹲在灶膛边闲聊。
一聊才晓得,当地村子一直没有通水,村里人吃水都得去村头那口井里去打水。
村里人家都听广播或者看电视,晓得这几天大雪,早早提前打好了水,老太太没有手机,又是个五保户,搭在亲哥哥家住的,没什么小辈提醒她提前准备,便只能在这种天气出门打水,否则便只能敲路边的冰块烧水喝了。
“那玩意儿不健康,喝死人呢。”老太太叹气。
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最是经不起生病,到时候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赵玩见老太太如话家常的语气,心头浮现一股子沉重。
老太太指着某处:“瞧见了没,那里啊,是个巨大的垃圾场,河里也都是污水,不能喝。”
好像生怕赵玩会喝那些水一样,老太太认真地看着赵玩。她年纪大了,身体情不自禁地发着抖,脸皮子也松了,原本挺大的眼睛被眼皮的皱褶挡住,努力撑大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可怖。赵玩却一点都不害怕,只觉得感动。他伸手握住老太太:“你们生活一直这样吗?”
老太太不明白赵玩这话意思,点点头:“好起来咯,已经好起来咯。”
对比以前肯定是好起来了,但是跟别的地方比还是远远不如啊。
赵玩起身,瞧着不远处那片巨大的垃圾堆,又巡视一圈雪地,属于年少的激情在青春的身体里酝酿。
他赵玩玩魔兽吃鸡都是大佬级别的,带妹那叫一个飞起,还整不好这小地儿不成!
当然,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偏向虎山行还是要碰一鼻子灰的。
这不,flag刚立下,就被打断了半颗牙。
还得说到刚来那天,跟老太太聊到傍晚,冬天冷,黑的也早,他给老太太打下手做了饭才拖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摸索着去住宿的地方。
他是就住在村子里的,正好村委会旁边有个空房,说是那几人发了财搬到城里去了,房子就剩下了,正好可以给赵玩住。
其实赵玩不知道,那房子是五里八乡嘴里的“鬼屋”。
乡下老头老太,成日泡在黄大仙跳大绳故事里,听着这些故事长大,老了又用这一套吓唬小孩子,自然早已深信不疑。那家屋子本来就在一个大水槽旁边,侧身处杂草丛生,还有个废弃的枯井,渲染了不少恐怖氛围。
再加上年久失修,房子在一个雨夜里坍塌了一边,隔壁人家早上醒来绘声绘色说听到有人拍打墙体,所以墙才倒了。
这是个“鬼屋”的传闻便扩散开来。
村子通电比较早,这家人走之前便有点了,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电时断不断的,总是在夜里莫名奇妙的亮起,一闪一闪的,煞是可怖。
至此,众人对其“鬼屋”认证几乎是无疑了!
赵玩可不知道他被安排了个“鬼屋”,还喜滋滋地想着一个人住一间大房子,听说还是在水塘边,幻想着这风景得有多好,寻思着找个时间布置布置,把女朋友接来看看。
想着想着跳起舞来,村子尽头一道人影闪过,夜幕下悄然消了踪迹。
赵玩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兴许是树影也说不准,毕竟这里水杉木很多,路边杂草丛生的。他继续哼着歌拖行李箱,掏出来前书记给他的钥匙,还没进门呢,眼前一个棒槌袭来,下一刻嘴上传来一阵剧痛,脑袋七荤八素转了一圈儿,好像飘到半空,把星辰大海都看了个遍。
嘴上剧痛迟钝地传来,他痛苦地捂着嘴吐出个硬硬的东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约下垃圾的味道隐隐传来,借着月色一瞧,赫然是半颗牙。
我去啊,不是吧……四千块钱啊!
没错,那是做牙套的钱,他前一阵刚做过一颗牙套,也是摔断了半颗,不过那是因为陪女朋友玩滑草摔碎的。
这颗什么鬼啊,哪个杀千刀的打的他啊。
第65章 抓住那只男鬼!
“抓到鬼了,抓到了!”还来不及雀跃,想起什么,赶紧厉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赵玩捂着嘴打开手电一看,一个穿着一身奇怪袍子的老头子在他面前拿着个桃木剑蹦跶,乍一看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里林正英的装扮。
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给刺到了,原本便紧绷的神经一下溃败,老头子抱着剑往后一跳:“鬼王饶命……不是,不是……老鬼不得嚣张!看我林正英再世为人……”
赵玩无语了,这老顽童在搞笑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而且电视里不都是女鬼吗?哪里有什么男鬼的。更主要的是,他还年轻啊,哪里老了!
“老人家,地滑,您小……”
“心”字还没说完,老头儿脚底一滑,直生生往后倒了去…不过其人将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执行地十分到位,伸手就扯着赵玩。赵玩虽然心疼那几千块钱半颗牙,也不是什么记仇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老人家,赶紧拉着他。如此力道减轻了许多,老人“唉吆喂”摔下去发现也不疼,睁眼才发现那个“鬼”正用胳膊护着他哩。
“你是个好鬼,我放过你。”老头儿郑重地看了一眼赵玩说。
赵玩表示有些无奈,伸出手指碰了下老头儿的脸:“大爷,你看鬼有温度吗?”
老头儿下意识摇头:“那倒没有。”
说着反应过来,这不是鬼,是个小伙子啊!
“哎吆,你大半夜到这儿来干啥,干扰我老头儿捉鬼!”老头儿焦急地拍拍腿上的灰起身,又拿着桃木剑蹑手蹑脚地到处转悠,那模样颇有些滑稽。
赵玩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收好半颗牙拖着行李箱打算先把东西整理好,手刚搭上大门被老人一剑挑开了:“晚生莫进,这房子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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