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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莲珠——波兰黑加仑【完结】

时间:2024-04-17 14:51:10  作者:波兰黑加仑【完结】
  “我想起来了!”含山猛然插话,“孟典史,当时侯爷要丁甲来回话,是你提议葛师爷去传信的!现在想来,俪影楼也有两个听差的衙役,明明可以让他们去!”
  “是啊,明明可以叫衙役跑腿的事,非要叫师爷去。当时葛师爷不悦离去,你便故意抱怨没有捕快在场,只能请他去。”白璧成道,“当时大家的心思都在七位商人身上,倒忽略了你的异状。”
  “卑职这可真是冤枉!”孟郁苦笑,“卑职叫葛师爷传话实属无心,谁能想到白衣人会在岸上袭击他呢!”
  “这话也能说过去,因此葛师爷之死我只是疑心,并没有确定。真正让我确定你可疑,是白衣人为了杀掉虞温用了三角镖。”白璧成道,“他用碎瓷破瓦杀掉韦之浩和葛师爷,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独门暗器,但却为了虞温暴露出来,这是为什么?”
  孟郁牵牵嘴角:“为什么?”
  “杀掉虞温是突发之事,不在白衣人计划之内,他没时间选择代替品,而且在紧急关头,使用趁手暗器是上佳选择。”白璧成道,“这次计划之外的杀人,是你要求他的吧。”
  “侯爷真是说笑了,”孟郁坚决不承认,“卑职为何要杀掉虞温?他不过是黔州府的一个琴师,又不曾惹过卑职!”
  “按照七位商人的描述,白衣人从闯入到碎壶到杀人再到跳窗而去,几乎是在弹指之间。就因为快,他们才没能救人,甚至忘记及时呼救。”白璧成道,“但如果虞温重演从碎瓷到罢奏的曲子,你就会发现,这一段并不是弹指之间。”
  孟郁闻言怔了怔,没有说话。
  “孟典史,你一定没想到,白衣人晚了一步。等他到了俪影楼二楼,虞温已经重演过梅下捣衣,”白璧成冷冷道,“你处心积虑要掩盖的,已经暴露出来了。”
  “卑职要掩盖什么?”孟郁不屑,“请侯爷明示!”
  “虞温坐在设室之内,专心抚一曲梅下捣衣,他看不见外面的事,只知道手下的曲。但从他听到瓷碎之声,再到外头叫喊杀人,这一段曲子用时太长了,长得不符合白衣人来去如风的描述。”白璧成道,“所以,这段时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对吗?”
  “卑职不知道,”孟郁面不改色道,“卑职同侯爷一样,赶到妙景山庄时,韦之浩已经死在地上。”
  “你不知道,我就说给你听。昨晚的情景是这样的,白衣人进门之时,并没有引起韦之浩的注意,他在韦之浩身后换衣,穿白袍走到桌边猛然敲碎酒壶,韦之浩方才惊觉,但是来不及了,碎瓷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白璧成道,“确认他死亡之后,白衣人这才重新更换了衣裳,默默走出内室并关上门,这时候,屋里的七位商人才开始叫喊起来,而虞温也听到了声音,停止奏琴走出设室。”
  “侯爷在说什么?”孟郁失笑,“白衣人难道有障眼之法?他施施然走进屋里,当着在座众人两次换衣,接着杀人之后再悠闲离开?您当那七个商人是死人吗?”
  “他们不是死人,”白璧成笑一笑,“但他们是同谋,是白衣人的同谋,难道不是吗?”
  孟郁的笑容僵在脸上,盯着白璧成不说话。
  “白衣人同风十里交过手,风十里说他本事平常,而且逃跑时沿着云堤奔入松林,所以,他没有踏波而遁的本领,也没有出神入化的功夫,更不是雪夜盟的人,”白璧成道,“孟典史,你实在不该让他来灭口虞温,若非他走这一遭,我也想不到白衣人就是山庄的人,更想不到七个商人或许都是同谋!”
  “七人在座,皆是同谋,”孟郁脸上掠过一抹阴色,“侯爷作此论断,可有证据吗?”
