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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异枕有三年——扶耳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8 23:03:21  作者:扶耳兔【完结+番外】
  此时言子绪正趴在课室的最后一排呼呼大睡,夫子并不管他。沈烛音略微无奈,她因为个子小被安排坐在第一排,和他隔得也太远了。
  只要一下课,这位哥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沈烛音思来想去,决定想想办法挪挪位置。
  她在立着的课本后抬头,左右张望。左边是阿兄,不敢造次。她顺理成章就勾搭上右边的同窗。
  右边是位贫苦人家出身的学子,名叫章衡。
  沈烛音对他有印象,因为当年科举,除阿兄外,他是这间课室里唯一榜上有名的人。他一心读书,刚正不阿,曾在九皇子派与二皇子派的阿兄分庭抗礼,可惜输给了阿兄的雷霆手段。
  谢濯臣没要他的命,给他一笔钱财让他归乡,结果他将钱财摔在谢濯臣脸上,愤而离京。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敢跟当时的谢濯臣这么横,也是个人物了。
  “咳咳,章兄,你听这外面鸟叫得欢,是黄鹂还是雀儿啊!”
  章衡坐得板正,匆匆瞥她一眼,冷淡道:“这与课业无关,还请沈兄专心。”
  沈烛音咧嘴一笑,“聊聊嘛,多无聊啊。我猜是雀儿,你觉得呢?”
  他依旧目不斜视,“夫子讲得很好,并不无聊。沈兄不专心,自然体会不到其中乐趣。”
  “这叫声频繁,定不止一只雀儿。”
  章衡挑了挑眉,似是忍无可忍,“沈兄自重,你不想学,我还想学,沈兄不如换个人聊。”
  “章兄是不喜欢雀儿吗?那章兄喜欢黄鹂吗?我觉得鸟儿甚是可爱,尤其是叫声悦耳的鸟儿。章兄你呢,你觉得黄鹂和雀儿……”沈烛音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对着他絮絮叨叨。
  章衡逐渐不耐烦,怒而起身,“夫子,沈同学总是说闲话。”
  夫子手里的课本拍在桌上,意图震慑人心,“沈烛音,你要是再说闲话打搅别人,就坐到后面去!”
  “夫子莫生气,烛音不敢了。”
  待夫子的注意力转移,沈烛音又赶紧扭头对上章衡,完全不敢碰上另一侧谢濯臣的死亡凝视。
  “章兄,你是不喜欢黄鹂和雀儿,还是不喜欢鸟儿?”
  章衡无语,他是不喜欢叽叽喳喳得像鸟精转世一样的沈烛音。
  “夫子,沈同学她……”
  “沈烛音!你滚到后面去!”
  好勒!沈烛音奸计得逞,抱上课本赶紧落座后排,全程不敢看谢濯臣一眼。
  言子绪被夫子的叫嚷吵醒了,迷糊着抬起头,脸上大片趴着睡出的红印。他瞧见自己身边来了新人,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言少爷,有兴趣做点小生意吗?”
  言子绪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了,目光悉数落在她身上。面前的人身形单薄,黑瞳粉面,像个女子。
  “跟你?”
  沈烛音倚在课桌边沿,“是和我,跟别人。”
  言子绪嗤笑一声,“你谁啊。”
  “你不记得了……”沈烛音唇角上扬,黝黑明亮的瞳孔慢慢流露出笑意,“我曾经……受过你的恩惠。”
  言子绪愣了愣,她明明看着自己,他却感觉她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沈烛音有些恍惚,她说的是实话。上一世她时常被同窗笑话像女子,偶尔也会被他们欺负。
  比如被他们放狗吓唬,他们喜欢看她哭,然后正大光明地笑她没有男子气概。有一次被他们放的狗堵在巷子口,是路过的言子绪看她可怜,将她救了出来。
  言子绪目露怀疑,她长得那么像女子,特征明显,他不应该见过以后毫无印象的。
  沈烛音笑容友善,“我昨天浣衣时听到谭少爷他们在议论你,不凑巧听到了言少爷你来书院的原因。”
  言子绪骤然变了脸色。
  “你别紧张,我没有要威胁你。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言子绪的倦懒在听到“秘密”两个字后荡然无存,他绷紧了身体,看起来很是警惕。
  “你有什么目的?”
