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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呢？”
“他……”辛晴皱了下眉，“他去帮我买晚饭了。”
“要谢还是谢你自己吧。”李离淡声道，“我和沈葭葭大概只是你的备用方案？”
辛晴垂下眼，答非所问，哑着嗓子缓声道：“三年前，我来到S大，并成为了吴老师的学生。”
“是我识人不清——我没有意识到，他招收我做他的学生，不是因为我的成绩和能力如何优秀，只是因为我是女的罢了。”
回想起最初，吴主任若是真的信任她的能力，便不会把她作为各个项目的边缘人，明明她付出平常，却总是给她可观的回报。辛晴以为这是优待和重视，却不想世上所有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他拿辛父的腿要挟她，对她施行了性骚扰，只要第一次没拒绝，那就是后来无休止的无数次了。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被边缘化，在组内犹如没有实力的吉祥物、花瓶。
即便是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在乎所谓贞洁，但很快她发现，吴主任不过是钓名沽誉，毫无实力的小人罢了。
不管是学术还是临床，不只是辛晴，还有其他学生，都只能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辛晴在前两年一度无法与自己自洽，二十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还得每日与加害者朝夕相处。她履患精神疾病，开始服药，想要退学，可每次想到自己的父亲，又强迫自己继续这样的生活。
李离听到这里，面无表情道：“但吴主任确确实实，给予了你能治好你父亲腿的人脉。”
辛晴讥嘲一笑，“您说这话，就跟那些说‘确实是他先图谋不轨，但你不也捞到好处了’这种话的加害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我来说受害者完美与否没有差别，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继续煽动她。”李离戳了下沈葭葭木掉的脑袋，“你是一句也不提后来你如何利用其他人，包括我和沈葭葭？”
“那些突然发声的受害者，不可能是真的突然冒出来吧？而你还安然无恙地藏在发声者的背后。”
沈葭葭不知该作何反应，作为女性，会自然拉进她和辛晴的距离，她会为对方难过，惋惜，也想为辛晴摆平一切。
李离看不得沈葭葭这副模样，上前一步挡住她，直截了当道：“还有一件事——那个死婴，应该不是吴主任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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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最近某个热点事件还没发生，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像，不过要表达的意思是不太一样。
很心疼寒窗苦读数十载但是遇到了人渣导师的学生，唉。现在的学术界和医疗界都很黑暗，当时也是有感而发才想了这个副本。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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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葭反应最大，她震惊地看了眼李离，又看了眼辛晴，见她没有否认的意思，不由瞳孔八级大地震。
什么？
真不是吴主任的孩子？
她脑补的不幸怀孕堕胎痛苦自尽的故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到底是漏了哪一步，才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辛晴不动声色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据我对吴主任的了解，他虽然学术能力不济，智力水平一般，但不至于给自己留这么大的把柄。”李离平静道，“而且他这段时间格外在意你的行踪，那天打给我的态度不像是在心虚，更像是在试探你是否隐瞒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找上我，因为你，或者说涤尘镜选中了我。”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把您拖下水的，”辛晴抿了下唇，“我只是通过那面镜子了解到……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而您这次也确实欠了我人情，不是吗？”
李离呵了声，“可你唯一没料到的，就是你父亲会来S大找你吧。”
辛晴脸色一变，病房门忽然被推开，辛父提着晚餐站在门口，看着二人不由呆住，“欸，你们二位老师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出院，我们再谈一谈。”李离说罢起身，“葭葭，走吧。”
走出医院，沈葭葭绕到李离身前，“你很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走出病房都没跟她爸爸寒暄两句，很罕见呢，都不装好人了。”
