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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神医娘子——大猫无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23:03:30  作者:大猫无琼【完结+番外】
  “可以。”
  他说得有些急,看得出来是个惜命的人。
  大抵就是有人救了从小乞讨为生的他,让他习武认字,一路走到今天,其间不乏做过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直到几年前他被内阁举荐做到了秋山道守将的位置,“放鞑靼人进城是我最后收到的命令,至此后秋山道被攻陷,都城那边再也没有传信过来。”
  “说了这么多,背后之人是谁你还是没有说清楚。”
  程觉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没见过那人的面。”见众人还是惶惶地盯着他,若不是手脚被绑着,他定是要起誓为证,“千真万确,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若我当真知道是谁,也不会被你们这么一吓就什么都抖搂出来。”
  正因为不知背后之人的底细,他才不敢去赌,谁敢轻易拿命去赌呢?
  穆晋安审视着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微抿的唇角似乎表述着对他话里真假的质疑。
  正当程觉还要陈情时,他收回审视的视线往一侧偏头看去。
  安秋鹜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回望过去正好与穆晋安四目相对。
  相处久了,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安秋鹜缓缓地点了点头,蓦然发现这种无言便相知的感觉总让她浑身泛着暖意。
  “是吗?不妨我来猜猜这背后之人。”
  “是内阁首辅蒲明?”
  穆晋安的声音沉地让人发闷,程觉有些扭曲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兵部尚书于谦?”
  “还是...”
  程觉麻木地摇头,他不知道为何这位昭毅将军念经似地叨叨这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人。
  “不会是工部左侍郎博轼吧!”
  程觉还是摇头。
  安秋鹜却看见被绑住的陈老和严无期平静无波的眼神晃荡了一下。
  轻微到若她不是一直注意着根本不会发现。
  灯油烧过在灯盏中留下浅浅的纹路。
  这世间之事就是这样,只要做了,便会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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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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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程觉在纸上签字画押后, 被两个大汉拖着出了帐子,那架势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拖出老远还能听见一阵一阵的哀嚎。
  穆晋安和安秋鹜都盯着下首的两人,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冷若冰霜,若不是知道二人没什么血亲关系, 还真能琢磨出几分父子的味来。
  穆晋安让人撤去多余的烛火, 由明转暗,眼里像是蹦进了黑砂子, 噼里啪啦好半晌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下首之人眨巴着眼睛瞧不清周遭的事物, 但上首之人却能勉强看清两人的轮廓。
  有人走过去扯下了他二人嘴里的东西。
  陈老朝着地上啐了口, 恨不得地面就是穆晋安的脸。
  两旁站立的士兵们都有些不忿, 若不是大将军没发话又看他是个年纪大的老者,就依他做的那些事够他吃上一壶的。
  穆晋安起身走至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陈老是吧,看看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老头冷哼一声, “大将军不知吗?你声明在外, 都城中可止小儿夜哭, 画像可镇鬼驱邪, 何须我在哪见过,人人自然都晓得你。”
  他阴阳怪气一通, 以为能激起穆晋安的情绪, 奈何对面之人不以为然。
  这些都是早年间就流传开来的事,能值当什么, 况且若真能护佑永宁百姓家宅安宁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工笔之下他青面獠牙, 披重甲, 手执方天画戟;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还笑着让叔伯们看,若是以此名万古流芳他倒还要感谢这些人费的心思。
  是以他朗声一笑,“人人都知道我自然是好的,总比活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你们强,毕竟我上次见到你时还是在前几个月的蒲府,你躬身侍候蒲明,转眼又成了鞑靼的座上宾,时光易逝,本将军就是有些感慨,再见你已成为阶下囚。”
  陈老有些许意外,眸子几经流转神色却控制很好没有太大波澜,“大将军既然见过我,又何必还来审问。”
  第二次进蒲府时,碰上的老者正是这个人。
  顺着他的话,穆晋安故露难色,“毕竟说话做事讲证据,你虽是蒲明的长随未必办的事也是蒲明授意,他可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居如此高位怎会派你来此与鞑靼人勾结,依我看或许其间还有内情也不可知。”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笃定,大有盖棺定论之感。
  陈老起先还算镇定,见他起身往一旁记录口供的案桌走去,也不知说了什么记录那人伏在案桌上洋洋洒洒写下来,转手就交给了穆晋安。
  他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好写的,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吗?