  沈烛音十分耐心,“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想要借助你的财富赚属于我的钱。我不像言少爷你一样出生优渥,我得靠自己的本事给我和我在乎的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言少爷你也需要靠你父亲的财富赚属于你自己的钱不是吗?这样你才有机会让你的父亲高看你一眼,你也就拥有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和底气。”
  言子绪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探究中夹杂着震惊和疑惑,“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沈烛音与他平视,说得认真,“我受过你的恩惠,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言子绪良久不言,只是看着她,眼中情绪莫名。
  沈烛音迎上他的审视,丝毫没有胆怯。
  “那……你的诚意是什么?”
  沈烛音眸光微动,知道有戏。她瞅了一眼夫子,确定没被人注意,然后朝言子绪勾了勾手指。
  言子绪犹豫着,缓缓挪动身体,俯下身体向她靠近。
  沈烛音凑到他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畔,言子绪突然感觉痒痒的。身上痒痒的,心里也是。
  “我……是女儿身。”
  “……”言子绪触电一般收回身体,看向她时惶恐又愕然。她面带笑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
  她……真的就这么信任自己。言子绪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
  沈烛音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谢濯臣的背影。他若知道自己那么轻易将秘密告诉别人,怕是要气死。但沈烛音并非没有考量,言子绪上辈子就知道了她是个姑娘,并且在没有交情的前提下为她保守了秘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吧。”夫子合上课本,众人起身相送,除了在后排一直窃窃私语的两人。
  沈烛音霎时僵住了身体。
  “你怎么了?”言子绪看出了她的异样。
  谢濯臣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还理了理衣袍。他脚步缓慢地朝后排走来,满是压迫感。
  沈烛音没心思再理会言子绪,她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起身。
  “阿……阿兄。”
  谢濯臣在她面前站定,毫无感情的目光扫了一眼言子绪,最后落在沈烛音身上。沈烛音感觉自己在油锅上滚着。
  他面容冷淡,轻启薄唇。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第4章 秘密
  回到舍下,谢濯臣的手肘撑在书桌上,手背抵着自己的下巴,卸下了在外的许多防备,但在沈烛音眼里仍旧疏离。
  他目不斜视,正等着她的解释。
  沈烛音想了一路说辞,“我……我又不能参加科举,何必占着那么好的位置,把机会让给别人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荒谬。
  “算了,你打吧。”
  她实在憋不出什么正经理由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朝他伸出了手。
  原本没想这一出的谢濯臣倒是被她提醒了,他在桌下抽出量衣尺,一下一下轻拍在自己掌心,又不着急动手,很是折磨人。
  “你很喜欢挨打吗?”
  沈烛音刚做好的心理准备被他一句话破防,“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挨……”
  “啪!”
  猝不及防的一下。
  沈烛音噤了声,他居然挑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果然狠毒。
  “不喜欢挨打,那你总是讨罚做什么?”
  谢濯臣觉得她不可理喻,但凡他能自己做的事他都亲力亲为,连衣服都是他改的。他只不过图她写字端正些、读书用功些,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能做好。
  沈烛音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说话是吧。”
  谢濯臣又扬起了手,似在威胁。
  没等戒尺落下,虚掩的房门就被人狠狠一脚踹开。
  “你怎么打人啊!”
  言子绪大步迈进来,将沈烛音一把拉到身后,对谢濯臣怒目而视。
  “你少管闲事啊!”
  谢濯臣还没说什么,沈烛音先急了。
  “他打你啊!你还不让我管?”言子绪不可置信地回头。
  沈烛音将他往外推,“我活该的。”
  言子绪:“……”
  世上还有这种老实人?
  “我们事还没聊完呢……唔……”
  沈烛音吓得又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事千万不能让谢濯臣知道啊。谢濯臣可不像一般人那样好糊弄,她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重生的,他这样正经的人可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万一以为她失心疯怎么办,她不想在阿兄眼里做一个奇怪的人。
  她使劲眨着眼睛,希望言子绪能看懂她的眼色。
  然而言子绪根本没看,少女柔软温热的掌心盖在他嘴上,他霎时慌乱,眼神飘忽。
  他们那么近的距离,让谢濯臣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该不是装男子装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个女儿家吧。
  “你在干什么?”
  他如此语气已然动怒,沈烛音心里苦。这言子绪跟个傻子似的,没点眼力劲儿。
  “你凶谁呢你!你给我态度恭敬点儿!她以后有爷爷我罩着,你再敢凶她一句试试!”
  言子绪扒开她的手,微扬着下巴,很是高傲。
  大傻狗,你在干什么啊!
  沈烛音在心里哀嚎。
  她意图阻止言子绪出言不逊,他还反把她往自己身后推,还大声提醒道:“你不用怕,别的不说,在这个书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小爷我!”