李离听得笑了，“你别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我什么时候装好人？”他话头一转，“现在你如何看待辛晴？”
“其实，我还挺佩服她的。”
佩服她从泥沼一寸一寸往上爬，佩服她扭转逆境的能力。
她又补上一句，“但是……我觉得她唯一不道德的，就是利用你达成目的，不顾你的死活，让人有点生气。”
通过刚刚他们的对话，就算沈葭葭有信息差，再傻也应该知道李离被辛晴坑了一手，被迫卷入事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学术生涯，完全是无妄之灾。
李离闻言不由一愣，垂下眼看她。
沈葭葭莫名跟他对视，“不冲突吧？”
“不冲突。”李离眼里浮现星点笑意，轻揉了下沈葭葭的头发，“谢谢你一直为我打抱不平。”
沈葭葭移开目光，嘟噜道：“倒也没一直…打抱不平……”
“不过我觉得，她的目标其实是你。”
“我？”
*
李离说要带沈葭葭去看一些东西，她乘着他的车，眼看着对方一路开进省政府大楼，愕然抓住车把手：？？
她不怕人，不怕鬼，但是对体制内有天然抵触，指在接触这一类人和事时如坐针毡，浑身不适。
李离停下车，见她还不情不愿地扒着车门不肯挪动，“我带你去管理局。”
沈葭葭讶道：“管理局没有自己的办公楼吗？”
李离嘴角一抽，“你觉得呢？”
这个部门如果能在大街上有自己的办公楼，那才是灵异事件吧。
她仍是慢吞吞地，几乎是被半扯着往前走进办公楼，周末来办事的人很多，李离熟练地刷脸过关，直到进入政府大楼内部。沿途没有人对沈葭葭的出现表现异议，而是礼貌地和李离问好。
“啧，官威好大。”
李离道：“你不是一直对管理局很好奇，怎么现在这么抵触？”
“我是对管理局的人好奇，又不是对官场好奇。”
见李离要往电梯间走，沈葭葭拉住他，“非要要坐电梯？”
她刚刚颠簸那几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还不太想接触电梯。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要是在这里都会出事，那我们去哪里都不安全。”
“这是员工内部电梯。”李离刷了下卡，指着电梯上面的按键道，“这里没法通向管理局办公处。”
他这么说着，掏出另外一张卡对感应器一刷，二人背后“滴”的一声，一排按钮在电梯壁上突兀显现，沈葭葭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高科技？
“后面这扇门才是通向管理局的。”
沈葭葭心情复杂，心道管理局简直是个科学与玄学并存的神奇存在，在唯物世界讲唯心，唯心世界讲唯物。
背后那道门能通向只有两层，顶层十四楼，和地下负二层。
李离按下了负二层，
电梯门打开后，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全金属长廊，走廊尽头是另一道门，有重重繁复的机关锁，从人脸密码到指纹虹膜，李离耐心地一道道解开。
沈葭葭保持沉默，眼见最后一扇金属闸门“咔嚓”一下往上升起，外头没有照明，一片漆黑，有冷风一阵阵拂面。
沈葭葭警戒地退后，瞥见一边李离镇定地从兜里掏出小手电筒，“这里是地下，照明系统又常年关闭，你跟紧我，别等会找不到路了。”
沈葭葭在信任他和保命之间权衡一番，最后还是扯住他的包，“你不会在这把我杀人灭口吧？”
没入这片黑暗，李离轻飘飘呵了声，地下室的回音空灵得些许渗人，“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你大概是出不去的。”
“……”
沈葭葭转而抓住他的手腕。
李离的手电筒灯光太暗，沈葭葭掏出手机，在对方同意下打开自带手电筒，只是一晃就被墙体挂上的球体钉在原地。
她把灯光抬高，一颗数米高的太极阴阳玉高嵌在天花板顶，在空旷的地下室一览无余，黑白分明，硕大到森然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沈葭葭莫名一阵心悸。
李离道：“这是初代局长刻下的封魔阵物，在阴阳玉下，所有邪物都被镇压，我们的能力也被抑制。”
沈葭葭听着这颇具仙侠味道的命名，“这到底是……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
“这里是特殊事物管理中心。”李离调亮了手电的亮度，一点点映亮了幽闭环境下的陈设，各个物品如同博物馆般依次陈列，封存在玻璃柜中，用黄纸标注了名字。
“你一直对涤尘镜好奇，我想带你来这里，能更直观地解释它是什么。”
“历代局长都是无灵感者，你知道为什么吗？”不待沈葭葭回答，李离自问自答道，“因为只有他们才不会受到高灵者的影响。”
“虽然没有确切研究，但是已经有大量数据表明高灵者是这个世界特殊的存在，管理局建立的目的，除了处理那些‘特殊事务’，同时也在对高灵者进行研究。”
沈葭葭不确定道：“我们是实验者，也是实验品？”
“可以这么说，管理局的运转，其实就是‘我研究我自己’。而这个地下室的大多物件，都是这个研究中诞生的产物。”
沈葭葭举着手机照过去，瞥见玻璃柜里的物件都模糊不清，像是被灰雾蒙住了一样。
“有的是近几十年的人造物，比如说引灵针。有的是在探索的过程中发现，与高灵者的存在密切相关的，已经存在不知多久的古物——涤尘镜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没有找到关于涤尘镜起源的记载，其实在历史的长河中，关于它的记录也寥寥可数，甚至多有残缺，仅有的部分也没有太大研究价值——像是被刻意抹除了一般。直到近几十年，我们对镜子的主人进行跟踪调查，才得出了一些有用的结论。”
