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禀仙使。”章邯迎上前来,“来袭者为匈奴人,其数约有三千。”
周邈回想一下,“匈奴骑兵有三千?”
“此处并非初次交战之地,我大秦精骑且战且游走,初战之地在东边三里地外,故而此地匈奴尸首只有数百具。”
章邯知道仙使疑问为何,“三千匈奴人并非皆是骑兵,步卒骑兵各半,马匹杀伤约近百,更多已惊走,少数由匈奴兵溃逃时骑走。”
也对,现在的匈奴还是松散部族,是月氏和东胡之间的小可怜,并非后来那个冒顿单于统一后全盛时,控弦三十万兵力的匈奴。
既眼下不是第一战场,“那我们骑兵的伤亡如何?”
战争总是伴随伤亡,即使战胜方也一样。
就在眼前倒地不起的,也能看到零星几个大秦骑兵穿戴。
在场皆知仙使仁善心性,章邯却也未隐瞒:“未曾清点伤亡人数,然预估亡近半百,伤近二百。”
“虽早有所戒备,然以两千对三千,正面厮杀,刀剑无眼,难免有所伤亡。”
真实的冷兵器战争,即使大胜,即使有马匹和兵械的绝对优势,也不可能零伤亡。
周邈是知道这个残酷事实的,“战后收尾我也不懂,但是尸体得处理,以免滋生疫病。”
“匈奴尸体就搬了摞到一堆,一把火点了。牺牲的我大秦儿郎们……总要入土为安,就挖坑群葬吧,若来得及,把墓坑中所葬者人名刻于石碑上。”
“后人来祭奠时,也知道葬于何处、所葬何人。”
是英雄碑,也是后人祭拜指路的墓碑。
“唯!”章邯郑重领命。
“另外,把伤亡名单记录完善,到时带回咸阳去。”
若有抚恤钱粮下发,也有个名单依据,若无钱粮,其父母妻儿也能凭此名单享受军属优待。
“唯!”
“章将军先去忙吧。”末了,周邈还是忍不住道:“重伤骑兵包扎处理后,也好吃好喝养着吧,若能因此好转活下去,也是一条命。若不能,也不是饿着走的。”
就是和平年代,癌症绝症放弃治疗的都不在少数,何况缺衣少食的公元前,重伤者断食断水才是常事。
“唯!”章邯仍旧领命。
“臣下令火头营,将斩杀伤匈奴马及战亡马匹煮肉炖汤,以供骑兵们吃肉喝汤。”
战亡及伤重难治的马匹,按例当剖皮割肉,风干腌制,留作储粮。
如今分出一部分给全体骑兵吃喝庆功,同时眷顾伤兵,则不会引起多数反对。若还有异议者,便可惩治一番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伤兵和好兵一样吃喝更好。
“嗯,这样很好。”
扶苏在一旁望着仙使挚友的言行,不禁心道:说他扶苏仁善,岂不知仙使你才是真正的仁善。
他又何曾如此周到地想过安顿伤亡兵卒呢?
杀敌归来,一身血迹的项籍,旁观了仙使言行,此时并不曾有何感触,或立下什么决心准则。
但来日再上战场冲杀、善后时,其行径又怎知不是已受过仙使仁善熏陶过呢?
而同样见证的,还有英布和韩信这两员未来必将领兵的武将。
【秦帝国时,将军少屠城,少弃伤卒,是为仁将,盖因邈也。
――某将军言】
……
等重新坐下来时,已经是入夜天黑之时。
营地中燃着数堆篝火和许多火把,驱赶狼群只在远山嗥叫,不敢近前。
营地主帐中,却只点着孤零一根蜡烛。
周邈、扶苏、章邯、英布、张良、韩信和项籍,以及方岩和燕,都齐聚帐中,共商大事。
“诸位以为,接下来当如何?”
走到河西就被月氏和匈奴夹击,伤亡二百五,损失惨重,但眼下更紧急
的是商讨出个后续应对办法。
(月氏&匈奴:!@#¥%&*)
匈奴先不说,月氏现在王庭大乱,现成的果子不摘就可惜了。
张良沉默不语,章邯亦未作声,英布只管护卫仙使。
在与国大事上,自当是由长公子扶苏开口:“首先连夜快马传信回去。”
“然在月氏一事上,时机不等人。只是我并无应对之法,还要听诸位见解了。”
章邯:“臣亦无妙法。”
其他人亦然。
周邈:“子房?”
