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会话,阮怡推门进来,脸上满是压抑着的兴奋,连见玲珑在这都没怎么惊讶。
“小姐,荣华院里闹起来了。”
“哦?怎么回事?”
阮怡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八卦的光彩:“我听说呀,是老国公要不行了。”
段晚宁和玲珑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阮怡却把两人拉住:“别忙,你们别忙,听我说完。”
“那你快说呀!”玲珑抓着她胳膊摇晃两下。
阮怡抿了下嘴,道:“刚才我在厨房,听人议论,说是老国公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每年到了夏秋之交就要犯病。可今年不知为什么,犯病的时间比往年提前了。”她说着,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段晚宁,伸出一根手指道,“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
段晚宁冷笑,事还没了呢,许敖就是想死,也得问我答应不答应!
第 107 章
“一个多月前许敖犯病?”段晚宁沉吟道, “所以昌国夫人病危是假,许敖病危是真,神医门派南宫度来此是为了这个。”
阮怡重重点头:“小姐说的没错, 奴婢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这么想的, 咱们都被骗了!”
玲珑一直没说话,脸色却很不好。上都的消息都经她手, 若是消息有误, 那必定是她的失职了。尤其是这么大的失误,说不自责是假的。
段晚宁拍了拍玲珑的手:“想到怎么回事了吗?”
玲珑皱眉摇头,起身道:“都是属下失职才会如此, 请小姐责罚!”说着就要下拜。
“唉!”段晚宁拉住她, 自己也站了起来, “且不说责罚于事无补,单就这事而论, 你的责任也大不到哪里去。”
“小姐的意思是?”玲珑
段晚宁摇摇头,以有心算无心, 被算计的人又能有几分责任呢?
“事已至此,许敖不能死。”玲珑和阮怡都望着她静待下文, “可也不能叫他活的太舒服。”
“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做呀?”阮怡揉揉额头, “总不能把他打一顿,叫他爬不起来吧?”
这话把段晚宁和玲珑都逗笑了, 玲珑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你打得过他吗?”
“那有什么了。”阮怡扬起下巴,“都快病死的人了,还有打不过的?”说完她自己先是疑惑起来, “那他都要病死了,怎么能不叫他死呢?”
段晚宁不以为意:“南宫度不是在上都么。我只是好奇, 许敖每年都犯的是什么病?”
“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查。”玲珑主动揽下任务,她刚接手春风堂没几天,这回势必是要把事情做漂亮的。
可段晚宁却拒绝了她:“不需要春风堂,上都分舵的人也不用,我有法子查出来。”玲珑待要开口,却被段晚宁眼神制止,“这件事你回去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记着,是任何人。”
玲珑愣了一下,虽然不明其意还是点头:“属下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可小姐你也要小心,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三人说了会话,段晚宁便送玲珑离开,一直送到二门上才停住。
“四姑娘回吧。”玲珑笑着福身道,“改日琴到了,我叫人来请四姑娘去店里。”
段晚宁点点头:“明天你又什么安排,我下了学去店里寻你可好?”
“镇国公府上两位小姐要的曲谱到了,明日我亲送过去,顺便给蒋大小姐的枇杷换一根弦。”玲珑道,“四姑娘还不知道吧?蒋大小姐一手反弹琵琶可是在上都很有名的。”
“心姐姐?”段晚宁挑了挑眉,“我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阮怡忽然道:“小姐,说起来蒋大小姐说要请你吃饭,怎么都没见下文了呢?”
段晚宁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几天她净光顾着自己这一摊子事,倒把蒋兰心给忘了,她和那陆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想想都替她悬着一颗心。
那日玲珑受了伤,对玉楼的事一知半解,是后来才听沈钰提过一嘴。可沈钰当时也是被人故意调开的,究竟怎么回事也是一头雾水说的不清不楚。所以此时听段晚宁提起,便问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这里到底不是在自己地方,段晚宁也不好说太多,只和她讲没什么,若有机会明天见了蒋兰心替自己带个好也就是了。
玲珑告辞离开,段晚宁带着阮怡往西园走,路上倒是太平,想必是许敖出了事,都跑去荣华院了。
阮怡看出了段晚宁的心思,笑着打趣:“今天没人来找麻烦,小姐失望吗?”