“首先，镜子的拥有者，大多具有成为高灵者的资质，而在拥有镜子以后，会得到近似高灵者的能力。”
拿最典型的蔡昀来说，他是同龄人中极其聪慧的存在，而且也有过比较特殊的经历，但那也只能称得上是少见，并非绝无仅有的个例。
无意间捡到镜子以后，他的人生才开始天翻地覆的变化。
财运亨通却家人散尽，开始在梦中不断获悉一些隐秘而禁忌的知识……最后走上了一条死亡的不归路。
而最近的辛晴，刚捡到镜子不久。
沈葭葭恍然大悟，“你原本是想采取观望的态度，把辛晴当成样本，看着她走向不归路？但是因为我的介入，不得不……”
“你不要再用这种谴责的眼神看我。”李离一阵头疼，“我不插手，最大的原因是，镜子的拥有者都对高灵者充满了敌意，似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我们痛苦，甚至是死亡。”
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
沈葭葭思忖着，“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总是想要杀我，一见面就死咬着不放，明明素不相识。”
“事实上，结合多个案例，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想杀我们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涤尘镜。”
沈葭葭闻言呼吸一凛。
“涤尘镜是有意识和生命的。”李离的声音有如击碎了梦境，她猛然清醒过来。
“你是说……想杀我们的一直是镜子？”
“是的，而且涤尘镜具有改变现实的能力，通过影响人的命数来影响环境。”
沈葭葭想到自己过去多次不知死活地抱着镜子，陷入沉默。
好在自己命大。
李离顿了顿，继续道：“普通人极易被涤尘镜蛊惑，我本以为辛晴会利用镜子的力量对我们下手，没想到她还有自己的意识，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沈葭葭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她说你欠她的人情？”随即有些发恼，“我们也是被她牵扯进去，算什么人情。”
李离摇了摇头，“……非要算的话，也是管理局的失职。我们在特殊情况下会以研究为目的，将回收的镜子借予他人。”
脑海中忽然闪过王子秦的母亲那日与自己谈判的画面。
沈葭葭无言良久，忽然道：“特殊情况，是指钱给的特别多的情况吗。”
“……”
李离微妙道，“只能算其中一种，我们也是挑对象的。”
沈葭葭不知说什么是好，转而问道：“为什么是把这些器物放在F省，而不是首都？”
“你一直好奇我为何选择回到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原因，实际上，只有F省有能力镇压他们。这背后的谜团太多，我想找到真相。”
沈葭葭一时难以消化，李离见状也没再为难，带着她走出地下室，电梯往上时，她闷声道：“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以前不是从不愿说清楚。”
“我只是突然发现，”李离看着她，眼底似乎翻涌着什么情绪，“即使瞒着你，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该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依然会发生，我不希望你一无所知，不如一点一点告诉你。”
沈葭葭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感慨。
电梯离开地下，手机又恢复了信号，恰好一通电话打来，沈葭葭接通后嗯嗯两声，神色微变，随即报了地点，又道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
“导师晚上要请我们吃顿饭，谈谈项目的具体情况……”
“要我送你去吗？”
沈葭葭飞快看他一眼，小声道：“……不用了，学长好像就在这附近，他说他送我一起去聚餐点。”
李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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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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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离从记忆里捞出学长这一号人物时，他已经出现在了二人身前。
学长放下手机，惊喜地朝她打招呼道：“你还真在这里。”
沈葭葭微微颔首，“嗯，有点事情。你呢？”
“我陪家里长辈来这里办点业务，真巧啊。”
见二人都颇有默契地忽视他，李离有一瞬间心梗，随即用力地咳了两声。
学长莫名其妙抬头，一惊，“这不是你那个老板？人这么好，连办业务都陪你来，你到底在哪里打工？”
李离：“……”
他这脑子怎么考上数学系研究生的？
沈葭葭没解释，唯独瞄李离一眼，暴露了戏谑的笑意，“是的，他人确实很好。”
李离面无表情，四平八稳道：“我送你们去聚餐点吧。”
“不麻烦您了，我开我家的车过来的。没想到吧，我本地人，这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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