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露的回复:“谢谢,尾款已经打过去了。”
眼镜蛇又拿了一瓶无糖可乐出来,拉开拉环,往沙发里一躺,边喝边打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他发出去的字,小梦露回复的是语音,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清甜如砂糖西瓜的声音。
“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一直找你谋杀李寻鹤的证据。”眼镜蛇满怀恶意的提醒,“你不想同时对付林北望跟他两个吧?”
就像之前中介人提醒过的一样,眼镜蛇这个人的业界名声很差,除非实在没人可用,否则别用他,因为他跟某些无良律师一样,喜欢吃两面水,吃了原告吃被告,一边一边拿林北望的钱找凶手,一边又给凶手通风报信。
“你说得对。”对面沉吟一番,给予了回复,“我应该给他点教训,免得他跟林北望联手。”
这样才对嘛。眼镜蛇翘起唇角,继续瘫躺在沙发上,昂头喝起无糖可乐,动作却忽然一止。
昏暗的房间,窗帘拉着,灯关着,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他的手机上,上头是小梦露的最新一条语音留言。
随着眼镜蛇在留言上一按,小梦露的声音响起,笑得天真可爱:“你觉得,直接让他消失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第一个是谁?
“……你什么意思?”眼镜蛇一下子在沙发上坐直了。
他希望是自己昨天悬疑片看多了,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小梦露笑吟吟地回,“说起来,你是不是漏了一个人没跟我说……李寻鹤的那个女朋友。”
眼镜蛇卖了林北望也卖了吴磐,但他没有卖龚甜。
不,也卖了,不过是卖给陈先生,反正陈先生医院的体检报告上写着阳痿两个字,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顶多当个盗摄爱好者。
眼镜蛇完全不觉得自己卖龚甜的个人资料给陈先生,能对龚甜造成什么太大伤害,吴磐这边的麻烦可能要大一些,最严重可能会被人打断手,以后没法再碰电脑。
但他没想过,小梦露会说:“你觉得,直接让他消失怎么样?”
“所以呢?”眼镜蛇觉得对方在故意吓唬自己,“你打算让她也消失?凭啥?你右手戴着灭霸手套么,一个响指就能让敌人灰灰。”
小梦露:“灭霸是谁?”
“什么,你连灭霸都不知道?”眼镜蛇吃惊不已的样子,像看见了一个刚刚出土的清朝人,“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女主播,大脑空空,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有时候连脸都是假的。”
“……”这扑面而来的行业歧视,让小梦露沉默良久,最后决定当做没听见,但声音阴沉了几分,“总之,我要让他们消失,用不着什么灭霸手套,我有的是粉丝,其中有几个,我要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
眼镜蛇反应了过来:“……你打算怂恿你粉丝去杀人?”
“怎么,只许你借我的刀,不许我借别人的刀吗?”小梦露咯咯笑道,带一丝威胁,带一丝嘲讽,“记得替我保密,毕竟事情如果暴露了,你也跑不掉。”
这笑声让眼镜蛇眯起眼睛,这种眯法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蛇了,蓄势待发,不怀好意。
他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发出去。
“第一个是谁?”
“咚咚咚。”
龚甜家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稍微停了一会,又重新敲了三声,咚咚咚。
猫眼里一只眼珠子转了转,陈先生悄无声息的从猫眼后退了回来,压低音量:“一个三十来岁,很瘦,左眼边上有一颗很大的黑色肉痣的男人,你有印象吗?”
龚甜不认识这个人,但回答:“有,我亲戚。”
“真的?”陈先生笑,“那就让他继续敲,过一会他就走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会,见一直没人应,就停止了。
“来,咱们继续拍。”陈先生得意举起自己的摄像机。
龚甜手脚上的透明胶带已经解开了,听了这话,素手托腮,斜了他一眼。
咔嚓——陈先生按下快门:“这个眼神好,咱们再来几张。”
拍了一会,似乎对她总是保持一个姿势感到不满,陈先生说:“你起来走几步,换几个姿势。”
龚甜从善如流的站起身,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兜圈,陈先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用镜头记录她的一举一动。
直至镜头里的龚甜,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陈先生飞快放下摄像机,朝她奔过去。
龚甜转身,抬手一抛,将手机抛向他。
陈先生接住手机,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给我也拍一张。”龚甜笑吟吟地,一副已经不怎么怕他了的样子,“留给我作纪念。”
她真的不怕吗?不,她只是装成这样。
她不知道陈先生有没有看出来,但他观察了她好一会,笑着说:“好啊,你想拍个什么样的照片?”