张良结束沉思,措辞开口:“应对之法有三。一是连夜快马传信回咸阳,以待旨令;二是大秦精骑趁夜奇袭王帐,或得全胜;三是,明日重返月氏王庭,长公子与仙使共立河喜王子为月氏新王。”
“emmm……”周邈沉思片刻,瞄一眼张良的方向,“子房啊,我觉得都不太可诶。”
“法一,如扶苏所言,时机不等人。当然等一等也能行,只是要么月氏国内分裂,或许就远遁了。要么有人为承王位,登高一呼替先王报仇,直接组织兵力反攻我们。”
反攻也无所谓,近三千精骑,打不赢也跑得掉,大不了跑回咸阳去嘛。
就是那也太不划算了。
“法二,月氏王已死,月氏贵族亦伤亡大半,再趁夜奇袭王帐或可全胜,但不过是屠杀月氏牧民。”
在月氏正乱的时候,趁夜奇袭,确实多半能大胜,让月氏完全丧失反攻之力。但奇袭时,伤亡难免,也不太划算吧?
而且占地占的不是地,是土地上的人和资源,屠杀平民不可取。
“法三嘛,我觉得哈,或许不立新王,到时直接建郡?”
西域那块地方太过广袤,后世一省便占全国面积的六分之一,大秦现在要完全控制说实话很难。采取羁縻政策,册立藩国就可以。
但河西这块地方,东西交通要道,与陇西郡相邻,距咸阳不算太远。立什么藩国?直接建郡不好吗!
昏暗的光线下,张良看了上首一眼,其实早有预料。
“那就三法并行,首先连夜快马传信两封,一封送咸阳说明原委,一封传陇西边境的武城候,让
其即刻来援。然后,明日一早,整军前往月氏王庭外,停驻在可进可退的三里地外,威慑并对峙。”
有那般惊天动地的绝密武器,足可威慑一时,等来武城侯援军接管月氏。
“最后,与月氏河喜王子对话,以仙使信誉许诺,不伤月氏平民,不屠月氏王族,并如六国王族一般待遇。
若河喜王子同意,便可借他五百大秦精骑以作助力,暂时控制月氏国。”
周邈怕帐中光线昏暗看不清,特意高高地给张良点赞!
“妙啊!”
不愧是你谋圣留侯张良!
……
星夜快马急信,第二日午后,王离便收到求援。
按照陛下先前旨令,接信便直接开拔支援,同时传信咸阳即可,不必呈报咸阳后再等待命令。
于是当即开拔!
咸阳,章台宫。
间隔两个时辰,嬴政先后收到周邈送回的禀报急信,及王离的率兵支援的说明。
周邈:#这样那样后于是我们决定去月氏王庭刀掉冒顿单于!
但月氏王心怀不轨邀我们赴的是鸿门宴!
忍无可忍之下燕直接就刀了月氏王,杀出重围后并一发十二响把月氏王帐炸上了天!#
#陛下陛下!我们一致觉得相比藩国还是一个河西郡更实在!#
王离:#陛下!臣支援仙使去也!#
大秦君臣:……
李斯:“所以,仙使这才走到半路上,就给陛下捎回一个河西郡?”
#从未见过如此大手笔的手信#
#你的蛙蛙仙使送回来一张明信片:河西郡舆图.jpg#!
第94章 嘶!仙使好大的手笔,好大的一份礼!
时间回拨。
定计张良的三法并行后,周邈当即铺纸磨墨,亲笔给始皇陛下写信。
而扶苏则负责给王离写求援信。
等扶苏已经写完,装信封口,又唤来五人一队的骑兵,将信交予他们连夜送出后。
周邈还在埋头唰唰写。
一张写完,再取一张,一张再一张……
直把临时书案的一角,堆满白纸黑字。
张良:“……”
叹为观止。
扶苏很能理解张良此时的心境,解释道:“仙使是这样子的,给陛下写信总有说不完的话,所思所想都会写于纸上。”
“送回咸阳奏禀原委的信,与求援信不同,不急这一会儿,让他写吧。”
张良大约懂长公子的言外之意。
虽整个白日里,仙使一直言行镇定,但毕竟亲手击毙了冒顿太子:三支弩箭连发,根根没入体内,将人射个对穿。
当时混乱,不及反应,等到安静下来后,便该想到那一滩血泊了。
何况之后又是亲手点了‘神火雷’,又是见到战后伏尸遍地……
尽情写信给始皇帝陛下,也好抒解一二。就怕仍旧不能释怀。
一如张良所料,周邈终于写完厚厚一叠信也连夜送回咸阳后,就睡下了。
却是一夜不得安稳,数次惊醒。
第二日一早,周邈出现在人前时,已是即将出发赶赴月氏王帐之前了。
面容憔悴,眼底青影无从遮掩,但神情坚定无动摇。
可见他虽因为血腥与死亡而恐惧,却仍不后悔昨日所为。
“出发月氏王庭!”
除轻伤骑兵因为照应重伤者并要留守营地之外,全军出击!
有任务道具的勘探机器人在,相当于有游戏地图,也不怕迷路,沿着昨天已经点亮的路线,直奔月氏王庭而去。
飞驰近三刻钟,到达月氏王庭二里地外。
玄鸟黑旗、仙字旗高举,在草原风中飒飒招展!
巡逻警戒的月氏人远远见到玄鸟黑旗,再看穿甲戴盔,黑压压犹如黑煞神兵的大秦黑骑,飞驰而来,真如神兵天降!