段晚宁笑笑:“只是暂时,等明天许敖缓过来了,若是许安然不揪着今天这事闹一通,我给你当丫头。”
“那可别,奴婢承受不来。”阮怡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道,“还是老天保佑三姑娘安稳一点,别总是作死吧。”
回了西园之后直到晚饭时间都一切如常,可去领月钱的云雀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说是今天常嬷嬷一直跟着太太在荣华院忙,月钱要明天再发。
段晚宁听完略想了想,道:“云雀,你去竹园看看五叔在不在,若是他在,便和他说我要学琴,过几天想买一把琴。”
云雀领命去了,段晚宁把桌上抄的文章翻了翻,拿起一摞交给阮怡:“走吧,该给父亲大人交差了。”
许知全的书房自然是没有人,整个陶然院都静悄悄的,段晚宁找了个丫头问,那丫头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
段晚宁把抄书的纸交给她:“烦劳转交给父亲大人,就说宁儿已经抄完了功课,也知道错了,再不会逃课,请父亲大人放心。”
等小丫头离开,段晚宁一脸轻松地转身,边走边对阮怡道:“这几天我练字有了些心得,等会回去我给咱们院子写个匾额,就像这里一样。”
阮怡抬头看了看陶然院大门上的三个行书大字,鼓励道:“小姐写的必定好看。”
“四姑娘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南宫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段晚宁转身做出惊讶状:“南宫公子?还真是稀客。”
“哪里哪里,是在下打扰四姑娘了。”
“公子登门可是寻父亲大人有事商议?”段晚宁眼珠转了转,忽然掩唇道,“难道是父亲或太太身体抱恙?”
南宫度微微一笑:“四姑娘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你这不是去荣华院侍疾吗?”自从发现她和段晚宁有联系之后,他就觉得这位四姑娘总像是在扮猪吃老虎。
段晚宁略表诧异:“荣华院?难道是老太太有什么不舒服的?”
南宫度心道跟我在这装个什么劲呢?有心怼她两句,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位和段晚宁关系匪浅,说不得是来替人家打探什么的,那自己还是谨慎点好。
“在下也是刚到一会,具体有什么事,还真是不太清楚。”
段晚宁对南宫度这种态度嗤之以鼻,但也想到了他必定是受了嘱咐不能对人提起许敖,可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许敖身体不好找人医治也很正常,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呢?
难道他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第 108 章
这边在段晚宁和南宫度还在互相试探, 许怀山已经领着郡王府的人往这边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听到脚步声,段晚宁知道是许怀山带着人来故意没去看,而南宫度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不远处。
“南宫公子, 你在这啊!”许怀山离得老远就扬起胳膊喊他, 身后跟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还有云雀。
待他们走近, 段晚宁先行礼, 喊了声“五叔”,然后便满是孺慕地望着他。虽然都是装的,可许怀山人不坏, 对许安宁又是一心一意的好, 段晚宁对他也乐意装装样子。
许怀山看见她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只是他还有更着急的事,只稍作示意便对南宫度深施一礼:“南宫公子, 今日真是多谢了,我替, 家中谢过!”
“五爷别跟我客气。”南宫度把他扶住,笑道, “我是大夫,不是应该的嘛。明儿我会再来, 再调整下方子,老王爷……”他顿了顿, 瞄了眼段晚宁,轻咳道,“老王爷也别跟我客气就是了。”
“如此就劳烦公子了。”许怀山说着, 转向身后那个侍卫,介绍道, “这位是郡王府的侍卫,特来寻公子的。”
南宫度闻言看过去,那侍卫拱手道:“公子,二爷叫小的来找你,请你去一趟王府。”
“出了什么事?”南宫度好奇道,按理说苏轻弦不会在家里请自己过去,要找自己一般也是亲自出现,怎么今天派了个侍卫就来了。
那侍卫道:“王爷上午着了点急,吃了午饭就说不舒服,府医瞧不出什么来,二爷就想到了公子您。”
“既然这样,那南宫公子快些去吧。”许怀山道,“我送你。”
南宫度哪里肯让许怀山送,虽然是公府延请的名医,可到底辈分上差着,礼数上他是从来挑不出错的。
虽然如此,许怀山还是带着段晚宁一起送他到二门上才回去。
“云雀都和我说了,想买琴就去挑一把好的,把账记在我名下。”许怀山边走边和段晚宁说话,“西市玲珑乐坊的老板就是有名的琴师,回头我去问问看,若是她乐意来家里,那就请她来教你,若是不愿意,那咱就去她那学。怎么样?”
段晚宁正是想听他这么说,无论能不能去学琴,只要扯到玲珑就可以了。
“那侄女就先谢过五叔了。”
许怀山摆手道:“谢什么,你愿意学点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老父亲般的语气,让段晚宁想起当年师父为了让自己念书识字的操心样子,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暗暗下定决心这次肯定是要真学的。
交代完这事,许怀山才想起问她这个时间到这里来做什么。
段晚宁说把抄的书给父亲送来,可陶然院没人,就碰上了南宫度。
“今儿该领月钱了,可太太和常嬷嬷也都不在。”
“他们都在荣华院呢,我现在也得回去。”许怀山似乎也刻意避开许敖生病的话题,“等会回院子去,也叫下人们都别出来了。”
段晚宁想了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不问一句,仿佛不大合适。
“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许怀山默了默,看看周围才道:“是你祖父病了,今日十分凶险,幸好南宫公子来得及时,没什么大碍。”
段晚宁张了张嘴,做出惊讶的样子:“那,我是不是该去拜见……”
许怀山冲她摇头,带着她来到墙角处,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原不该你们小辈知道,你没瞧见平儿和然儿都不出来了吗?唉,肯定又是二嫂没叫人通知你。”在小辈跟前,许怀山抱怨的话也没法说,只是嘱咐她,“就当不知道这事,别问也别提,该干什么干什么,懂吗?”