第42章 全员恶人
  听孟郁要七人同谋的证据,白璧成却道:“这七位商人,有做古董玉器的,有开客栈酒楼的,也有做染坊瓷器的,生意有大有小,他们为何能进妙景山庄,能上俪影楼吃酒,能与韦之浩共赏夕照金鳞的美景?”
  “侯爷这话不能问我,”孟郁戏谑道,“要把韦之浩摇醒了问一问。”
  “那也不必问韦之浩,问问七位商人即可,”白璧成笑道,“或者走访吴县百姓,就能知道这七人与韦之浩的交情是什么。”
  “如此说来,侯爷并没有证据?那么您这七人同谋的论断,要在走访之后才能下啊!”
  “论理是这样,但我现在还能走访吴县吗?只怕妙景山庄已经被你们封住了,不要说我这个大活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吧!”
  “侯爷多心了,”孟郁昂了昂下巴,“哪有此事?”
  “孟典史不承认便罢了,”白璧成笑一笑,“即便没有七人同谋的证据,我也知道白衣人是谁。”
  孟郁一听此言,眉心微跳,凝目不语。
  “白衣人是丁甲,”白璧成说,“我说得可对?”
  屋里的气氛凝固了一下,还是陆长留先开的口。
  “为,为何是丁甲?”他小声问,“侯爷如何知道的?”
  “虞温抚琴时能听到瓷碎之声,那么他也能听见其他声音。白衣人若是闯入二楼内室,在碎瓷之前就会有人呼叫,即便别人不叫,韦之浩也是要叫的!可是虞温只听见了瓷碎,也就是说,在白衣人敲碎酒壶之前,外头很平静。”白璧成道,“为什么平静呢,因为走进内室又去执起酒壶的,是韦之浩熟识的人。”
  “侯爷的意思,丁甲在蓝袍之下穿着白衣,他走进内室后,脱了外袍走到韦之浩身边,敲碎壶杀了他!”含山插话道,“之后,他走出内室,等屋里人叫喊出来,再冲进去假装救人!”
  “同座看见杀人,会在碎瓷捅进韦之浩咽喉的同时叫喊出来,就算有人生性郁沉,遇事不会叫喊,却不能保证七人皆是如此。可虞温听到叫喊声在瓷碎后好一会儿,因为在座七个沉默地看着丁甲杀了人,又等他披上外袍走出内室,这才叫喊出声。”
  “是了,他是护院首领,应当是韦之浩的亲信,他早早出现在二楼内室,也没人会怀疑他。”
  “那么杀葛师爷的也是他吗?”陆长留急问。
  “是的。丁甲躲在岸边的树林里,等到只剩高捕头与葛师爷时,即时现身推开高捕头,杀了葛师爷逃走。”白璧成道,“葛师爷出事后,丁甲换上蓝袍,带着几个护院赶到现场,就在这时候,孟典史找机会告诉他,必须回俪影楼杀了琴师虞温。”
  他说到这里,凝眸看向孟郁:“孟典史,是这样吧?”
  孟郁沉着脸不答话。
  “为了配合丁甲,你把值守岸边和俪影楼的衙役护院都叫去问话,说是调查葛师爷被杀一事,其实是方便丁甲进俪影楼行凶。”白璧成接着说道,“没有人看见白衣人第二次进入俪影楼,因为丁甲穿蓝袍进了俪影楼,之后在一楼脱掉,身着团花飞绣的白袍再上二楼,是也不是?”
  孟郁哼了一声:“侯爷所说之事,是否都没有证据?”