反应过来意味着什么后,当即吓得亡魂皆冒,转身连滚带爬往王庭跑。
边跑边嘶吼尖叫:“大秦黑骑来了!大秦仙使来了!杀回来了!杀回来了!”
周邈:“……”
第一次被当成煞神一样的存在,真是新奇的体验。
不过月氏人如此惊恐畏惧的样子,说明张良的计策成功可能性更大了。
另一边,笼罩在惊恐之下的月氏王庭。
又得知大秦黑骑和大秦仙使,杀回来报仇后,更是惊恐难安!
本来在收拾家当行装,准备逃跑的月氏人,一时间更加快了速度。
“大秦黑骑已至,还跑得脱吗!现在露出后背逃跑,只会死得更快!大秦黑骑神速瞬行,追砍我们,比追砍牛羊更简单!”
“大秦黑骑的钢铁长戈刀剑,一刀能砍断我们的刀剑!也能轻松割走一颗头颅!”
“那怎么办!我们要死了吗?”
昨日那一场宴会惊变,对月氏的影响其实远超周邈所以为的。
宴会上,大秦仙使召来神雷,降下雷罚!
王帐被夷为平地,草皮被雷火烧得枯焦,落雷中心更是留下一个三尺深的大坑。
王帐中的王、翎侯贵族及匈奴质子,以及侍奉的奴隶,唯有一个断掉截手臂的翎侯侥幸存活外,无一活口!
且许多月氏人后来前去亲眼所见,掀开的王帐之中,手脚四散,王的一支腿,更被神雷劈得掉在坑中。
而唯一幸存的翎侯,被神雷劈得离魂,痴痴傻傻的。
不顾断臂疼痛流血,只是口中念叨:“辱慢仙使,终受雷罚,我错了,都错了……”
月氏的王与翎侯贵族但凡在王庭的,可谓全军覆没,王庭群龙无首,恐惧蔓延时,无一人可以振臂一呼,收拾局面。
半天一夜过去,直到此时,王帐那处坑中的散碎肢体,都无人敢去收殓。
然而经过一夜思索,许多月氏人也已决定,逃离王庭。
可现在大秦黑骑和大秦仙使杀回来了,他们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今日死定了!为什么要辱慢仙使呢,现在我们都要死了!”
“仙使回来报仇了,我们
都要死了!”
“为何要去招惹大秦仙使呢!明明河喜王子都说了,大秦仙使能驭使山一样高的神兽,能赐福五谷,神通广大,为什么要辱慢呢!”
“对啊,河喜王子明明说过的,同去大秦的奴隶们也说过,王他们非不信啊!”
在月氏人死到临头的恐惧怨恨哀嚎声中,有月氏小贵族敏锐道:“河喜王子……河喜王子!”
“河喜王子出使过大秦,说不定与大秦仙使相识,或者能向大秦仙使说情?”
月氏的中小贵族奴隶主们,就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到处去找河喜王子。
最终在马圈中,找到了被捆绑后与马一起拴在马栏的河喜王子。
于是,在周邈一行等着警戒巡逻的回去报信,然后在月氏人前来时提出只与月氏王子河喜对话,一步步实施计划时。
头发蓬乱,头身沾满草屑的河喜王子,被推挤到了大秦阵前。
推出代表后的十来个月氏中小贵族,便畏畏缩缩停在五十丈开外。
河喜王子,孤身一人,来到马前。
……
“……哪怕我无数次说过:我亲眼所见,大秦仙使可驭使高山似的钢铁神兽,五谷、仙衣、仙布自天上来;我亲耳听见,九天仙音传下凡尘;告诉他们,大秦仙使神通广大!”
河喜王子又哭又笑,状若癫狂:“但他们不信,因为我降生于女奴之腹,生来低贱,不可取信,哈哈哈!”
“愚昧狂妄,短视自大!说是与匈奴联盟共抗大秦,第一步便是掳掠扣押大秦仙使,哈哈哈!
月氏与匈奴皆是居无定处的游牧部族,来去无踪,共抗大秦?何其可笑!”
“其实只是贪婪而已,贪仙使出游携带的大量金布与精盐!”
周邈:……这是他从不曾想过的原因。
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但不对吧?
若只是得知他们携带大量金布精盐,就决定与匈奴合伙打劫,十天半月的功夫,时间也太仓促了吧?
面对大秦仙使的怀疑,河喜王子道:“章将军当初送我回国时,本已经与月氏王和翎侯贵族们达成约定:同意仙使出游西域时借道月氏,并修建驰道以供来日出
游与东西商贸”
“换得来日通商西域时,月氏可收二十税一的税金。”
周邈:月氏居中收百分之五的关税?
不可能,始皇陛下的缓兵之计罢了。
但问题不大,约定就是约定,是月氏违约在先。
河喜王子道出了违约原因:“但他们觉得二十税一少了,于是便与匈奴头曼单于通信,最终结成了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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