  疑窦在心里化开,便如破了了个大洞,稍有风吹草动心头便如擂鼓一般响个不停,只是他活到这把年纪,面上总能波澜不惊地掩盖过去。
  穆晋安把写好的东西递给安虎几人细瞧,众人一目十行过去,都点头没有异议。
  陈老心里冷笑,装腔作势。
  等看完归拢才由人拿到他面前签字画押,他颇有风骨地不肯就范,只是骨头再硬又怎么敌得过钢筋铁骨的军中汉子。
  一人押着他,一人举起他的手,白纸黑字在他面前展开,因他反抗过程便有些慢,趁着间隙他浑浊的双眼紧盯其上的内容。
  看完第一张他长舒一口气,不过写着他交代一切都由蒲明指示,其中涉及的细枝末节陈诉清楚明了。
  手上力度不觉骤减,鲜红的指印赫然出现在右下角处。
  他抬头看一眼穆晋安,眼中到底还是带上些鄙夷,再低头时鄙夷在眼中变成了无声的嘲讽。
  兜兜转转半天,也不过如此,这东西若是呈上御前那人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除掉蒲明,这群蠢货也算是帮他歪打正着。
  纸张被拿起,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不用他们强硬地掰扯,他自然极为自觉得配合。
  等到最后一张时目光有那么一瞬在纸上流转,电光火石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心下一惊,他扯住伸过来拿东西的手,一股脑地把快收走的几张纸夺了过来。
  笔墨还是沁润的,力透纸背的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翻得极快,大浪淘金也不过如此,细看几遍从第二张起蒲明全变成了那个人。
  若是这些东西被呈上去,那还得了。
  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不待身旁人来抢夺,他苍劲的指节抓住这几页薄薄的纸撕了个粉碎,看着雪片似的纸片,他发回狠干脆揉成一团就往嘴里塞。
  纸团在嘴里咬地鼓鼓囊囊,他心下一松,便见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可以基本上确定这背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博轼。”
  穆晋安平静地看着他,陈老却觉得气血上涌,嘴里的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穆晋安起身,他却猛地一把抓住衣摆,含糊其词道:“你在诈我!”
  “兵不厌诈,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却格外在乎他的命,我只不过让你早点看见他罪行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是你自己关心则乱,一时迷了心智失了冷静。”
  陈老无言,审问程觉不过就是降低他的防备之心,以为手段用尽不过就是逼他们说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程觉惜命,可是他不一样,就算豁出去也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所以穆晋安打从一开始就装腔作势提到蒲明,等他看到博轼的名字自然一时心急方寸大乱。
  人心较量,抵地上千军万马厮杀。
  ——
  天字卫带着人重新搭起了暗房,关起来的人却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冷眼瞧着被推进来的严无期,陈老心不在焉地问道:“他们在你身上又使了什么手段?”
  他被带走,严无期却留在了帐子里,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什么都不问。
  陈老想知道他们耍了什么花样,又是否问出了些什么。
  他面上看着没什么,心中却一时急切,还不知京都如今是何情形,又想着如何才能给京中递信,告诉那个人这里的事让他早做打算。
  严无期抵着墙角慢慢坐了下去,想起上一次也是被关进这里,她还带着吃食专程来看她,这一次想必她是不会来了。
  他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说他们什么都没问我,你信吗?”
  陈老不信,程觉更是冷笑两声。
  他无声的自嘲,是啊,为何不问了呢?
  他就倒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说着闲话,穆晋安站在她身边宛如一对璧人,他在等,即将到来的又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可是帐子里的人一个一个都走了,就是没有任何人问他什么,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他。
  偶尔她的眼神从那个方向经过,他眼里燃起希翼,最终只能在角落里黯淡下去。
  最后,穆晋安让人把他带下去。
  他听见安秋鹜的声音,她说让穆晋安把书拿来她瞧瞧,他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只从翻飞的帐帘一角窥见站得极近的两人。
  “为什么不问呢?”
  没人回答他的话。
  “为什么不问!”
  这个清冷的人一拳砸在地上,任由血迹滴答落进泥土里,血腥味在暗房里弥漫,陈老和程觉都离他远了些。
  ——
  斋顿办事的速度很快,不过三日的时间,关外的探子便回来禀报说鞑靼有异动,有大批的士兵往秋山道而来。
  穆晋安多番让人探听虚实,不过一日的时间,斋顿的亲笔信就送到了中军大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厚厚的信纸,正是博轼与关外多年往来的信件。
  众人一一翻阅过去,越看越气,这位工部侍郎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别说区区的通敌叛国。
  穆晋安吩咐左右传唤各营将领议事,部署这次的作战计划,西北之事拖地够久了,是时候做个了断。
  等议事结束后,整个西北军大营开始整顿庶务和换防之事,预备明日的出兵。
  因着放出的风声是穆晋安葬身崖下尸骨无存,为了以防走漏风声他这几日都背着点人,几乎没有出过中军大帐,等入了夜才静悄悄地往安秋鹜营帐中去。
  帐子里点着烛火,女子窈窕的身影映在帐子上,风吹过,帐子上的人影也随着摇摆起来,就如年下走街串巷的皮影戏上挂着的美人,轻盈而神秘。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寒气从掀开的帘子缝隙窜了进来,扫过她红扑扑的脸颊带起一阵舒服的轻快,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极为自然地帮他解下狐裘,“你前日不是把《金针要术》下册还给我了嘛,我正仔细琢磨呢!”