  “这一次我却有证据,”白璧成笑道,“丁甲上楼行凶失手,被风十里追得跳窗而逃,他没来得及穿回蓝袍,袍子还在俪影楼一楼。山庄护院皆穿蓝袍,总有标记作区分,证明袍子是丁甲的并不难。”
  直到这时,孟郁才露出一丝紧张来。
  “孟典史或许要问,就算找到了丁甲的蓝袍,又如何证明是白衣人的呢?”白璧成又道,“这件事就要含山替你解答,含山,你且告诉他,团花飞绣的袍子会怎样。”
  含山一愣,她并不知道团花飞绣的袍子会怎样,就在这时,白璧成弯起食指向她手背上一扣,她忽然就明白了。
  侯爷断案全靠讹诈,这事从松林坡就这样了。
  含山一面暗中叹气,一面朗声道:“芸凉同我讲过,团花飞绣用针繁复,特别容易脱丝勾线,特别是最上面一层雪线,又脆又细,很容易就掉了。”
  “是啊,很容易就掉了,掉了之后,就会沾在蓝袍子上,”白璧成很满意,“孟典史,要验证蓝袍是不是白衣人的,只要看看有没有沾上团花飞绣所用的雪线,那就大功告成啦!”
  听到这里,孟郁终于脸色铁青,他不得不相信含山,因为是她一口叫破丁甲所穿的白袍叫作“团花飞绣”。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件白袍的名字,选它,只因为它足够扎眼。
  正如白璧成所想,穿白袍杀人嫁祸给雪夜盟,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孟郁!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要做这等勾结恶人之事!”陆长留痛心道,“你难道不知道,做这事是要杀头的!”
  “何止是他呢,”白璧成叹道,“赴宴的七位商人,山庄的护院,县里的衙役,只怕是都参与了这场谋杀。”
  他话音刚落,便听着二楼东头传来几声脚步杂沓,紧接着两声闷哼,等不多时,便有人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白璧成脸色微变,问:“谁在上面?”
  “侯爷问得好,我来回答你。”孟郁森森一笑,“施栩生和陈主簿在上面休息。”
  白璧成恍然:“果然,你们最终要杀的两个人是他们。”
  “不是最终,是一个也逃不掉,”孟郁冷淡地说,“韦之浩、施栩生、陈主簿、葛师爷,这帮恶人一个也逃不掉!”
  白璧成瞧他这样的光景,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还是叹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所作所为,同湖里的那具沉尸有关。”
  “那具沉尸?”孟郁惨淡一笑,“侯爷入水之后,未能深潜入湖底一睹风光,这金鳞湖里何止一具沉尸?那是尸山骨海,也不知多少冤魂藏身于湖底!”
  白璧成闻言微凛,陆长留却惊问:“这话怎么说?”
  “韦之浩仗着姐夫是赵相,勾结地方,鱼肉乡邻,为了建妙景山庄,圈地霸田,逼得多少百姓无家可归!忍气吞声远走他乡的也就罢了,若是不服气想是州府告状的,就被他捆起来丢进金鳞湖里,活活淹死!”孟郁声音微微发着抖,“上到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孩童,无一幸免!”
  “他恶行至此,吴县从来不管吗?”白璧成皱眉问。
  “何止不管,施栩生还要巴结着替他想办法,教韦之浩印制山庄钱,逼迫吴县百姓把银子换成不值钱的烂纸,这些山庄钱只能在吴县使用,出去了便像没用的草纸一般,而百姓手里的银子,全部流入韦之浩手中!”
  “竟有此事!”陆长留大吃一惊,“这和违规制钱有何不同?此举可算做谋反了!为何百姓不去州府衙门告他!”
  “吴县每家每户都有一人在山庄做事,有做护院的,有做婢女的,仿佛是投了人质在这庄子里,为了亲人着想,也只能忍气吞声。”孟郁恨道,“然而道路以目,百姓嘴上不说,心里如何能服气?侯爷说得不错,这庄子里每个人都是同谋,挺身而出做事的是我和丁甲,但无论是谁,都不会告诉你实情!”
  “是了,”白璧成叹道,“无论是葛师爷岸边被杀,还是丁甲跳上云堤逃亡,听着都很诡异,我不信这样大的庄子,这样多的眼睛耳朵,就没有看见白衣人出没的。”
  “看见了又如何!他们不会说的!韦之浩死了,我们就解脱了!”孟郁眼睛里放出光来,“从此吴县百姓脱离苦海,能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那么参加宴请的七位商人呢?他们为何会配合你们?”