“原来是这样。”段晚宁垂眸道,“我明白了,五叔放心吧。”
许怀山以为她听了这话难过上了,便又劝她别想太多:“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早该知道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用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有我在呢,嗯?”
其实段晚宁哪里是为了小柳氏走心,她想的是许敖的病不让小辈知道,但却没有瞒着子女们。是不是说明他这病是早年就有了,所以子女们他瞒不了。可府里连下人都知道老公爷每年都要犯一次病,许安平和许安然等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具体情形而已。
那什么样的病需要这样欲盖弥彰地隐瞒呢?
“五叔。”段晚宁试探着问,“我来时拜见过祖父,见他精神很好,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许怀山眼神闪了闪,叹道:“要是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用十几年都治不好了。”说完他又摆摆手,“悖其实没什么事,人老了都是这样的。还是那句话,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惹麻烦,切记切记!”
目送许怀山离开,段晚宁带着人回了西园。
打发云雀出去,阮怡从柜子里翻出一身洗好的袄裙要帮段晚宁换上。
段晚宁看了一眼就摇头:“我穿不惯这种,袖子太大了。”
阮怡便又去找了一见琵琶袖的单衣来,段晚宁皱眉:“云肩太累赘。”
阮怡再次进去,出来时拿了一件领口缀护领的淡粉色窄袖袄衫,段晚宁瞄了一眼还没说话,她便赶紧开口:“粉色好看的,小姐,咱没别的衣服了。”
段晚宁无奈,只得进里间去,由阮怡伺候着换了衣裳。
“这鞋也换了吧。”阮怡指着她脚下的绣鞋,蹲下去道,“上面怎么沾了这么多泥?这可不好弄呢。”
段晚宁低头看了眼,换上一双干净的新鞋,对阮怡道:“那鞋子刷洗的时候不要叫旁人瞧见。”
阮怡点头,拿了块步将鞋子小心包好,这才出门去。
房间里只剩下段晚宁一个人,她侧身挨着靠枕躺下,从怀里掏出那块兽首鼓钉纹玉璜,攥在手心里细细摩挲起来。
上都之行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进展的都不顺利,但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甚至有些还超过了预期,比如简家和许敖、点苍派的关系,比如师父的死,比如许敖有得了十几年的病而昌国夫人却身体无碍,再比如,春意楼最大的内奸就在上都,之前在、现在也还在。
段晚宁试着把这些线索一一捋顺,可还是无法还原事情的全貌,到底在白虎军一案中,许敖扮演了什么角色,究竟是谁污蔑父亲谋反,白家又为何在被查抄之后还能复兴,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答案。
忽然,朝着后院方向的窗子响了一声,段晚宁猛然间坐起来,却见那支摘窗被人从外面掀开,苏轻弦正撑着一张脸往屋里看。
“你?”
苏轻弦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欠:“嘘,小声点。”
段晚宁皱眉:“你做什么?”
苏轻弦笑了笑就要往里钻,段晚宁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起窗子把他夹住。
“不许进!”
“哎呦!”苏轻弦疼得脸皱到一起,“你要杀人啊!”
第 109 章
那窗子是个下面朝外推的支摘窗, 苏轻弦从外面钻进来,人是要顶着窗户的,她这样一抬窗子的上半部, 木质的窗户一下便砸到他背上, 把人给夹住了。窗户本身就不轻,再加上段晚宁手劲也大, 砸的苏轻弦人都懵了。
他愤愤抬头, 却见段晚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小声点。”
苏轻弦这个气啊,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松手!”
段晚宁“哦”了一声, 故意把窗户拉下来一截再突然放开, 窗棱落下, 在苏轻弦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唔!”这一下估计砸的不轻,苏轻弦闷哼一声, 抬手把窗户掀起来,飞快地窜进屋里。
“你可真够狠啊。”苏轻弦伸手却发现自己够不着后背被砸的地方, 甩手坐下,瞪着段晚宁放肝气, “好歹相识一场,怎么, 想把我砸出个好歹来?”
段晚宁问:“你来做什么?”
苏轻弦哼哼着抄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举到嘴边又皱眉放下:“你这房里怎么只有白水?”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又看,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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