  现在有了,沈烛音看着他的后脑勺无语凝噎,知道了什么叫脑袋空空。
  言子绪挑衅地看向谢濯臣,以为他会害怕、慌乱、至少紧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眼波平淡,看起来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他在强装镇定!
  言子绪笃定地想。
  “沈烛音,过来。”谢濯臣平静道。
  沈烛音大气不敢出,小心挪动脚步,朝他走去。
  言子绪一把薅住她的后衣领,“你干嘛!我给你撑腰呢,你这不打我脸吗?”
  “松开!”谢濯臣言语不善。
  不等言子绪作反应,沈烛音赶忙挣脱他,自己往谢濯臣身后跑。
  还在谢濯臣看不到的地方朝言子绪猛烈地眨着眼睛。
  言子绪这回看到了,她……看来有苦衷!
  他如此想,情绪也缓和了些。
  “我请我朋友一起吃晚饭,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言子绪比谢濯臣矮了些,离他越近越没气势,但他仍旧倔强地仰着头,尽显高傲。
  谢濯臣意味深长地回头,“朋友?”
  沈烛音:“……”
  “对啊!朋友!沈烛音你告诉他,我们是不是朋友?”言子绪像是找到了谢濯臣的破绽,抱臂绕着他走了一圈,嘴里还“啧啧啧”地撩拨,“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没朋友吧。”
  沈烛音瞬间变了脸色,“言子绪!你闭嘴!”
  言子绪一愣,随后委屈极了,“你……你……你到底哪边的啊!”
  “什么哪边的,我永远都是我阿兄的人,你搞清楚了,他是我兄!长!”沈烛音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意图唤醒言子绪的智慧。
  言子绪哼哼了两声,“兄长就能随便打骂人了?”
  “关你什么事!”沈烛音瞪了他一眼。
  谢濯臣低垂着眉眼,将毫不犹豫维护他的沈烛音收入眼底,紧绷的身体忽然就轻松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言子绪也不甘示弱,瞪了回来,咬着牙道:“那我们的事还聊不聊了?”
  “当然……聊了。”沈烛音弱弱道。
  谢濯臣抬眸,“什么事?”
  “私事!”言子绪带着几分得意,“我们两个的私事。”
  沈烛音:“……”
  干嘛要说得这么见不得人啊!虽然的确不能见人。
  她硬着头皮对谢濯臣行了个礼,请求道:“我……能出去一会儿吗?”
  谢濯臣别过脸,“我说过了,不许总低着头。”
  沈烛音立马抬头,继续央求:“阿兄……”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蓦然握成了拳头,又忽地松开。谢濯臣心中异样,他一方面想要她成为一个独立的、自主的、有尊严的人;另一方面,又明知该放她自由,又很难不去介意,她居然那么快和别人有了秘密。
  “天黑前。”他背过身,“天黑前必须回来。”
  沈烛音面露惊喜,“我很快会回来的!”
  她冲言子绪招手,两人一左一右从谢濯臣身边穿过,带起了一阵风,吹得人心中微凉。
  他们一走,谢濯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房间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谢濯臣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握紧,又张开,握紧又张开。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竟让他生出了惶然之感。
  ……
  言子绪虽然是被“放逐”来书院的,但他在书院的待遇是所有学子中的独一份。宽敞的房舍,价值不菲的摆件,美味的佳肴,于他而言,都是很平常的东西。
  他带着沈烛音参观,以为这个为钱财忧虑的小姑娘会为所见惊叹,但是没有,她半点惊讶和羡慕的都没有。
  他们兄妹都是怪人,言子绪挠挠头,生出挫败感,不死心道:“你要是看上了什么,随便拿。”
  沈烛音摇了摇头,诚恳道:“无缘无故拿别人的东西,阿兄定会责怪我。”
  言子绪嗤笑一声,“他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脚步倏忽顿住,沈烛音微微怔愣。
  走在她前面的人还在大放厥词,“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是不是胁迫你,你跟我说啊,小爷我肯定会帮你脱离苦海的!”
  她回过神来,拽住言子绪,看着他的眼睛极为严肃道:“你若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就请你尊重他。他是我的兄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义,我绝不许别人在我面前说他不好。”
  “哦……哦。”言子绪被她这样子唬住了,以为她生气了,又开口讨好,“不提他就是了,要不要我帮你说一声,让你单独住一个房间,毕竟你是……那啥有别嘛。”
  “不要。”沈烛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言子绪不理解,“为什么?”
  沈烛音很难跟他解释梦魇这件事,“因为我就要待在他身边,有他在我才有安全感。”
  “……”言子绪的五官跟随自己的想像逐渐扭曲,“你……该不会对他……嗯哼。”
  沈烛音白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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