他把难题又踢回了龚甜手里。
如果有的选,龚甜当然想在胸前举块牌子,上面写救命,但陈先生肯拍?
“你随便拍。”龚甜又走回椅子前,在上头坐下,托着腮说,“我看了你拍的照片,比我专业多了。”
“那当然。”陈先生笑道,“我可是为了你,专门报了三个月的突击班。”
龚甜压根不信他的话,却还是对着镜头盈盈笑着,几次闪光灯之后,她朝陈先生伸出手:“给我看看,拍得怎样?”
似乎是因为她一直表现得很配合,还主动把手机还回来的缘故,陈先生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丝松懈,他笑着把手机还给了龚甜。
别说,学过的就是学过的,比龚甜自己用美颜拍的还要好看。
但就算不好看也无所谓。
龚甜一边划拉出下一张照片,一边回想吴磐以前跟她说过的话。
那家伙从来不懂怎么跟女孩子聊天,一天下来,聊的都是让人犯瞌睡的话题,比如怎么从网上采购材料自制一台机器人,怎么把电视机拆了然后组装出一台微波炉,怎么通过一张照片找人……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回荡在龚甜耳边,“手机拍出来的照片,是自带定位的,不管拍出来的效果多模糊,但只要发到我手里,我就能找到你在哪里。”
“你拍得真好。”龚甜抬眼看着陈先生,笑得极为迷人。
陈先生只迷醉了三秒钟,就突然回过神来,伸手去抢她手里的手机。
但还是迟了一步,相片已经发出去了。
只不过中途出了一个意外,因为陈先生反应太快,直接伸手就抢,所以龚甜在选择转发对象的时候,没能选中吴磐,而是错手选中了另外一个人。
“叮咚——”
微信提示音响起。
足以躺两个人的豪华浴缸内,正一边泡澡,一边敷面膜的林北望睁开眼,拿起旁边小桌子上放着的手机一看,然后单眉一挑。
照片里,龚甜双手交叠在膝上,乌黑秀发从一边肩膀上落下,像个古代的大家闺秀,对他颔首而笑。
“神经病。”林北望打字,“深更半夜,发什么自拍照。”
信息发出。
看完这则回复,龚甜慢慢抬起头,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跟陈先生说什么。
将她从这尴尬中拯救出来的,是门口的对话声。
“就是这里,师傅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锁。”
“你有什么证件不,能证明你是这家的主人。”
龚甜与陈先生对视一眼,这对话,听起来像是找了个急开锁?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大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急开锁的师傅,还一个就是之前来敲门的那个中年人,大夏天的,还穿着一件灰仆仆的厚实外套,戴着一只黑色口罩,左眼角有一颗显眼的黑色肉痣。
“帮帮忙,我真住这儿。”肉痣男在口袋里掏来掏去,“身份证可以不?”
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仅是身份证,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钱。
“我多给你一百。”肉痣男把钱往对方手里塞,“你看成不?”
如果是正规单位的开锁师傅,肯定不会接这种私活,但眼前这个是门上小广告上随便找的,他推开肉痣男的手,但推的并不用力:“这不行,这不行……”
“那就两……不,三百。”肉痣男又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票子
“那……行吧。”开锁师傅勉为其难的收了钱,“我也是看你可怜,半夜三更还回不了家。”
收了钱,开锁师傅掏出作案……不,开锁工具,正要开锁,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手机铃声,他吃了一惊,眼神询问肉痣男。
“没事,开。”肉痣男一脸平静,就好像他真的是这家主人。
“真没问题?”开锁师傅有点不敢动了,他不想为了个三百块犯罪。
“你废话真多。”肉痣男把手伸进怀里,这一次掏出来的就不是钱了,而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猫眼后,陈先生目睹了这一幕。
他一只手捂住嘴,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上头是眼镜蛇刚发来的消息,写:“别开门,会被杀。”
陈先生飞快将门反锁,然后给他打微信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眼镜蛇接了,又用了变声器,一种似男似女的声音:“人真的去找你们了?”
“那到底什么人?”陈先生一脸崩溃,“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你没告诉过我……龚甜有个这么凶的亲戚啊!”
“……”眼镜蛇不想解释,“你快报警吧。”
“不行!”陈先生立刻就拒绝了,“警察来了,先抓他还是先抓我?”
眼镜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先抓谁?”
“我不能被抓!”陈先生咬牙道,“我有正经工作的,还有个论文现在正在审核,我要是被抓,就全完了!”