  “您可知他们为何来赴宴?”孟郁惨淡一笑,“他们的共同点,是家里有个年满十三岁的女儿。”
  此话一出,白璧成隐隐猜到了。
  “韦之浩不知在哪听了歪方,说要少女之血可保长寿,而且要十三岁的少女,那些女孩子每日割血给他,没过多久就被折磨死了,因此要不停补充少女。”孟郁道,“家里的女儿养到十三岁,就会被韦之浩请到俪影楼,签下一份卖女契书,若是不肯签,当场被捆实了丢进湖里喂鱼!但他们就算死了,女儿也难逃被捉进山庄的命运!”
  “这是逼着人反抗啊!”含山越听越气,“韦之浩死有余辜,吴县那几个官儿也是该死!”
  “丁甲傍晚时进二楼内室,是送卖身契书的吧?”白璧成问。
  “是,”孟郁点头,“我们与七位老板约好,丁甲送入契书,脱去蓝袍敲碎瓷壶,当场杀掉韦之浩。等丁甲穿上蓝袍离开内室,祁老板他们便叫喊起来,说有白衣人碎壶杀人,随后跳窗逃走。”
  “总之都是死,不如鱼死网破。”白璧成叹道,“逼人太甚,必遭反噬啊!”
  “那腰牌呢?”陆长留问,“雪夜盟的腰牌从何而来?”
  “如果我没猜错,谷满曾在吴县城外驻训,让你们有机会偷了他的腰牌,是这样吗?”白璧成问。
  “不是偷的,是谷校尉到卞老板的酒楼喝酒,醉酒后扯散衣裳,不小心落下的。”孟郁道,“杀了韦之浩,赵相必然不肯罢休,我们要找一个替罪羊,雪夜盟是很好的选择,它有您做后盾,又有各位将军撑腰,赵立诚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赵立诚不敢拿雪夜盟怎么样?白璧成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谷校尉并没有惹你们,把他拖下水不好吧?”陆长留皱眉。
  “他们不知道牌子能打开,更不知道腰牌刻着人名,”白璧成接话道,“而且,他们也没想到我会来。”
  “没错,卑职看见侯爷的时候,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孟郁承认,“正是因为慌了,卑职才犯下大罪,让丁甲去灭口虞温,若是没有这一步,您不会这样快看穿我们。”
  他说到这里,白璧成忽然凝神听了听,问:“楼上为什么没有动静?施县令和陈主簿被白衣人杀掉了,应该乱成一团才是。”
  “为什么要乱作一团,”孟郁笑了,“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控制住了,有什么好乱的。”
  这话刚罢,丁甲从远岫阁外的月色里走来,他身上的白袍十分醒目,袍上的团花飞绣纷繁华丽,胸前袍角却又沾着鲜红的血,他就这样慢慢走到白璧成面前,冲白璧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团花飞绣的白衣人,”白璧成叹道,“左右手都能使三角镖,就算没这身袍子,在吴县或山庄打听一下,我也能问出是你。”
  “没人会跟你说实话,”丁甲漫声道,“吴县百姓,还有山庄所有人,都恨毒了你们这些官儿。”
  “丁甲,侯爷不是……”
  “别跟我说他和别人不一样,我不听你们那套酸腐文人的说辞,”丁甲微抬右手,“白衣人今夜大开杀戒,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谁也别想离开山庄半步!”
  “丁甲!”
  伴着孟郁一声急吼,丁甲手腕微振,一枚三角镖冲着白璧成面门飞去。白璧成虽有武勇,但相距太近,又刚刚毒发失力,眼看着躲无可躲,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陆长留猛地扑了出来,那枚三角镖“扑”地没入他左胸。
  “含山!带侯爷走!”陆长留吼道。
  含山想也没想,拖着白璧成便往阁里跑,这边丁甲要发第二枚三角镖,却被孟郁一下攀住了手臂。
  “他是霜玉将军!”孟郁说,“是在松潘关救了万千百姓的霜玉将军!”
第43章 故人重逢
  孟郁说出白璧成就是霜玉将军,却丝毫没能打动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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