  他哈一口气,等手上暖和些才牵过她的手,“金针之术你已使得炉火纯青,就算不及前人也逊色不到哪里去,还有什么可琢磨的,大冷天的也不抱个汤婆子在怀里,手心手背冷的像冰坨子。”
  相处久了,有的时候竟然让她觉得他像是在宠孩子一样。
  她莞尔一笑,“本姑娘掐指一算,你大概就是这个时辰过来,未免冷落了大将军,自然要给大将军‘效劳’的机会。”
  说着把他带到桌子面前,指着摊开的两本《金针要术》道:“不是在琢磨金针之术,而是在琢磨这两本书。”
  这话说得古怪,“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说过父亲在写的时候每篇针法之后都会写些小记,有时候是新发现的一味药,就好比鞑靼族可以泡茶的树种,除了泡茶之外还有止血的功效;有的时候记录的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或是朝中发生的事。这也算不得奇怪,只是历来编著都会按照一定的顺序,可以是时间长短也可以是地点的远近,但是我看了两日,发现父亲记录全凭心情而定,毫无章法。他是个严谨的人,不会在这上面出纰漏。”
  父亲是魏家的家主,一心专研医术,可是管着偌大的一个家族期间行事章法自有规矩和做派,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约束,他不会轻易打破。
  穆晋安拿起来翻开几页,果真如此,有些甚至前面还在说今日下朝又给魏筱带了一屉桂花糕,下一句就在说这几日又救治了哪些病患,写此书的时候魏乙已经入朝为官,行事作风已经很有章法,这般写法属实奇怪。
  皎月从外面送了个汤婆子进来,穆晋安接过用绣锻的套子套上才交到她怀里,“你怀疑什么?”
  “《金针要术》再如何弥足珍贵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来搜查,更别说雨夜那个刺客也是奔着这个而来。陈老见着我的真容一点也不奇怪,只说明他们一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天他们要搜我的身,严无期知道东西在我怀里却没有拆穿,更没有拿出来,我不信他们只是为了这上面的针法,所以我在找,或许父亲这样写是故意为之,借此来记录什么。”
  从小父亲便告诉她这本书万万要收好,隔了这么多年她才揣测或许要紧的不仅是金针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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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你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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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也不休息, 并排坐着翻看两卷《金针要术》。
  穆晋安头一次看得如此认真,当初发现包袱了多了这么个东西,料想是救她的时候留下的, 随手翻了几页看出来是医书,那时一门心思扑在西北军里, 又不识得是魏家的东西便匆匆往箱子底下一压, 直到后来与王大夫相识,他手上会些针扎之法, 想着空放着无益, 莫如借他翻看, 也好造福军中将士。
  回来后他已经听说了安秋鹜用金针给将士们解毒的事, 王大夫更是找他说明当时险况,与他道明其中原委。
  他有些惶然地抬头去看,女子凝着细细的眉,埋首在书籍里,烛火晃动间衬着她面庞如晕在霞光里的璞玉, 散发着淡淡的光茫。
  “对不起。”
  安秋鹜没有抬头, 轻声问道:“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书拿给王大夫看, 是我的过错, 等回了京都我想亲自去魏太医牌位前上柱香,请他宽恕。”
  原来是为这个。
  安秋鹜摩挲着这两天快被她翻出个花来的下卷。
  上卷在她手里, 这十年间时常拿出来翻阅, 对此物她已是爱惜至极,却还是难免翘边沾上点污迹, 但下卷保存极好, 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翻看之人特意用硬物压过, 一页页翻过去犹如当年父亲亲自传授她针法时的触感。
  她抬头展颜一笑, 郑重道:“魏家有祖训,家主医术传嫡子嫡孙,金针之法不外传。母亲就养育了我这么一个女儿,父母恩爱父亲不愿休妻另娶,更不愿纳妾生子,所以每年开祠堂承恩家训的时候,父亲会试着偷偷带我进去,他说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一样可以传授医术,继承金针之法。”
  “可是那些族老叔伯不同意,父亲是一族之长,不能犯众怒,便只能每次等人都走完了再悄悄带我从小门进去,单独带我上香祝祷。父亲说,医术造福芸芸众生,不能被规矩和男女之别所困,若有人诚心求学,吾辈考察其品德授以其术,便可造福更多被病魔困顿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都觉得很对,王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医者,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父亲也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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