“……那你还绑架她?”眼镜蛇觉得对方的脑回路有问题。
“能一样吗?”陈先生气急败坏,原形毕露道,“我绑她,绑在她自己家里,说出去谁会信?八成没人信的,我再拍她两张不穿衣服的照片,她还敢多说话?反正我不报警!我宁可私了!”
“……你这个白痴!!”眼镜蛇愤怒的挂了电话,有这时间墨迹,他还不如自己打个110!
手指头刚按了个1就停住了,眼镜蛇喃喃:“我也不能报警……”
他比陈先生还见不得光,尤其是他倒霉,跟小梦露跟陈先生都有瓜葛,无论是哪一方出了问题,警察都要往他身上查……
“……靠啊!”眼镜蛇暗骂一声,“现在只能靠你了!”
“叮咚——”
微信提示音响起。
足以躺两个人的豪华浴缸内,还在敷面膜的林北望再次睁开眼。
“又哪个?”他嘟囔一声,伸手抓起手机一看,消息很短,就三个字。
“救龚甜。”
林北望盯着这消息看了一会,突然切回龚甜那边,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终于看出端倪。
人坐在椅子上,两只手都叠在膝盖上,是谁拿着手机?
“这根本不是什么自拍。”他说完,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
第二十九章 万家灯火为她而灭
“喂?喂!”陈先生被挂了电话,不死心的又打了两次,见对方不肯再接,骂了一声,转身朝大门走去。
“等等!”龚甜叫住他,“你去干嘛?”
“……你这位亲戚怎么称呼?”陈先生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龚甜,和蔼可亲的像个大学老师,“要不你去开门?具体赔多少钱好说。”
龚甜:“我不认识他。”
陈先生:“什么?”
“我只有两姑姑,没有其他男性亲戚。”龚甜深吸一口气,“特别是这种半夜三更,拿刀逼急开锁开门的亲戚。”
陈先生楞了半晌,用颤抖的手指指向大门:“那他是谁?”
话音刚落,大门开了,肉痣男持刀而入,反手锁上房门,一句废话也没有,握紧刀子冲了过来。
“啊!!!”陈先生发出女人一样的尖叫。
“让开!”龚甜抄起椅子……靠太重了抄不动,忙换了桌子上的热水壶浇了过去。
壶里都是热水,肉痣男拿手臂挡了一下,还是烫的大叫一声。
龚甜本来想趁这个机会绕过他,冲出大门去,结果手臂被陈先生一扯,往旁边拉去。
两人冲进次卧,陈先生飞快把房门一关一锁,然后浑身不停哆嗦。
“……你干嘛拉我进房间?”龚甜简直莫名其妙,拿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窗户,“这是条死路,你打算跳窗跑吗?十二楼,摔不死你啊。”
“我……”陈先生带着一丝哭腔,“我这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
“你还智者千虑,你别侮辱智者了,你这顶天叫做马有失蹄啊!”龚甜气死。
话音刚落,门把开始飞快晃动,然后是刀子不停撬锁的声音,本来就是老房子,木头门,在一把锋利的刀子,跟一个壮年男子面前,那边锁形同虚设。
“……喂,警察吗!”陈先生终于怕的拨了110,“杀人了!快来救我!”
你早干嘛去了!龚甜无语地看他片刻,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陈先生现在自身难保,自然没空管她是不是拿回了自己的手机,但拿回之后要干嘛?110他已经在打了,她不需要再打了。
警察赶得及吗?如果赶不及,最后一通电话她要拨给谁?
先是妈妈……占线。
再是爸爸……占线。
“妈,记得上社保,别省那个钱。”
“爸,找谁也别找陈阿姨,她只喜欢你的钱。”
给父母两个各发一通遗言,最后,她拨出了第三个电话。
迟迟没人接,就在龚甜准备挂了电话,发第三通遗言时,电话接通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吴磐问:“你在哪?”
“我……”龚甜张了张嘴,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对不起。”
吴磐却并不想听她道歉,他又重复了一句:“你在哪?”
“我在家。”龚甜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来不及写的遗言,用嘴说出来,“你是你,李寻鹤是李寻鹤,你别生气,是我太想他了,所以产生了一点幻觉,以后我不会再犯这个错了,所以……”
“我不会原谅你的。”吴磐突然打断她,“你想道歉,就当面对我说。”
“我……”龚甜看着快要被撬开的门,心想她哪有什么以后。
“我就在你家楼下的奶茶店。”吴磐的语气坚决,强硬,不容反驳,“来见我。”
龚甜鬼使神差的向大门走了两步,又退回一步:“我出不去……”
吴磐:“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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